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揭榜入殿
中榮國位于霍山又北五百裏,現以濟城為都。
由于距離天虞山太過遙遠,沉夜最終放棄騎馬的人類想法,直接騰雲落到附近山裏,随後拈訣化出銀兩,正正經經買了匹馬,牽着入城。
尋找子顏的元神已一月有餘,沉夜由南而上,均為聽聞中榮國有何異聞。子顏好歹是狐帝之女,如此強大的元神落入凡界,定然不會風平浪靜。唯一的解釋,便是烏陽給她找了處魂力強大的地方,如此方能隐住神力。說到魂力強大,一國之中又有誰抵得過君王?
帝王之家與生俱來的強大魂力,雖輻射不了全國,但籠罩一個國都,還是綽綽有餘。這一點,沉夜一入濟城,他便知道了。而他更加明白的是,眼下繁華如斯的中榮國還未發展到頂峰,至少得再過個五百年,國勢才有下滑的趨勢。
他為何如此肯定?因為他的真身是天界司命神君,這凡間的命簿,可在他手裏握着。
與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過,沉夜清楚知曉他們每個人的命數,看得多了,眼睛便有些疲累,遂壓低帽檐,眼不見為淨。
耳畔人聲鼎沸,此起彼伏,沉夜循聲望去,是王族禁衛正張貼榜告。
榜告有雲:公主夕身染惡疾,衆禦醫束手無策,國君憂思難寐。現懸賞黃金千兩、良田千頃,召能人異士入宮,為公主一解病憂……
與那些議論紛紛的凡人不同,沉夜稍稍掃了一眼,便轉身而去。
凡世千載悠悠,此類榜告屢見不鮮,無非是當初招了一堆無用之人養在宮中,待到了必要關頭,才想着高手在民間,一切都在民間。再說宮裏的勾心鬥角,從古至今是沒一日消停過,天曉得此惡疾是否當真惡疾,要是卷入什麽是非,只怕黃金萬兩也抵性命安危。
“公主夕?”沉夜默念這個名字,漸漸想起她的命數。
入主淨度無央殿千年來,沉夜每逢閑來無事,便翻翻命簿當是看書,哪知過目不忘,記下一堆垃圾事,其中就包括這位中榮國公主。若他記得沒錯,這位公主可謂命途多舛,從小死了母妃,然後被她爹的女人整慘。說不定這回的惡疾也脫不清幹系,當真是誰進宮誰死。沉夜搖搖頭,但願這位公主就此惡疾而終,也免了折磨。
不知不覺走到王宮外邊,沉夜悠閑往裏頭一瞥,感嘆着還是天界消停。畢竟仙人在羽化之前,壽數可謂無窮無盡,幾萬年下來,看不開的也都看開了。不像他們凡人,短短數十載想要得到一切,已是癡人說夢,何況是頓悟。
想了這麽多,沉夜也覺得自己有些悲天憫人,估計是當了二十幾年山賊,感悟較多。
牽馬走過王宮地界,耳邊似傳來一記微響。叮……
沉夜心口一窒,急忙挽起袖口,見腕上的無音鈴隐隐顫動,逸出微不可聞的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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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回首望去,望着身後的宏偉宮殿,他喃喃出聲:“難道是……”
一切還是未知之數,無音鈴響頂多證實子顏的元神在深宮之中,卻不能肯定是某個人。
像中榮國這樣的國度,王族通常有一位國師,而此人通常是修行小有所成的道人,甚至是附近山裏閑得無聊的小仙。沉夜這種品階的神君,若貿然闖入,定極易被察覺。
事到如今,沉夜只得暫且去打探一番。
混入人群此等小事,沉夜早已輕車熟路,這得多虧子顏的教導,當初沒少帶他下界逛街。
沉夜在面攤挑了位子坐下,恰好面對那張榜告。見無數人聚過去,又見他們搖頭散開,其中不乏城中醫者。
“公子是外地來的吧?”前來添水的小厮看了沉夜兩眼,循着瞧向那張榜告,“莫非公子也懂醫道?”
“略懂,略懂。”沉夜一見此人面相,便知其十分八卦,想來問他便可。
小厮一臉誠懇:“公主這來來回回病了幾次,進去的大夫大多也沒法子,國君一怒還把他們給打了一頓。小的看公子出身不凡,應是不缺這千兩黃金,還是別去了。”
沉夜故作疑惑:“打一頓?看來國君很疼愛這個公主。”
小厮突然撐大眼睛,手裏的銅壺晃了晃:“公子,你不是中榮國人?你是從西邊經商過來的吧!”
