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花轎

雖說目前正身處黑暗, 也并不影響譚青阮看清易骁身後的東西。

這麽狹小的一間卧室,方才還安安靜靜,此刻四面牆壁上, 不知何時, 居然密密麻麻都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這些眼睛就如同被嵌在牆壁裏, 不規則排列, 紅光一閃一滅,隐約仍可看見中間渾濁的黑眼珠在滾動。

與此同時,譚青阮也聽見床下傳來極輕微的水流聲,她彎下腰去,想摸一摸是什麽水,結果剛伸出手,就被易骁從旁準确握住了。

易骁手指的溫度,比常人都要涼一些, 他指尖觸及她的掌心, 只一瞬便放開。

他說:“譚副長別摸了, 是血。”

“你怎麽知道?”

“我剛剛踩到了。”

所以他發現地面站不住腳, 不得已才上了床。

“呦, 這可有點意思。”譚青阮嗤笑一聲,“換作玩家的話,這一關的任務是什麽?”

“可能是找到女鬼的眼睛。”易骁從腰間取了刀, 抻長刀刃, 挑開抽屜的鎖, 從抽屜裏穩穩托出了粉盒,然後一打開見粉盒空了,“眼珠不見了,大概是藏在牆裏。”

由此可見, 故事的一部分背景設置,大約是這位女鬼失去了一只眼睛,她為了找回眼睛殺掉了很多人,又把那些跟自己不相配的眼珠,都埋進了牆裏。

……是不是有病?

四面牆,數百只眼睛,會引起心裏不适也就罷了,主要是這跟大家來找茬一樣的游戲設置,着實令人不爽。

這麽多血淋淋的眼珠,誰有閑心去認真觀察區別?

所以譚青阮并不打算觀察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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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找出真正的眼珠嗎?麻煩一點而已,沒關系。”

她拿起折扇,幹脆利落戳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床梁上方的一只眼睛。

只聽“噗”的一聲污血四濺,眼珠消失,紅光隐去,那塊牆壁的凹陷重新合上。

看來這一只不是。

不是歸不是,系統規則當然也不會讓選錯的玩家好過。

髒兮兮的天花板莫名其妙裂開了一道縫,在周圍氤氲的光線裏,身穿鮮紅喜服的男人,呈倒挂金鐘式垂了下來。

說是男人,其實是只男鬼,脖子被某種利器鋸斷了一半,腦袋耷拉着,血水淅淅瀝瀝往下滴,猙獰的爛臉上一張血盆大口占了快三分之二,那雙爪子跟剛掏完糞似的,沖着譚青阮就抓了過來。

譚青阮氣定神閑坐着沒動,旁邊的易骁反手揮刀,把男鬼剩下那一半脖子也砍斷了,腦袋滾落下床,砸在地面流淌的血河裏,濺起不小的血花。

失去腦袋的男鬼,像一條紅色的蜈蚣,灰溜溜又蠕動進了天花板裏。

但這鬼騷就騷在它死不了,可以無限刷新進度。

在譚青阮又戳沒了一只眼珠之後,他再度出現了,這次換了個姿勢,身體扭成麻花就下來了。

結果沒有懸念,依然被易骁砍掉了腦袋。

“信息院那群廢物,毫無新意,只知道做這些惡心人的玩意兒。”譚青阮罵信息院幾乎是口頭禪的程度,她不耐煩甩開了折扇,“太慢了,加快速度吧。”

下一秒,折扇旋轉着脫離她的掌心,扇鋒所到之處,令人作嘔的眼珠一排接一排爆開,一時間哔哔啵啵聲不絕于耳,腥臭血味四溢。

随着眼珠消失得越來越快,男鬼進攻的速度也越來越瘋狂,活動的範圍也越來越廣,它開始滿屋子亂竄,一會兒像壁虎依附在牆壁上,一會兒趴在地面又彈起,一會兒朝着床鋪一頭紮過來……

當然,它肯定上不了床,床邊都沒摸到,就被易骁一腳踹了回去。

譚青阮環顧四周,她突然問:“這血真的不能踩?踩了會怎樣?”

易骁正經回答:“踩了鞋會髒。”

“有道理,那你試試。”

“……”

他嘆了口氣,依她要求把腳伸出去,踩了一下地面粘稠的血。

說時遲那時快,從地底下猛地伸出兩只枯瘦如柴的焦黑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腕。

他看也不看,直接揮刀齊根砍斷,随即扯過床單擦了擦鞋。

“倒也沒什麽,小兒科的東西。”

“怪惡心人的。”

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兩人在屋裏玩游戲,一個在牆上戳眼珠玩連連看,一個跟男鬼玩打地鼠。

易骁正掐着男鬼斷了一半的脖子,在那鋸對方的胳膊,忽聽譚青阮奇道:“嗯?好像找到了。”

她剛剛戳到的一顆眼珠,脫離牆面落在了她掌心,正是之前放在粉盒裏的那一顆。

與此同時,男鬼拼命掙紮開易骁的鉗制,瑟縮地爬回了天花板。

牆壁恢複正常,地面重歸幹燥,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外面的女鬼還在哭,也不知道該怎麽把眼睛還給它,正巧這時屋門也自動開了,齊夙緊張探進頭來。

“老大,譚副長,都沒事兒吧?”

