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勞師動衆
這就是命。子顏耷拉着眼蹲在水潭邊上，看沉夜一臉鎮定自若，饑餓的感覺一波比一波強烈。奈何眼看着潭水裏游魚來去，子顏不是沒想過下水打撈一番，可沉夜卻說容易着涼，硬是把她攔在岸上，而自己堅持垂釣。
又過半個時辰，子顏終是忍無可忍，拾了小石子往潭裏一砸：“我去摘果子。”
沉夜眉頭一皺，也只得認命：“別走遠了。”
在洞裏生了一堆火，沉夜折着枯枝，心裏想的居然不是魔兵追逐之事，而是可悲可泣的釣魚運勢。他仔細把方才垂釣的細節想過一遍，卻沒發覺任何錯處，難道真是人品不行？
燒紅的枯枝發出噼啪響聲，子顏摟着一裙野果回來，見沉夜燃火，精神緊張得往外一瞥，手忙腳亂支了個仙障：“你竟然敢生火！你不怕他們找來麽！太不小心了！”這頭說着，裙子包着的果實散落一地。
仙障一罩下來，火堆燃起的煙塵自然被鎖在其中。沉夜咳了兩聲：“烤個果子而已，你真當他們鼻子有這麽靈？”
子顏拂袖撇開濃煙：“難道釣上魚來，我們就得生吃？”
沉夜實在覺得呼吸困難，只好拈訣把她的仙障給破了：“你不用太擔心，外邊有瀑流擋着，一小團火還不至于被察覺。若是為了謹慎而把自己給熏死，那可真是劃不來。”
洞裏的煙塵散出去，子顏大大呼吸了幾口，頓覺他說得有理。低頭見他在野果堆裏翻着，一臉嫌棄地把一個一個果子丢到一邊：“喂，我摘得很辛苦，你也不用這樣亂丢吧，很浪費的好麽！”
沉夜連眼皮也不擡，拾起一個紫果子往她懷裏一丢：“如果你覺得吃死人也沒關系，那我就把這些單獨烤一串給你。”
子顏急忙把紫果子往外頭一抛，笑意發幹：“原來有毒啊。”
沉夜揀細枝串果子，不可思議地看她：“你連果子有毒沒毒都分不清麽？”
子顏托着腮幫子靠過去，挨到他身邊，目不轉睛盯着他串果子的手勢：“我一向只管吃的，摘果子、烤果子這回事，可從來都是你在做。”
聽她這麽說，沉夜總算有點明白，這串果子的娴熟手法竟是這樣得來。想起近日信手拈來的廚藝，沉夜忽然對自己很滿意，畢竟男人有做飯的才藝委實難得，再看子顏一臉欣賞的模樣，料想過去的自己應是一個不錯的人。
心念到了這裏，沉夜自然想從她口中聽些什麽：“哦？照你這麽說，我以前很會做飯？”
身為廚房殺手的子顏，頓時冒起星星眼：“你現在也不錯啊，至少在你家的這幾天，你都做得很好。比長極淵的那兩盤黃瓜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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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的表情多有崇拜的意味，但沉夜深知他目前的水準肯定不如過去，至少這幾天吃自己做的東西，總有幾分不對勁的感覺。看來，若是能記起過去，定然不是壞事。
現在，子顏的眼裏只裝得下半熟的烤果子，饑腸辘辘的她哪裏有心思去理會沉夜的表情，她自顧自說着：“你以前也總釣不上魚，好在鏡花潭裏沉着不少水草。你将它們釣上來，還能湊合做上一頓。”
“水草？”
“是啊。我一直以為那些是垃圾，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得那麽好吃。”
沉夜片刻沉默，神情顯得艱難：“那也能做出東西？我做了什麽？”
子顏手托下巴，仰頭瞧着頂上的藤蔓：“水草肉餅子，水草銀絲卷，水草田雞鍋，水草金菇盞……還有好多好多，還炖過排骨呢。”
沉夜頓覺胃裏不太舒服，心說那料理水草的本事，不是自己鬼斧神工，就是雲子顏的味覺出了問題。但想了又想，他終究把答案歸結到前面那一點，可又覺得丢臉。讓一個女子吃不上魚，反而要吃水草，他默了一陣：“我以後一定會釣上魚。”
子顏敷衍一笑：“哦。”
她敷衍得很明顯，沉夜不禁重複道：“以後的日子還長，釣上條魚應該不難。”
看他一臉認真樣，子顏支頤瞄着烤果子：“其實，釣不釣得上魚，真的沒有關系。吃水草，還是吃魚，對我來說沒有區別。反正無論是什麽，你都能做得很好吃，所以你也不用糾結這一點。何況我想釣到的魚已經釣上來了。”
沉夜皺眉：“你也會釣魚？”
