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邊給人把脈。
應該沒看到吧,夜璟華開始自欺欺人。
南無極滿意地點點頭。
“師父還一直帶着面具?”季灼沒話找話,戳人痛處。
“我先走了。”老頭摸摸鼻子,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夜璟華好笑,抱起小狐貍摸摸毛。
雲羿那邊來信了,大概內容是:外面世界雖好,但也不能流連忘返,樂不思蜀,畢竟雲羿才是咱們溫暖的家!
兩人看的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那邊成什麽樣子了。
其實那邊沒成什麽樣子,父皇母後相親相愛、公主侍衛相親相愛、花容月夙白……相親相愛。
花府裏每個人都對夙白贊賞有加,花容月痛心疾首。
據夙白所說,他哥覺得蠱毒之事挺複雜的,不用他瞎摻和了,順便勸他出去散散心,還推薦了花府。
再加上花容月一個勁的邀請,盛情難卻呀,只得把自己的東西搬到花府。
花容月默默地抹了把淚,有理說不清。現在只希望他們家皇上丞相能快回來,欺負欺負夙白什麽的,把人吓走。從來沒這麽迫切的想贊美他家皇上的不講理和他家丞相的壞心腸,啊,不不,是他家皇上的霸氣側漏和他家丞相的足智多謀。
“廢物!”帶面具的人一腳踹過去。
齊寇生生受了這一腳,喉嚨一陣腥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來。
“這麽簡單的事都能搞砸,還敢活着回來見我?”揮揮手,示意人将這個沒利用價值的人拖出去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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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将功贖罪!”齊寇跪着行至人面前,請求道。
“沒出息!”神秘人輕蔑的冷哼,伸手一掌朝人腦袋劈下來。齊寇沒料到會這麽突然,因驚恐瞪大的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被血浸染……
那人扔掉剛擦了手的帕子,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處理幹淨。”
只不過死了一條狗而已,更何況還是條沒價值的狗。
事情總算得到圓滿的解決,琥珀門化為灰燼,被找回嬰兒的人家又是磕頭又是流淚,熟悉的喧嚣聒噪又在西寧宮一圈圈蕩漾開,大家手挽手一看就特別相親相愛,載歌載舞遠遠不夠,恨不得排練上百個把節目。以姬旌為首的人熱情空前高漲,好好的充滿正能量的普天同樂硬生生被演繹成堕落腐敗的紙醉金迷。
姬九颍順應民意的舉辦了場盛宴,剛開始頭腦一熱甚至還想把西寧宮另裝修一番,幸好風琰足夠冷靜,摸了摸人的小手,說了堆生娃娃之類的話,姬女王這才滿臉通紅忘了這茬。
宴會上樂嬷嬷忘情地盯着一個帶面具的男人,哦,這熟悉的感覺。南無極坐立不安,如芒在背,上天保佑千萬別過來搭讪。
然而,“壯士?”
南無極:“……”嗚嗚,小柳兒知道就慘了,我都這麽老了!
幸好不孝徒季灼及時過來,帶着迷死人不償命的笑。
在樂嬷嬷稍稍分神地一瞬間,南無極趁機溜掉。
姬旌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花魁游蕩在宴會上,最要命的是,青翠的眼睛從他身上就沒離開過,看到貼身侍女如此沒追求,姬女王心酸得不得了,斟酌再三還是決定給人賜婚,唉,青翠這人哪都好,就是眼光……不敢讓人恭維,竟然一直暗戀姬旌那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本來想虐的。
真的,臣謝皇上救命之恩多虐啊,但,還是沒虐成……
相信我,其實我會寫虐文,肝腸寸斷的那種。
☆、《丞相手冊》新鮮出爐
得知季相要離開,西寧那群花心裏是拒絕的。雖極其不舍,但想到丞相夫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季相,每夜孤枕難眠,站在窗前望眼欲穿,也許還挺着大肚子……,越想越不忍,就忍痛割愛,咬着嘴唇含着淚,揮着帕子依依惜別。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畢竟我們已經擁有那共同的一個月了。
這幾日,每到夜半,禦花園總會應景的響起一陣悲怆哀怨的二胡聲,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品位最高雅的姬八公子命人演奏的。
小狐貍揉揉眼睛,乖乖把腦袋靠在父皇肩上,昨晚沒有睡好~
看到兒子這麽蔫,慈祥的父相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季灼趁夜璟華不注意,悄悄把手掌攤開,放到小狐貍面前,甚至友好地給狐順了順毛。小狐貍好奇地添了一下手裏白白的亮晶晶的東西。
“咳咳……”咳得花枝亂顫。
夜璟華皺眉,這是怎麽了?