“能有什麽事兒。”

“那你們倆為什麽會在一張床上……”

“因為要完成任務。”易骁果斷截住了他的八卦心,“澄哥和星巧呢?”

“噢,他倆聽見哭聲,說要去屋外打探打探。”

低端玩家坐以待斃,普通玩家見招拆招,高級玩家主動出擊。

唐星巧這次出門帶的背包裏,除了兩件換洗衣服、一瓶水、一包壓縮餅幹,剩下的就都是符紙,有以前畫的,也有她近期新畫的。

剛才女鬼一哭,譚青阮的房門毫無征兆地關上了,又死活打不開,她就讓齊夙在原地等着,自己拉鐘澄跑了出去一探究竟——理由是相比之下,齊夙實戰能力不太行,還是大哥最有安全感。

對此,齊夙無語表示:小沒良心的。

她和鐘澄走了幾百米,繞到了那座建在屋後的竹林外,風動竹葉,頭頂月色斑駁漏了滿地,在一片陰森的氛圍裏,女鬼的哭聲愈發清晰。

兩人往裏面探頭探腦地張望,發現左側竹枝掩映間,有一輛四角描金,綴着鈴铛的大紅花轎。

“是喜轎啊!”她萬分好奇,“怎麽這裏還有結婚的事兒呢?”

鐘澄合理猜測:“咱們住的那棟房子裏,不是有一張黑白的結婚照?”

“難道哭的這個是新娘嗎?”

“很有可能。”

她摩拳擦掌:“這花轎絕對是開啓游戲任務的關鍵,我坐上去試試。”

鐘澄趕緊拉住她:“別,萬一有危險怎麽辦?你等阿夙來了拿個主意。”

“為什麽要等他啊?你是大哥你還拿不了主意?”

鐘澄嚴肅搖頭:“我拿不了,我怕阿夙念叨我。”

“那我自己拿自己的主意!他管不着!”

“我怎麽就管不着了?”

齊夙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快步走向這邊,身後還跟着慢條斯理的易骁和譚青阮。

唐星巧一挺腰板,理直氣壯:“我想着反正得通關這個游戲才能去下一空間麽,咱又沒個游戲規則,只能自己摸索,那肯定什麽都要試一試。”

“所以你就要進女鬼的大花轎?”齊夙無語,“小姑奶奶,你多少也算專業的,應該明白這種花轎就跟封門村的太師椅一樣,很可能坐了就死吧?”

唐星巧納悶:“當初在封門村,太師椅我又不是沒坐過。”

她确實坐過,還說挺舒服的,差點在上面睡着了。

後來那只負責看守太師椅的厲鬼(大概吧),半夜潛入房間想幹掉她,卻不幸被她貼了兩張火符,把兩只手燒成了蘆柴棒子。

“……”齊夙無言以對,但仍堅持己見,“你自己坐不行,不如我陪你坐。”

“新娘的花轎裏能坐男人嗎?萬一不符合任務開啓條件怎麽辦?”

“那就我來。”譚青阮推開兩人走上前,從容用折扇一掀轎簾,二話不說就坐了進去,“趕緊的吧,誰擡轎子?”

另外四人:“……”

他們根本沒來得及細琢磨,忽覺一陣陰風襲來,譚青阮剛坐上座位,轎簾就重新落下了。

而且這回落得嚴絲合縫,像被某種無形力量擋住,怎麽也掀不開了。

鐘澄不安拍打轎子:“阮……譚副長?譚副長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裏面沒回應,反而隐約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動靜變大,像是有人在推搡打架。

齊夙把耳朵貼近:“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跟進去了?”

唐星巧着急催促易骁:“老大,要不你把轎子劈開吧!”

易骁刀都已經抽出來了,但他遲疑了一瞬,示意齊夙讓開。

他微微俯身:“譚副長,我再數三下,如果你不回答,我就把轎子劈開。”

果然,譚青阮說話了。

“劈什麽劈?我這挺忙的,你們先歇會兒。”

“……好的。”

其實譚青阮剛進去的時候,簾子一落下,旁邊就多了個冷飕飕的家夥。

她側頭,發現有鳳冠霞帔的女鬼,雙手交疊坐在那,半邊臉瑩白如玉,另外半邊臉鮮血淋漓,眼睛還瞎了一只,只剩下深可見骨的空洞眼窩,裏面還有蛆慢慢爬出來。

女鬼蒼白的手,從血紅的衣袖裏伸出來,濕冷地搭在她肩膀上。

那譚副長能樂意嗎?當場就把女鬼推了回去。

“之前是你哭的?哭什麽,因為眼睛沒了?”

女鬼不跟她聊天,只想殺她,于是就有了易骁他們聽到的打架動靜。

最後女鬼不敵譚副長,被譚副長冷酷無情,一巴掌怼在了轎壁上。

譚青阮單手掐着女鬼的脖子,另一只手舉着折扇,作勢要割。

“信不信我把你這只眼睛也戳瞎了?”她冷笑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眼珠還要不要?不要我現在就讓你嚼了。”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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