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宮廷宴會
這是碧空萬裏,風和日麗的一天。晏子殊剛剛在客廳裏做完五百個單臂俯卧撐,客房的門,就被人咚咚扣響了。
奇茲出外買早點去了,晏子殊茶幾上奸氣毛巾,一邊擦着把襯衫都濡濕的汗水,一邊去開門。
「你好,打擾了。」門外站着一個與他差不多身高的年輕人,膚色黝黑,相貌普通,但身材強壯,穿着寶藍色的哈班雅克王室侍衛服。」
見到他的第一眼,晏子殊心裏就咯噔一驚,反射性地想把門關上。但是,如果他這樣做了,豈不是不打自招?反而讓人起疑吧。
「你好。」
無奈之下,晏子殊扯動着僵硬的面頰肌肉,勉強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對方倒不介意他笑得有多古怪,只是彬彬有禮地問道,「請問,您家小姐在嗎」
「我家的小姐?」晏子殊眨了眨眼睛問,「你是不是敲錯門了?」
「沒有吧。」青年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小紙片,反複地看了看上面記錄的地址,「服裝店的老板說,他确實是把他店裏最昂貴的禮服,送到這個地址來的。」
晏子殊接過紙片一看,上面十分潦草的字跡寫着,「六角巷巴比艾裏精品服飾店,送貨地址:紅樹林旅館1001豪華套房,已付全款。」
晏子殊想起來了,奇茲好像說過,他是從六角巷那邊的服飾店裏,買來那些禮服的。
「呃……地址是沒錯,可是……」晏子殊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麽不讓年輕人懷疑,又詢問處自己心裏的疑惑,「你是怎麽知道……那個……我家小姐……在哪裏買的衣服?」
「因為這個。」青年倒也不隐瞞什麽,把包在白綢手絹中的那塊浮雕銀飾拿了出來,「這是您家小姐在宮裏掉下的吧?王子殿下命令微臣将它物歸原主,并且,」
青年停頓了一下,又從随身攜帶的皮革挎包中,取出一張燙金的請帖,「想邀請您家的小姐,在今晚七時赴皇家晚宴。」
「哎?!」晏子殊的眼睛瞪大了,赴宴?今晚?他什麽準備都沒有呢,不對,是「他家的小姐」什麽準備都沒有。
「有什麽問題嗎?」
見晏子殊有些驚乍的樣子,青年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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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有!我家小姐一定會準時出席的。」
晏子殊用力搖頭,「微笑」着說,先不管真這什麽宴會,能正大光明地進入皇宮,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嗎?反正他都已經穿過一次女裝了,再穿一次又如何?
「好的。六點半時我會派馬車來接您們的。」青年畢恭畢敬地說,然後,就離開了。
青年離開之後,晏子殊立刻回到卧室裏,把請帖丢都在一旁,打開所有的衣櫃、旅行箱、紙箱開始找衣服。
當奇茲捧着熱騰騰的早點回來時,晏子殊就像裁縫店裏的小學徒一樣,被淹沒在成堆的女性服飾裏了。
一輛由六匹銀鬃白馬拉着的王室禦用馬車停在紅樹林旅館的門口。
那鑲金邊的潔白車身和閃閃發亮的黃金車輛,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街頭巷尾都人頭蹿動。
晏子殊穿着東方絲綢縫制的哈班雅克禮服,頭戴暗金色面紗,襯托着他那黑玉一樣的黑眸,是那麽高雅脫俗,富有異國情調。