子顏沖他一笑，挽過他的手，好好揣在懷裏：“還是一條長得不錯的魚呢。”
沉夜心領神會，唇角一挑，慢慢湊過去：“那……現在就嘗一嘗？”
毫無預兆的靠近，使得子顏渾身一僵，手指往邊上一指：“果、果子要糊了。”
“沒事，還有很多。”沉夜懶得顧忌那些，索性直接把烤了一半的果子往火裏一丢。
“你怎麽給丢了啊！”子顏猛地在他胸口一抵，慌忙撿起果子，拍去上邊的灰，“你也不珍惜糧食了！”這邊說得很正直，其實腦子早就亂成一團漿糊。
“我還比不上一串果子。”沉夜小聲嘀咕。
兩人勉強填飽肚子，望着一地果核，正要讨論清理的問題，洞外的水簾驀地一震。
沉夜一掌打滅火堆，将子顏攔在身後：“他們好像來了。”
子顏繼續望着果核：“難道是烤果子的問題？早知道這樣，剛才就算被熏死，也得把仙障支起來。”
沉夜涼涼地看她：“這裏是魔界，要是你用仙力支起仙障，目标更大，我十個火堆也抵不過你一分仙澤。”瞧她還沉在糾結當中，他又道，“從滲入的魔氣來看，應是四大魔君到齊了，能有這樣的布置，定非一時所為，只怕是籌謀了一夜，所以跟我們的火堆半點關系也無。話說起來，他們還真難得一條心。”
如是調侃的語氣，令子顏愈發擔憂：“四大魔君都來了……你還笑得出來？”
沉夜合目一探：“我們被包圍了。眼下的兵力大致是昨天長極淵的十倍。”
“哈？那怎麽辦！”子顏全然慌了神，若是她和沉夜能恢複十成仙力，那麽戰上一戰，雖說不能全身而退，但至少能趁亂逃出。可是現實……很殘酷。
“束手就擒。”沉夜說得雲淡風輕，悠然起身，把手遞給她，“我們出去吧。”
子顏往牆角一縮：“你開什麽玩笑！要是束手就擒，我們還能活嗎！”
沉夜遠目水簾之外，見瀑流浸染魔氣，已有些渾濁：“難道還有更好方法？你我總不可能出去拼個你死我活，那麽笨的事，我可不會做。倒不如出去配合一些，還能混個毫發無傷。在得到魔界聖君的消息之前，他們絕不敢動我們分毫。”
子顏一言不發了半晌，手抖着遞過去，一下子被他拎起來。發現他用的是右手，忙驚得掙開：“你瘋了！你右肩上的傷還沒好呢！”
一息疼痛從傷口處傳來，沉夜默默瞟了一眼：“不是很疼……小心！”
冷箭突然從瀑流中穿梭而至，子顏被他一推，一支烏黑羽箭從眼睫前掠過。好險！
沉夜緊緊牽住她，往外拖去：“我們走。”
洞穴狹窄，若是任憑羽箭來去，難免閃避不及，到最後，恐怕會是萬箭穿心的下場。子顏兩手拽住他，跟着踏出洞穴。
轉瞬間，子顏已随沉夜立于水潭中央的青石上。比起周遭黑壓壓的一片魔兵，她更擔心沉夜的傷勢，心想要是打起來，一定要先搶先一步給他施定身術，反正他身體還未複原，一時之間一定沒法解除。
沉夜悠哉望着四位比肩而立的魔君：“我不過小小一介魔使，竟讓四大魔君如此勞師動衆，當真萬分慚愧。”說完，他飛快地往後邊瞥一眼，“別想着給我施定身術。”
子顏心頭一緊：“那我給別人施行嗎？”
沉夜贊許地笑了笑：“行。”
“你們兩個死到臨頭還打情罵俏！沉夜，給我把你身後的女人教出來！”最先開口的自然是羅什，他行事一貫沖動，況且日前吃了子顏的虧，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羅什！”奈耶低喝一聲，羅什的氣焰立馬弱下去。一張僞善的臉，盈着僞善的笑，一言一行間充斥的做作之感，令人倍感熟悉：“沉夜，聖君是魔界之主，我等為尋回聖君做一點事，自然是理所應當。本君只想請她幫忙，其他的事，不會發生。”
相比之下，十誦與染兩位魔君顯得較為沉默。十誦很清楚此次前來圍剿，頂多是充充場面，他只想與沉夜一較高下。再觀染的神色，依舊是沉默，把玩掌中一雙琉璃珠，對眼前之局漠不關心。
沉夜靜觀四人，忽見染手中的琉璃珠略頓了頓，餘光掃視周遭，一邊對奈耶道：“不會發生麽？我不信你從未想過取而代之。”此話一出，魔兵之中掀起一陣騷動。這話本是拖延之用，但沉夜卻在他眼裏察出異樣。
出乎意料的是，奈耶居然沉住氣：“若我想取而代之，何必等到今天。”
“因為你怕……”沉夜有意将話撩在一半，他已在漫天的陰霾深處，發現一抹焰色。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看古劍今晚看古劍！~(≧▽≦)/~啦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