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蔣平悠然自得地在陽臺上擺了一張單人沙發椅,翹着腳沐浴在舒适明亮的日光下,惬意的不行。半人高的雅馬哈2.5英寸半球音響裏飄出一首首中文歌曲,他窩在沙發裏就着歌聲的伴奏,從旁邊的一摞書裏挑出本清朝人張潮寫的《幽夢影》,随手翻開一頁,開始折磨他那一個個方塊字看得懂,但一串句子蹦出來以後,閱讀理解力就直線下降,頗不怎麽樣的中文水平。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有人拿鑰匙開他家的門,悉悉索索的鑰匙碰撞聲很快被湮沒在門背後傳出的音色之下,渾然沒有引起蔣平的在意。

“以柳為态,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他看得搖頭晃腦,不亦樂乎,正在幻想眼前有一位絕代佳人,有人順着地毯的花紋分布,一路走到他身邊。蔣平摸着唇邊的八字胡,好似聽到了腳步聲。便就着書本的邊緣看過去,也沒看清,卻心裏情不自禁興奮起來。

“美人……” 他砸吧着嘴,在心裏自吹自擂,原來自己是這樣有先知之明,知道有美人到,先讀中國佳詞佳句。

“呵,四哥,美你個大頭鬼。”來人往落地窗的玻璃上一靠,漫不經心地打量人。“大白天要真有個美人跑你家,你可得當心了,不是狐仙就是妖女,別做個死在牡丹花下的風流鬼,晚節不保!”

蔣平擡頭一看,大為失望,幹笑一聲,“玉堂?你怎麽來了?”他幻想得進來一個秋水為姿月為神的絕色大美人,結果來了一個毒舌的祖宗。

蔣平幹笑之餘一眼瞧出白玉堂臉色不好,不但不好,他還明顯感到其不爽的程度上升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的高度,于是心裏又錯愕了一下,誰惹毛他了??蔣平上下看人,數秒之間,心裏已經不知将把白玉堂氣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崇拜了多少遍,簡直神人啊!這樣的功力實在值得拜師學藝。

“沒看到美人很失望是吧?”白玉堂瞥蔣平一眼,這四哥老吊兒郎當的混混模樣,做的全是不正經的事情,難得坐下來看書,看的又是這樣的書,便随手拍了拍他的肩。“下回再接再厲,一定會有美人來找你。”

“五弟,你和人吵架了?”蔣平聳聳肩,吞下心裏那個“拜師學藝”的“不厚道”想法,也沒怎麽把白玉堂的話聽進去,只圍着人轉,探腦袋眼珠一溜一溜看來看去的。

白玉堂面上平靜地與蔣平的眼神撞了一下就轉了開去,好似若無其事地随便從蔣平那摞書裏拿起一本,也沒看封面,翻開一頁。

“當你覺得我很冷漠的時候,你會否明白那是因為我在乎?”

甚麽亂七八糟的……白玉堂目光一冷,甩手把書放回去,瞟了瞟書名和作者對着蔣平嗤笑了一聲:“四哥,你看書還真是甚麽都不挑,連這種風花雪月的書都有。”

蔣平嘿嘿笑了笑,“我在書店看這本封面好看,就買了來瞎翻翻。”

他低了低下巴盯着白玉堂的臉,“五弟,和四哥說說,你到底和誰吵架了?”他慢條斯理地摸着胡子,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诶,難道是展昭?”

“別和我提那個不知好歹的!”白玉堂一聽到展昭的名字,原本就徘徊不去的火氣立刻被點燃。

蔣平張着嘴一愣,真是因為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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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幾個月都還挺好的嗎?為甚麽會突然吵架了?”

白玉堂哼了一聲,“因為我多管閑事,所以被雷劈!”他好心關心那個家夥,替他着想,覺得他為了他那個混蛋爸活得辛苦,為他不值感到憤怒,結果——因為他倒好,冥頑不靈,還把事情都怪到他頭上。

“我看不過眼他那個養父的态度,說了幾句,展昭那個不知好歹的,居然還得寸進尺,說我不該那麽說。”

看不到他,不就不會煩了嗎?白玉堂心煩意亂,他一這麽想,那一剎那就覺得很不舒服,空空蕩蕩,好像心裏塞了一個破麻袋,郁悶而不能呼吸。

這是甚麽情況?他得了心髒病?

蔣平端看白玉堂的反應,摸着胡子搖頭。

“五弟,我看你是心亂了。”

心亂?”白玉堂先是詫異了一下,背對人而立的身影偏動了幾寸,回過臉來沒好氣地瞥了蔣平一眼,“我幹嘛心亂?!”