包括列隊迎接晏子殊的衛兵在內,全都看呆了,而晏子殊,他被華麗衣袖遮蓋住的雙手手心裏,全都是汗。事實上,他的額頭和背脊也汗涔涔的,只是人們只顧看着他的裝扮和眼睛,沒有知道而已。
沒想到哈班雅克的王子,會搞這麽一輛誇張的馬車來接他。這種像是皇冠一樣,從上到下金光閃閃的馬車好像只在童話裏看到過吧。
至于那是什麽故事,晏子殊想不起來了。他的心情糟糕得很,眉心蹙成一團,全身僵硬,等着馬車。
現在才說不想去,已經來不及了吧。臨陣退縮也不是他的性格。總之,大不了就是被王子識破僞裝,丢進監獄。反正,自從他離開故鄉,遇上卡埃爾迪夫之後,監獄都快成為他第二個家了。(沒有的事。)
「小姐。請。」
王子的貼身侍衛,沙迪鞠躬說道。他原本是一個混血黑奴,在十三年前被太監總管衛斯理選入皇宮做男侍。因為他與夏卡王子同齡,所以被分配進星宿宮中,現今已是星宿宮的侍衛首領了。
晏子殊無法說話,就輕輕點點頭以示感謝,然後裝模作樣地提起長裙下擺,在貼身奴仆奇茲的扶持下,踏上鋪着厚錦緞的馬凳,坐上那輛華麗無比的馬車。
「留在旅館等我,記得随機應變!」
車門關上後,晏子殊隔着盾形車窗,向奇茲使眼色。
奇茲明白,深鞠躬後,就看着那輛金光閃閃的馬車,在王室侍衛隊的護衛下,十分隆重地駛向皇宮。
「祝你好運,殿下。」
奇茲在夜風中說,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他也整了整他的衣襟和蝴蝶結領帶,回到旅館裏去了。
「一定有什麽事情不對勁……」
在毫無風波的短暫旅途之後,晏子殊下了馬車,走進一個金碧輝煌的房間,被一群身穿雪白紗袍、手捧鮮花的年輕女子包圍住了。
她們笑嘻嘻地打量着他,用沾着露水的棕榈葉清掃過他的全身,又手捧點燃着濃烈熏香的青銅香爐,周圍圍繞着他,嘴裏還唱着什麽歌?
晏子殊被這嗆人的煙熏得都快掉下眼淚,這到底是做什麽啊?難道是一個陷阱?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對女人動手啊!
就在晏子殊被這群女人當作玩具一樣簇擁在中間,頭暈眼花。快要忍受不了時,房間的門豁然敞開了,女人們從他身邊退開,輕笑着示意他往前走。
晏子殊像逃亡一樣往前走去,面前是一條一眼望不到底的白色大理石長廊,兩邊是精美的雕塑和鮮花,當晏子殊滿懷忐忑、猜疑以及戒備地走到走廊末端,用力推開那唯一一扇白色大門時——
輝煌的燈光和悠揚細膩的鼓樂聲,如同湖水一般傾瀉而出。
晏子殊看傻了眼,身體完全石化,他站在一個人聲鼎沸的宴會廳的門口。而人們——那些衣着鮮麗的,哈班雅克的王室成員以及其他皇親貴戚們,全部轉過頭,看着他。
一時間,音樂停止了,驚訝的吸氣聲此起彼伏。男人們詫異地交頭接耳,用贊嘆的目光打量着他,就連女人們都看呆了神。
晏子殊那烏黑水潤的眸子,令再美麗的夜空都失去神采,「她」編成發辮的如墨長發,就像一泓瀑布,垂挂在「她」胸前。
「她」氣質高雅,宛若天生的王後,那身綴着鑽石的華美衣服,也非常合适「她」,人們都在為「她」的美麗高貴而傾倒。
這時,一個頭戴紅寶石王冠,紅色卷發,身材高大結實的中年男子,一邊邁下王座,一邊展開豪爽的笑顏,大步走向晏子殊。
「歡迎你!我的兒媳,今天我終于見到你啦,哈哈哈!夏卡,你果然很有眼光啊。她就像黑天鵝一樣美麗。」
「父王,請別笑得這麽粗魯,您會驚吓到她的。」
夏卡說道,晏子殊這才看見他,深邃的綠眸十分襯他寶石頭冠的顏色,濃眉充滿英氣,嘴唇薄而性感。
如果晏子殊是女孩子的話,一定會立刻被他吸引住的,可晏子殊不是。
事實上,他們之後又對自己說了什麽,晏子殊都沒聽清,因為光是國王那一聲宏亮的「兒媳」,就把他驚得掉了魂。
「兒、兒媳……?!」
