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尴尬插曲

晚自習開始後,鐘江二人的老師果然發現他們不在,不過因為鐘亦凡是學生會成員,活動多的時候的确是會占用晚自習時間開會,他的老師并沒有深究。倒是江溪的班主任陳老師見他缺勤後派人去宿舍找了一趟,發現沒人後有些不安地去找了年級組長。

管理多嚴格的學校也沒辦法百分百杜絕個別學生的違規現象,比如翻院牆潛出學校去游戲機廳之類的事。可那種情況多發生在晚上熄燈之後,還沒出現過曠晚自習跑出去的。而且年級組長一聽是種子班的學生還是班長後也更加懷疑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不過最後還是叫了體育組的兩個男老師,一起打上手電冒雨去學校周圍的幾個黑游戲機室找人去了。

被鎖在樓頂上的兩個人此刻心情迥然不同,鐘亦凡度日如年地坐在門檐下的那一小塊臺階上頻頻看表,江溪則裹着被子站在旁邊一直看着他。

“才剛過了十分鐘,不累麽?坐下歇會兒。”

“不了,會把你被子弄髒。”

“反正也淋到雨了,怎麽都要拆洗的。沒事,坐吧!”

小心翼翼地坐下,江溪把被子都裹在上半身,努力不弄髒被子。不成想鐘亦凡使勁往他這邊靠了靠,把被子扯過去一半,自己也裹了進來。

“還真冷。”說着話,鐘亦凡擡手搭上江溪的肩頭,把人往自己懷裏攬了攬。

一瞬間江溪覺得自己血液都燃燒起來了!

多少次,他遠遠地看着鐘亦凡擁着童樂的臂彎,幻想被擁在懷裏的那個人可以是自己……

而現在,扭頭看着那只自自然然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雖然那還只是一只男孩的手,卻已經讓他激動地想要落淚了。

喜歡,尤其是暗戀,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感情。明明沒有哪裏做錯,卻可以因為喜歡而讓自己變得渺小,進而整個人在面對那個人時都無緣無故地卑微起來。

“還這麽冷啊?你在發抖呢!”鐘亦凡說着話把擁着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一點。

“沒有,只是餓了,我沒吃晚飯。”找着借口,江溪努力想要掩飾自己激動的情緒。

“這麽慘?行了,咱們也算難兄難弟了,一會下了晚自習我請你去吃麻辣燙暖和暖和。”鐘亦凡說着收回手在校服口袋裏摸出了口香糖來,五條裝的裏面剛好還剩下兩個,就給了江溪一個:“嚼着騙騙嘴吧!”

江溪接口香糖的動作跟慢鏡頭似的,曾經種亦凡也給過他口香糖,不過是瓶裝的而已。他還記得,鐘亦凡對薄荷味的口香糖情有獨鐘。

“對了,還沒互相認識一下呢!我叫鐘亦凡,你叫什麽?”

“江溪。”還真是忽略了這個問題呢,江溪苦笑着報上名字。不管他的感情有多麽深沉濃烈,對方,才只剛認識他而已。

“你就是江溪?”字寫得很漂亮的一年級新生?寫“心悅君兮君不知”那個?

“嗯?你知道我?”江溪轉頭詫異道。一瞬間想象力爆棚,竟然産生了對方是不是也是重生回來的念頭。

兩個人都轉頭看對方,距離太近,鐘亦凡吃了個頭兒高一些的虧,獻吻親上了江溪的額頭。

其實就那麽潦草的一下子,與其說親不如說是撞,但還是給江溪帶來了燃燒的感覺。被鐘亦凡觸碰過的地方蔓延出了相當驚人的熱度,一種要沸騰的心情炙烤着他的感官,臉都被燒燙了。

門檐下那盞燈的光線并不算很明亮,不過裹在一床被子裏,實在離得太近了,彼此的一個小動作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江溪确定自己失态了,他的眼神中絕對流露出了某些不得體的情愫。甚至,還溢出了超過他現在這個年紀才可能産生的欲望,這讓他下意識地并了下雙腿。

可能是身為同類人的敏感,鐘亦凡的确從江溪眼中閱讀到了什麽內容,雖然不至于深入到發現他下半身的變化,不過也已經足夠多了。

鐘亦凡突然不說話了,這讓江溪莫名覺得難堪。可能更多的是産生了一種自我鄙視的心情,他沒辦法忘記自己已經二十七歲的事實,所以很不能原諒自己的“情不自禁”。

雨仍然在下着,兩個人之間卻安靜了下來,耳邊只有雨水滴落的沙沙聲。

江溪懊喪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喜歡了太久的人,這麽近的距離坐着,對他來說根本就是考驗,藏在身體裏的靈魂對于鐘亦凡的渴望根本壓抑不住。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沒有變,但鐘亦凡卻不動聲色地收了原本搭在江溪肩頭的手臂,把頭轉一邊,盡量不讓眼光再跟江溪有接觸。

時間就在這種尴尬中慢慢流逝,在那之後的談話變得極為斷續,有點上句接不上下句。不幸得是宿管老師比鐘亦凡預期會來的時間還要晚,最後總算在熄燈後檢查樓頂的門是否上鎖時才發現了他們。這個時間去吃麻辣燙什麽的已經不可能了,食堂已經關門了,鐘亦凡還要去處理被子,請吃麻辣燙的承諾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這個異常不美好的開始讓江溪的心情很複雜,回寝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想了很多種關于鐘亦凡這種态度的可能性,最後暗自揣測會不會是鐘亦凡此刻還沒有确認他自己的性向,所以被吓到了?