蔣平“啧啧”搖着頭,背着手盯着白玉堂上一眼下一眼,那種端詳的眼光,猶如科學家饒有興趣地觀察着顯微鏡底下的微生物,“五弟,人貴有自知之明,你的腦袋平時挺靈光的,現在怎麽和個擺設似的。”

“四哥,你幹脆說我是白癡好了。”白玉堂冷笑地撇了撇嘴,他平生就神煩蔣平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挑撥語氣,“反正我腦袋是個擺設,無藥可救,你就不用試圖傳道薰陶我這塊頑石了。”

“呦,我要收回剛才的話,原來你是有自知之明的,還曉得自己是一塊頑石。”蔣平砸巴着“孺子可救也” 的舌音。“瞎子都看得出來,你的心繞來繞去和團亂麻一樣。”

白玉堂咬着牙悶哼一聲,“那又如何?”

“如何?”蔣平一臉古怪地看人,也回應得老實不客氣。“你心亂,說明你在乎呀!”

“我……我沒在乎!”白玉堂僵硬的嘴角洩出了不自然,索性又轉過頭去。他四哥這是哪壺不開非提哪壺,他忽然想起前面看到的那句——“當你覺得我很冷漠的時候,你會否明白那是因為我在乎?”

……胡說八道,他冷漠的時候是因為讨厭,絕對不是因為在乎甚麽。

他讨厭那個完全辜負自己心意的混賬。

“你小子沒在乎,你沒心情不好,你跑我這來幹嘛?”蔣平也懶得和他打馬虎眼。“我是你四哥。雖然我們不是親兄弟,但我對你的脾氣向來了解。你是在乎展昭不領你的情這件事,所以傷、心、了!”

蔣平此言一出,白玉堂驀然回眸死瞪了人一眼。“四哥,你把話說清楚,甚麽叫我傷心了!”陽臺上的風吹得他的臉格外得涼,一股被蔣平的話激出的郁悶沖上心頭。白玉堂又是咬了咬牙,骨子裏自來惟我獨尊的性格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消化掉“傷心了”三個字。

從來沒有人可以傷他的心,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只是氣不過展昭的反應,所給他的心寒感覺——他對他的關心,竟如此輕易地變成了一場笑話。

“五弟,口是心非有意思嗎?”白玉堂一陣陣的怒火,蔣平蓄意忽略,表現得很不以為然。“明明被展昭傷了所謂的可笑自尊,卻偏要用蝸牛身上的殼做擋箭牌,說自己不在乎!”

白玉堂猛一激靈,只覺有點芒背在刺,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的不行。彷佛靈魂深處不為人知的角落被人翻了出,赤裸裸地地剖開之後,張揚出暗夜底下猝不及防的某個鏡面。

“四哥,你這是非要羞辱我是吧?”那些連他自己都不知所謂的心緒,卻被蔣平直截了當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幾欲給戳破開來,這該叫他如何忍受,如何是好?

“我就不該來你家!”白玉堂無心辯論關于“在乎和傷心”的無意義問題,滿腹的浮躁沒地方發,幹脆便要掉頭他顧。

“站住!”蔣平一擡腳攔在白玉堂面前,“四哥這是在擺事實講道理,怎麽到你小子嘴裏都快成對你的人身攻擊了?”

“難道不是?”白玉堂瞪蔣平的眼光裏全是“你就是可恨複可惡的一個人”。

蔣平暗自翻了個白眼,嘆口氣,“你不承認也可以……”在白玉堂做出咬牙切齒之前,他趕緊又補充,“不過我還真好奇,你和展昭之間到底發生甚麽,你生氣歸生氣,總不能讓哥哥一頭霧水是吧?”

這句還算委婉的言詞,似乎起了些作用,推遲了暴風雨再次來臨的速度。白玉堂遲疑了一下,終于接受了蔣平的“妥協”,将來龍去脈簡單地講述了一通。

“就因為這個理由,你和展昭鬧翻了?”蔣平用一種看到出乎意料怪談的吃驚神情探量白玉堂,“我真是服了你了,展昭哪裏說錯了?”

白玉堂被蔣平的表情弄得詫然,難以接受地瞪視着他:“怎麽?你也站在他那一頭,你也覺得他說的是對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四哥?”

這個人……蔣平幾乎有些無言以對,“我是你四哥,我也得幫理不幫親!”他立刻呵斥白玉堂的惡形惡狀。“展昭完全都是為了你好,他是關心你才說了那些話,你還覺得委屈了,你有甚麽好委屈的!”

甚麽?白玉堂愕然地看人。

蔣平繞着白玉堂轉了好幾圈,無奈地環着手臂嘆氣。他原以為他這個五弟腦袋還挺好使的,沒想到一旦遲鈍就和顆生鏽了的螺絲釘沒有兩樣,根本鑽不透問題的關鍵。

“你別忘了,你在接近展昭之前就知道展博仲的手裏有一個販毒和殺人的團夥,他是個狠角色,是一個藐視人命的人。你用不好聽的話激展博仲,難道他就不會因而惱羞成怒,派人對付你嗎?”

