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把人吓尿了
許文遠最近兩天回宿舍都有點晚,用他的話說是因為華哥店裏生意好,每天外賣都供不應求,人手不夠忙不過來,所以讓他加了會兒班,反正到時會按時間給他算工錢。
別人都信了,包括許勇山和蔣曉梅。因為華哥那店生意越來越紅火那是看得見的,街坊鄰居都在傳,每天掐着點兒要去買餅,買不着的會提前找人幫忙帶。
但許知遠沒信,為什麽呢?因為他太了解他哥了。
以前這人不管有事兒沒事兒幾點下班都會給他發消息,現在消息沒了,自己主動發過去也不回。連着兩三天都這樣,問他他也只說是幹活沒看到。把許知遠氣得,這股氣一直憋到了第四天晚上。
許文遠回來就直奔浴室,都沒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好像身上染了什麽瘟疫似的。許知遠也不含糊,跟在他屁股後面也進去了,門“咔塔”反鎖,許文遠脫衣服的動作一停。
浴室空間狹小,但凡有一丁點異味兒都擋不住,就像現在,滿屋子的汽油味兒。
許知遠抱着雙臂頂住門,冷眼看他:“去哪兒了?”
許文遠沉默,背過身去繼續脫,脫了上衣脫褲子,脫完也不放洗衣簍裏,只團成團塞在洗手池邊上,唯恐被被人碰到。
許知遠擡高音量:“我問你去哪兒了?”
“面館。”
“行。”許知遠點頭,等許文遠鑽進淋浴房,他猝不及防地搶過那團衣服,也不嫌髒放在鼻子底下聞半天,“我鼻子好不是一天兩天的。”
許文遠攔不住,隔着玻璃門解釋:“我真沒幹什麽。”
“知道,你要幹什麽我能讓你安安心心洗澡?”
上衣和褲子都有汽油味兒,褲腿那塊兒還有點濕。
“去面館你蹭一身汽油,打工還是燒店?”
水流嘩嘩地響,許文遠背對他洗澡沒回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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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往馬桶上一坐,繼續說:“這幾天你都早走,我看你的樣子就感覺你心裏有事,所以我今天晚自習溜去華哥那兒看了,店裏打工時間一點沒變,到點你就走了,加的哪門子班?但我也不是懷疑……我不是說你就一定幹什麽壞事兒去了,我知道你不會我就是擔心……”
反正他哥也看不見,許知遠一個人紅着眼眶把能說的不能說的一股腦兒都說了:“我剛還聽汪洋說,宿管來查房了,劉新宇那兩小弟不在,今晚回不來就要通報批評記大過,是不是你?”
水停了,許知遠沒發現:“我就想問你,是不是你又幹什麽了?我早說過沒事兒,不用你,你倒好還瞞着我!你這麽偷偷來萬一有點事兒你讓我……”
他又氣又急實在說不下去了,就狠狠抹了下眼尾。
淋浴房的門刷得一下被打開,許知遠一下被拉進一個結實溫軟的懷抱,還夾帶着股沐浴露的香氣。
“知道了。”許文遠說,“哥錯了,別擔心。”
許文遠是很少主動認錯的,許知遠認識他這麽多年,這人做事從來都是提前計劃得滴水不漏,很少有事後再反悔的時候,反倒是他一直挑戰別人底線,錯了就迅速道歉求饒,毫無原則。
所以這次許文遠突然這麽認真道歉,許知遠反倒是扛不住了,再想罵什麽也罵不出口了,只能硬撐着擺臉色:“知道錯了?”
“嗯,錯了。”
許知遠點頭:“那我也錯了,他們報複我,我也沒告訴你,我也……認個錯。”
許文遠環着手臂在他背脊上搓了搓:“下次有事兒咱們都好好說。”
這疙瘩算是揉開了,兩兄弟手拉手開開心心回房。
嚴友春估計又和女朋友厮混去了,宋斌窩在床上,游戲打得天昏地暗,耳機一戴天塌下來都和他沒關系,而且他也對這兩兄弟的膩膩歪歪免疫了,直男邏輯覺得他倆就是比一般人感情好點,也沒啥。
許知遠床簾一掀往他哥懷裏鑽,吵着嚷着要聽他老實交代今天到底幹嘛去了。
許文遠從背後抱着他弟,雙腿環住他身體下巴擱他腦袋上蹭。
那天刮許知遠臉的人,許文遠跟了他幾天,發現他幾乎每天下課都要溜出去打街機。許文遠摸清了他的路線提前埋伏着,趁人不注意把他拖到角落用麻袋一套,直接帶到個廢棄工廠,褲子一扒繩子一捆吊起來。
開始這人還很嚣張,嘴裏不幹不淨地一直在罵,挑釁許文遠讓他有本事露臉,有本事就出來單挑。
許文遠沒那麽蠢,他從頭到尾就坐邊上不吭氣兒,但他越是不吭氣兒被綁着的那人就越是沒底氣,罵罵咧咧慢慢就變成了讨饒,別人一句話沒說,他倒是如數家珍地把自己結過的仇都招了,只求一條活路。
可惜最後都沒說到許知遠的事兒。
許文遠不滿意了,提了一桶涼水就往他身上潑,再往地上潑了兩桶汽油吓唬吓唬小孩兒,手裏還“咔噠咔噠”按打火機。
那人聞到滿屋子都是汽油味,真被吓壞了,當場就又哭又叫尿了一地。
最後他好不容易保證自己什麽壞事兒都不幹了,許文遠才勉強放過他。
其實他真沒做什麽壞事兒,純粹是吓唬人的,走的時候還沒忘把地給清幹淨了。
許知遠聽他這麽說一顆懸着的心才堪堪落地:“你沒傷到吧?”
