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幾個人沒有反應過來,被一陣拳打腳踢,倒地。孟軍和楓林拿對方帶來的棍棒,朝他們小腿骨一陣猛掃。建峰領兩個人,拿腰帶把幾個人能動的捆起來,嘴裏塞上破布。

孟軍趴在劍鋒耳朵上“腿不打斷,他們就回去喊人了。”

“腿斷了他們會凍死,”建峰說。

大家扛起東西快步離開。孟軍說丢東西了,回去找一下。“楓林,跟我去找一下。”他向楓林丢眼色。

兩人回來,看到幾個人在互相解繩子,孟軍咬着牙踢已經解開手的那個人的頭,他拍拍那人的臉:“都起來站到溝邊上。”

他和楓林把能動的幾個挨個踹下路邊的溝裏。孟軍一直走在楓林身邊,拿出煙卷給他,“楓林,來一根好煙。”“不會,”楓林答到。“你扛的東西多,分給我點,我把沉的賣出去了。”接下來的路上,孟軍一直不離楓林左右。

大家分散,買完東西,各自回家。

一個月後回到學校,校園裏只剩下滿牆的大字報,還有甬路兩邊楊樹上麻雀在叫。看門的大爺說抓走好幾個,每星期三返校,開批評與自我批評會。

楓林隔窗戶往教室看一眼,課桌,凳子一片狼藉。宿舍被褥,只是剩他自己的了。

年根臘月二十八,傍晚,楓林摸到村北口,剛到坡頂有人在喊:“瘋子!瘋子。”能叫自己外號的人就兩個,圈生,還有就是勳子,他的兩個鐵杆。勳子低聲說“公社派出所要抓你,等你幾天了。”楓林愣了幾秒鐘把一個包遞給勳子:“把這點吃的給我娘,就說我托人捎回來的,送東西的人你不認識,能說圓嗎?順便叫素花來村口一下。”

“大嬸子那裏好說,素花可不知道在不在家。她讓縣劇團選走了。”勳子回答,楓林每次聽到勳子這有氣無力的娘們腔就想揍他。楓林狠狠的踢了一腳路邊的樹,“她去了劇團?她爹讓去嗎?”對楓林的問話勳子搖頭。

“你問圈生吧,”勳子說。

大約一頓飯的樣子,勳子帶圈生來了。

圈生壓低了聲音說:“還不是打鐵的劉新奇家的衛國?當兵複回來,那賊眼天天圍着素花轉,兒子求爹來提親,幾個長舌頭的老娘們也起哄,我爹說素花還小等等再說。這衛國隔三差五就來我家,這個喪門星。你還記得那惡心人的京腔不?‘老鄉,劉新奇家在哪兒住呀?’咱都他媽笑了半年。”楓林呲牙笑着,斜視圈生。

圈生接着說:“衛國的戰友是公社派出所的頭,叫個鄭亮,不幾天,這新奇像是供着爹一樣,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八字腳的劉新奇,挺着個腰,爛着個眼邊,牛逼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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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生背起手學劉新奇走路。勳子和楓林笑的前仰後合。

圈生接着說道:“過一陣子,公社下來一把子人,說我爹是什麽幾類人,成被監視的對象,劉新奇代理大隊書記,這兒子在公社臨時幫忙,咱村的治安歸他管,這倆月,人都他媽瘋了。”

楓林氣紅了臉問道:“誰介紹素花去縣劇團的?”

“老潘!下放來咱村前,他在劇團上班,村裏讓他給排練樣板戲,他挑上了素花,結果他說素花唱戲能成角,我爹也為躲衛國的糾纏,就叫她去了。”

“戲子是個什麽東西,你爹想什麽呢!學個什麽戲呀!”楓林狠狠的說。“你去探一下道,我看我娘一眼,我就走。”

圈生往村子裏走,又折回來在楓林耳邊說:“她初四回來。”

娘坐在炕沿兒上,臉蠟黃,楓林屁股還沒有挨到炕沿兒,他娘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楓林的耳朵裏想聽到鑽天猴上天的聲音。臉上火辣辣的痛。他買回來的東西被一股腦砸在臉上。

楓林蹲下,收拾一地的點心和糖果,“我出去一陣兒,學校停課了。老師們挨打,學生高串聯去了。我去幹活掙了點錢。有人找我,就說不知道去哪裏了。我給您捎回來的錢別省着。”就勢給娘磕個頭。快步來到街上,他老遠的看到,村裏公安員劉紅軍帶穿公安服的人朝這邊走來,他轉身到臨家,在豬圈棚子躲起來。

楓林娘氣還沒有消,劉衛國就進了屋,“把楓林叫出來,公社來人找他。”

“叫你娘個腳呀,你個爛眼邊的東西,我一個好好的孩子叫你們給逼的不敢回家。你和你爹把眼爛瞎了?嗯?我還找你要兒子哩。上哪兒叫去,你叫,你叫!就他娘一間半屋子,你叫哇。”楓林娘大喊。“你別耍光棍兒,有人看見楓林回來了,”劉衛國掃一眼炕上的散落的點心,“這就是楓林買的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你那瘸腿的娘能吃個點心?你那爛眼邊的爹買不起,你眼紅了?有本事你買去。”楓林娘還在罵。圈生聽到罵聲趕了回來。看到劉衛國正和派出所的人耳語,看到紅軍搖手又搖頭。圈生問道“找楓林呀,他在家嗎?”

