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許諾解說的比賽是下午第一場,兩把快速推塔流就解決了戰鬥,看看時間還早的很。如果是平時,他會選擇回家或者去拳館消磨時間然後晚上打直播,但是今天裴英智在,許諾不确定現在回去會不會碰到他,便一直在場館裏賴着不走。
他一個人默默的坐在休息室裏看着牆上的電視,耳邊是解說們的分析,有的說的可以,有的就是胡說八道,身處場外能讓他更加冷靜的直觀的看待局勢,選手們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許諾感覺自己都被牽動着一般。
中間因為故障暫停了好一會兒,全天的比賽拖拖拉拉的到九點多才結束。
許諾打了個車回家,離開那樣緊張的環境之後他才意識到似乎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便叫司機師傅換了目的地,吃過飯才往回走,到家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
他想,裴英智怎麽着都應該走了。
只是天不遂人願。
“裴……裴先生。”許諾僵硬的打着招呼。裴英智在沙發上看着無聊的晚間新聞,然後回頭看了許諾一眼,“嗯”了一聲,沒有後續了。許諾提着一口氣回房間換衣服。
許諾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電腦,打排位但是不直播,這樣裴英智沒理由來騷擾他。他提心吊膽的時候手腳都放不開,一宿排位連跪,戰績一水兒的紅,這個號是許諾好不容易打上去的,看着刷刷掉的分,許諾特別心疼。
裴英智在客廳,電視的聲音似乎只是緩解一下房間中無聲的尴尬,他知道許諾在幹嘛,饒是這房子隔音極好,他也能聽到許諾的鍵盤噼裏啪啦的響。
想必是十分激烈的戰鬥。
他一直手撐着側臉,眼睛稍微比起來一點,聽着房間裏的動靜,不在上海的這幾天裏,裴英智想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不算正常,他給許諾買了東西且價格昂貴,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他當時是真的存着打扮許諾的心的,也許他在最初做這件事的時候只是下意識的,但是後來,裴英智心裏就犯嘀咕了。
他給許諾擡了地位,這與對待寵物的行為是不同的。就拿一點來說,當他看見許諾打的蹩腳的領帶的時候,心中會無端升起一種奇怪的情緒,說不上來是什麽,但是他會伸手去給許諾做示範。
能叫他裴英智這般對待的人可真的不算多。
相較于一年多以前,許諾已經聽話了很多,雖然裴英智知道他是裝的,但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種不甘心的僞裝也取悅了他。
感情上的微妙變化讓裴英智覺得有些意思,他想再試一試,便在回到上海後去了商店,選了名貴的腕表,不惜在半夜也要趕來,然後第二天再給許諾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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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的表情仍舊是不願意的,只是裴英智不管這些,在把表給許諾帶上的一瞬間,他心中又忽然出現了那種飽脹的感覺,那會兒他就明白了,他對許諾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了。
裴英智想明白了這一層關系,心中也就坦然了許多,他閉着眼聽着房間裏的聲音,等消停的時候,裴英智睜眼看了看,差不多十二點多了。
許諾困了,他擔心裴英智gank他,但是下午在外工作就累,這會兒眼皮都開始打架了,他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關了電腦,去洗漱了一番,然後爬上床睡覺。
這周的解說除了今天,還有一天是周六,許諾忽然有點慶幸。
正當他隐約要睡着的時候,身邊的床鋪忽然一陷,身體落入了一個低溫的懷抱。
“唔……”許諾掙了一下。
“別動。”裴英智從背後抱着許諾,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許諾一下就清醒了,腦中編造着理由,“解說的時候有些地方臨場沒處理好……留下來學習一下別人。”
“吃飯了麽?”
“……吃了。”
“我沒吃。”裴英智笑道。
許諾背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難免會想到什麽別的事兒,他睜着眼睛十分警惕身後的裴英智的動作,裴英智食指曲起來輕輕的刮了一下他的臉頰,叫他的名字:“許諾。”
“嗯?”許諾小聲應答。
裴英智沉默了,不知是否在措辭,他從鼻腔中微微哼出一個單音,然後說:“做我的情人吧。”
話音落了,許諾沒吱聲,裴英智也沒再說下去,二人保持着擁抱和被擁抱的姿勢,卻是無言無語。
良久,許諾回過身來面對裴英智,他的眉頭微蹙,努力的調整自己的表情才佯裝從眼中流露出一絲無辜又哀傷的神态,啞着嗓子問道:“我不是玩具麽?”
“……”裴英智看了他一陣,說,“我說你是什麽就是什麽。”
許諾聽着裴英智的話,心裏卻想笑,但是他不能笑。在裴英智跟他下達聖旨的時候,他背對着裴英智,腦中電光火石的閃過了很多念頭。常年的高強度訓練致使他的反應神經極快,片刻之間就做了決定。一年多的相處讓他摸清了裴英智的脾氣,他需得把自己放在一個極為卑微的位置,才能安全的跟裴英智對話。
裴英智是強硬的,對他使用的語氣永遠是命令和陳述,許諾又背過了身,問道:“有什麽區別麽?”
“區別?”裴英智笑了笑,摸了摸許諾剪短的頭發,“我會對你很好。”
許諾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裴英智不是什麽閑人,沒有大把的時間跟許諾這裏浪費,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他說的确實沒錯,做他的情人跟做他的寵物有很大的區別,至少他離開的時候,是會給許諾一個吻的。
許諾躺在床上,在上午這個時間點裏神志意外的清醒,他仔細回想着裴英智近來的舉動,心裏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周六他的解說是當天的最後一場。
比賽打滿了三局,結束時大約是晚上九點,許諾去換了衣服出來,不經意間走到了前臺,工作人員早就離開了,只留了一盞燈照在舞臺上。
紅藍陣營,十個位置安靜的矗立在那裏,許諾從未見過如此安靜的賽場,不由的走到了中間。眼前的大屏幕雖然漆黑一片,但他似乎能看到那些精彩的擊殺,耳中全是那些激動的吶喊。
賽場這樣沉寂,但是等明天到來的時候,它又會恢複它的緊張熱烈,比賽是永不落幕的。
許諾這樣站在那裏,背後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長,一個腳步聲的進入叫他回過了頭。
“夜神,你不走啊?”張思卿問道。
“我忘了東西在這裏。”許諾說道,“一會兒就走。”
“要我等你麽?”
“不用。”
張思卿站在臺下看着許諾,許諾側着光,一半身子被燈光勾勒出一道金邊,他雖然站在臺上,但仍舊微微擡着下巴,似是在用眼角看着張思卿。許諾也許自己注意不到,但他在那個臺子上的時候,表情就是不可一世的。
張思卿吸了口氣,忽然說:“夜神,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許諾問道:“什麽?”
“我一直覺得,打職業的人心裏多少都是有夢想的,除非真的撈到不行了否則不會退役。”張思卿說,“早早退役的……話說的不好聽點,多少是動了別的心思了。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還有實力,為什麽不打下去了?”
“我……”許諾想了想,“我有我的理由。”
“但是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呀。”張思卿一笑,“職業選手的時間寶貴,一旦選擇了離開,就可能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什麽都可以來日方長,唯有上場的機會,錯過了就沒了,你甘心麽?”
許諾垂下了眼睛,仿佛在思考一般,再擡起眼睛時,他直視張思卿的時候眼中像是有光一樣。
“誰說不可以重來一次?”
許諾的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是的,他要回來,他也一定要回來。
他的比賽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