即便大陸東西方有着巨大的問話差異,但這兒媳的釋義應該都一樣吧。
對了,這究竟是什麽宴會來着……晏子殊費盡腦筋回想着那張燙金請帖上寫了什麽,可是他實在想不起來,因為那張請帖他根本沒仔細看,就丢在一邊了。
「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結婚晚宴嗎?」夏卡溫柔地問,注視着驚魂未定的晏子殊,「我很高興你願意來,我還很擔心你會拒絕我的求婚,但是你接受了……」
夏卡喜不自禁,輕握住晏子殊被衣袖遮掩蓋住的手,激動地說:「你接受了我的求婚請帖,坐上了我的馬車,現在你是我最美麗的新娘,我覺得自己幸福得就像在做夢,神明真是太眷顧我了……」
說着,夏卡就牽起晏子殊的手,想親吻晏子殊的手背,但是晏子殊立刻就将手抽了回去。
「親愛的?」夏卡一愣,卻發覺晏子殊正惡狠狠地瞪着他。然後,晏子殊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硬生生拉出了宴會廳,所有人目瞪口呆。
來到空無一物的陽臺後,晏子殊扯下了面紗,一臉嚴肅地看着夏卡。而夏卡,則以驚豔的目光盯着晏子殊,暗想,晏子殊果然有着沉魚落雁之美。
「你弄錯了,」晏子殊開口道,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令夏卡着迷,但是,晏子殊在說「你弄錯了」之後,第二句話就是,「我是男人。」
「哎?」
夏卡瞪大綠眸,以為晏子殊在開玩笑,正想笑時,卻聽到後方有人驚呼:「哥哥!」
這個聲音圓潤可人,卻如同驚雷直擊晏子殊的心房,他越過夏卡的肩膀,往宴會廳的方向望去,他的妹妹——夏琳正站在雕花的玻璃門旁,一臉驚愕地看着他們。
「夏琳……」晏子殊的聲音在發抖,簡直不敢相信他那死去已經的妹妹,竟然真的能如此鮮明地站在他面前。
卡埃爾迪夫說他是怪物、是妖魔,但晏子殊不信,因為只是第一眼他就認出,這個楚楚可憐的黑發女孩就是他的妹妹。親情是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分別多久都不會改變的。他們的血管裏流着同樣的血,盡管只有一半。晏子殊仍能感覺到他的心髒跳動的厲害,那是親人重逢的無上喜悅,讓他只想抱住夏琳大笑,感謝上天。
而夏琳,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她如同一只從樹林總飛躍而出的小鳥,無比雀躍、興奮地撲向晏子殊,兄妹倆緊緊地抱在一起,流下眼淚。
失而複得的感覺,晏子殊無法形容,他用力擁緊懷中那嬌小、柔軟的軀體。她是溫熱的,她的脈搏在挑動,她就在自己的懷裏,而不是奄奄一息、血流成河的模樣,晏子殊再三咬緊自己的嘴唇,感受那快要暈厥過去的幸福,他唯一的妹妹……回來了。
「抱歉……打擾你們。」夏卡被涼在旁邊,半響無人理會,他尴尬地用手搔着面頰,小聲問:「公主殿下,還有我的未婚……呃,我該怎麽稱呼你?你們誰來為我解釋下呢?」
「對不起!」
晏子殊放開夏琳,想夏卡深鞠一躬。想到自己穿着女裝闖入皇宮,差點被當成新娘的愚蠢行為,垂下眼睫,臉頰浮起紅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魯莽了。請您原諒!」
「別着急,你慢慢說。」
夏卡輕輕聳了聳肩,好似他一點都不在乎,他那傾城傾國的「未婚妻」,一下從女人變成了男人。
對于夏卡的大度,晏子殊也很感激,他還以為這次一定會被丢進監獄裏去呢。于是,兄妹倆拉着手,坐在陽臺的休閑椅上,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清楚了。
