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探
陽光正和煦，鹿采薇從禦花園回到椒房殿後，正打算歇息一會，卻有一個嬷嬷上前來通報了一句，鹿采薇身子微不可覺地一僵，随即揮退了嬷嬷和一幹下人，走到隔開側室的簾子前，對着簾子後面影影綽綽的明黃身影行禮。
“臣妾見過皇上。”
“免禮。”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出.簾內的明黃身影轉過身來，掀起簾子走出來，正是皇帝淩軒。她走到鹿采薇的身前停住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鹿采薇低垂視線，看着眼前明黃衣料的下擺上張牙舞爪的金龍，心裏微微有些緊張。只聽淩軒問道：“你與王将軍談妥了？”
鹿采薇聽罷恭順答道：“回陛下，臣妾已與王将軍談好了。”
淩軒微微“嗯”了一聲，卻是不再開口。鹿采薇心裏猶豫半響，還是開口問道：“皇上還有什麽事情麽？”
淩軒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研制出來的那個小工具，非常有用。”
“為皇上分憂乃臣妾之本分。”鹿采薇稍稍後退一步又微微福了一禮，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淩軒看着鹿采薇微小的動作，感覺其中蘊含着的疏離意味，面上一冷，低頭看着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妻子，只看到黑亮如墨漆的烏發和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思緒微微漂移到昨晚的場景中，想到了柔順黑發和細膩肌膚的美好觸感，眼瞳不由一深。但他很快就收回了思緒，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她身上的傷口，不由問道：“你的傷口……可有什麽問題？”
鹿采薇聽了這問話，思緒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昨晚，身上卻是一冷。按壓下心裏的情緒，她低聲回到：“回陛下，已沒有什麽大礙。”
淩軒聽罷點點頭，又看了鹿采薇一眼，道：“既如此，你先休息着罷。”說畢，轉向門口走去，鹿采薇目送淩軒走遠，與衆人一同說道：“恭送陛下。”
待得淩軒帶着侍從們消失在椒房殿門外後，鹿采薇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一旁的秋杏趕忙上來扶着她到床上歇下。将湯藥端來，說道：“娘娘一早起來，身子還沒歇息夠就又操勞，對身上的傷可不好，娘娘趕緊喝下這湯藥，好好歇息一下。”
鹿采薇就着秋杏端着的湯碗飲盡了湯藥，而後睡下了。
将軍府中
迅疾的風被大片大片的竹林兜住，化為了一縷一縷輕柔的氣流，竹枝上洗着的牌子不時撞擊在一起，發出脆響。
面朝竹林開放這的床前，擺着一張半新的梨花木書桌，桌上除了尋常的筆墨紙硯之外，還多出了不少奇怪的東西，一個高挑的女子正坐在桌前，手裏拿着一根黑黑的細長棍子，在潔白的紙張上寫寫畫畫。正是将軍府二小姐，鹿采薇的妹妹，鹿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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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在紙上寫了一會之後，停下手，轉而拿起另一邊的紙張。紙張不大，是剛剛宮中的暗線傳來的消息，上面畫了一個物件，寫了寥寥幾行字，看那圖樣，卻是才在朝堂上出現的“千裏眼”。
她細細揣摩着紙張，無聲一笑：“千裏眼，有趣了，那只小貓竊了我的東西？”思索一會，沒得到什麽太清晰的結果，只傳話下去讓暗線仔細查出處了。
對于這種小事，鹿白霜并未給予太多關注，她轉而又拿起剛才寫畫的紙張，再進行推演，預備趁這次的南方三郡經濟情勢不穩的機會将自己的勢力進一步滲透。
抽了幾張紙，她一邊演算一邊寫下一條條指令，這些指令将會經由暗地裏的勢力，發往南方，布下一顆顆棋子。
窗外竹林“唰唰”，清新的氣息彌漫在小院中，無形的壓力卻從窗邊散發出來。
椒房殿
鹿采薇睡了一覺起來，用過了午飯，開始處理後宮中的事務，重生之後，帶着上一世的記憶，她謹慎了許多。在來往的事務中，察覺到了以往察覺不到的問題，各宮的一些異常，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構成了一張龐大的網，将後宮籠罩其中，卻不知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無論如何，鹿采薇知道自己不會再那麽輕易陷入他人陷阱中，重活一世，她不想在将自己陷入到那種衆叛親離的境地。
