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萬般刁難試心意

如意回到房中,叫梨花把那紫檀多寶箱收了起來,自己則更衣準備歇下了。

梨花放完寶箱,一邊替如意收拾床鋪,一邊問道:“陛下……把公主的東西,可都原封不動還給公主了?”

“梨花,你失口了……可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梁如意拔下頭上的簪子,拿起梳子開始挑解發髻。

“是,奴婢謹記了。”梨花一邊應承着,一邊将被子翻好,轉過身去,走到如意身邊:“其實,依奴婢看,陛下對姑娘還是挺好的。今日,邵尚寝還和奴婢說,姑娘身子快大好了,要多吃點補補,陛下讓明日起,禦用的午點和晚點,也一樣一份給姑娘送來。”

“舍你兩口湯就覺得好了?”如意啞然失笑,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拙技,又調侃道:“梨花呀,我還欠着陛下的好呢,想來是我以前對你不夠好,要不要讓給你?也嘗嘗這好的滋味?”

“如意,你且別這麽說,梨花可不是開玩笑呢。”梨花拿過如意的梳子,替她整理垂發,就像以前在公主府一般:“梨花自小跟随姑娘,以前在晉王府中,陛下小的時候,後來的武安王,待姑娘好不好,奴婢怎麽會看不出來。”

“以前……?”不過無關緊要的無知小兒,嬉戲打鬧,自然都是不錯的,如今可是貴為天子,一朝翻臉,皇權才是這天底下最最緊要的東西,其他的原來都是假的。如意拿起鏡子,仔細端詳自己剛拆完的頭發:“梨花,你可別忘了,高祖皇帝以前,還是最得我父皇信任,最受我父皇喜愛,無話不說的交心之人呢。”

“是……可是……又不一樣”梨花湊近了如意的耳邊,小聲道:“奴婢覺得,陛下是喜歡姑娘,打小時候起,就一直真心喜歡呢。”

如意聽聞此言,轉過頭看着梨花,笑出了聲:“梨花,你怕不是在宮裏呆久了,整日見着那些妒婦争寵吃醋,勾心鬥角,也失了心智了?”

“如意……我說的可是認真的,你以為就梨花覺得麽?這宮裏,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來,陛下喜歡姑娘……”梨花見如意不信,着急了起來。

“是麽?旁人這麽覺得也就罷了,你我同陛下打小一起厮混的,陛下是怎麽樣的人……還不清楚麽”如意斜嘴一笑,一臉的不屑:“武安王那時,府上的姬妾就有多少?走到街上,見着纖雲那樣,模樣好點的,稍稱心的,就能直接往王府裏帶。如今當了陛下,更是如魚得水,蘇禦侍你可知?洗個手就臨幸了,然後丢在一邊,看也不再多看一眼。”

又湊近了低聲道:“本就是行為放蕩的輕薄浪子,慣于逢場作戲,你倒把他當成是什麽真心喜歡。你平日裏,這點心思都用到哪裏去了……”

梨花聞聽,只羞紅了臉,一臉愧色:“這……”

如意回正了身子,雙手捧起着梨花的臉道:“梨花呀,我不想你,和這宮裏其他女人一樣,整天眼裏只有陛下一人,天家恩寵本是南柯一夢,更何況還是這般秉性。你跟了我一場,到如今,只有遭罪沒有好處,我日後必找到機會,求了太後或是旁人,為你找個好人家,出了宮去,安安穩穩過日子。”

“那姑娘你呢?奴婢不要一個人出宮……”

“別傻了,梨花,把自己拘在這牢籠裏又是何苦。我若能走,自當與你一起,時辰不早了,歇了吧。” 嘴上如是說,如意的心裏卻明白,自己到底有罪之人,将來怎麽樣,只怕一切都得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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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如意側卧在床上,梨花的方才的話卻揮之不去“誰都能看出來,陛下喜歡姑娘……”又想到方才在元齊寝殿中的種種,不覺暗自煩惱,步步為營的深宮大內,這只怕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又過了幾日,梁如意的傷終是大好了,邵尚寝前來通告她,已晉了她普通宮女向六尚女官的進階之位:紅霞披,日後便在福寧宮中當差;而梨花,因太清樓掌事女官缺位,則由劉女史充任。

這一拆兩散的安排,如意早就猜到了三分,魏元齊是斷不會留一個親近之人在自己身邊的。

當值的第一日,如意便領了自己的第一份差,早膳後去延和殿,在陛下近前伺候。

到了時辰,如意按着邵尚寝交待的規矩,早早用了早膳,去到延和殿候着,待元齊進入殿中坐定,便悄無聲息地步入延和殿,低頭侍立于一邊。

另有宮人從偏殿中取了已然點好了的熱茶和茶具,同樣消無聲息地放在如意身邊的茶幾上,退了出去。如意記着邵尚寝的指示,忙取了,雙手端着,走至已在翻閱奏折的元齊側前,跪倒在地,将茶盤上托至元齊剛好伸手可拿的高度,輕聲道:“陛下,請用茶。”

