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話音一落,樓道口傳來了幾人吵鬧的動靜。林霜然還站在門外,她沒戴口罩,往聲源處瞥了眼,似是擔心被人認出來,擡腳進了房間。

安嘉順勢關上門。

在這半分鐘的時間裏,謝菁也消化了她話裏的意思,不可思議道:“你拿了我的錢包嗎?”

“不是拿,是撿。”林霜然在房間裏環顧了圈,也找不到下腳的地方,皺眉對安嘉說:“怎麽不收拾收拾。 ”

安嘉空出來一個餐椅,讪讪地笑,“這不拍戲的東西全堆到我房間了嘛,太多了一時收拾不完。”

她話鋒一轉,“不過,林姐,謝姐的錢包是你撿到的嗎?你倆還挺有緣分的。”

緣分?

謝菁頭皮一麻,想起了幾個小時前偶遇林霜然的場景,以及顧屹南說過的那些話。盡管那些話的主語不是林霜然,也仍然覺得心虛。

林霜然似乎也回想起了什麽,眼皮擡了擡,“是挺有緣分的。”

謝菁有些坐立難安。

萬一林霜然說出了今天下午的偶遇,依着她的角度,即使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按照安嘉那個護主的性子,她擔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這個房間。

要不要解釋一下?

可要是,林霜然根本沒有對號入座,也沒有多想,自己的解釋似乎有點多餘。

又或者。

事情已經過了段時間了,如果林霜然在意的話,自己的解釋會不會讓她重新想起這件不好的事,繼而影響到她的情緒。

“……”

一時間,謝菁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誰都沒有出聲,氣氛默了片刻。

安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無心的一句話對面前兩人來說似乎不大合适。她沒再提起,扯開話題,“林姐,你找我什麽事兒?”

林霜然餘光瞥了眼謝菁,而後道:“創口貼。”

“嗯?”

林霜然再度提起,“我找你拿創口貼。”

“是哪裏受傷了嗎?”

聽着這話,謝菁不由自主的轉頭,目光落在林霜然身上。林霜然坐在椅子上,坐姿較閑适。長衣長褲,雙手插口袋裏,全身上下唯一裸露的皮膚就是臉部。

白皙幹淨的沒一點瑕疵。

謝菁收回眼,等着林霜然的回答。

幾秒後,林霜然淡聲,“沒哪。”

“……”

“就一小傷口。”

她的表情坦蕩,看着她不似作僞的模樣,安嘉噢了聲,沒當成大事,在電視下方抽屜裏拿了兩個創口貼給她。

林霜然接過。

安嘉:“傷口在哪啊,我幫你貼吧。”

“不用,”說着,她起身理了理衣擺,往玄關方向走,“我回去了。”

安嘉:“噢。”

林霜然走到門口,沒立刻出去,直勾勾看着沙發上沒有任何動作的謝菁,“你不跟我走嗎?”

沒聽懂她的話,謝菁擡頭,“啊?”

“你不跟我走,”林霜然唇角小幅度的彎了下,平靜的臉龐被點點笑意浸染,生動又明亮,“我怎麽把錢包還給你。”

“……”

原本安嘉的房間在謝菁左邊已經很令她驚訝了。

可更讓她沒想到的是。

林霜然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

兩人是對門。

——在接下來的一周之內。

謝菁有了這個認知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崩潰,只覺得命運總在跟她開玩笑。事情巧合的怎麽都解釋不清。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林霜然在知道這個情況後,露出的不耐和鄙夷表情。

自此之後,林霜然可能會多一個煩惱。

——有個纏人的前女友怎麽辦。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死纏爛打,房門打開後,謝菁沒進去,站在門口,淡淡的說,“我就在這等吧。”

林霜然把房卡插進卡槽裏,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行。”她轉身往裏走,沒多說什麽。

林霜然沒開燈,房間內昏暗至極。謝菁沒看透她剛才的神情,只是問了句,“你不開燈嗎?”

恍若沒聽見她的話,林霜然動作未停,繼續往裏側走。

“……”

謝菁以為,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林霜然應該會多找一段時間的。可是,僅僅過了約半分鐘後,林霜然就出來了。

手裏拿着她的錢包。

似乎極為熟悉它的位置所在。

“這是你的嗎?”她把錢包遞過去。

謝菁接過,“是。”

“那你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謝菁下意識說:“不用了。”

“還是檢查一下吧,”林霜然倚在門框上,淡淡的瞧着她,平靜地說:“畢竟這錢包是我撿到的,裏面丢了東西的話——”

“……”

“——我還是要負責任的。”