命簿所書,的确如此,沉夜也不知那句說錯,便幹笑兩聲:“是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小哥眼力不錯啊。”
較于方才,小厮謹慎許多:“看公子是西邊來的,小的就說上兩句。這位公主可算是中榮開國至今最為特別的一人。夕公主出生的那天,濟城大雨三天三夜,解了數月的旱災。國君認定她是上天恩賜,便對她寵愛有加。”
一般來說,這種女子多半是天界靈草轉世,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無可厚非。聽到這裏,沉夜是真的疑惑了:“這……有問題嗎?”
“有!大大的有!”添水小厮正說到行頭上,趁老板去後巷搬東西,順勢坐到沉夜邊上,為自己添了碗茶,“我跟你說,這個公主長得奇醜無比,一塊胎記從額頭長到下巴,每回她随國君出行祭天,都吓壞不少孩子。偏偏長成這樣,國君仍是偏愛于她,甚至與他國和親,也不願把她送出去。”
“哦,是這樣啊。”沉夜抿着茶水,心說誰敢把醜公主送出去,不是妨礙兩國感情麽?
“所以啊,那些妃子成天看她不順眼,尤其是那個靜妃,仗着國君的寵愛……”小厮越說越起勁,說的話遠遠超出他應該或能夠知道的範圍。
沉夜且聽且過,順便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原來如此。夕公主到底病了多久?禦醫真的都沒法子麽?”
小厮嘆道:“夕公主這回病了有一個多月,榜告都貼了三回。難得有兩個大夫給看好了些,哪裏知道沒幾天又病得更厲害了。”
沉夜手勁一緊,把茶碗捏出一條細縫。一個多月,沒錯,那天正是烏陽火焚堯光山。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所謂惡疾便不是惡疾,而是元神附體後與原身魂魄産生相斥,波及人體。
烏陽這招可真是巧妙,把子顏的元神藏到堂堂帝王之女的體內,以王族的強大魂力掩飾,與蒼玉的那塊紫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也難怪羽族出盡精銳,仍一無所獲。
“公子、公子……”小厮看他莫名地笑起來,“你怎麽了?”
“沒什麽。”沉夜把手伸進袖裏,暗暗變了兩枚銅錢,拿出來遞給他。
“公子,你是真的要去……喂!”小厮瞠目結舌地看他走過去,單手撕下那張明黃。
中榮王宮。明元殿前。
經過一番仔細盤查,沉夜與其餘四人一同站在石階之下。
他左右側目,發現四人中僅有一人是醫者,兩人是騙子,還有一人,竟是道士。看道士的模樣,還不如當日從鎮上抓來的那個。再細細觀之,除卻醫者,皆有渾水摸魚的嫌疑。
沉夜暗地裏想着,暗地裏打好算盤:“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氣了。”
稍擡眼看去,殿中出來一位官階頗高的宦官,一揮手,示意他們入殿。
觀石階,逾半百之數,時間很充分。
兩人一列,并排而上,沉夜步伐虛晃,輕輕松松繞到前邊的位置。
待走到中段,沉夜暗中劃指,身後那道士便順着石階滾下去。聽着接連不斷的悶響,和殺豬一般的慘叫,他下定決心,其餘兩個斷然不能這樣解決,否則還沒讓人懷疑上,耳膜就給震破了。最後,那名道士摔折了腿,給送出宮去了。
四人繼續前行,沉夜繼續動手腳,這一回,他讓那倆騙子當場吵起來,不付吹灰之力。王宮是什麽地方?他們這麽一吵,自然是賞了一頓板子送出去。
現時石階上僅餘兩人,沉夜便不再做什麽,倘若只有他一人安然入殿,委實說不過去。反正憑他的尋常醫術也治不了那“惡疾”,任他上殿也無妨。
然而,最終的結果,真是天意。
醫者與他一同走到殿前,宦官要求二人下跪行禮。沉夜雖暫為凡人,但天界神君的包袱始終放不下,猶猶豫豫地愣了半晌,竟是見醫者先重重跪下。不,這不是跪。看他捂着胸口喘息,八成是即将得見龍顏,故而心情激動,犯了哮症。
這回,沉夜還真什麽也沒做,就莫名其妙地獨自步入殿中。
端坐堂上的國君看他死也不願下跪,略顯疲憊得揚了揚手:“只要能救得了夕兒,跪與不跪又有何妨。罷了,讓他過來吧。”
沉夜俯首移步過去,在龍座的玉階前停步。他略微擡眼一掃,發現這位國君面容憔悴,應是多日未眠了。皆因他前世多生殺戮,今世才為護一株天界靈草落得如此。不過,他的殺戮是為保一方平安,故此,他此生的地位又算是福報。
“在下林沉夜,參見國君。”沉夜将凡界的姓氏冠上,不顯突兀。
“是何出身?”
“堯光山,修道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智商讀檔成功的沉夜,這回是開着小號當大號使,相當敬業~~
話說今天換了新鍵盤,又能在按鍵上看到字母的感覺真好,真是老懷安慰~
但是保護膜一股橡膠味……要熏死了……擦點花露水~_( ? ω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