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蹊跷

褚彥和子依出了飯店,坐上了子依的路虎,兩人回家的路上,一路無話。子依不知如何開口,他們現在的相處,客氣而拘謹,信任單薄的像一張窗紙,捅破的就會看到他們千瘡百孔的愛情和家庭。褚彥也沉默着,他怕一開口就忍不住追問她更多的病人的情況來确定她說的是真話。可她作心理醫生,有自己的職業道德,她不會為了消除懷疑去洩露病人的隐私。而她越隐瞞他就越懷疑,他怕她們真的進行不下去。

褚彥身上濃濃的煙酒味讓子依的喉嚨有點癢,低低的咳嗽了幾聲打開了點車窗。

“對不起。”褚彥有些愧疚的道歉。

“沒事,這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子依說着,趁着紅燈回頭朝褚彥微笑,她的褚彥還是那個會顧及她感受的男人。微微擡眼,卻看到雪白的襯衣領側,一點點淺淺的唇彩的粉紅色。張皇的移開了眼,一路都沒敢再回頭。

逢場作戲,這個冠冕堂皇的詞,似乎無法避免,可是,在他們分開以前從來沒有一次這樣紮眼的出現在眼前。子依看着膝蓋的眼睛黯了黯,向水聲窸窣的浴室看了一眼,一頭栽進被子裏,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便是後來聽見褚彥從卧室裏走出來的聲音,也沒有再移動一次,平順了呼吸,就好像自己已然入夢。

褚彥大約也是這麽想,輕輕的執起子依的手,垂首道:“子依,對不起,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子依眼角悄悄流下一串眼淚,沒在枕頭和頭發裏。

最後一次,她寧願自己真的睡着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承諾。商場裏的那一套,子依明白的很,若是打一開始便不沾酒色,人們說說便也就罷了,之于事業的發展并無太大影響。可若是沾了,便此生無法脫身。除非褚彥想讓事業倒退,不然,想離開酒色,那純粹是無稽之談。子依想相信褚彥,但蒙騙不了自己的心。

醫院裏将這次換心手術看的很重,專門停了林亦揚其他的工作讓他協助同樣被調來專管這位病人心理問題的子依。子依隐隐約約猜出了這其中的緣由,只等林亦揚同病人商量好時間。

陽光明媚的午後,心理咨詢室的茶室裏,子依看着眼前這個慵懶在沙發上的男人。忽然明白那個叫蘇蘇的女子的心思,這是個耀眼的男人,不論長相氣質還是身家品行。若又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甚至沒有喜惡,淡薄卻又可以無限的給予寵溺。

“你好。”子依微笑着伸出手,“我是心理醫生兼任你的垃圾桶,我姓慕。”

男子坐起來些,看着慕子依伸出的手沒有要握手的傾向。

子依自然的将伸出的手收了回來,在男子面前的另一個沙發坐下,拿起茶杯搖了搖,道:“我想居先生想必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什麽心理醫生。”

“說的不錯。”男子輕輕笑笑,似乎聽慣了這些心理醫生套話似的開場。

“我想居先生明白自己問什麽會坐在這裏,也很清楚自己為什麽沒有必要找心理醫生。”慕子依依舊滿臉笑意。

“這是何意。”微微驚訝過後,男子恢複了慵懶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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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是什麽意思,居先生應該很清楚。”子依放下茶杯,“居先生覺得不适,完全可以改變,我相信蘇小姐一定很願意跟您一同改變,沒有必要借這換心的機會。即便是對外界這樣宣稱,也完全不必要讓蘇小姐跟着一同被蒙在鼓裏。”

“慕醫生倒是敏銳,我們都尚未見過面就已經猜出了我的想法。想必林醫生和蘇小姐說了不少有關我的事。”居無倦道,“那慕醫生倒是可以再猜猜,我對蘇小姐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子依語塞,說到這裏,她早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只是,蘇蘇不知情,大約只是因為居無倦不信任她,不在乎她。一腔真情在這個男人眼裏分文不值,自己又怎麽能這樣輕輕巧巧的說出口。

“慕醫生既然知道,就不必再談下去了,不是麽?” 居無倦語氣淡淡的,“實話實說,慕醫生,如果你現如今是單身的話,我們想必很合适,你是第一個看出這些的人,僅僅憑借了蘇蘇的幾句話。不過,我想,褚先生大約不會輕易放棄吧!”說罷,便轉身要離開茶室。

“你這樣活着,便很輕松了麽?”慕子依看着手裏的茶杯,頭也不擡的問道。

居無倦腳步停了下來:“Yes Men 的生活我不想繼續下去。”

子依轉着手裏的杯子:“居先生,現在的你,處于一種很奇怪的壓抑狀态,你渴望擺脫過去,所以走上了極端。是不是能好好的思考,什麽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

“也許。”居無倦微笑,柔和了許多。

“林醫生問起您的病情,您希望我怎麽說?”子依問道。

“你知道之前是怎麽猜測的?”居無倦道。

“自我暗示。”子依道。

“那你還這麽說怎麽樣?”居無倦道。

“那就意味着還有後續治療。”子依道,“不會打擾您麽?”

“你盡量縮減時間和次數吧。”居無倦道。

“蘇蘇呢?”子依問道。

“……”居無倦沉默了。

“不如我請你們吃次飯再決定吧!”子依說着,心底已經有了打算。

“你請我們吃飯?”居無倦眉心蹙了蹙,“你想做什麽?”

