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行走的荷爾蒙

國慶長假的時候,許家兄弟約了梁辰梅景出來吃燒烤,本來沒打算叫汪洋的,結果被他在半道碰上了,這人抱着梁辰的胳膊嚎了半條街,像個麻布袋似的一路走一路拖着,大夥兒沒辦法只能帶着他。

燒烤店開在市中心一條剛整治過的街上。

那條街和觀音胡同一樣,原來也都擠滿了小商鋪,道兩邊零零總總加起來兩三百戶,自從環境整頓開始,違法違章建築一拆,密密麻麻的架空線也沒了,整條街重新按照明清建築的風格統一規劃,敞亮又幹淨。

這店的檔次上去了,去消費的人就多了,更別說隔壁還有免費的公園和服裝批發市場,一到晚上就熱鬧得不行。

他們挑了家看着不算太擠的店,要了一大堆肉串兒,許知遠原本想喝點小酒,被他哥攔住了,幫他要了兩瓶汽水,氣得許知遠罵罵咧咧半天都不解氣,非要再踩他哥兩腳才行。

氣得太投入了,他就沒看到許文遠偷偷勾起的嘴角。

梁辰看到了,還多看了兩眼,但最後也只笑笑沒多說什麽,兩酷哥頭湊頭碰了下酒杯。

許知遠喊:“不公平!憑什麽你們能喝酒,我就不能?”

他哥淡淡說:“因為我成年了。”

許文遠本來就比許知遠大兩歲,小時候沒過書才念的一屆,這麽算起來他确實成年了。

梁辰挑了一串肉:“我是社會人,你不能比。”

許知遠被兩人堵得半句話說不出,只能幹瞪眼。梅景在邊上抿嘴:“你們別欺負他了。”

一張四方桌,梁辰和梅景挨着坐角落裏,梁辰本來就話不多,這下全程基本都在幫梅景拆肉吃,開始梅景還能吃點兒,後來因為他胃口實在是小,看梁辰還不罷手就急了,一個勁兒說自己吃不下了。

梁辰把牛肉湊到他鼻子底下哄他:“再吃一點。”

梅景搖頭,可憐兮兮的眼神在求饒。

“真的吃不下了,你給我的豆皮我都沒吃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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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是豆皮,碗裏小山似的一大堆還擱着。

“真不吃了?”

“不吃了。”

梁辰點點頭,坦然自若地把梅景碗裏的東西端過來就往嘴裏送,裏面還有梅景咬過一半的香菇。許知遠懷疑的眼神在兩人中間轉來轉去,終于問了藏在心裏很久的那句話。

“我說,你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語驚四座,把梅景鬧了個大紅臉,腦袋恨不得鑽到桌底下去,梁辰倒是很淡定地說了聲:“嗯。”

汪洋一口汽水還沒咽下就光往外噴了,許知遠跳起來,忍不住把整包紙巾扔他臉上:“汪洋你太惡心了!”

汪洋都顧不上擦,結結巴巴哆嗦着:“師父你你你——你們……”

許知遠翻了個大白眼:“所以你師娘叫那麽久就沒想過為什麽嗎?”

“不不不——是,我以為……是開玩笑的!你不也——也剛知道嗎?”

“我那是剛問!其實很早就發現了,你想啊,哪種朋友和你不在一塊兒念書了,還能三天兩頭跑來接你遛彎?”

汪洋茫然:“不會嗎?”

許知遠給他個同情的眼神:“活該你一輩子單身,我看你也別治口吃了,先去治治腦子吧。”

許知遠在滔滔不絕的時候,他哥就在邊上給他剝蝦。

汪洋被許知遠氣得順口怼:“你——你說我?你自己不也單身!”

許知遠嘿嘿一笑:“我是單身,但我有我哥,你有麽?”

汪洋沒有,汪洋很生氣。

因為是新開店,老板娘帶着服務員跑來挨桌地問他們口味怎麽樣,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汪洋一通瞎扯,把小姑娘逗得直樂,人家走了以後,他得意洋洋地說:“別——別小看我,只要我願意,喜歡我的能從這兒排兩條街開外!”

許知遠嗤笑:“是是,你那麽能,怎麽不趕緊找一個呢?”

汪洋支支吾吾說:“沒——沒感覺嘛。”

許知遠從他哥手上叼走一塊羊肉:“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也許哥能幫你介紹一個。”

汪洋懷疑的眼神飄過去:“我不不——不信,有好的你——你會給我介紹?自個兒留着了都。”

許知遠皺眉,一巴掌呼汪洋後腦勺上:“問你呢別把話題扯我身上,我不需要對象!”

汪洋吃痛,摸摸頭:“你現在讓我突然說我怎麽……”

忽然,他閃爍的眼神停在梅景身上,從臉滑到脖子。他想起上回吃火鍋的時候,因為太熱,梅景敞開的領子裏露出一片雪白,再慢慢轉粉,是何等的好景致。

氣氛突然安靜下來,梁辰猛地往汪洋嘴裏塞了一大塊燒餅。

“看哪兒呢?”