眼淚都快出來的小狐貍急忙跳到桌子上,頭都要栽到茶杯裏了。
夜璟華見狀明白了大半,把小狐貍抱起來給它喂水,也不知道這季灼又讓小狐貍亂吃了什麽?
然後季灼看到這父慈子孝的畫面瞬間覺得羞愧不已,無地自容?
并沒有。
“咳咳——”季相也咳了起來,且咳得很逼真。
夜璟華熟視無睹,覺得小狐貍好的差不多了,才給狐順了順毛。
“咳咳——”季灼繼續提醒,這兒還有一個。
夜璟華拍拍小狐貍的腦袋,乖,幫你報仇。
“丞相先留在西寧宮。”不是商量的口氣。
“恕臣不能從。”一本正經的口氣再配上哀怨的眼神,啧啧,只有演技好的人才能駕馭起。
夜璟華看向人,挑了挑眉,示意人再說一遍。
“這樣不好吧。”季灼小聲嘟囔,“皇上公報私仇,反正臣生是雲羿人,死是雲羿鬼。”
其實想說華兒走到哪我跟到哪來着。
“嗯,繼續。”夜璟華摸摸狐貍毛。
“是……鹽……”閑得沒事去廚房偷的。
夜璟華淡淡道,“《丞相手冊》第一條,為相者,須高風亮節,尊老愛幼。”
“《丞相手冊》?”季灼試着和人商量,“華兒,會不會太草率了?”
“會。”夜璟華還是波瀾不驚的語調,“丞相有意見?”
“嗯!”季灼使勁點頭。
夜璟華滿意地笑笑,“那就好。”
季灼拉起人的手,深情款款,“我保證好好侍寝,華兒能不能網開一面?”
夜璟華朝人頭拍過去:“好好說話!”
“看在小湯的份上——那真的只是鹽——回去後臣能不能住在宮裏?”季灼期待地看着人。
怎麽會……扯到這個問題上?
夜璟華正頭疼着,聽到門外似乎有聲音,斟酌了一番,還是覺得去外頭看看比較好一點,總不會比季灼還難對付吧。
打開門,放眼望去全是人,……和籃子,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的也不再少數,甚至有人牽着頭牛,夜璟華冷靜地把門關上。
“公子——”樂嬷嬷大步上前,擠到門縫裏。
畢竟剛教導了別人“尊老愛幼”,夜璟華無語地打開門。
“這是給公子的。”樂嬷嬷熱情地把一藍紅雞蛋遞到人面前。
夜璟華:“……多謝。”
老嬷嬷大大咧咧地揮揮手,“沒什麽——”
“怎麽了?”季灼走了過來,然後成功被這陣仗下了一跳。
外面的“咯咯噠……嘎嘎……哞哞……”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小狐貍也跑了過來,聽到“咯咯噠”就眼睛發亮。
夜璟華瞥向人,你的愛慕者們。
季灼冷靜了一下,“嬷嬷,你們不用……”
“宮主準的。”樂嬷嬷喜滋滋,我們宮主就是好說話,我們西寧就是好客。
樂嬷嬷朝後揮揮手,聲音洪亮,“好了好了,東西放下,該走的走,該散的散。”
院裏的人聽到這話,只好依依不舍地離去,一步三回頭,留下一院子仍處于安靜狀态的小動物。
“嗷~”小湯興奮地竄了出來,奔着雞的方向沖過去。“咯咯噠……咯咯噠……”滿院子的雞驚慌失措,飛的飛,跑的跑,四處逃竄,亂成一片。狐貍和它的美食一個追一個跑,其它鴨啦、羊啦、牛啦覺得有趣,也開始湊熱鬧,頃刻間院裏塵土飛揚。
樂嬷嬷見怪不怪地朝院裏看了一眼,接着問道,“丞相什麽時候出發?”