“他要派人來,就盡管派,我還會怕他不成?!”白玉堂眼中閃過的一抹訝異,随即被冷怒的譏诮神情取代。“我倒要看看展博仲會耍甚麽花樣。”

“五弟,你不怕這我信。”蔣平搖着頭回答,“但展昭卻不想你為了他的事惹上這樣的麻煩,他全是一心一意為你好,他擔心你。”

真是笨蛋啊!

一個人不和另一個人明說,那個人就不會自己想?就不會明白?

怎麽會有這樣的笨蛋!

“他……”白玉堂沒想到蔣平竟做出這樣的分析來,怔然地欲言又止,臉色也再次變了,反駁道:“他為我好,我怎麽沒有聽出來……”

問題戛然中止,關于這個他并不像話中顯現的那樣毫不在意,然而,他多麽希望自己能毫不在意……胸腔的一口悶氣頓時宛如超越地心引力的約束,急遽向上爬升的焰火竹枝,堵得白玉堂好生難受。

“你只顧着和展昭生氣,只覺得展昭辜負了你的好意,其他的當然都想不到了。”蔣平送去一記抽筋的秋波,“你以為你和展昭是甚麽關系,你要為他出頭,你要為他的‘辜負’如此耿耿于懷?”

“關系?”白玉堂被蔣平一波接着一波的問題,搞得腦袋都快打了結。他憋着氣突然循着蔣平背後,挂在牆上的畫框追尋了一眼,若有所思。“我猜我們應該是朋友吧?都認識那麽久了……”

蔣平聞言又是嘆氣,他這個五弟聰明起來極其聰明,笨起來極其笨,完全沒有領會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以為只是朋友而已……只是朋友……而已……白玉堂怎麽會遲鈍成這個樣子,他何曾真的對朋友的誤解,甚至與幾個結拜哥哥之間的摩擦有過難以遣懷的時候,即使一時的不開心也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真的生氣過,這些和展昭給予他的那些是不一樣的,他難道不懂嗎?

連自己這個偶然經過的旁觀者都看出來了,他卻完全沒有領悟,以為對方對自己來說,不過是朋友而已。

如果只是朋友,他幹嘛對展昭的話生出一種無法排遣的反彈表現。

如果只是朋友,他又為甚麽要在說彼此的關系時,用到“我猜”?

雖然連蔣平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當初自己不經意的戲言竟真的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變成了事實……雖然還不清楚展昭那兒是懷着怎樣的感情,但白玉堂這個當局者分明已經陷進去拔不出來了。

牽絆不知不覺蔓延進靈魂,深到以為原本就該如此,沒有絲毫懷疑的程度,仿佛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

“腐朽的人偶走進疑惑的迷宮……”蔣平記起江寧婆婆說的那句詭異的預言,不禁脫口而出。

白玉堂支着下巴看他,“四哥,你怎麽忽然想起這個了……”他的手指僵了一下,懷着不知所謂的心情轉向陽臺上的沙發,躺倒下去。“不知道我腐朽的時候,會是怎麽樣的德行?”

蔣平攤攤手,毫無笑意的哈哈兩聲。“幹媽不是說了嘛,腐朽的人偶不一定指的就是你。”他走過去扶在沙發的靠背上。“不過疑惑倒真是的,你現如今不僅疑惑而且迷茫之極,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心。”

白玉堂弩扭地飛快偏頭看人,感到一種魂不守舍的荒謬之情。

“我為甚麽要看不清自己的心?”

蔣平負手微微欠身,揩彈人的肩膀。“那你為甚麽要和展昭生氣?”他反問了一句,驀然難得地顯現出比冷靜更嚴肅的意味。

雅馬哈的半球音響裏傳來音樂這時飄飄搖搖地蕩進人的耳膜:“……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為何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這首歌白玉堂以前也聽過,但這會兒無論音調還是歌詞都很不對勁,不對勁得讓他不安,好像二十多年他都沒有這麽深刻地不安過,這歌好像就在提醒他,有甚麽事絕對弄錯了而他卻想不起來了。

“別再和我提展昭!”白玉堂心裏猛然悚然一驚地對蔣平吼了一句。為甚麽今天全世界都不對勁?“展昭”這個名字像魔咒一般,詛咒了他心神安定的可能性,他都快被煩死了。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白玉堂真心覺得天要塌下來了,假如,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忘不掉展昭的存在,假如,老是有人有東西提醒他,展昭那個人,那他豈不是根本不用活了?

