第65章 ☆、肖申克的救贖
“周曾谙……可能回不來了。”
董飛話音剛落，江暖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
她語音急切，“出什麽事了？車禍？戰亂？海嘯？”
董飛：“……”
不得不說，這位導演還挺會腦補。
下一秒，他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聲，“什麽車禍海嘯，我開玩笑的。周曾谙好得很，而且明天就能回來了。”
江暖這才松了口氣。
她抽了抽嘴角，握緊手機，“竟然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給我等着。”
董飛連忙道歉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就是想調節一下你思念的心情……”
江暖“啪”的一聲挂斷電話。
明天……嗎？
她垂下眼，盯着腳尖。
明天，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也就是一千四百四十分鐘，八萬六千四百秒。
她只需要跨過這個數字。
這麽想着，她擡起腳步，正準備離去——
“江暖。”
身後，一道清透的聲音如清風般，徐徐劃過耳畔。
她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郁郁蔥蔥的樹蔭下。
金色的陽光灑遍全身，周曾谙長身玉立，沖她淺淺一笑。
一如初見時那般。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周曾谙笑着說：“怎麽了，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江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認道：“……你真的回來了？”
“嗯，真的。”
幹淨的嗓音帶着一絲笑意，無比真實。
江暖這才如夢初醒，飛似的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不是說明天嗎？”她仰起頭問。
“本來是明天的，但是要回來準備畢業的事情，就改了機票。”
她“啊”了一聲，可憐巴巴地說，“不是因為想我嗎？”
男人漆黑的眼底浮現出極淡的笑意，嘴上卻說，“有點吧，但是畢業的事比較重要。”
江暖的嘴角一下子癟了下去。
周曾谙彎了彎眼睛，弧度柔和。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騙你的。其實是我想你了。”
江暖心滿意足地彎了彎唇角。
樹蔭下，兩個人緊緊相擁。
因為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的關系，周曾谙沒有回宿舍，而是住回了自己家。
夜色漸深。
俯瞰整座城市，燈帶像點點星河般璀璨。車水馬龍投射成了渺小的倒影，高大的建築物林立，直聳入雲。
“砰”的一聲。
沉重的房門被人推開，摁下開關，霎時間，空曠的屋內亮如白晝。
“進來吧。”
周曾谙走進屋子，換着拖鞋。
江暖擡眼打量着屋內。這是一個兩百多平的大平層，落地窗映射出霓虹的夜景，開放式的廚房後，灰色的布藝沙發擺放在客廳，整體裝修得像水墨畫一般，沒有一點人間煙火氣。
江暖：“這是你家？”
周曾谙換完拖鞋，“嗯”了一聲。
江暖嘀咕，“你們男生家都這樣的嗎。”
“你們？”周曾谙疑惑地挑了挑眉，似想起什麽，“對了，你還去過溫戈家。”
江暖幹咳兩聲，“往事不必再提。”
周曾谙卻抱起了胳膊，一副要好好算賬的樣子，“說說吧，為什麽去溫戈家？”
江暖咽了咽口水，趁他不注意，一溜兒煙地向屋內跑。
“還想跑？”
周曾谙說着，作勢要捉住她。
偌大的屋子內。
兩個人繞着客廳追逐打鬧着。
忽然，江暖腳底下一絆，拉住周曾谙的衣襟，順勢躺到在沙發上。
周曾谙按住身下的人，嗓音低沉：
“這麽主動？”
江暖小聲：“不是故意的。”
“知道。”
周曾谙說着，俯下身，深深吻了下去。
燈影明滅。
……
翌日。
江暖和周曾谙從小區出來，還抱怨說：“你們家也太冷了，晚上能把人給凍醒。”
“是嗎。”周曾谙閑閑淡淡地說，“下次我們換個地方住。”
“誰說要跟你住了。”江暖睨他一眼，快步向前。
“喂，等等我。”
周曾谙搖了搖頭，彎起的唇畔寵溺，跟了上去。
二人驅車來到一個大樓外。
上了樓，電梯門打開，品牌方的人早已等候在外。
“曾谙老師，江導，這邊請。”
一身正裝的工作人員領着他們進試衣間。
不出多時，周曾谙換了一身高定西裝，袖口熨燙妥帖，設計簡潔不花哨，良好的剪裁襯托出他修長的身材。
下一秒。
江暖緩步走出試衣間。
紅色的裙擺随着她的腳步搖曳。
