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三)

從那日之後,衛敬遙便懂了分寸,知了禮數。他在軒轅羿觴面前愈發沉默,王爺讓做什麽便做什麽,伺候着上床下榻、沐浴更衣,很是聽話。可是軒轅羿觴對着這樣的衛敬遙卻愈發憋悶,有了氣也無處可撒。更可惡的是,軒轅羿觴發現他對這幅身體越來越着迷,有時在翻雲覆雨間看着那張臉也會一陣心神蕩漾,心中念起了對清風的情,卻又知道這人不是清風,于是也分不清那一時的心動是為着清風還是為着身下人,這讓他更是憋悶,只好時不時地尋些錯處讓那人挨一頓鞭子,好壓一壓心中煩躁,好證明自己雖日日與他歡好,卻依舊恨他入骨。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直到那日阿蒙傷了衛清風。

那天不知怎的,皇上來了興致,帶着清風微服出宮,來到瑞王府。衛清風說要來看看兄長,一行人就到了落梅居。不想,那時阿蒙正撲向牆角去撿衛敬遙扔過去的飛盤,誤将清風撲倒在牆邊,恰巧牆角處幾根木刺刺入了清風的背部,當下就有血從他背上滲了出來,這一幕落在皇上眼裏怎還得了,清風疼得說不出話來,軒轅煜鳴趕緊将人抱走,命令侍衛看住衛敬遙,等候他發落。衛敬遙當時也吓傻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見清風倒在了地上,而自己也被關進了屋子。坐在屋子裏,他越想越不安,他倒沒有擔心自己會被怎樣,反正受得多了也便不怕了,只擔心他們會傷害阿蒙。他幾次試圖出屋,卻都被門口的侍衛阻止,錦桃也一樣被看管起來,見不到面。一夜未眠,衛敬遙有些撐不住,手支着桌子昏昏欲睡。突然一陣嘈雜伴着狗的叫聲将他驚得瞬間清醒,那是阿蒙的聲音!他轉身沖出房門,就被幾個侍衛壓住,推到了院子中央。天剛亮,一夜已過,軒轅煜鳴和軒轅羿觴現在來到落梅居,那麽清風的傷該是沒什麽大礙了罷。衛敬遙看了一眼被關在籠子裏的阿蒙,穩了穩心神,“皇上,清風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串珠子打中了前額,使了十足的力氣,他的前額一片溫熱,血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朕當初就該殺了你這卑鄙小人!清風率直,你卻如此狠毒,一而再再而三地圖謀害他,若不是清風寬宏念着你與他的手足之情,朕早就殺了你以絕後患!”

衛敬遙低頭不語,原來他們從沒想過這是意外,竟以為是他故意為之。

軒轅煜鳴看了看瑞王,“這是你府裏的人,理應交給你處置,不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謀害清風,真該……”後面的話他未說完,但話語間的殺氣依然透露了心意。

“皇兄,這人既是臣弟府裏的,交給臣弟處置便可。”軒轅羿觞好不避閃地對上兄長的目光,語氣頗為冷硬。軒轅煜鳴看着自己的弟弟,心裏暗暗嘆息,因為清風之事,他與自己的隔閡還是越來越深了,剛想說什麽,軒轅羿觞又開口道,“皇兄放心,傷了清風,臣弟自是不會放過他。”

軒轅煜鳴看看地上那人與清風相似的容顏,也罷,有這個人在,也算是對羿觞的一種慰藉。

“那好,便由你處置”,說罷轉身離去。

軒轅羿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衛敬遙“是你有意将那狗引到清風身邊的,是不是?”

衛敬遙想要說“不是”,可一口氣堵在胸中無處發洩,他脫口而出“是又怎樣?”直直望着軒轅羿觞,不躲不避。

“哼,皇兄說的沒錯,你果然狠毒!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動不了為止!”說完便拂袖而去。

幾個人湧了上來,持了手中的鞭子開始對這跪在地上的罪人施懲。他們受了命令,自是瘋狂地抽打,籠子裏的狗被一并拖了出來,幾個人用木棍擊打它。阿蒙狂叫着撲到衛敬遙身邊,衛敬遙緊緊抱住他,替他擋下許多棍,可這場景不知刺激了誰的神經,打他們的人中有人喊了句“和一只狗這麽親近,不會是與這狗也有什麽□□吧?”周圍一片哄笑聲,幾個人說着淫詞穢語,惡心至極,不知是誰先動了手,他身上的衣服開始被瘋狂地撕扯,他還來不及反抗便被壓得跪趴在地上,他以為他們要對他施暴,于是奮力掙脫,卻在感覺到有人把阿蒙貼住他身體時猛然一愣,竟吓得一動不動。“怎麽樣,我就說他和這狗有□□,不然怎麽一看這狗要上他就這麽乖順了?哈哈哈哈哈……”“來,好狗兒,來演一遍你們平日裏做的讓哥們幾個看看,哈哈哈……”衛敬遙忘記了掙紮,他的眼前似有無數個人影晃動,瘋狂地,嘲笑地,要将他推入地獄。

正在這時,不知是哪個家丁喊了一聲“王爺”,衆人便很快從他身上撤了開,畢恭畢敬地行禮,是軒轅羿觞回來了。

衛敬遙趴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恐中抽離。突然,一只手揪住他的頭發,他擡起頭,對上軒轅羿觞冰冷的目光,“敬遙平日裏不是最寵它,現下難道是嫌它醜陋,為何連看它一眼也不肯?”

