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一勺子熬白菜,男生、女生一視同仁。

蹲在食堂前面的槐樹下,楓林要慢慢吃,先喝下盆子裏的湯,對白菜和窩頭,要忍住狼吞虎咽的沖動,細細嚼,即使這樣他還是早早結束了這頓等待多時的午餐。

他急需要離開這裏,不要聽到別人大聲的喝湯,還有筷子碰到飯盆子的喀拉,喀拉“巨大”的響聲,不想再被堿發起的玉米面味侵襲。每次他直起腰身,眼睛餘光很準确的從蹲成一片花花綠綠女生堆裏撲捉到素花,他感覺到了素花眼裏的笑。但突然有一天素花拿着半塊窩頭站在他面前時,他還是在大庭廣衆面前扭捏了一下,沒有經得起那窩頭的誘惑。從那以後幾乎每天他的肚子多了半個窩頭的進賬。

在後來的很長時間裏,楓林對素花說,都怪那半個窩頭,把肚子慣壞了,提醒要開飯的時間提前了。

白襯衣,從他穿起來寬寬大大,到現在的袖口處露出手腕子的圓骨頭,白色沒有變,領口是老娘細細的針腳補上的,不細看發現不了,紮進腰帶的下擺過去能蓋過屁股蛋子,現在彎腰時要注意,不然就會被輕易拉出褲腰了。白襯衣給楓林帶來了無盡的驕傲。住在石頭房子裏的山民,黑衣黑褲圓口布鞋。獨獨這孤兒寡母是整齊幹淨的。

素花能看到楓林眼裏的綠光,像是癟肚子狗。可是從來不加餐。終于在晚自習課間,素花發現了楓林的秘密。素花很是納悶,終于晚自習課後她遠遠跟蹤楓林,——他先是沿着教室慢走一圈,後迅速朝宿舍疾走,素花追蹤到那排男生宿舍的房角時看到,門燈下,楓林在狼吞虎咽的對付一個黑乎乎的窩頭,素花知道這是紅薯面做的,她很熟悉那東西蒸熟再放上幾天後的堅硬,像是塑料鞋底子一樣堅韌。

看到楓林那樣的認真、急切、粗暴的對付窩頭。在素花的眼裏,楓林優雅,強大。細長的身子,都是強勁的筋骨,雖然常常弓着腰,卻更像繃緊的松樹枝子,從小時候野猴子,到長出胡茬的憂郁王子,在素花眼裏他一直沒有變——套着白襯衣,藍色褲子,綠膠鞋。

這一切都和眼前的一幕發差巨大!她好看的鴨梨臉上挂滿了淚水。那兩片兒豐滿的嘴唇,帶着永遠上揚的嘴角,像是告訴所有人自己心裏藏着的甜蜜和幸福。此時,它撇的像苦瓜,如果不是嗓子緊緊閉上,她真怕那哭聲會從它們中間沖出去。

從那以後她從家裏帶的烙餅逐漸多起來,他娘自己嘀咕,這孩子飯量見長呀,可也不見胖。

貧窮、饑餓的山裏人和山上的草、樹、狼蟲虎豹組成的生物鏈,弱肉強食更明顯、直接的表現了出來。人把山上能吃的都摘走了,抓光了兔子和山羊,饑餓迫使虎狼豺豹向人發動攻擊,村子裏時常傳出虎狼傷人的消息。

走在放學路上的嫩娃娃,終于和狼遭遇了,母狼帶着幾只狼崽子,在路上堵住了楓林他們的去路,母狼低頭夾尾巴,黃眼珠子由下往上盯着自己的食物,露出白牙齒鼻子兩側皺起來,脖子上的毛紮煞起來,嗚嗚的恐吓着對手。

楓林手裏抓一塊石頭,書包做盾牌,人眼盯狼眼對峙,把大家擋在身後,低聲指揮到:“慢慢往後退,每人撿石頭,兩人一組,輪流砸狼頭,不能間斷。”他用石頭威懾着,足足一分鐘,後面按命令投出兩輪石頭,受到打擊母狼,發出吱吱的叫聲,無奈的低頭走了。素花的腿突突的抖,人狼的對峙帶來的刺激,要多于面對狼眼的恐懼。從此父母囑咐孩子,放學結隊手持木棍。就像當年的紅軍一樣蜿蜒行走在山路上。

最要命的事是上體育課,老師要求先慢跑,饑餓把楓林摁在操場邊,用發呆來保存肚子裏那點熱量。老師聲色厲俱呵斥,楓林對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老師沒有反應。最後說,我跑步沒有人能跟上,不需要練。說話的語氣平緩,态度堅定。素花臉上蕩開淺淺的笑,看到老師喘粗氣,心裏又替楓林捏把汗。同學們起哄,老師和楓林比試。楓林輸了,老師發現,是個跑步好手,只是他餓,他們成了朋友,楓林沒少吃老師的飯。