“……今晚。”這群花是不是故意送來這些的?
樂嬷嬷的表情生動而形象地表達了什麽叫惋惜。
“公子呢?”樂嬷嬷看向夜璟華。其實這位公子也不錯,多少宮女都在季相和他之間掙紮着,一邊是舊愛,一邊是新歡,哦,不,一邊是節操,一邊是本能,唉,誰讓我們先遇上了季相?誰又讓我們不得不維護專情的形象?
夜璟華被人眼裏複雜的東西吓到了,……一看就知道嬷嬷這人經歷了很多,表面卻端着,“我近日也該告辭了。”
樂嬷嬷眼裏又湧上新一輪的遺憾。
“就算不想參加八少爺的婚宴,也該等參加完宮主的婚宴再告辭呀——”樂嬷嬷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三年,三年之內,宮主和風護法定會成親。”
季灼、夜璟華:“……”
“嬷嬷,在下好像看到一個黑衣俠士往那個方向飛去了。”季灼認真地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樂嬷嬷眼裏的遺憾瞬間被驚喜取代,哦,是我的幸福!
季灼點點頭,鼓勵人去追,看上去特別含辛茹苦,為人着想。
夜璟華在心裏默默地對季相這種行為表示不屑,人和人之間的真誠哪去了?
終于打發走樂嬷嬷後,夜璟華看着灰蒙蒙的院子腦仁疼。
季灼恨鐵不成鋼地把小狐貍從那片灰蒙蒙中拎出來,手裏的罪魁禍首使勁瞪着四肢,試圖掙紮。
“汪!汪!”小狐貍眼珠子一動不動,直勾勾盯着雞群的方向,我的雞!我的雞!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地雞被狐貍一瞪又一叫,又開始聒噪地飛來飛去。
那群雞是怎麽被只有這麽一點的狐貍吓成那樣的?夜璟華無可奈何地彈了彈小狐貍的腦袋。
被關在房裏的小狐貍還是不死心蹲在門口,準備着随時沖出去,狐貍爪子在門板上摳來摳去,我的雞,我的“咯咯噠”……
“是不是餓着了?”季灼友好地把魔爪伸向小湯。
夜璟華眼疾手快拍開人手,“不許喂鹽。”
季灼悻悻地把手裏的鹽全數倒在地上。
夜璟華瞪眼,竟然那麽多!惡趣味就算了,還喪盡天良。
“看我多聽話。”季灼笑嘻嘻地靠過來,順手把小靈狐的睡穴一點。
小狐貍終于安靜了下來,眨眨眼睛,趴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
圓圓的小肚子一鼓一鼓,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一會兒,地上就流下了一灘口水。
兩人跟姬九颍告別以後,很巧的,遇見了剛從宮外回來,手裏提着燒雞的夙墨。
夜璟華默默離人遠了點,保不準包裏的小狐貍會聞到味道醒來。
“小師叔,好巧。”季灼滿面春風。
夙墨小心翼翼地把燒雞藏在身後,畢竟保護好小淺的口糧最重要,“丞相這就要離開?”