她這副模樣,仿佛極為擔心和她繼續扯上關系,因為這個不太确定的“責任”。謝菁能想的到,林霜然現在極力要求檢查一下的原因,無非就是防止以後兩人有更多的牽扯。

丢了什麽當場解決。

生怕和自己有過多的接觸。

謝菁唇角勾起了很冷的弧度,半晌後,她沉默的拉開錢包鏈子,仔仔細細檢查。裏面什麽都沒少,拿出來的時候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她動作一頓,不死心的繼續翻找。

林霜然眼神跟随着她的動作,皺了皺眉。

就這麽找了半天。

“丢了,”謝菁把錢包拉鏈重新拉上,模樣坦蕩,一點兒也沒有丢東西的慌亂,雲淡風輕的說:“還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呢。”

林霜然表情微頓。

從撿到錢包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林霜然從未把錢包假手于人,一直好好放在口袋裏。也就剛才工作結束後,把錢包放在了床頭桌上。

之後,便去了安嘉房間。

不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也就幾分鐘而已。

這麽短的時間,不可能招賊。

她也從未打開過錢包。

想了半天,林霜然也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性,“是不是你沒放進裏面,放在別處了?”

靜默片刻。

謝菁輕飄飄的說:“不是要負責任嗎?”

話落,她上前兩步,仰頭,直接對上林霜然的眼:“堂堂大明星,怎麽還,”

一停,拖腔帶調地:“說話不算數呢。”

像是被她的冷漠平靜激怒,又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在這一刻,謝菁恍惚恢複到以往兩人相處的模樣,看着她的時候眼尾稍揚,帶着勾人的侵略性。

距離在一瞬間逼近。

唇角挑着,眼底卻無任何笑意,反而多了幾分冷。

主動權被她頃刻間掌握。

林霜然呼吸亂了一瞬,堪堪維持住理智,“我沒動過你的錢包。”

“哦,所以呢?”

她眨了下眼,慢吞吞把話說完,“所以,這責任不該我負。”

“噢——”左右自己什麽都沒丢,謝菁沒跟她繼續糾結這件事兒。她退後兩步,重新保持安全距離,冒出倆字,“謝謝。”

“不用。”

像是只把禮節應付完,謝菁扯了扯唇角,沒在意她的話,自顧自地說:“謝謝你撿到了我的錢包,還拾金不昧,完整的還給我。我無以為報,以後你有什麽難處,盡可找我幫忙。”

林霜然沒說話。

她回頭看了眼房間。

沒一會兒,又一眼。

這像是無聲的催促。

卻又不太好直白的說出來。

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希望她快點把話說完,然後放她回到自由的空間裏。

仿佛一秒鐘都不願和她多待。

謝菁深呼吸了兩次。

想到林霜然還要貼創口貼,她不想耽誤她的事情,更不願自讨沒趣,道了句再見後,轉身離開。

對方回應她的只有關門的聲音。

謝菁閉了閉眼,再睜開。

生活還是美好的。

她默念了三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文明和諧那一項被她加重了語調,等她把林霜然的态度強行抛在腦後,找酒店服務員重新說明情況時,臉上已經挂上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在貓眼裏看到謝菁身影離開後,林霜然才開了燈。

一滴一滴的血跡在白色地板上洇開,開出各種血色的花朵,一直蔓延到沙發旁。此時血跡已經幹涸了,踩在上面也不會沾到鞋底。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或是真的如此,她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林霜然走到陽臺,開了窗,順帶打開了加濕器。

之後坐回到沙發上。

脫掉大衣和毛衣,剩下件襯衫,把左臂袖子挽起。

袖子內側已經沾上了血跡。

衣料已經和傷口粘在了一起,挽起的時候甚至帶來一陣撕扯的痛。

傷口不算太淺,但也沒到深可見骨的地步。三厘米左右的長度,看着像是被尖銳的物體劃傷的。

現在已經不流血了,正在以極緩慢的速度愈合。

林霜然從大衣口袋裏拿出創口貼,放在沙發上。目測了下創口貼和傷口的長度,她沒拆開,給安嘉發微信:【幫我去藥店買些繃帶和防止長疤的藥膏。】

安嘉很快回複:【傷口很嚴重嗎?】

林霜然:【還行。】

安嘉:【方便發張照片嗎?】

林霜然沒猶豫,老實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幾秒後。

【這就是你說得還行?!】

【誰弄的?】

林霜然:【自己不小心劃到了。】

那頭沒有動靜了。

隔着道屏幕,林霜然也能想象出安嘉氣極到無言的模樣,現在不說話估計是在生悶氣,怪她不好好照顧自己。她舔了舔唇,回:【幫我去買吧。】

安嘉:【這麽嚴重,剛才在房間怎麽不說。】

林霜然默了會兒,打字:【我沒說嗎?】

又一條。

【那可能我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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