素花找楓林次數多了,同學們就背後擠眉弄眼。

楓林像是采蜜的蜂,每天收集着能送到胃裏他的吃食,但他十七八歲的雄性軀體所需要的能量,這些只是杯水車薪。

公社派專案組進駐學校,幾天時間學校裏花花綠綠的大字報糊滿了牆,穿軍裝帶紅袖标成了學校領導,為了讓領導看到自己的成績,高音喇叭裏是雄壯的革命歌曲,慷慨激昂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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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長細心的做進步學生的工作。教方法,統一思想,張大了眼,發現隐藏在教師隊伍裏的□□分子。楓林趕緊弄一身軍裝綠,因為沒有積極參加活動,沒有得到紅袖标。

楓林在村子裏游走,牆和路是青石、白石,屋頂是雨水泡成的黑色的陶瓦,樹身是黑的,山裏的村子百年不變。

世事滄桑,而今的楓林,步履蹒跚,只剩下無奈和唏噓!

在他的眼裏,田琳琳酷似素花的臉龐,但她的大方、得體,總是缺少素花那種質樸潑辣的笑,這往往讓楓林對她的迷戀一下子跌到冰點。但他對琳琳是珍惜永遠不變。

時隐時現的劉衛國不時來挑動他的神經。讓素花的臉如嫩桃,眉如黛,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有笑起來的兩個大酒窩,如此真切的鋪滿他的意識。不知道是該拳腳相加讓劉衛國癱軟在地,還是感謝他,帶來夢牽魂繞的素花

楓林印象中,劉衛國還是那個穿的綠軍裝的樣子,他不同于一般人的是右胳膊上多個紅袖章,代表了當時正義和激情,這次他的深灰色工商制服,代表着國法。

學生時代的楓林眼裏根本沒有劉衛國這個人,他就像趴在石頭陰面的黏蟲子,無聲無息,可有可無。

茂鑫大廈啓用時的那次會面,楓林心裏滿是厭惡,但他深知小鬼的難纏和毒性。所以他要親自接見這個組長,掂量一下他分量和手段。

臺上的領導在致辭,周明附耳告訴楓林:“稅務、工商聯合辦公,要查賬和經營資質,有人舉報集團超範圍經營,有逃稅嫌疑。”楓林讓鐘白萍陪娘去了休息室。

他朝小會客室走去,周明已經在等他,他問到: “帶頭人是誰?”

“工商局剛調來的,稽查處長,胸牌上是劉衛國。”

“通知法務處,沒有鬧清楚來歷以前先拖着不要提供賬目。資質可以提供副本。”

“已經這樣做了,聽劉處長說還要查農業養殖基地查,重點是農業養殖基地,國家補貼款要重新核定。”

楓林走到小會客室門口,沒有進去,轉頭又回到臺上,專心聽各位領導講話,鼓掌,時而和身邊的李俊年廳長、王白發局長耳語幾句。

王白發下臺,去打了電話,回來後,伸出五短的胖手指,端起茶杯,仔細的吹水面的茶葉,“新來的,燒三把火呗,還是你們縣的人”。

啓用儀式後是午宴,紅餐桌布,晶瑩剔透的高腳酒杯,溫潤光潔的餐具,紅的閘蟹,青白色鲟魚,綠白相間的青菜用白色藤編簍兒裝着——。輕柔的音樂,點頭敬酒的主人,祝賀祝福不斷的嘉賓。

穿工商、稅務制服的四位工作人員在小會議室,一旁的周建峰彬彬有禮,但語氣和引導客人的伸出去的手,顯示出不可違抗的強硬:“請幾位,耐心等宴會結束,今天是茂鑫集團和鹿總的重要日子,希望各位擔待一下,不要出現不必要的誤會。”客人中的一位細高個子,一身的肌肉,讓周建峰想到是追兔子的黑貝,說到:“周總不要誤會,您去忙,我們按命令辦事,只是例行檢查,我們可以等。”

周建峰到外面,朝豁牙的孟軍看了一眼,孟軍微微點頭,點首叫過兩個人,三個人在包間門口坐了。周建峰撥通楓林電話:“劉衛國在小會客室,他答應等,你家老太太走了,另外,建築公司的幾個項目部今天被突擊檢查,看樣子是一碼子事。”林楓聽完,說:“知道了。”

雖然近十年沒有見面,但是劉衛國的清瘦沒有改變。因為舌頭大的原因,他從小不到萬不得已不說話,正好符合了他現在的工作性質。和楓林非常官方的握手和問候。

随從人員宣講了國家的稅收形式,還有新政策,希望茂鑫集團配合調查。

小會客室裏,楓林和劉衛國坐了20分鐘,劉衛國太陽穴上細細的血管像小蚯蚓一樣凸起。只說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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