元齊目不斜視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只伸手接了茶,喝了兩口放回托盤,又拿了帕子印了一下嘴,扔回托盤內,如意頂着托盤,暗自乍舌:魏元齊可真難伺候,眼睛都不擡就這樣用手摸,一下沒摸到就是我的錯,倘或他自己手一抖放偏了,更是我的大錯,這福寧宮日子可比太清樓要難過多了。

又退回原位,不時用餘光偷瞄座上,免得元齊招呼時不能及時答應,只見元齊提着筆蘸了二下朱砂,在折子上寫了兩筆,又去蘸了二筆,用筆杆子敲了一下硯臺邊上的桌案。

敲桌子這是在叫我去麽?如意心中疑惑,但見元齊繼續批劃并無多話,也就只是駐足不動。

元齊身後侍立的王浩見如意并不動,趕緊做了一個上前的手勢,如意見狀意會了一下,屈身近前,等着元齊吩咐,王浩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只有用手在空中又做了個研磨的手勢給如意。

原是要我磨墨,可話一句都不說,這誰能知曉,真是的……如意加了一勺水,拿起磨條研磨了起來。

“紅的。”元齊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又用筆敲了一下墨硯邊上的朱硯,擡頭看如意:“怎麽這麽沒眼色,賞春沒教你嗎?”

“哦,邵尚寝教過,奴婢一時忘了……”如意忙又拿起朱砂條,換了邊上的白端朱硯,磨了起來。

元齊批完了那一摞折子,放下筆,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雙臂交抱胸前,看着如意仍在磨那朱砂,王浩又做了個端茶的手勢給如意,奈何如意低頭專心地研磨,并未曾看見。

王浩只得自己下去,準備敬茶,元齊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殿中只剩下元齊和如意二人。

“朕已經批完了這摞了,你不用一下子磨這麽多的。”元齊斜着眼睛盯着如意:“還有,你是要朕親自去端茶嗎?”

如意聽聞,忙放下了朱砂條,又去奉了茶上來,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這也不好,那也不對,到底是想要怎樣……

“如意啊,你起來,朕有話與你說。”魏元齊接過茶,喝了一口,然後把那薄胎青瓷的茶盞在手中把玩:“朕看你,實在是不适合幹這禦前伺候的差事啊,朕替你另覓一個好去處如何?”

如意聽聞,心中大喜,口中卻道:“奴婢伺候的不好,還請陛下恕罪。”

“朕把你……嫁給左衛将軍慕素豐如何?”魏元齊終是對中秋之事難以釋懷。

如意一時驚呆,從未曾料想,元齊會突然和自己說起這樣的事情,然而只略思片刻,便毫無猶豫地道:“好!奴婢的親事全憑陛下做主。”

這一回,輪到元齊驚呆了,梁如意只怕連慕素豐的名字今日都是第一次聽到,竟如此果斷地答應!

“看來,慕将軍是你的舊識了?”

“并不認識,陛下替奴婢選的人,必是妥帖的。”

“慕将軍常年鎮守關南,你若嫁與他,要麽關邊凄苦、黃沙漫天,要麽只能獨守空房、不得相見,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好男兒自當馳騁沙場、精忠報國;奴婢若嫁與将軍,必當鼎力支助,若有所失,也不足為挂。”如意回答得異常決絕:“陛下不必再問奴婢心意,下旨賜婚便是。”

元齊氣得将茶盞咚得一聲重重地擱在案上,面有愠色,卻并非惱如意所言,更多是惱自己,何必無故又再提起這茬,自找不痛快:

“先把茶收了,再過來。”

“是。”如意按旨照做。

見如意回轉案前,元齊已斂了怒氣,悠悠地道:“可惜,已然晚了,朕已經為慕素豐另聘了名門貴女,倒是辜負了如意這般心意。以後,你若還有什麽事,直接與朕說便是,朕自當為你做主,不必去找太後。”

原來是太後……如意一下子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微微一笑,答道:“那就全仰仗陛下,為奴婢多留心了。”

“朕知道了,磨墨!”

“是。”如意複又拿起了朱砂條,卻被元齊一筆杆将那朱砂條打在了地上。

“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如意:怎麽這麽難伺候,故意的吧?

元齊:就故意整你,不服嗎?

如意:還有沒有天理了?!

元齊:朕一片真心被你當渣男,這叫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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