當年老先生不知瞎了還是眼拙,硬是看中尚在襁褓中的夙墨,不由分說就給南無極找了這個剛斷了奶的師弟。老先生也真算神人,教出的徒弟一個功夫高,一個醫術強。夙墨這師弟當得不容易呀,孝敬完師父又孝敬不常見面的師兄,捎帶着還會被這個身份高貴的師侄坑……
這人呀,一傷心就喜歡回憶往事,總結人生。
小時候出去采藥時撿到個小嬰孩,小孩和自己特別親,自己就擅作主張喊人“夙白”;成年後成立了古登堡,帶着一群人橫行霸道;去西寧宮偷東西時遇見從小養尊處優單純沒心機的姬淺,千方百計把人搶了回來……,想到這,夙墨心裏明媚了許多。
“血蠶絲織成的軟甲應該還在玉嬷嬷房裏。”季灼提醒人。
……刀槍不入的軟甲,夙墨心裏更明媚了 。
“季相路過古登堡時,喜歡什麽就拿。”夙墨一明媚就容易忘形。
“這樣……不好吧。”季相看起來很為難。
夜璟華忍住想打人的沖動,你也知道什麽叫不好?
等人拎着雞屁颠屁颠離開後,季灼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我師叔這人就是太客氣。”
其實我并不觊觎古登堡的大毛毯。
……幸好季相并不觊觎避寒毛毯。
歸程中路過古登堡,季灼看上去特別不情願,但夙大當家都說了想拿就拿,自然應給人家這個面子。
正在院子裏玩骰子的張三李四看清來人後,齊齊站起來,低頭抱拳,“丞相。”
季灼點了點頭,快步朝藏寶閣走去。
夜璟華盯着頭快要低到腳上的張三,覺得很奇怪,也很眼熟。
藏寶閣裏,一把孤零零的破刀随風飄蕩,似乎在傾訴着不久前在這裏發生的暴行,哦,光禿禿的藏寶閣,瞬間空蕩蕩的心。
“這真是夙墨藏寶貝的地方。”季灼解釋。
夜璟華冷靜避開頭上的蜘蛛網,安慰似的拍了拍人的肩,節哀順變。
“一看就知道遭受了慘無人寰的洗劫。”季灼指指灰上的印子,“肥的東西要慢慢吃,這人太不仗義。”
唉,還準備獻殷勤的~,季灼懊惱地挂在人身上,心情沉重。
夜璟華粗暴地把賴在自己身上耍流氓的人扒下來,“第二條,克己複禮,守規敬上。”
別動不動就貼上來,別以為心情不好就能為所欲為了,混蛋,這麽重!
季灼“吧嗒”在人臉上親一口,理直氣壯道,“聽不懂。”
“聽不懂就去柳州做縣令。”夜璟華淡定地擦了擦臉。
是不是真的要失寵了……,《丞相手冊》更新地如此頻繁,如此如此促不及妨,如此随便,如此刻不容緩,如此不容反駁,如此刻骨銘心!
“皇上!”季灼醞釀情緒準備和人好好談談。
夜璟華被人眼裏濃濃的生無可戀下了一跳。
“夙大當家這些年強取豪奪,富甲一方——”
強取豪奪個粑粑,就你詞多!
“雖和臣是親戚,但您也知道臣一向是舍小家為大家,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
朕還真不知道!
“所以臣敏銳地捕捉到這駭人的貧富差距。為了社會安定,生态平衡,臣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麽——”
所以就能不時坑點別人的東西?夜璟華很顯然已經習慣了丞相的振振有詞,心懷天下。
“沒有為黎民百姓謀到福利,臣就已經悵然若失了,現在皇上又這樣決絕,臣更是心痛難忍。”邊說邊用手捂住肚子。
夜璟華把人手糾正到心的部位。
季灼激動地捧住人的手,“華兒還是關心我的。”
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夜璟華忍不住想問人。
“第三條——”
季灼耳疾嘴快地湊近人,把沒說出的話堵了回去。
剛才還嚣張跋扈的人立刻紅了耳垂,軟了身子。季灼腦海中靈光一現,這個方法好,以後就這樣辦。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回宮了~
☆、狼狽與猥瑣齊飛
把藏寶閣洗劫一空的罪魁禍首終于遭到了報應,正有氣無力地躺在花府的雕花大床上。
頭號靠山花老夫人忙上忙下操碎了心,又是作法又是熬湯;一向浮誇的花老将軍恨不得去皇宮請禦醫,甚至還想張貼告示廣求天下神醫;被親爹親媽活活瞪到病床前的花容月一個勁的翻白眼,感個冒而已,至于嗎?