夏琳說她丢失了部分記憶,只記得蚩尤的宮殿,家人,然後便是有一天和侍女一起變裝,出宮游玩。
她在皇宮外的村莊被強盜虜走,關押在船艙底部,受盡苦難,流經十幾個國家,最後,她被轉手販賣,到了哈班雅克的奴隸市場。
再然後面便是晏子殊和夏卡王子都知道的事情了。
而晏子殊,見妹妹完全失去了「死亡」的記憶,便也不再提起,他只是順着夏琳的話,說夏琳失蹤之後,他和侍衛門便一起出宮尋找。
這一路他也經歷艱險,失去了不少侍衛,只留下一個宮廷法師(卡埃爾迪夫)和一個仆人「奇茲」還在他身邊,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還是找到了失蹤的公主。
雖然當着夏琳和王子的面撒謊,讓晏子殊的心裏倍感煎熬,可這是善意的謊言,他怎麽能坦白對夏琳說,你早就已經死了,還是自殺的呢?
而對夏卡,晏子殊則覺得他越不了解真相,越安全。
「原來是這樣啊。作為兄長,你也付出了很多辛勞。」夏卡感慨地說,他有很多兄弟姐妹,可無論哪一個,包括他自己,都不會為他的手足付出那麽多。
「可是……你為什麽不坦白說,你來尋找你的妹妹,而是變裝進宮呢?」夏卡說出自己的疑惑,在得知夏琳是蚩尤的公主後,他們的使臣有立即寫信去蚩尤聯絡啊。
「這個說來……可能就有些難以置信,」晏子殊面有愧色,吞吞吐吐地說,「在旅途中,出了一些意外。我一時大意露了財……結果被人打劫。那夥強盜還冒充我的身份,到處招搖撞騙。呃、我擔心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才想到變裝……我很抱歉!」
這個謊話說的實在太吃力了,晏子殊的臉越來越紅,連耳根都燙燙的。
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麽瞎掰的話,在心裏暗暗祈禱,不要被夏卡識破。
「不錯,我是有聽說這件事情。有一夥人冒出蚩尤王子嗎,在鄰國犯下了血案。」沒想到,夏卡卻相信了,還手托下颚,頻頻點頭。晏子殊很驚訝,只能瞪着黑眸看着他。
「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夏卡放下手臂,對晏子殊和善地微笑着,「你不用擔心,我會說服父王,不追究這件事的。畢竟你是為了尋回你的妹妹,我們怎麽能因為你的善良處罰你?」
「謝謝……」晏子殊的臉頰紅紅的,很不好意思。他欺騙了好心的王子,把他重要的結婚晚宴搞得一塌糊塗,而對方竟然還這樣寬容,很大方地原諒了他,真是一個好人。
「現在……你能聽一下,我想要說的話嗎?」夏卡深邃的綠眸注視着晏子殊,溫情脈脈地說。
「是。」晏子殊認真地聽着。
「按照哈班雅克的法律,只要我在二十歲之前結婚,我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國王。」夏卡說,「到秋天,我就滿二十歲了,時間緊迫,所以我才向全大陸公開選妃。」
「哦……」晏子殊輕輕點頭,每個國家的王子都有婚姻的煩惱啊。
「我不想讓我的父王、母後失望,因為我一直被作為王位的繼承人教養長大,可是……在我的心理,卻始終有一個很深的遺憾。」
「什麽遺憾?」晏子殊問,為夏卡的煩惱而憂心着。
「我不想和歷代國王一樣,只為了繼承王位而結婚。我只想和我最愛的人在一起,一輩子都只愛她一個,感受真正的幸福……」
夏卡突然沉默着,晏子殊很能體會他那無奈。苦悶的心情。
身為王子,在沉重的「責任」和私人感情之間時常有着沖突,一個賢明的王子,必定會為了履行他生來的「責任」抛棄他個人的喜好、利益,甚至生命,就像晏淩軒。晏子殊想起了他的哥哥,每次與魔武戰鬥,晏淩軒總是沖在最前面、浴血奮戰!