不知不覺，太陽快要沉沒于城牆之下，天空變得通透沉靜，鹿采薇對完最後一份宮中最近的支出後，感到了疲憊。讓一個丫環給自己錘着腿，放松放松，看到天色暗下去，鹿采薇轉頭問一邊的秋杏：“什麽時候了？”
秋杏答道：“回娘娘，還差一個時辰到戌時。”
鹿采薇點點頭：“傳晚膳吧。”
“是。”秋杏應了，吩咐下去，讓小廚房的人傳晚膳。
正在這時，殿外一個尖細又洪亮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鹿采薇一愣，不明白淩軒的來意，卻也領着衆人來到殿前迎駕。
“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淩軒跨過進入殿門走向椒房殿衆人，一擺手，身邊的公公又叫到“平身——”
鹿采薇跟着淩軒進入殿中，坐在座位上。正不知要說什麽時，秋杏上來請示：“啓禀陛下，娘娘，晚膳已備好，可要讓奴才們端上來？”
淩軒聽了，眉頭皺了一下，問道：“已經過了晚膳的時辰了，為何還沒用膳？”
秋杏小心答道:“啓禀陛下，娘娘之前在處理這兩日的事務，故晚了些。”
鹿采薇接話道：“陛下可願與臣妾一同用膳？”
淩軒看着鹿采薇的臉龐，點了點頭。
秋杏一見，心裏一喜，應了一聲就下去傳膳了，自己也去督促下人們以防出什麽岔子。淩軒待菜上來後讓多餘的下人下去，只留了幾個伺候着。鹿采薇宮中的菜并不奢華，只是撿幾樣時下有的食材烹制了，菜量相比于其他宮中也不多，足夠兩人吃了。
小林子試過了菜，鹿采薇就看着淩軒的口味布了菜，淩軒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別忙了，有傷在身，這些事讓宮女們忙去。”
鹿采薇聽了話一怔，應了坐到位置上，讓宮女們伺候，心裏卻有了一絲絲的欣喜。
用完晚膳，淩軒讓奴才們都下去，只留了他和鹿采薇二人在殿中。他走到偏殿的矮榻上坐下，鹿采薇也跟過去，從矮榻上的小桌上為他倒了一杯茶水。淩軒執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放在桌旁看着鹿采薇示意她坐下。鹿采薇依着她的意思，在小桌隔開的另一邊坐下了。
“今天早朝，華将軍及一幹大臣都向朕進言，要求廢除皇後，另立賢才。你怎麽看？”淩軒平靜地問道，鹿采薇心裏翻起了波浪，沒想到華将軍如此嚣張，依舊不屈不撓，要将自己從後位上拉下來。又想到今天管理各宮事務時有些地方不夠順暢，總有些力不從心之感，明白自己的權利正在被架空，懷有異心的人千方百計要脫離她的掌控做一些小動作。不由得湧起一絲無奈。想到這裏，不由得抿緊了嘴唇。室內安靜一片，空氣都隐隐凝結住了。
淩軒看見她不回答，只是抿着嘴，以為鹿采薇在猜測自己心意。不覺說道：“但是朕駁回了他們的進言，将這件事情壓下。”
鹿采薇心裏驚訝無比，她知道華将軍如今實力強大，所謂的“進言”又會給淩軒多麽強的壓力，沒想到淩軒竟然駁回了華将軍的進言一派。盡管知道淩軒是為了遏制華将軍的勢力再繼續擴大，但是心下還是不由得開心起來。
想了想。鹿采薇從座上起身，到淩軒面前鄭重行了一禮，回到：“臣妾蒙皇上信任，得以執掌後宮，臣妾自執掌後宮以來，勤勤懇懇，賞罰分明，不敢有一絲私心，只希望能管理好後宮，分擔皇上的壓力。華将軍質疑臣妾，臣妾也不想辯解，只會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一切事宜任皇上裁定。”
淩軒聽完鹿采薇的言語，看着她認真的面孔，面色微微松動，清冷的神色柔和下來，看着鹿采薇道：“朕知道了，你坐下罷。”
鹿采薇心裏提着的氣松了下來，依言坐下，與淩軒說了最近宮裏的一些奇趣事兒，二人聊着天，又吩咐了下人拿了些新鮮小吃食上來，給淩軒品嘗，氣氛倒是顯得一片融洽，顯出些平常夫妻間的意味出來。
華妃宮中
“什麽，皇上又在皇後宮裏過夜！？”華妃質問着下面的傳話公公，尖細的嗓音充滿憤怒。
“回娘娘的話，是，是的。”傳話公公戰戰兢兢，頭抵在地上回道。
“今天本應到我宮裏過夜的！”華妃咬着牙說道。下人們都不敢出聲，偌大宮殿只有華妃的聲音在回蕩。
“滾。滾下去！廢物！”華妃尖叫着，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正好落在傳話公公的旁邊，破碎的瓷片飛濺了他的一身，傳話公公卻是不敢抱怨，一邊賠罪一邊低着腰出去了。
華妃斥罵完傳話公公之後，怒氣還未消，想起今天下午哥哥派人傳的話，氣得又摔了一個茶盞。
“這個賤人，皇上竟然這麽護着她！我一定要把她弄死!”她回想着下午的情景，那個小厮跪在地上說：“啓禀娘娘，華将軍說皇上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廢後，力保下皇後，請娘娘另行想辦法，廢了皇後。”
眼睛裏燃起熊熊怒火。華妃用力抓着桌子的邊角，冷冷說道：“既然在朝堂上扳不到你，那就在這後宮裏扳倒你，鹿采薇，要讓你從皇後的位置上滾下來，讓你跌入深淵！”
“甚至讓你，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