帶着這樣的疑問,江溪天快亮了才不踏實的睡着,第二天上課時免不了想要打盹。班主任陳老師在課間把他叫進了辦公室,對昨晚的事進行了一個大概了解,最後安慰了他兩句。

江溪是嘗過人情冷暖的人,故而對陳老師一直都心存感激。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留守兒童這個詞,但他明白老師是因為他父母都不在身邊,所以對他格外關心了一些。

“江溪,你唱歌怎麽樣?”

“唱歌麽?”不清楚陳老師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不過江溪還是選擇了個比較謙虛的說法:“一般吧。”

“那報名參加學校的十一國慶歌賽吧,得不得獎沒有關系,重在參與嘛!”

陳老師是一番好意,江溪在功課上得心應手,就是平時人太安靜了點,也不大合群。陳老師是希望他在不耽誤成績的情況下能夠通過多參加些學校組織的活動,鍛煉得性格開朗些。

無法拒絕陳老師的好意,江溪被迫去報名參加國慶歌賽。剛從音樂老師那裏回來,就接到了校廣播站的通知,說他被播音組錄取了,要他下午放學後去廣播站。

前天樓頂上跟鐘亦凡那樣別扭地分開後,江溪對進播音組的事突然不敢那麽期待了,大概是怕被看到更多不完美的心态作祟吧。

心情,有點複雜。

跟鐘亦凡的再次見面,是在明亮的廣播站裏,這一次更加讓所有情緒都無所遁形。怕自己洩露太多心事,江溪開始不自然地躲閃起鐘亦凡的眼神來。

所幸,對于播音組唯一錄取的新成員,鐘亦凡公事公辦,先給了他一疊關于廣播站的管理細則,讓他熟悉一下,然後帶他進播音室,告訴他簡單的播音設備都怎麽操作。

“早上能起早麽?我先帶帶你轉播早間新聞,早上的工作比較簡單,等下周熟悉一些後,再安排你嘗試其他時段的節目。”鐘亦凡還是挺和善的,但江溪敏感地察覺出對方的和善帶上了距離感,不再像樓頂初見時可以輕易的勾肩搭背了。

果然,是吓到他了啊!

想想也是,隐藏在十一二歲孩子身體裏的二十七歲的洶湧感情抑不住,在那刻滿溢出來造成了洩漏,被吓到也是正常現象吧!

不過江溪并沒有氣餒,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就退去毛頭小子的急躁,他有得是耐心循序漸進地慢慢來。

“對了,說起來我還該跟你道個歉呢。”鐘亦凡突然的道歉弄得江溪一頭霧水:“前天晚上連累你一起挨凍淋雨了。”

“嗯?”什麽意思?

“還不知道吧?”鐘亦凡不甚在意地一笑:“那晚是因為有人想要報複我,故意把我關在樓頂淋雨,不幸讓你跟着吃了瓜落兒。”

“得罪人了麽?”本能的,江溪的詢問無意間就帶出了超出組長和組員關系的關心。

“怎麽說呢,算是吧!”看江溪認真地想要了解發生了什麽事,加之對方也算當事人之一,鐘亦凡就做了簡單的解釋。

遭到報複的原因,說起來也不是什麽私人恩怨。學校最近吸煙現象又見擡頭,學生會組成了稽查小組,每天在諸如廁所等學生容易躲着吸煙的場所進行抽查。多次被抓住的學生将被記過和通過廣播站全校點名通報批評,鐘亦凡作為禁煙稽查組的成員不但參與檢查,又是廣播組的組長直接播報過對吸煙學生的警告處分,很容易遭人記恨。

說這些的時候,鐘亦凡沒有膽怯也沒有憤怒,就是簡單地敘述給江溪聽,晶晶亮的眸子裏多少還帶了一點無所謂的笑意,讓江溪覺得他那份淡然從容的講話神态都分外迷人。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即使對少年時代的鐘亦凡是那麽陌生,也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欣賞。

“那學校,已經給那人處分了麽?”

“嗯,聽說已經決定要給了。”擡手看了眼腕上的運動手表,鐘亦凡站了起來:“都這麽晚了,先去食堂吃飯吧,別又跟昨晚似的害你餓肚子。”

把鐘亦凡那句餓肚子的話下意識地就理解成了關心,讓江溪難得食欲都格外得好了,剛好又打到了喜歡吃的紅燒魚塊,吃了分外滿足的一餐。

想到明天一早去廣播站可以看到鐘亦凡,新一天的生活要從跟鐘亦凡的見面開始,不免又興奮得失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