汪洋臉色變了,讪讪把眼神轉開。梅景眨眨眼,還是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因為熱,他鼻頭上沁出點點汗珠,梁辰幫他輕輕抹了,順帶一刮,梅景臉又紅了。

許知遠單手撐着頭,另一只手舉着根筷子晃來晃去打節拍:“談戀愛真好啊真好。”

許文遠給他加湯的動作一頓。

新開的燒烤店到了飯點就人頭攢動,忙起來人手不夠,店裏除了兩服務員之外,還有個小幫工看起來和他們年紀差不多。聽店裏的熟客和老板唠嗑,這小幫工是他親侄子,學校放假過來幫忙的。

老板說:“小兔崽子閑着也是閑着,他過來給我幫個忙,我呢還能給他點零花錢,挺好。”

聽老板這麽說汪洋突然感慨:“你們別——別說,這倒是個掙錢的辦法。”

許知遠問他:“你一個月錢不夠用?”

“夠是夠,不過我媽最近查我零——零花錢查得緊,我要是能掙點外快,買什麽就能瞞着她了,诶我聽說,華哥店裏最近在招工,不知道待遇怎麽樣?”

他自說自話說了很久,許文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第二天,許文遠跑去華哥店裏,玻璃門上果然貼着招工啓事:早7點到晚8點,包吃包住一個月800。

許知遠和開始一樣還是不同意他打工,死活拽着他往外走。

“哥你別幹這個,要錢可以和我說,真的我把前幾年攢下的壓歲錢都給你,有好幾千呢!”

好幾千在這會兒确實能算是大戶了,但許文遠不想要。他爸如果要到城裏治療肯定需要錢,而且許家現在出的這緊急的岔子,也需要錢。

到處都缺錢,他還不能對許知遠說,他只希望他弟弟能一直活在庇護裏,快樂的無憂無慮的。

許文遠摸摸他弟的頭說:“我有其他打算,你這錢留着自己用。”

“可是我爸媽那邊你怎麽解釋?”

許勇山和蔣曉梅一開始就反對他去打工,他們覺得錢的事應該由成年人操心,小孩負責專心讀書就好,這會兒要是再去,一準還是不同意。

“我等會兒回家就和他們說說。”

看着許文遠堅定不移的樣子,許知遠忽然想到梁辰舍棄高中的事兒,他有點慌于是一把揪住他哥的袖子:“哥你不會不想讀書了吧?”

許文遠一愣:“怎麽了?”

“沒,我就是……就是怕你耽誤讀書,我覺得比起掙錢你真的,還是讀書比較……所以你要有什麽難處你可以……我能……”

伶牙俐齒的許知遠急得滿頭大汗。

許文遠回身摸摸他弟的臉:“知遠,書我是肯定要念的你放心,我有自己的安排,你試着相信我好嗎?”

許知遠還想掙紮着勸勸,許文遠已經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華哥,我看你外面貼着招工單,要招人麽?”

剛下課這會兒店裏人不多,三三兩兩的也都還是熟客。華哥聽到聲音從後廚跑出來,連帶着還有最近出現頻率很高的花姐。

許知遠覺得詭異,每次看到花姐和華哥在一塊兒的時候這人都滿面桃花的,好像在後廚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他想,不能吧?這兩人看着……也不像是能滾到一塊兒去的樣子。

華哥聽許文遠這麽說倒也沒多驚訝,但他表示自己原本不想招學生。

“一個是你白天要上課,我要招能幹滿時間的。第二個我要的是熟手。”

許文遠把書包放下,活動了幾下手腕,對男人說:“我可以下課就過來,工資少一點也沒所謂,白天的班,你可以另外再找一個按小時算,比你按月付說不定要劃算。至于熟練的問題,雖然我沒做過面,但我學得快,你能不能先讓我試試,再決定要不要用?”

華哥想了想,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打工?”

許文遠老老實實說:“因為我需要錢。”

他話音剛落下,許知遠心裏突然像梗了一塊石頭,特難受。

許文遠這麽做就像是在告訴他,他爹媽把這人從老家帶出來,非但沒給人保障,反而因為大城市的物價貴而讓他哥的生活變得更難了。

是他們一廂情願地把他哥帶到了一個,可能并不比原來好的地方。

他忽然發現許文遠其實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他的計劃,他的想法,包括他為什麽缺錢。他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哥,其實并沒有,他只是單純被許文遠保護得很好。

花姐披着寬大的,不符合他尺碼的外套,懶洋洋靠在廚房門邊上,看華哥教許文遠揉面。

這也是許知遠第一次認認真真看他哥下廚。

少年的骨骼已經長開,他卷起袖子露出好看的小手臂,用力的時候手臂上的肌肉均衡飽滿,線條流暢,指節按壓揉面,有微微的青筋鼓動。他做東西的時候很安靜,眼神專注平和,像是在鑽研一件十分了得的事情。

他和那些拿着女生卷子滿教室亂竄的同齡男生,是很不一樣的。

這樣穩穩當當又突然遙遠的人,在此時散發出的荷爾蒙,對許知遠來說卻性感得好像一劑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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