而平日,為了幫助年邁的父王處理政務,晏淩軒睡得最晚、起得最早,幾乎沒有私人時間。晏子殊十分敬佩他的哥哥,但有時候也會想,大家——包括父王在內,都太依賴晏淩軒了,把治理國際以及戰鬥的重任都壓在他的肩上,卻忘記了他也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也才二十八歲而已。
「所以……」夏卡突然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看着晏子殊,說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哎?什麽?」
晏子殊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是不是他剛才走神,聽漏了關鍵的話,夏卡的意思其實是——你願意把(你的妹妹)嫁給我的嗎?——這樣才對。
「這個……你得問夏琳的意思,我不能擅自做主」晏子殊澀讷地說,看向旁邊的妹妹。發現夏琳只是輕捂着嘴唇,偷笑着。
「那麽,只有你的妹妹同意,你就會嫁給我嗎?」夏卡驚喜極了,一把捏住晏子殊的手,低頭對夏琳說:「我會對你哥哥很好的。」
「咦——!我?你等等!」
晏子殊吓得不輕,猛地将手抽了出來,「你在說什麽?!」
「我在向你求婚。」夏卡愕然地說,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
「不行!我不能嫁給你!」晏子殊不假思索地說,「我不同意!」
「為什麽? 難道你已經嫁人了?」夏卡看起來十分傷心。
「沒有,怎麽可能!我是男人!」晏子殊覺得胸口有一團怒氣熊熊上升,幾乎讓他窒息,「我不會嫁給任何人!」
「哥哥,」夏琳出聲為王子說話,「夏卡殿下是一個很溫柔,而且很癡情的男人,他對你一見鐘情,你不明白他的苦心嗎?」
「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晏子殊揉捏着眉心,頭痛極了。難道他的臉上一直貼着「我很想要嫁人」這樣的紙條嗎?
「總之,很抱歉,殿下,我不能嫁給你。」晏子殊蹙眉,正色說道:「婚姻不是兒戲,我想您的父王也不會同意,讓你娶一個男人。」
「我會盡一切努力說服的。」似乎感覺自己還有一線希望,夏卡執着地說:「是命運之神讓我們在這裏相遇,我不會輕易放棄。」
「可是,就算你能說服他,也不可能說服我。」晏子殊暗暗嘆着氣,覺得自己真是惹上了一個大麻煩。只能說,還好卡埃爾迪夫不在這裏,否則,以他那锱铢必較的脾氣,整個哈班雅克王國都會變成以前廢墟!