絲綢的材質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着光澤。
她穿着一襲紅裙，淺v領的設計露出胸口白嫩的皮膚，一頭烏黑的波浪卷發攏在一側，露出纖細的天鵝頸，精致的妝容襯得她愈顯明豔動人。
一旁的工作人員不由得看呆了眼。
周曾谙走上前，輕撫上她的臉頰，聲音低啞：
“很美。”
江暖微微一笑。
她對工作人員說：“周六的金椰獎頒獎典禮，我就穿着它去了。”
轉眼來到金椰獎頒獎這一天。
夜色漸濃。
紅地毯漫長得沒有盡頭，高大的搖臂架在頭頂，白熾的燈光照射下來，亮如白晝。
攝影師們早已扛起攝像機，對準紅毯那端。
一輛輛汽車陸陸續續地開過來。
身穿着高定禮服，造型精致的明星們下了車，一個一個走上紅毯。
“咔擦”“咔擦”。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伴随着快門聲響起。
又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過來。
停穩後，車門打開。
一雙白皙纖細的小腿邁出，高跟鞋穩穩踩在紅地毯上。
江暖揚起紅唇，弧度恰到好處。
“咔擦。”
“咔擦。”
快門聲接連不斷，閃爍的燈光照在她明媚的臉上。
而後。
又一雙筆直的長腿伸出。
周曾谙和倪雪一前一後地下了車。
倪雪今天穿着一襲白裙，裙身點綴着流蘇搖曳，頭發松松挽起，眼角微揚，唇色淺淡，看上去嬌媚又溫婉
周曾谙神色自若地面對着閃光燈的洗禮。
人群響起一陣尖叫。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接下來向我們走來的是《地鐵的風呼嘯而過》劇組！”
江暖領着二人走上紅毯。
她微笑着朝人們招手。
走到中間，三個人在簽名板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停留數秒拍照。
“曾谙老師看這邊！”
“江導看這邊看這邊。”
“江導！”
“倪雪老師！看這邊！”
攝影師們此起彼伏地喊叫着。
主持人在一旁道：“好的，那麽我想問問三位……。”
三個人簡略地回答了主持人的問題。
然後從一側離去。
星光熠熠的舞臺。
金椰獎頒獎典禮正式拉開序幕。
主持人走上臺，舉起話筒：“非常感謝大家來到金椰獎頒獎典禮。這是一年一度電影人的盛會，也是……”
簡短的開場詞後。
“下面我宣布，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臺下紛紛響起掌聲。
首先頒發的是一些技術類的獎項，江暖沒想到的是，《地鐵》得了最佳美術設計獎。
劇組的美術老師小跑着上臺，接過獎杯，發表感言。
接下去頒發的是最佳新導演獎。
這個獎項江暖也有提名。
伴随着音樂，兩位頒獎嘉賓走至臺前，互動了幾句。
提名的短片播放過後，嘉賓照着手卡念道：
“最佳新導演獎的獲得者是——”
臺下很安靜。
“是——”嘉賓頓了頓，說，“江暖！”
頓時，觀衆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江暖起身，笑着和劇組的衆人一一擁抱，上臺領獎。
她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獎杯，對着話筒，說：
“謝謝金椰獎組委會，謝謝《地鐵的風呼嘯而過》全體工作人員，沒有你們，就不會有《地鐵》這部電影。謝謝大家。”
臺下又一次響起掌聲。
音樂響起。
接下去頒發的是最佳原創劇本獎。
一樣的流程過後，頒獎嘉賓念道：
“獲得最佳原創劇本獎項的是——”
“江暖！”
話音未落，臺下掌聲雷動。
江暖才剛坐下不久，就又起身，滿面笑容地和大家擁抱。
走上臺，她接過沉甸甸的獎杯，發表感言。
“首先謝謝金椰獎組委會。這個劇本是我在學校裏花了三分鐘時間構思的，沒想到能獲獎，也謝謝《地鐵》的全體工作人員，實現了我的想法，謝謝大家。”
觀衆席紛紛鼓起掌。
江暖回到座位，和周曾谙相視一笑。
倪雪在一旁笑吟吟地道：“恭喜你呀，導演。”
“謝謝。”江暖甜甜一笑。
偌大的舞臺上，又陸陸續續地頒發着獎項。
一個一個人走上臺，接過獎杯，致詞，又下臺。
掌聲無數次響起。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一位女演員在掌聲的包圍下，上臺接過最佳女主角的獎杯。
馬上要宣布最佳影片的得主了。
江暖有些緊張，手心微微出汗。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這個獎項。
就在這時。
一片溫熱覆上她的手。
“別緊張。”周曾谙目視前方，淡淡開口，“你一定可以的。”
他不慌不亂的模樣安撫了她的情緒。
