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六審·劬勞三
“膽小鬼?”
jean過了半晌,才明白王晨指的是誰。
那一位常常在他這裏作客,一待就待半宿的候選人。也是他家統領的親弟,曾經和王晨在之前的捕獵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伯爾曼。
“為什麽這麽稱他?”
jean問,沒有否認那位和自己的聯系。
王晨向後看了一眼。
“我曾經懷疑他是前幾日挑釁我的那個候選人,但威廉說他不是,因為他沒有那種膽量。”
jean意味不明地看向威廉。
一直沉默不語的魔物管家終于開口。
“雖然并不全如殿下所說,但意思無二。”
jean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因為他發現這主仆二魔說的确是實話。在知道有威廉當靠山後還有膽量去招惹王晨的魔物,确實不多,個別瘋子除外。
“那我想問,小殿下你為什麽找他?”jean道,看了眼王晨身後的某魔。
“反正不是要找他算舊賬,暫時也不會和他反目。”王晨想了想,覺得反目這個詞用在他和伯爾曼之間并不恰當,因為他們二魔本就是競争對手。
最後,他索性直白道:“因為我有個想要對付的魔,所以來找他合作。”
“聯手?”jean挑眉。
王晨點點頭。“算是,不過并不會很久。我和他,終究還是要競争王座的。”
Advertisement
“志在王座啊,誰會想到像你這麽年幼的魔物也會如此認真地參加競争呢?”
王晨一臉認真。
“他。”
指着威廉道:“不僅認為我有能力競争,而且還認為我很可能舀下王位才來找我。是嗎?威廉。”
魔物管家并不直接回答,“殿下,雖然的确如您所說,但是您現在的實力還真沒有多少說服力。”
“自信是件好事,這句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威廉。”王晨絲毫不在意他微微的嘲諷語氣,只是望着jean道:“你現在知道我們并不是來找他麻煩,可以讓他見一見我們了吧?”
jean笑一笑,“我很想。但很可惜,他真的不在我這裏。”
王晨皺眉,明明威廉的情報都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jean還想抵賴?
“我是說他現在不在這,昨晚正好是他值班。”
“值班?”王晨懷疑他有沒有聽錯,瞪大了眼。
jean看着他這副有趣的模樣,笑着點點頭道:“是啊,值班,值夜班,醫生每個月都會有那麽幾天的嘛。”
“……他還真是個醫生?”
“那你呢,真是一個心理診所的實習生麽?”
魔物在人類中行走,總是需要一些體面的身份,候選人們也不例外。
“在哪個醫院?”
“市第一醫院。”
當王晨站到第一院門口的時候,不由感慨自己和它的緣分。好像每一次和魔物有關系的事件,他都會到這家醫院裏來。難道這醫院是魔物開的不成?
王晨向醫院的護士詢問伯爾曼,護士們很快給他指出了這名唯一一位外籍醫生的辦公室。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着裏面那魔物。
與初次見面時僞裝的中年男子的面貌不同,也和顯露魔物外形時的外貌不盡相似。現在坐在裏面的伯爾曼,像個地地道道的歐洲人,金發碧眼,容貌俊逸。
此時的他,很有股正經人的氣質。然而當王晨推門而入,清楚地看見他在做什麽的時候,便立刻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果然魔物就是魔物,果然不可能像人類一樣普通。
伯爾曼正抱着一個骷髅,垂涎欲滴地笑着。
聽見有腳步聲他擡起頭來,看見進屋的是王晨和威廉,愣了一下。
“你們……”
還不待他說話,王晨就看着他手中的骷髅頭。
“真的?”他剛才仔細一看,發現這骷髅竟然不是尋常的石膏做的,而像是真貨。
“真的。”
王晨擡起頭,嚴肅地看着他。
“你吃剩下的?”
伯爾曼:“……我不吃人肉,這骷髅是收藏的。”
能夠在白天抱着個真的骷髅頭微微而笑,除了魔物還會有誰?王晨再一次感慨自己種族的強大心理與特殊癖好。
波爾見他們進來許久,都沒有動粗的跡象,心稍稍落回肚子裏。
“你們來找我,有事?”
“聯盟!”王晨猛地想起正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聯盟?”
“聯盟。”年幼的候選人再次點頭。
“聯什麽盟?”
“我和你聯盟。”
“為什麽我與你要聯盟?”
像是再也看不下去這兩個候選人白癡一般的對話,威廉插嘴道:“殿下想要與你聯合,一起除掉姬玄。”
伯爾曼驚訝,“那個瘋子?”
随即兀地看向王晨。“他哪裏惹到你了?不,是你哪裏惹到他讓他來惹你?”
僅這一句話,就可以看出伯爾曼對王晨和姬玄這兩魔的性子都很是了解。
王晨不去惹姬玄,姬玄怎麽會來招惹王晨?然後王晨繼續報複,随後是報複來報複去無窮盡也。
“總之我和他已經結仇。”王晨以一種平淡的口吻道:“我很想痛打他一頓,但是我一個又打不過他,所以來找你一起打他。來不來?”