“我給您說,見到他趕緊給大隊裏信,否者(則)同墜(罪)。”衛國說。

從此劉衛國成了楓林的克星和敵人。

十一

楓林逃到周建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30裏的山路陪伴他的是貓頭鷹的叫聲,和鑲在青石板一樣的天上的寒星。在場院裏的玉米稭子堆裏貓了一晚上。第二天太陽老高的時候他才醒來。楓林一邊喝建峰家剩下的玉米面粥,一邊把他學校和家裏的事向建峰說了一遍。建峰把媳婦叫到一邊耳語起來,媳婦不住的往這邊瞟一眼。

岔口村,臨敦南水庫,西北方向來的河水從村邊分開,一條進水庫,另一條沿着道路向下,水是山裏人的寶貝,它能帶來糧食和青草,日子就富裕,年味就比楓林家要濃。殺豬攤子到二十□□還在忙,排隊等待的人們抽着煙鍋子,品評各家的豬的肥瘦,養的時間長短。有人開玩笑說豬不胖,老婆到是能殺一百斤肉。清亮的笑聲從被煙油熏黑的嘴裏噴發而出出,伴着湯豬鍋下面劈柴竄出的火舌,還有騰騰的蒸汽,從豬脖子裏接出來鮮紅的豬血,高高挂起來白生生,被破開的幾扇子豬肉。煮肉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村子,香氣漲滿了大街小巷,就往上漂,山裏狩獵的人皺着鼻子吸氣,擡眼往村子了張望。年在十幾天前已經開始過了,男人們準備下豬、牛、羊下水,幾瓶子白酒,和孩子們看着買來的鞭炮一樣。等着新年的到來。

年三十,建峰把楓林叫到僻靜處說:“他們找你,不管是啥事,你得找一個沒有去上學,又沒有回家的理由,還得讓人不懷疑。這是長遠之計。躲不是個辦法。”

“周叔,我一會兒走,我也怕連累您,”楓林說。

“別誤會,你呀先到山上躲躲,山上是我的一個木工作坊,咱們就一個說法:你就是來學木匠活,還和俺家蓮珍搞對象,你和蓮珍好呢,我就假戲真做,就把這閨女給你,合不來呢,你就當是我收的幹兒子,也別多想,事和話咱定下來,我把這話都給家裏人說了,你把自己的戲演好就行了。”建峰說着,手撚山羊胡子。楓林一一應着。

三十晚上年夜飯時間,爆竹聲連成一片,遠處更高處的村子點點的亮着燈,火蛇一樣的花炮,彎曲着往上爬,還有天上爆開的二踢腳。有光沒有聲音。

楓林在山上土坯房子裏,門窗都挂了棉布簾子。門外,風在屋檐下吹着哨,還有帶了白霜石頭和幹硬的樹。建峰家過年有的東西,這裏都有,還特意帶來了一瓶高粱白酒。

第一次沒有娘年三十,他把酒喝完,發現自己沒有醉,只是留下了眼淚。

雖然建峰一再說,年三十,到初五不會有人辦公、抓人的。但他還是抱起被子,找一塊擋風的石頭下,連頭帶腳蓋起來,睡下了。

初二,建峰的姑娘——周蓮珍被派來來送飯,她不高的個子,長方臉兒,五官稍大、舒展勻稱,列寧裝,左胸帶□□像。第二次來,兩個人的交流多了些。

“聽我爹說你在學校還是有頭臉的?”蓮珍背着手在屋子裏踱步問道。“我不知道他聽誰說的,我是好學生。成績尚可,沒有鬥争老師。不打架。”楓林說。

周蓮珍立起了杏眼說道:“我可是不這麽看,成績是學生的一個方面,沒有鬥争,沒有闖将精神,咱的社會主義沒有個實現,當權派就會讓咱走彎路。看來你也是徒有虛名。我們學校革命鬥争轟轟烈烈。形式一片大好,你要勇敢的拿起武器,加入革命鬥争的行列,你們學校氣氛不好,我可以介紹你加入我們的戰鬥小組,‘一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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