周曾谙還欲和她說什麽，下一秒，頒獎嘉賓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最佳男主角，周曾谙！”
霎時間，臺下響起的掌聲無比熱烈。
他微微一怔。
而後從容起身，和劇組的衆人一一擁抱。
江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為你驕傲。”
周曾谙沖她眨了眨眼，轉過身，向舞臺走去。
影帝的獎杯是小金人的形狀，很好看。周曾谙捧在手裏，稍稍低下頭，致詞。
“謝謝金羊獎組委會，謝謝《地鐵的風呼嘯而過》，謝謝倪雪，謝謝所有參與制作電影的人，還有。”他微微一頓，“謝謝江暖。”
鏡頭對準江暖。
她笑容明媚。
壓軸的獎項也頒布完畢。
輪到最後的，是每年的重頭戲——最佳影片獎。
獎項到底會花落誰家，在此之前就有過諸多猜測。
然而結果還沒出來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随着音樂響起，一個中年男人邁步走上臺前。
江暖看清人影，微微一怔。
是楊立輝導演！
楊立輝緩聲開口：“應組委會的邀請，很榮幸能由我來為大家頒布最佳影片獎。今年是華語電影百花齊放的一年，越來越多的優秀電影人湧現，相信以後每年都是如此。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入圍的影片。”
大屏幕上。
播放着各個電影的片段。
很快，播放完畢，臺下響起掌聲。
“下面我宣布，最佳影片的獲得者。”
瞬間，臺下安靜下來。
靜得能聽見針掉下的聲音。
江暖不禁攥緊拳頭。
她知道，自己的神色一定很緊張，可是她只能聽見急促的呼吸聲，和心髒“咚咚”的跳動聲。
“我宣布，獲得金椰獎最佳影片的是——”
楊立輝擡起頭，掃視了眼臺下。
“是——”
他頓了頓，吐出一串詞，“江暖《地鐵的風呼嘯而過》！”
霎時間。
舞臺下，雷鳴般的掌聲紛湧而來。
一旁，劇組的衆人早已按耐不住，起立歡呼。
江暖愣了很久。
仿佛有一個世紀般漫長，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看見人們歡呼的笑臉。
她腿腳發軟，踉跄着起身。
周曾谙俊秀的臉上漾着笑容，擁抱住她。
她和倪雪擁抱，和劇組的衆人擁抱。
感受着他們身上的體溫，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衆人的歡呼下，她走下臺階，向着金光閃閃的舞臺走去。
一步。
——“我一定會考上星天的！”
兩步。
——“我要拍電影。”
三步。
——“我從不以美貌取勝。”
一連串的影像拼湊在一起，她穿着一襲紅裙，一步一步走向舞臺。
楊立輝将獎杯交給她，語重心長地說：“祝賀你，江暖。”
“謝謝導演。”
她和楊立輝擁抱。
金燦燦的獎杯捧在手裏，她望着臺下的黑壓壓的觀衆們，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首先我想謝謝金椰獎組委會對我的肯定。然後我想謝謝沒有放棄的自己。謝謝很多人，是你們一路以來的支持讓我站在這裏。最後我想對臺下的某個人說──”
她說：“謝謝你。前程似錦，我沒有回頭。”
觀衆席，大家紛紛鼓起掌。
周曾谙彎了彎唇角，眼眸中透着璀璨的星光。
舞臺上。
舞臺下。
隔着遙遠的距離，她和他遙遙相望。
……
“江暖導演，《地鐵》獲得多項大獎，請問你現在是什麽心情呢？”
“請問你有沒有新戲在籌備呢？”
“江導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呢？”
“曾谙老師成為最年輕的雙料影帝有什麽感受嗎？”
“作為史上最年輕的最佳影片獲得者，江導有什麽想說的嗎？”
“曾谙老師……”
頒獎典禮後臺。
記者們争先恐後地伸出話筒。
快門聲“咔擦”“咔擦”地響起。
周曾谙和江暖手捧着金燦燦的獎杯，被一大圈話筒簇擁着。
回答問題的間隙，他側過頭，和江暖低聲耳語。
“一會兒的慶功宴別喝多了。”
“知道了。”江暖斜睨他一眼，悄聲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很好奇。”
“什麽？”
“你微信到底給我備注了什麽？”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
二人渾然不顧旁人的目光，低聲交流着。
忽然有攝影師喊道：“江暖老師，曾谙老師一起合張影吧。”
江暖笑笑，“好。”
于是二人面向鏡頭。
女人一襲紅裙，笑靥如花。男人眉目沉靜，唇角微勾。
一左一右，各捧着一個獎杯。
“咔擦”一聲。
攝影師按下快門。
畫面就此定格。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