想歸想,但花容月還是表現的兢兢業業,憂心忡忡。
夙白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花容月善解人意地給人掖緊了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
“花花,你人真好。”大概是感冒的原因,夙白的聲音弱弱的。
花容月贊同地點了點頭,內心惆悵無比,為了照顧你,我已經好幾天沒去過春風樓了。
“我最喜歡的那個繡金竹扇就送給你了——”夙白閉上眼睛,虛弱地說。
花容月心裏笑得放蕩不羁,卻連連擺手,特別虛僞,“這……這使不得。”
“那個火龍珠給老夫人,貂皮大袍就歸了老将軍,”夙白臉色蒼白繼續道,“這樣以後冬天就不難熬了。”
花容月莫名其妙,怎麽這麽像交代後事?
夙白抽了抽鼻子,“代我向哥哥道歉,其實他最喜歡的玲珑玉骰被我不小心喂猴子了,他的天龍劍被我賣了三兩銀子,他的淮南繡是我慫恿陳大剪的……,還有雖然他因為《清溪微晨圖》被我燒了個窟窿打了我屁股,但我現在已經原諒他了,讓他別再耿耿于懷。”
花容月眼角直跳,……敗家子!玲珑骰子、天龍劍、淮南繡哪個不是價值連城?毀了堂堂《清溪微晨圖》居然只被打了屁股,夙大當家果然財大氣粗,寬宏大量,這要是擱我家,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就是個惹禍精,經常不聽話,不好好念書,還老是偷偷溜出去玩,一出門就丢東西,經常惹事生非……,”夙白垂着的睫毛顫了顫,聲音哽咽,“但哥哥嫂嫂他們是我最親的人,還有陳大王二他們,讓他們好好活下去,長命百歲……”
“沒事,”花容月哭笑不得,用手輕摸了下人的額頭,“會好起來的。”
真的只是感冒而已啊!
“你不用安慰我,這幾天我也想通了。”夙白用手揉揉眼睛,認真道,“等我死後,就把我葬在古登堡後山的那棵老樹下,那裏埋着我小時候養的大黃——”
夙白眼眶微紅,睫毛還有點濕。花容月看着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心裏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一下,雖然這人有時候,不對,是一向任□□鬧,破懷力驚人,但總歸是小孩子心性,花容月糾結了一會兒,……算了,還是不可饒恕。
“我頭特別暈。”夙白緊張地拉着人的手,“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會,只要乖乖聽話就能很快好起來。”花容月摸摸人微紅的臉,拿起桌邊的藥,“這可是老夫人親自熬的,喝完好好睡一覺。”
看着人把藥喝的一滴不剩,花容月心想,還真是好哄。
“等你病好了以後,我帶你出去玩。”花容月繼續和聲和氣哄着人。
夙白眼睛亮晶晶,連連點頭,完全忘了幾分鐘前自己正在忏悔人生、交代後事。
“還有一件事。”夙白拉了拉人的衣角。
花容月笑容和善,憨态可掬。
“上次皇上拿了我的話本子,你能不能幫我要回來?”夙白眼裏充滿期待。
花容月的笑容和憨态凝固在臉上。
誰敢在那位爺手裏搶東西?發配邊疆守城門什麽的想想就悲慘!
