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掌薄無奈思靠山

這一邊,魏元齊親自處理薛梁氏的案子,那一邊,施太尉則按旨把那無妄之災的于翰林停職拘系了起來,也不急着去查問,只是先關押了起來,折一下他的意志。

施慶松做這樣事情,也不是一回二回了,秦王案上、汝南案上、對所涉的官吏,莫不是這個套路,這一次,也自然是輕車熟路,信手拈來。

午後,梁如意又去了仙韶院,《綠腰》已然學完練熟,惜奴又開始教她一支新的《采蓮》,只是終日習練,一兩個舞姿反反複複,略為枯燥,又沒個機會跳給別人看,總不過自娛自樂,漸漸的,終是難免有些意興闌珊。

從仙韶院出來,又進到了六尚局,拜會了司宮令和倪尚宮,照例問了安,又閑扯了一回宮裏的各種事情,各自安好,便拜別了二人,準備回大內。

“如意,請留步。”梁如意方出了門,卻聽得有人叫她,回頭一看,卻是倪尚宮跟了出來。只見她笑盈盈地上前,又用手示意道:“請借一步說話。”

如意點頭,随她往尚宮局內一個僻靜之處而去,進到了一個偏房,倪尚宮将門掩了起來。

“倪尚宮,叫奴婢到此處,可是有什麽要事?”如意問道,心下好奇為何要避着司宮令,單獨邀了自己。

“沒什麽要事,只是想随口再和姑娘說兩句話。”倪尚宮輕扶如意的雙肩教她坐于牆邊的榻上,自己則又搬了把交椅坐于如意對面:“如意,如今在福寧宮中當值,又晉了紅霞批,我聽說,倒很是得陛下的意?”

“得意?皆是傳言吧,不過是伺候主上罷了。其實于奴婢,哪有在那太清樓裏自在。”如意苦笑了一下,倒也并沒有什麽可向倪尚宮隐瞞的,直接說了心裏話。

“看來如意是喜歡清閑的人。”倪尚宮附和了一句,話鋒一轉,又問道:“那陛下平時,可有多給姑娘些賞賜?”

賞賜?是指那每日賞我的兩口湯,還是那一朵蔫了的芙蓉?也只随意答道:“近前做事,賞賜,總還是有一些的……”

“這便是了。” 倪尚宮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如意啊,這宮裏頭的女子,特別是我們這般做宮人的,平時裏,也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以後終是要出宮去嫁人的。這主上的賞賜雖是聖恩,卻到底也只能供着,總是可惜了。”

“尚宮所言極是,還請尚宮多指點!”如意聽得,知倪尚宮話中有話。

“如意是聰明人,我也不拐彎抹角,要是想為自己多做些打算,那些貴重的賞賜,不如拿去換了銀子。在宮裏打點、換些合意的東西,乃至以後備嫁妝,銀子都有用得多。”倪尚宮所言,似是很有道理。

“尚宮指點得是,只是這私賣禦賜之物,好像是犯禁之事。” 梁如意心中一動,沒想到即是這般,高居尚宮之位的女官,也是暗中有各種心思的:“更何況,奴婢也沒有門路…….”

“姑娘若是有意,下次來的時候,把要換的東西藏在身上,帶給我便是,我自然幫你辦妥。”倪尚宮笑着拉過如意的手,十分親昵,又補了一句道:“且放心,只消加給經辦的人一些車馬費,所兌的銀子,價格十分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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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婢,太感謝尚宮了!”如意從小萬千寵愛于一身,本來也沒有什麽攢錢的概念,又經歷了許多事情,更是視財貨為身外之物,只是倪尚宮的這一片心意不可辜負:“只是不怕尚宮笑話,陛下只賞過奴婢兩口吃的,現下身上其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以後自當留心攢一些,便還要多勞煩尚宮了。”

“如意客氣了,有事只管找我便是。”倪尚宮笑着拍了拍如意的手,又保證道:“這事,你只管放心,不會有什麽差池的。”

道完了這些私話,二人便起了身,準備出門。

如意心中卻想到另一事,臨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明着問了一句:“尚宮,那傅宮令那邊,奴婢要不要…….”

“不必了,不過小事一樁,何煩說與宮令聽。更何況,這宮裏,各人皆有各人的門路,也不是,樣樣都要拿出來說的。” 倪尚宮也不瞞梁如意,直接意指,她是自己私底下做這生意,至于司宮令有沒有自己的道道,她不知道、也不會去問。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梁如意心領神會,辭別了倪尚宮。

方走出尚宮局的宮門,卻見迎面來了兩個女史模樣的宮人,邊相互議論,邊往裏進。

“哎,你聽說了嗎?于掌薄的父親好像出事了…….”一宮人問道。

“怎麽沒聽說,這私底下的人都快傳遍了,好像事情還不小呢,聽說是陛下親自下旨,他父親都下了大獄了。”另一宮人說道。

“啊,下了大獄了?什麽罪名你知道嗎?”問者略吃驚。

“前朝的事情,這尚宮局裏哪裏曉得。”答者卻無奈。

“哎,那若是真的出了事,豈不是于掌薄也要跟着受牽連?”