「抱歉,我已經打擾您夠長時間了。」晏子殊說,躬身行禮。「謝謝您允許我與妹妹剛聚,我先告辭了。」
然後,他又對夏琳說:「我現在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能馬上帶你回家,不過你別擔心,等事情處理完後,我回來接你的。」
「哥哥,」夏琳顯得非常依依不舍,「我等你。」
「恩。」晏子殊輕輕捏住了夏琳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這一次,我不會在讓你失望。」
「子殊,我派馬車送你。」夏卡急忙說。晏子殊堅持要走,他也沒發勉強,更不可能因為晏子殊拒絕了他的求婚就動粗。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晏子殊婉拒了,他可不想再讓夏卡誤會什麽,「今天晚上,我已經給你添很多麻煩了。」
見晏子殊态度堅決,寸步不讓,夏卡無耐,只能然晏子殊自行回家。
不過,為了晏子殊的安全,他還是在暗中跑了侍衛跟随,直到晏子殊平安無事地返回旅店為止。
晏子殊回到旅館,先換下衣服,洗了個熱水澡,然後邊擦拭着淌水的長發,邊坐在沙發裏,想着心事。
他該如何對卡埃爾迪夫說,夏琳的事情呢?他不覺得夏琳是什麽妖魔鬼怪,即便她是,他也要想辦法救她。
畢竟「魔法」是包羅萬象的,所以肯定有拯救夏琳的方法,把她從一個魔物的惡毒詛咒中,解救出來。然後,他就能帶着夏琳回家鄉了。
父親和哥哥看到她回家,該多高興啊。
「奇茲。」晏子殊将浴巾挂在脖子裏,詢問那個一直在用精美器具。烹煮魔界黑咖啡的幻獸,「你對行屍有什麽了解?」
「行屍?」奇茲正小心翼翼地用玻璃棒攪拌着那渾濁黑暗的液體,擡頭說:「那是非常邪惡的東西喲。殿下,你要是碰見了行屍,不要等他開口說話,一刀砍掉它的頭就行了。」
「可她曾今是人類啊。」晏子殊蹙眉,對奇茲的回答頗不滿,「如果是你的親人,你也會揮刀砍向她嗎?」
「殿下,任何死而複生的生物,都不能被稱作還活着。它們是黑魔法的産物,一種黑暗、邪惡而肮髒的東西。我記得——」奇茲搖晃了一下腦袋,說道:「幾百年前,曾經有一位人類國王,為了拯救他戰死沙場的兒子,而使用了禁忌的還魂術。結果是,他的兒子在複活的當日,就用斧頭砍死了全皇宮的人,那可真是一個慘絕人寰的場面。」
「可是夏琳看起來很正常,在哈班雅克的宮殿裏也沒有異常的死亡事件發生。」晏子殊在心裏這樣說,然後問:「就沒有辦法,可以解除詛咒,把行屍重新變成人類嗎?」
「不清楚……也許有吧,」奇茲想了想後說,将大量砂糖倒入煮沸的咖啡中,「但是,我活了這麽久,從沒聽說行屍能變回人類。」
大概問卡埃爾迪夫比較清楚,晏子殊暗暗想道。卡埃爾迪夫熟知黑魔法。而且也擁有極強的魔力。親眼見過他是怎樣在宇宙中抵禦黑洞的力量,晏子殊對卡埃爾迪夫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魔王大概什麽時候回來?」晏子殊問,好幾天不見,他還真有點想他了。雖然,他不想在嘴上承認這一點。
「我想,可能還要過些時日吧。」奇茲說,把煮好的咖啡倒進白瓷杯中。魔王解散血盟騎士團,宣布退位的消息,可是在魔界掀起了狂瀾,一些魔物趁機散發謠言,說命運之輪已經崩塌,未來已墜入混沌之中,也就是誰都可以是王者,魔界将陷入永無止境的戰火中。
而黑帝斯,則是導致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
其實,奇茲到能理解魔王這樣做的原因。在動物界中,蝙蝠是最惹人讨厭的,因為他既不是鳥類,也不是獸類,無論走到哪裏,都被驅趕。
黑帝斯是魔王,卻選擇和人類在一起,如果他不堅定自己的立場,那麽也會變成蝙蝠,無處立足。人類與魔族,他早晚都得舍棄一邊,只是舍棄魔族的危險性更大,因為黑帝斯會成為魔族的敵人。
「不過,我看陛下他根本就不在乎吧。」奇茲自言自語地說,品嘗那如同墨汁一樣黑的咖啡。如果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懼怕,那他就不是黑帝斯了。