“沒有,就沒動手。”
許知遠笑他:“胡說,你套他麻袋了。”
許文遠把下巴貼到他頸窩嗅:“那也就是一下的事兒,他都沒反應過來。”
“沒有幫兇?”
“沒有。”
許知遠拖高被子把兩人蓋住,一根一根掰他手指玩:“那你汽油哪兒來的?”
許文遠失笑:“哦這我倒是忘了,地方是梁辰借我的,汽油也是他準備的。”
“……他怎麽盡幫你幹壞事兒!”
許文遠揉揉弟弟的腦袋把他抱去洗漱:“那大概是因為他懂我心情。”
本來梁辰是和許文遠一塊兒的,他鄰居臨時打了個電話過來把他給喚回去了。
剛上樓就看到他們家門戶大開,他爸又喝得爛醉如泥躺在地上。鄰居們也沒敢進去,只遠遠探出個頭守着,怕出人命,看梁辰來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屋裏又是一地酒瓶子,梁辰把他爸像破布袋一樣撿起來扔回沙發上。
電視機開着,裏頭在放一個采訪節目,梁辰看了眼,受訪嘉賓漂亮又得體,在鏡頭前對國內目前的醫療現狀侃侃而談。
梁辰把電視關了,他爸一下吼起來:“不許關!”
梁辰一邊收拾酒瓶子一邊說:“看也沒用,給自己找不痛快。”
梁懷德哈哈大笑:“怎麽沒用?你看看這婊子,以為出了這門就輕松了,我們爺兒倆都不認了!錢也不給了!”
梁辰打斷他:“她給了,你花完了。”
“她給個屁!她什麽地位有多少錢我心裏沒數?!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呢?我看她就是名氣響了看不起我們了,還說自己單身,她做夢!我告訴你梁辰,你去問她要錢,多要一點,要是她不給就威脅她寫信到報社曝光你身份!”
梁懷德像個瘋子一樣,雙眼血紅抱着酒瓶子癡人說夢。
梁辰特別厭惡地回他:“你們的事自己解決。”
梁懷德一個巴掌拍他後腦勺上,梁辰被打得頭一偏。
“你想怎麽樣?”
“去問那個女人要錢!”
“自己去!”
又是一巴掌,這下梁辰架着他手躲開了。
梁懷德冷笑:“喲,翅膀硬了,能還手了!”
梁辰說:“我忍你這麽多年,真以為我不敢麽?”
“你敢動手?你是我親骨肉,我打你天經地義。”
梁辰也冷笑:“什麽親骨肉,你說,哪塊骨頭哪塊肉是你的,我割下來給你,是你的都還給你我從今以後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我什麽都不要了。”
他真要去拿桌上的水果刀去割,氣得手都在發抖。
梁懷德無動于衷地坐那兒,滿臉洋洋得意,嘴裏的酒氣和唾沫混合着往外飛濺:“不可能,你能舍得下?我親兒子我能不了解?”
梁辰想這是我爹麽?我怎麽會有這種爹?這麽惡心讓我這麽厭惡?
他握着刀,狠狠往下劃,冰涼的刀尖滑過他手腕,像蛇一樣在他皮膚上吐着紅信子,往下滴滴答答地淌:“你還真不了解,梁懷德實話告訴你,我現在還真沒什麽挂念的。”
“獨來獨往六根清淨,不是随你麽?”
梁辰這話是故意說給他爸聽的,想絕了他念想,不讓他再禍害人去。其實他心裏想的是,除了梅景,他什麽都不想要了,只不過這後半句肯定是沒說出來,他不可能當着他爸面兒說。
但天下事兒偏偏就有這麽巧,他在說最後那兩句的時候,梅景剛好來了,隔着門縫聽到這句話,小臉一下煞白。
他沒聽到前因也聽不進後果,更沒看到門那頭梁辰滴滴答答流血的樣子,他滿心只知道梁辰說他沒什麽挂念的,滿耳朵嗡嗡嗡的,後背直冒虛汗。
他心裏太疼了,連呼吸都困難,只能勉強靠着牆站了會兒,才慢慢往外走。
梁辰再說什麽,他統統都聽不見了。
他知道別人都說梁辰薄情,但他以為自己會是個例外。現在想想在梁辰選擇放棄高中開始,他們的路就鋪好了,那把懸在他們頭上的鍘刀,終于要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