“可不是麽,于掌薄現是這局裏最有文采的才女,真要是變成罪官女眷,沒籍為奴,實在是太可惜了…….”

二個宮人一同感嘆了一回。

“真要是主上惜才,自當額外赦免了她才是!”那宮人又道。

“罷了,主上哪裏知曉她是何人?真出了事,知道于掌薄有才的,又有誰會替她說話。走吧,我們快進去了。”另一個宮人拉了問者,進到尚宮局裏去了。

路人的話如冰冷的秋雨,點點打在梁如意的心上,才女?受父牽連?沒籍為奴?聽上去倒真是有些可惜了,只是世事無常,連自己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都逃不脫這般命運,那罪臣的女兒,你就自求多福吧。

倪尚宮送走了如意,回到尚宮局的正廳內,卻見那于若薇已在廳內等着自己,哭紅了雙眼,散亂了發髻。

“掌簿,你這是怎麽了?”倪尚宮扶過她的手臂,詢問到。

“尚宮,奴婢的父親……聽說出了事情,下了大獄了……”于若薇跪倒在地,又梗咽了起來。

“哦?那你父親,他到底……是出了事情呢?” 倪尚宮好像在外頭聽到過幾句風言風語,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奴婢什麽都不知道,特來求尚宮替奴婢想想辦法!” 事涉前朝,于若薇除了自己焦急難過,卻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得來找頂頭上司倪尚宮,想求她拿拿主意。

“唉,先起來吧。”倪尚宮扶起于若薇,除了安慰之言也說不出其他的來:“我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陛下聖明,一定會明察的。你也不要太過擔憂了。”

“尚宮可有其他的法子?奴婢求求尚宮了!求尚宮教我當如何做!”尚宮在大內權勢甚高,僅次于司宮令,于若薇相信,除了安慰這麽一兩句話,倪尚宮一定還有更多的辦法。

“國有國法,宮有宮規。若你父親真是犯了法,我們在這宮裏的人,又如何能有什麽法子?” 倪尚宮又看了一眼于若薇,還是給她支了個主意:“要不,還是想法,先打探清楚你父親,到底所犯何事吧?”

“還求尚宮幫幫奴婢!” 于若薇自知無力,只求倪尚宮能施以援手。

倪尚宮見此,到底是惜她在自己手底下,也算是個難得的人才,心中多有不忍,應道:“禦前的福貴公公,與我還算相識,他随陛下伺候的時間多,可能知道一些,我想法幫你問問吧?”

“不過,洩露禦前之事是重罪,你切莫與旁人說了去。” 倪尚宮又特意關照了一句。

“奴婢萬不敢洩露,多謝尚宮!”于若薇說罷,倒地叩頭,感激涕零。

倪尚宮又勸了她幾句,便想辦法找人去了。

掌燈之後,消息從福寧宮傳回給了于掌籍:于翰林受禦史參劾,坐渎職之過,由本部長官施太尉核查處置,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請她不必太過擔心。

于若薇擦幹了眼淚,在自己房裏,對着紅紗罩着的宮燈兀自發呆,自己的父親向來履職盡責,教導自己也是這般,此番卻莫名被人揪住沒由來的小錯參告渎職,多半一定是平時恃才清高,糟同侪嫉恨,有意構陷的。

燈影晃動,于若薇的心也跟着一起搖擺:那施太尉能否明察呢?以前曾聽父親說起,他是先帝潛邸舊人,很受重用,身居高位,做翰林院承旨不過是兼事,此事也未必會親力而為,若讓那構陷之人反乘了機會,當如何是好!

瞥到桌上的文房四寶,于若薇心中一動:父親只有自己一個獨女,決不能袖手不管,何不學古書上常有的孤女救父那般,也陳情上書呢?自己又擅文筆,若能上達天聽,父親只要是蒙冤,或許就可以昭雪,不會為小人所害。

當下展紙研墨,文思泉湧,引筆寫下了一封陳情書。自己又讀了幾遍,自是情真意切,文采斐然,讀來讓人贊嘆感懷,心中暗想,此書一定能感動陛下。

于若薇将陳情書鄭重地疊起,裝入封套之中。考慮着明日如何才能送出,思前想後,卻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機會,能把這一紙陳情遞到陛下的手中。

思及此處,不禁心中煩悶,又急了幾滴眼淚下來。

要不?一時若沒有機會給陛下,何不嘗試着先直接陳情于施太尉?于若薇靈機一動,想到了施賢妃,決定明日先去找她碰碰運氣,畢竟賢妃協理六宮,是她可以随時求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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