「你在說什麽?」晏子殊問,沒聽清奇茲的話。
「沒什麽,」奇茲說,一邊又往咖啡杯裏加砂糖。一小杯咖啡,卻放有大半罐的砂糖,看的晏子殊眉頭都擰起來了。
「我在想,也許魔王陛下明天就回來了,誰知道呢,陛下他向來随心所欲。」
「嗯,沒錯。」晏子殊不住點頭,對這句話深表認同,「他就是太任性,太目中無人,還很好色。」
「好色可是只對你。」奇茲不想挨揍,就極清的嘀咕。
這時,客廳裏的時鐘滴答敲響,已經是午夜時分了。晏子殊站起身,把浴巾丢給奇茲,「我去休息了,就勞煩你打掃房間。對了,記得把那些裙子、面紗都收起來,要是被魔王看到,可就麻煩了。」
「知道。殿下,你現在可以随意出入皇宮了嗎?」
「也不是随意……」掀起夏卡,晏子殊就頭疼,苦惱地說:「難道現在向男人求婚,已經成為流行了嗎?」
「誰像你求婚了?」
——突然間,響起在沙發後面的聲音,驚得晏子殊差點原地跳起,而奇茲則是「噗哧!」一聲,将喝進嘴裏的咖啡全都吐了出來。
「沒、沒有!」晏子殊全身緊繃如弓弦,讪笑着轉過身。為什麽卡埃爾迪夫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那麽,是你向別人求婚了?」卡埃爾迪夫一身黑鬥篷,但沒有戴兜帽 N若熔金的長發與黑沉沉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你。
他的表情則是冰冷冷的,俊美的眉心隆起,嘴角也沒有一絲笑容。
「沒有的事!你聽錯啦!」晏子殊慌張地擺手,「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也不打招呼……吓我一跳!」
「我想你,就回來了。」卡埃爾迪夫說,微微放緩了語氣。
事實是,他剛剛在絕地荒漠的深處,進行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他釋放地獄火焰燒毀了阿格裏特,歐塞爾羅德侯爵的秘密軍事基地,把他那應以為豪的,還未完全成型的骷髅戰士,燒成了骨灰。
白茫茫的灰燼如同鵝毛大雪,覆蓋這荒漠貧瘠的土地。歐塞爾羅德的同黨,那些心懷不軌的下級魔物,也被他一并鏟除。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大開殺戒了,絕地荒漠陷入一片藍色火焰,到真有些像煉獄的模樣。
只可惜,歐塞爾羅德在命若懸絲的一刻,利用黑魔法狡猾地逃掉了。卡埃爾迪夫懷疑他逃進了人界,所以急忙穿越時空裂縫,趕了回來。
可是他剛回到旅館,就聽到晏子殊再說什麽求婚,心裏大感不爽。
「陛下,既然您回來了,那我就先離開了。」奇茲似乎想逃,可是,卡埃爾迪夫的目光已經越過他,定格在地毯上,那些華麗的女裝上面了。
「這是什麽?有女人來過嗎?」卡埃爾迪夫蹙眉問,只是冰冷地睨視着奇茲,對方立刻汗毛倒豎,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那個,陛下……這件事和臣下絕對沒有關系!」
「那是和誰有關系?」卡埃爾迪夫的語氣裏已經滲透了一絲殺氣。
「唔、是……」奇茲猶猶豫豫地瞅了晏子殊一眼,最後啪的雙手合十,對晏子殊說道:「對不起,殿下,我的主人是魔王陛下!」
說完,他就将最近幾天發生的事,以極快的語速,全都禀報給了卡埃爾迪夫聽,而後,倏地一下,化成一股煙霧溜走了。
「子殊,」卡埃爾迪夫看着那剛逐漸消散的霧氣,轉頭看着晏子殊,「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呃……我……」晏子殊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紅的是他沒有聽卡埃爾迪夫的勸告,每天都出門,而且還變裝潛入宮廷。
白的是……卡埃爾迪夫的眼神,似乎隐藏着極大的妒火,令他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