衛敬遙聽他問出這樣的話,頓時心如死灰,不着寸縷的身子因為恐懼和寒冷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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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很冷?是不是很想讓你的狗來給你暖暖身子?來人……”衛敬遙驚恐萬分,死死抓住軒轅羿觞的衣袖,“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僞裝的堅強一點點崩塌,他承認,自己受不了這樣的折辱。

軒轅羿觞冷哼一聲,“衛敬遙,讓你求我還真不容易!”揮開他的手,站了起來,轉過頭對着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脫了他的衣服是誰想出的主意?”一個膽大些的侍從說道,“王爺,我們只是看他嚣張,對他稍施懲戒,再說,以前又不是沒脫過。”說到最後一句,已是帶着些□□之意,說得該是衛敬遙初入府時受的那次懲戒。軒轅羿觴看了看這個人,眼神陰狠,口氣卻和緩了許多,“是嗎,上一次你也在?”那人低着頭,并不知王爺的臉色已是相當難看,還自顧自的說道,“是啊,小的們知道王爺厭棄他,皇上也憎惡他,就擅作主張對他施些旁的懲戒,想着這狗與他頗為親近,平日裏說不定也是要跟他上床下榻的,就……嘿嘿”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只是笑得猥瑣□□,任誰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意思。

“這麽說,你還真是為皇上和本王着想,哈哈哈哈……”他這一笑,旁人也跟着放輕松,都附和着笑了起來。“可是,你知不知道,平日裏跟他上床下塌的是誰?”軒轅羿觴頓了頓,“是本王。”說得和緩,聽得人卻已是一身冷汗,“小的知錯,小的一時失言,王爺恕罪啊!”

軒轅羿觴指了指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阿蒙,“這狗碰過他嗎?”

“沒,沒碰過,想着應該是主仆情深,沒有別的,沒有別的。”跪着的下人哆哆嗦嗦地回話。

“将它亂棍打死。”幾人聽了命令趕忙起身,把狗拖到角落裏拾起棍棒猛一陣擊打,直到阿蒙再無聲息。衛敬遙躺在地上,遠遠地看着,看着那棍棒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每一次都沾了更多的血,他想喊、想哭,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幾個人拖着阿蒙的屍體回來複命,軒轅羿觴沒有看地上的狗,又淡淡地問了句,“你們碰過他嗎?”

幾個人吓得一哆嗦,“沒,沒有,小的們只是遵照王爺的意思打了他。

“是嗎?可是本王覺得你們碰了他。”軒轅羿觴說得平靜,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但話語中濃重的殺氣卻讓在場所有人心驚。他沖管家揮了揮手,幾個侍衛上來将跪在地上的幾人拖了出去,

“王爺饒命啊,王爺饒命……”呼號聲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軒轅羿觴沒有理會,他命人将地上的狗掩埋,抱起衛敬遙去了與落梅居毗鄰的碧露居,碧露居中有蘭湯,軒轅羿觞把人放進浴池中,屏退了左右,也寬衣入內。雖說二人曾在這裏共浴纏綿,可此時衛敬遙身上傷痕累累,心力憔悴,實在無力伺候對方,可自己在這池中連站都站不穩,也只能倚靠在對方身上。

“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衛敬遙靠在對方胸前,嘴唇微動,像是詢問,又像是呢喃。

軒轅羿觞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擡頭看自己,“殺了你,去哪裏再找這樣一張臉,來消我的痛。”軒轅羿觞捏着他的手越發使力,像是要捏碎他這張臉,“其實我不該恨的,對不對?你愛的自始至終都是他,你受傷了只會投進他的懷裏,你昏迷時只會喊着他的名字,你醒來了也只看到他才會有光彩,一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從來都不是我,不是我!”軒轅羿觞的表情有些扭曲,掐着他的手死死扣着頸部,讓他有些喘不過起來,“其實我早就該知道,你說得對,你一直就沒有隐瞞過自己的心意,不過是我和傅容山兩個傻子看不清罷了。我只恨為什麽自己看不清,為什麽自己放不下,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衛敬遙的呼吸已經有些困難,他試圖掙脫對方的桎梏,卻根本使不上力氣,生死一瞬間,他喚了一聲“羿觞”,那扼住咽喉的手竟真的松開了。

衛敬遙扶着池壁一陣咳嗽,呵,果然還是要裝作衛清風才能少些折磨,恐怕現在跟了皇上的衛清風也只會喚你“瑞王”了吧,軒轅羿觞,你還真實可憐,要聽心愛之人喚自己的名字都是難事,也只能從我身上得些安慰了。

剛緩過勁來就被拉近一個溫暖的懷抱,細細碎碎的吻從耳後到脖間,好一片溫柔缱绻,那只大手再撫上臉龐已沒了剛才的狠戾,像是捧着珍寶般輕柔,唇與唇貼合時衛敬遙閉上眼,放松身子任其施為,經過這一年時光,他懂得怎樣保護自己,在這種時候,聽話和迎合才能少受些傷,對了,還要學會演戲。他讓自己發出難耐的喘息,似乎無比享受此刻的溫情,他雙手環住對方的脊背,擡高腿,方便對方進出自己的身體,對方的雙手在他身上肆意游走,他便配合着發出一聲聲呻吟。

“叫我的名字,清風,叫我的名字”

“羿觞,羿觞,羿觞……”

“說,說你愛我,清風,說你愛我”

“我愛你”

“我是誰?”

“羿觞,我愛你,羿觞”

“清風,我的清風……”

“啊……嗯……嗯……嗯……”

軒轅羿觞,此時此刻,我知道你是誰,你又可知我是誰?你對他愛而不得,恨而不舍,你對衛清風的愛給了衛清風,你對衛清風的恨卻是給了衛敬遙,我何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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