那是個寒冷的冬天,北風和雪比往年來得更猛一些。年老色衰的自己拄着燒火棍守城門,邊疆的厲風吹起自己蓬亂的頭發,露出滿是胡茬的臉。雖已是面黃肌瘦,衣衫褴褛,駝背貓腰,歷經滄桑,雖迫不得已穿着草裙蔽體,臉上也布滿了喪心病狂的皺紋,眼珠灰黃混濁,一看就很猥瑣,徹底失去當年王城花小将軍的風采,但自己還是滿懷熱忱地哼着塞外豪放的調子,仍然倔強地望着雲羿的方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然而王城那兩貨肯定會比皺紋更喪心病狂,只顧颠龍倒鳳,忘了昔日兄弟。曾經風靡王城的人如今每日吃着冷饅頭,為了能就上鹹菜,天天盼着過年!哦,那不是自己,自己應該是喝着露珠吟着詩,坐等溫潤送懷來,而不是狼狽與猥瑣齊飛,落魄共潦倒一色!
為了避免悲劇發生,花小将軍果斷改口,“你家大黃埋在什麽地方來着?”
夙白揉揉兔子眼,執著道,“我的話本子。”
“話本子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花容月頓了頓,摸摸下巴,“再說以後随時可以看真人。”
夙白聽得半信半疑,終于在聽到“小皇子”時眼睛一亮,決定跟病魔鬥争到底,好好活下去,至于讨要話本子的事,早就不知道忘了哪去了。
夜璟華一進城就自覺跟人保持了距離,畢竟自家王城盛産話本子。小狐貍終于如願以償吃到了雞腿,此時正趴在父皇肩上啃得不亦樂乎,時不時向磨磨蹭蹭的季相揮揮油爪子。
兩人淡定地翻牆而入,剛着地,就碰見了目瞪口呆的公主。
夜璟華拍拍手上的土,考慮是打暈目擊者,還是打暈出馊主意的人?
“我什麽都沒看到。”幸好夜璟妍理智,轉身就走。
“站住——”他皇兄的聲音傳來。
……就知道沒這麽順利!我只是遛遛食而已。
夜璟妍只好硬着頭皮轉過來,裝作剛看到人,喜出望外道,“皇兄,你回來了?”
季灼忍住笑。
小狐貍快速啃完骨縫裏最後一絲肉,亮起油油的小爪子朝人撲過去。
夜璟華冷靜地把小狐貍捏住,順手往後一抛,小狐貍便穩穩落在季灼懷裏。
夜璟妍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條食物鏈。
“宮裏這段時間怎麽樣?”夜璟華問。
“總體來說還是很好的。”夜璟妍斟酌用詞。
那群國家棟梁娶妻的娶妻,修房的修房,請假游山玩水的也不在少數;母後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吃飯口味越來越奇怪,也越來越嗜睡;花容月貌似在府裏藏了個罕見的美人,終日和人膩在府裏,兩人如膠似漆;太傅大人完全康複了,又開始幾十年如一日的上折子,風雨無阻……
夜璟妍絞盡腦汁,最後背了《岳陽樓記》的最後一段作為總結,可憐兮兮地問,“皇兄,我……可以走了嗎?”
“最後背的文章不錯。”季灼敏銳地捕捉到重點。
夜璟妍嘴都要咧到眉毛上了,笑話,當年的高考必背古詩文可不是白背的!信不信本公主再炫首鵝鵝鵝吓死你們!
夜璟華邊往前走,邊吩咐得意忘形的夜璟妍道,“去趟花府把花容月給朕叫來。”
梅樂宮裏,太後吃完滿滿一盤酸辣肘子,又意猶未盡地端起桌上的酸梅湯……,門口的兩人看到這幕不禁牙疼。
蘇青鸾一擡頭就看到親愛的兒子,本想上演一出“母子情深”的,無奈剛才吃的太嗨了,情緒一時間轉換不過來,只得一個勁的擠眼睛,試圖擠出幾滴淚。
夜璟華大步向前,給人請安。
“華兒瘦了。”蘇青鸾眼圈紅紅。
紅完後很滿意自己的演技,畢竟整日和珞兒練習,必須得有長進。
“……孩兒多謝母後關心。”夜璟華老老實實配合。
“兒行千裏母擔憂,幾家歡喜幾家愁!”太後娘娘感情充沛。
夜赭眼睛一亮,贊賞地看着他家皇後。
這鬼畜的文風,夜璟華心累地看着他家丞相,這句話你接!