所幸蔣平并未迎合白玉堂的怒氣,他沒有馬上說話,房間裏也沒有激起任何的波瀾,只是氣氛有些壓抑。

不和你提展昭,你的心就不會亂了嗎?別傻了,別自欺欺人了。

難道展昭放棄了,你就不會争取嗎?

“我不提。”蔣平頓了頓,體諒地吐出如白玉堂所願的那三個字。他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對自己誠實一點,再好好想想吧!”

感情的事別人是幫不了忙的,蔣平仔細想過,即使他現在點破了白玉堂的心防也是沒有用的,他不會承認,所以還是得靠他自己慢慢琢磨出來。

白玉堂吐了一口氣沉默了好久,不自覺地将目光放空到陽臺的外面。他忽然發現坐在這裏,如果想要逃避心裏的千絲萬縷,外面的是惟一一個可以長時間凝視也不會太有刻意束縛感的地方。

“四哥,你幫我個忙。”他轉過視線,“替我和展昭說一聲,我暫時不回去。”

蔣平一撫額頭,“如果我給你打個了這個電話,你也不用回去了。當初我就是和展昭說我不在家,你在他那兒先住幾個月。”這個電話一打,一切都結束了,還有何理由繼續下去。“電話要怎麽打,要怎麽和展昭說,你自己去解決,別找四哥。”

“這麽無情無意!”白玉堂嘴裏嘀咕,蹙着眉支着手臂靠在沙發扶手上。

蔣平抓起扔在旁邊的沙發靠墊拍在白玉堂腦袋上,啐了一口:“無情無義的是你,我看展昭這回得傷心死了。”

蔣平沒有替白玉堂聯絡展昭,白玉堂也不知道該和展昭說甚麽,幹脆就放任自流,如同走進一個黑洞,走了就走了,沒給展昭留下一點“後來如何”的消息。

但是展昭卻莫名覺得,失蹤對于白玉堂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展博仲要找白玉堂的麻煩,他走了或許就可以安全了,無論白玉堂是不是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這都不重要,只要他是安全的,這就行了。

況且他本來就是那樣灑脫随性的人,他想失蹤,然後他就失蹤了——說不聯絡,也就人海茫茫不知何處尋,換做別人失蹤或許是件了不得的事,但換做是白玉堂,似乎完全不奇怪。

好幾天以後的某天晚上,展昭倒了杯水抱着賓奇躺在床上,就是這樣想的,他了解的白玉堂,大概也只有這一方面。

雖然沒有白玉堂在的房子,的确挺冷清的,而且也冷了不少。好在賓奇的身上很暖和,展昭抱緊它,便感覺沒有那麽冷了。“喵嗚——”賓奇很少叫,它慢慢在展昭懷裏蹭了蹭,歪着頭看着他,好像在試圖看穿他的心。

展昭淡淡笑了笑,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揉了揉貓頭,心神就又轉了開去,有些恍恍惚惚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麽。

自從白玉堂離開以後,他就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麽,似乎總是老半天呆在同一處地方,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凝固的狀态裏,然後又不知怎麽地就會回憶起白玉堂的一舉一動,那些富有生氣的表情和滿不在乎的态度。以往心底中安定的能力,似乎逐漸模糊,也逐漸退化了。

展昭又拿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他需要這樣的動作來分散一些別的迷茫的,甚麽都不确定又空蕩蕩的感覺。或許、大概他也牽挂着白玉堂,就像蠶絲那般的牽挂,可能還要絲絲縷縷不絕不斷……但展昭不願再想下去,想得再多也無濟于事,他是不可能去找白玉堂的。

于是,這樣低迷的狀态,他得去面對然後解決,他太不習慣這種低迷,不習慣得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時,仿佛有口很深的井擺在面前,很想喝,卻沒有任何工具足以幫助到自己。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這麽多年來,展昭是第一次陷入這樣的情緒低潮裏。

賓奇像是感受到了展昭的心情,體貼地轉了個身探出爪子抱住他的手臂。

展昭輕輕地拍了拍它的後背,然後用指尖輕揉着額角,他的神經性的頭疼又有點發作了,好像還有些感冒,碰到這樣的情況,照理他應該在家裏休息幾天。但他沒有心情,也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來調養身體——他不想呆在家裏,也不能呆在家裏,他後天要去國外出差,還有很重要的事要抓緊去完成,就連賓奇他也只能先寄放在寵物店,等回國再接回來。

越是想睡着卻睡不着是很難受的事,但展昭必須得睡一會兒才行。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找出寫着安定的安眠藥藥瓶,倒了三粒藥就着水吃了下去,過了一會兒,等到藥效開始發作,他才舒了口氣,關上燈。

第三天他拖着行李箱臨出門前,随手将藥瓶扔進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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