“我想幫你看清你自己的心,也讓你看到蘇蘇的感情。”子依道,“別說我多管閑事,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幸福。”

“你要怎麽做?”居無倦問道。

“請相信我,居先生。”子依微笑,“你不是引我為知己?那不妨相信我一次。”

居無倦無奈的笑笑,道:“好吧,好吧,慕醫生的好意我就不再拒絕了。”

事情不能再拖,子依第二天就約了蘇蘇吃晚飯,安靜的包房裏擺着漂亮的屏風,舒服寬大的椅子上子依等着蘇蘇的到來,閉目養神的仿佛已經睡了過去。

“這就是你的想法?”居無倦坐在屏風後無奈道。

“我說多少也抵不過你親耳聽一聽。”子依道,“今天你就聽聽吧,至于結果,我不會再多插手。”

居無倦沒了聲音,包房裏沉默了下去。

“慕醫生。”蘇蘇走了進來,同起身的慕子依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無倦的病,怎麽樣了?”

“居先生的病……”子依微微露出為難的表情道,“這樣吧,我只問你一句,若是他好不了,你要怎麽樣?”

蘇蘇的臉色頃刻慘白了下來,嘴唇有些顫抖,道:“慕醫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說,居先生的病情不是我們所能參見案例的任意一種,治療的期限就會無限延長,而且我跟林醫生談過的治療方式不能用,居先生實在是個警覺人。”子依道。

蘇蘇微微松了口氣,道:“只要他還活着,我就會陪着他,哪怕他不是原來的樣子,不論他變成什麽樣……”

沉默。

“你覺得,這樣值得麽?也許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子依低聲道。

“我知道。”蘇蘇黯然道。

“你知道?”子依驚訝,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一份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愛,蘇蘇該有多絕望?

“他在乎公司,在乎居家的鬥争。”蘇蘇說着,哽咽了起來,“他在乎的東西不多也不少,可是他不在乎我。我早就知道。可我無法不愛他,我想,如果我能一直守着他,也許也能算作永遠。”

子依聽着,她自問,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蘇蘇這樣的勇氣。她在等,如最初說好的那樣,等着居無倦給出反應。

沉默,又是沉默。

她以為居無倦真的是鐵石心腸,正欲開口勸蘇蘇放棄時,居無倦打斷可她。

“蘇蘇,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居無倦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讓蘇蘇靠在自己胸口“蘇蘇,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瞞着你。”

子依起身,臉上微微帶着笑容,打開房門悄悄的走了出去。

“蘇蘇,我根本沒事,先前那些反常,是我有意裝的,沒有喜惡的生活太辛苦了,可我找不到改變的機會。”居無倦說着,“你走吧,離我遠遠的,忘了我吧!”說着,臂膀松開來,居無倦背對着蘇蘇,輕輕的嘆氣。

“為什麽?”蘇蘇驚訝的問道。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麽?我不在乎,不信任你,那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居無倦輕輕的嘆氣,一句話說了出來,在屏風後背上的重擔似乎就那麽落了下去。

“無倦,你說什麽?”蘇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不在乎你,不信任你,走吧,走的遠遠的。”

“無倦,我不相信。”蘇蘇忽然變的冷靜,居無倦一直對她不是很在乎,可她卻對居無倦了解的清楚,這樣的語氣,不是那個果斷的居無倦,“你在擔心什麽?”

“我什麽都不擔心,我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居無倦整理了表情轉身,露出在子依面前露出的那種似笑非笑的冷漠神情。

“無倦,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身體,換心手術……”蘇蘇猜測道。

“你想多了,我的身體我清楚的很。”居無倦躲開蘇蘇銳利的目光。

“無倦,我說了,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會離開你,不論發生什麽。”蘇蘇站了起來,拉住居無倦,“現在我終于知道你是在乎我的,無倦,你忍心就這樣放棄?你還欠我好多年的關心呢,我不會就這樣放手的。”蘇蘇帶着微笑,眼淚卻滑了下來。

“別哭,蘇蘇。”居無倦為蘇蘇拭去淚水,“我不想耽擱你,我只能活五年,五年後你要怎麽辦?”

“無倦,你不會只活五年的,我們還會有孩子,如果你真的半路丢下我,就留下孩子,等養大了他,我就去陪你。”蘇蘇笑着,眸子亮亮的,淚珠不斷的滾落下來,“我不會後悔的。”

換心手術成功幾率不高,早在手術前居無倦就留下了遺書,如果手術不成功,就将一切捐獻給國家。這都是無奈之舉,他三十出頭,妻子都沒有一個,更不用說孩子。居家掌握在他手裏,除了他就再也沒有一個能擔當重任的人。可現在他從手術臺上下來了,甚至也看清了蘇蘇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更不能這樣耽擱着她。五年,五年,就換心手術成功案例來說,也就是這樣一個期限。

蘇蘇是個聰明的女子,那天和慕子依第一次見面看着慕子依若有所思的神色就有些懷疑,如今,她更是明白了。折磨在居家鬥争,為了上位将性子掩蓋起來的居無倦這麽多年來終于累了,想接着換心手術這個契機,露出本來的面目。只是彼時的他,并不願意将這一切告訴自己。今天這一頓飯,怕是慕醫生的手筆。蘇蘇很慶幸,能遇上這樣“多管閑事”的人,不然自己和無倦,大約也只能像先頭想的那樣,将單方面的守候,當作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夢夢很喜歡居無倦這個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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