季灼淡定道,“皇上又何嘗不挂念太後呢?”
蘇青鸾壞笑着問季灼,“那皇上晚上說夢話有沒有念叨哀家?”
季灼微微一笑,“想必是有吧。”
旁邊的夜璟華額角跳動,無聊,這種事有什麽好試探的!
想必?蘇青鸾撇撇嘴,還是很好奇到底有沒有同床共枕啊。
這邊花容月收到旨意就躊躇滿志地進了宮,作為皇上回宮後第一個召見的人,毫無疑問是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想想就底氣十足。
在聽人彙報完王城這一個月的大事小事芝麻瑣事後,夜璟華終于擡起頭,丢出一句話,“去找幾本時興的小話本給朕送過來。”
花容月偷偷瞥了眼禦案上的《帝策》、《君鑒》,心裏估摸着完成任務的可能性,畢竟他家皇上品位這麽高雅,格局這麽大,一般的低俗話本可能會看不進去。
夜璟華一踏進寝宮門,就看到遍地都是散落的珠子,寝宮的珠簾變成一排排光禿禿的細線來回晃悠。兩個罪魁禍首蹲在地上,一個手忙腳亂地用爪子撥,一個悠悠閑閑地用手撿,看上去齊心協——,狼狽為奸。
“咳。”夜璟華咳嗽一聲。
小狐貍狐軀一震,搖着大尾巴躲到季灼身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瞟着人。
季灼心裏警鈴大作,緊緊抱住寝宮裏的大柱子,表示誓與柱子共存亡。
小狐貍恍然大悟,也學着父相的樣子抱在柱子上,然後,……忍不住啃了起來。
季灼瞬間笑場。
夜璟華黑臉看着嚣張的就差上天的一大一小。
“就玩了下丢高高。”季灼主動坦白。
“所以,寝宮就成這樣了?”夜璟華挑眉。
季灼松開手,默默地開始收拾小包袱。
小狐貍不明所以,也垂頭喪氣到自己小窩裏拿寶貝。
夜璟華看着季灼把寝宮裏值錢的東西一件件裝進包裏,哭笑不得。
季大丞相終于背好小包袱,小狐貍雄糾糾地站在包袱上,昂首挺胸。
夜璟華眯眼,這是合夥威脅朕?
靜靜瞥了小狐貍一眼,小季湯立刻乖乖從小包袱上滾下來,挪到父皇跟前,根本不記得什麽革命戰友,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人能走,包留下。”夜璟華淡淡道。
季灼義憤填膺,“沒想到堂堂皇上竟然這麽摳!”
夜璟華不甘示弱,“沒想到堂堂丞相竟然這麽窮。”
“我窮你摳,過日子正好。”季灼轉眼間又嬉皮笑臉。
誰要和你過日子,夜璟華嫌棄地撇撇嘴。
季灼自覺把災難現場處理好,不求表揚,只求無過,但還是被人無情地攆出寝宮。
季灼坐在殿外的臺階上,單手撐着臉,唉,這心狠手辣的人兒呀!
☆、愛情的小床說塌就塌
那群國家棟梁不知抽了什麽風,争先恐後把這些天寫的奏折往宮裏運。瘋狂地表示自己勤勤懇懇,憂國憂民,并沒有偷懶,這麽多奏折真是恨不得拿牛車來運!