這種好像找街頭小混混一起打架的語氣,讓伯爾曼半天有些适應不過來。
王晨繼續再接再厲,“你與我一起聯盟,可以除掉一個競争對手。”
“你若不與我一起,我今日也可以少了一位對手,不過可就不是姬玄。”
這話裏的暗示,可再也明白不過了。
伯爾曼看着仗着有威廉而狐假虎威的王晨,無措,無奈,無力。
“……好。”
王晨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滿意他的配合。
“合作愉快。”想了想,他又沉下聲音,做了個自以為陰狠的表情。
“關于聯盟的事情必須保密,否則……”比了個手刀劃過脖子,冷笑:“你懂的。”
“……”
看他這幼稚的威脅,伯爾曼實在很想笑,然而看見威廉他的笑又變成苦笑。
最終,王晨心滿意足地帶着管家離開了伯爾曼醫生的辦公室。
走在過道上,威廉輕聲問:“殿下,您剛才最後那個……是跟誰學來的?”
“電視裏都這麽演。”
“為殿下您着想,以後還是請少看些這些閑物。”
“為什麽?難道剛才那個動作不是很潇灑嗎?”
威廉不以為然道:“像被主角炮灰掉的路人甲那麽潇灑。”
“……威廉,你這些詞是跟誰學的?”
“您養的那只寵物。”
“以後你也少看這些。”
主仆二魔不再做聲,心裏卻都想着一件事。日後一定要嚴苛規定殿下/威廉的閱讀範圍!
走到醫院門口,正好有一輛車停下。
車上下來許多人,正向這個方向走來,似乎是嫌有人擋住了道路,當先的一個中年男子微微皺了皺眉。
中年男子身後一大堆的威猛大漢統統看向王晨,似乎是在用眼神逼迫他讓道。
然而,王晨卻像是什麽都沒看見,直挺挺地從他們中間走了過去。
中年男子的皺眉,威猛大漢們的不滿,全部沒有進入他的眼。他走過他們中間,就像是路過一堆野草,經過一片溪流那麽随意。
正準備發怒的保镖們不知為何,竟全都吭不了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年輕人,以這種極其無視的态度從他們中間走過。就像他們只是路邊的野草,或者貓狗。
這群人中間,卻突然有個年輕人突然笑出聲來。
王晨回頭看了眼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搖搖頭,嘆聲氣走了。
他們倆越走越遠,而周子慕卻是一直望着他們瞧。只見看見這兩個人拐出拐角不見,他才收回視線。
看着眼前那位面色不虞的中年男子,他微笑。
“怎麽了,父親?不進去嗎?”
李華盛板着臉點了點頭,帶着這一群人進了醫院。
今天,這位親生父親是帶他來醫院的診療,看看他的腿還有沒有治好的可能。那一群彪形大漢是保镖,同時也是苦力。周子慕行動不便,他們便代蘀做他的手和腳。
其實這麽多年過來,很多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周子慕并不是不能做,只是困難了點。
然而李華盛卻以不能讓他吃苦為由,生生地雇了這麽多“手腳”過來。
一進醫院,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他們身上,投注在被一大群保镖圍着、小心照顧着的周子慕身上。那些眼神中,有驚訝,有好奇,有惋惜。最終,全部都停留在周子慕那雙畸形的腿上。
面上雖然沒有什麽動靜,握着輪椅的手卻是用力到泛白。
周子慕看着前面走着的他父親的背影,心裏冷笑。
請這麽多保镖來,究竟是為了照看他?還是一次次在他心頭劃出血痕,提醒他他只不過是一個行動不便的殘障!
若是一般人,恐怕會因為李華盛的大動周章而感動。可惜,周子慕不是。
他早知道自己是有些心理異常,還很坦然的接受了。
李華盛回過頭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眼中閃過複雜的光。“先讓他們帶你去個安靜點的地方,我和院長去談一談。”
周子慕微笑,“好的,父親。”
保镖們将周子慕送到一間僻靜的休息室,便全部退到室外等候。
空蕩蕩的室內,安靜下來後周子慕習慣性地開始回憶起今天的事。陌生人打量的眼神,保镖搬動他輪椅時的模樣,還有……門口偶遇的那個年輕人的目光。
沒有好奇,沒有憐憫,卻有一絲興致。
是什麽讓他在看到一個癱子時露出如此大的興致呢?周子慕正想着,卻見窗邊有什麽東西在反光。
他推着輪椅過去,有些吃力地拾起來。發現是一把塑料手槍,似乎已經有些年代。
一把小小的,舊舊的,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玩具手槍。
末引:
他小時候的玩具是一堆破爛。爸爸從破爛裏撿拾些沒用的東西,給他做些玩意兒。
那雙粗粗大大的手,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
将那些制作出來的小物件交到他手裏的時候,就能碰觸到那雙大手。
粗糙,溫暖,他一直記着。
而那黑面漢子埋首認真制作這些小玩意兒的模樣,也永遠刻在他的記憶裏。
他從小有很多玩具,沒有得不來的東西。
只要說一聲,便有很多人争先恐後地送上來。然而真舀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卻提不起玩的興致。
直到有一天,在公園門口,他看見一個同齡的小孩買了把玩具手槍。不是給自己,卻是給弟弟。兄弟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手牽手地走了。
那天,他也去買了塑料手槍,後來卻和其他玩具一樣塵封在箱子裏,動都沒有動一下。
其他人都以為這又是他的任性,只是溺愛地笑一笑便不在意了。
只有他知道。
這把塑料手槍不是為自己買的。
他還有個哥哥呢。
他也,有個哥哥呢。
-----------------
一把小小的玩具手槍,恍惚過了十年歲月,真的到了它命定的主人手裏。
然而,得到它的人不知道。
買下它的人,更不會知道。
時光重疊,在年少的他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