某皇見狀只是高冷地跳挑眉,欲蓋彌彰。
半晌後,夜璟華看着堆成山的奏折,腦仁發疼。
折子裏千篇一律地寫着皇上英明神武、雲羿萬壽無疆、我們都很忠心、丞相還好吧……,這有季灼什麽事?好吧,這姑且能忍,但有些人為了湊字數竟然彙報自己的一日三餐、家庭人員,還有些抄詩的、描寫風景的……
起初某皇還是很有耐心地寫了幾個“閱”,看上去善良又美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夜璟華在潇灑地劃了幾十個“叉叉”後,李蠡抱着一大摞奏折姍姍來遲。
李太傅警覺地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有某個公狐貍精,而且自己的學生正兢兢業業批奏折,太傅大人覺得十分欣慰,我們皇上果然不能跟那個季灼混。
……的确不應該跟季灼混。由勤入懶易,由懶入勤難,夜璟華漫不經心地繼續畫叉,忍住想打哈欠的沖動。
“皇上歇會兒。”李蠡勸道。
“無妨。”夜璟華揮揮手,“愛卿沒事就退下吧。”
好讓朕歇一會。
太傅大人說什麽也不能看着皇上這麽勞累,二話不說就拉着夜璟華下棋。
李太傅是王城一等一的高手,夜璟華亦是棋藝精湛,師徒兩人棋逢對手,幾盤下來仍意猶未盡。
當季灼帶着熱乎乎的點心推門而入,屋內嚴肅的氛圍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劍拔弩張。
手執白子的李太傅重重落下一子,然後瞟向季灼,沒規矩!
四目相對,季灼很有風度,微微一笑。
小心眼的太傅大人覺得又被比了下去,“哼”了一聲就揚長而去。
門剛關上,季灼就迫不及待跑到心上人身邊告狀,“他哼我!”
告完狀又把臉貼在人臉上蹭了蹭,求安慰。
不服氣的李太傅也像季灼一樣推門而入,接着就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
李蠡氣得直發抖。
季灼挑釁般地在人臉上又親了一口,惡劣地朝太傅大人笑了笑。
太傅大人“哼”了一聲重重摔門而去。
夜璟華嫌棄地推開人,敲敲棋盤,示意人坐在對面。
“臣可不可以贏?”毫無疑問是屌炸天的語氣。
夜璟華唇角勾起,“那要看卿的本事了。”
季灼亦是邪魅一笑,理所當然的執白子先走。
夜璟華:“……黑先白後。”
季灼悻悻收回棋子,“哦。”
兩分鐘後,夜璟華想掀棋盤,到底會不會玩!
季大才子又悔了一步棋,認真解釋道,“放這兒好看。”
夜璟華額角跳動,咬牙,“不準悔棋。”
季灼把自己帶來的小點心放到桌上,溫柔地往他家華兒嘴裏塞了一個。
夜璟華:“……”挺好吃。
“這個可不可以放這兒?”季灼勤學好問。
夜璟華黑臉點頭,仍然認真地走了下一步。
季灼理所當然地把夜璟華剛落下的黑子挪到一邊,“放這兒比較好看。”
整個過程中,夜璟華臉黑如鐵,季灼笑魇如花。
季灼撚了一個桂花糕送到人嘴邊,“再來一局?”
夜璟華心累,圍棋還能這樣下?和季灼這種人認真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看人不說話,季灼走過去幫人按摩肩膀,順便表達了對李太傅的不滿,“累了就該歇着,哪有拉人下棋的?”
邊吐槽邊把棋盤轉過來。
亂七八糟的棋盤轉過來看卻是被棋子擺成的大大的“華”字。
夜璟華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低聲道,“胡鬧。”
季灼看着人微紅的耳垂,心情大好。
把人哄睡下後,季灼踱到書桌前,從散落的奏折中随手拿起一本翻來,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個霸氣測漏的紅叉。
季灼失笑,腦裏莫名其妙浮現了他家皇上看折子時挑着的眉、撇着的嘴。繼續翻開另一本,同樣是霸氣的紅叉。
季大丞相想了想,壞笑着在折子上加了句“恭賀愛卿新婚,今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