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波
黃寧叫黃媽去睡覺,讓淑惠和真娘在樓下客廳等消息。自己和何少卿到樓上書房,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大舅母的話,然後不吭聲,一副你看着辦的樣子笑嘻嘻的看着何少卿。
何少卿心裏別扭,這兩個女人他自然會送走,但是黃寧這置身事外的态度讓他覺得不得勁,這個時候黃寧不是應該對他生氣怒吼或者賭氣不理他麽。
何少卿心裏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黃寧并不喜歡他,否則為何不吃醋。但想這事本是自己引起,黃寧又懷着孕,不生氣才好,便連忙說:“寧寧莫生氣,明天天亮我就安排人送他們回去。”
黃寧點點頭,說:“随你,他們兩還坐在下面,你去和他們說一下,我先去睡覺了。”
何少卿繃着臉下去對她兩說了自己的安排,也不理會這兩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便打發他們去睡覺,自己趕緊上樓,卻發現黃寧已經躺在書房的沙發上睡着了。
何少卿輕輕搬了根凳子坐在沙發旁邊看着黃寧,想起兩人在書房的胡鬧,又想起黃寧失蹤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她的情景,心裏也不介意了,不管如何,只要他的妻子在家平平安安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黃寧剛和何少卿吃完早飯,大舅舅和大舅母來了,說是有事要和何少卿說。黃寧對何少卿點點頭,自己去了大伯母家看穎穎,想着何少卿能解決,便也沒和大伯母說這事。
到了中飯前,何少卿派人來接黃寧,黃寧想了想家裏亂糟糟的樣子,不想讓穎穎看到,便假托自己身體有點不适,麻煩大伯母再照顧幾天穎穎。大伯母信以為真,連說讓黃寧放心,問黃寧要不要去看醫生。穎穎這時插了一句:“伯祖母,媽媽自己就是醫生,幹嘛還要看醫生呀?”把黃寧逗得直樂,笑着離開何宅。黃寧跳上車和女兒告別後,一張臉便挂了下來,何少卿不親自來大伯母這邊接她,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沒拒絕那三個人。黃寧只覺得深深的疲倦,為什麽前世今生她都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黃寧徑直走上書房,一看何少卿的表情便知道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便坐下來,開門見山的問:“少卿,為什麽,給個合理的理由。”
何少卿半饷才說:“你沒有上族譜,母親讓大舅母轉告,要是我由着你,她便至死都不讓你上族譜。”
何少卿走到黃寧身邊,蹲下來握着黃寧的手,輕輕求黃寧:“寧寧,你忍一忍好不好,等打完仗我就帶你回老家,到時給你上了族譜我自會和父母說明。你放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你就當家裏多養了幾個下人,好不好?“
黃寧沉默的看着何少卿,心裏腹诽,現在才1939年,離這場仗打完還有六年好不好,你讓我忍六年我不是成忍者神龜了。
黃寧掙開何少卿的手,笑嘻嘻的說:“少卿,我從沒想過上族譜,卻沒想過在你眼裏一個族譜上的名字居然比我一顆心還要重要。多說無益,我不想糾結細枝末節,也不耐煩和她們住一個屋檐下姐姐妹妹的,大家分開下冷靜會比較好。”黃寧頓了頓,一邊往外走一邊笑着說,“我現在就很不冷靜,你還有他們要是再鬧我,我指不定就流掉這個孩子回日本去。”
“寧寧----”何少卿攥住黃寧的手,“你別走,我走,我讓他們都走,你安心呆在家裏,好不好?”
黃寧不說話,挺着肚子站在那裏,何少卿深深的看了看黃寧,便松手去了樓下。
黃寧只覺得疲倦,心比上一世還累,頹廢的靠在沙發上,可能太累了,黃寧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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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何少卿無論大舅一家怎麽說,都不為所動,大舅母無法,也裝不管,扔下那三人和大舅憤然而去。
何少卿想了想,擔心這三人若送去大舅舅那,只怕還會來找黃寧,便叫警衛帶走了這三人。
何少卿跑到樓上,看黃寧擰着眉睡着,不敢搬動她去卧室,只去取了條被子幫黃寧蓋上,想起昨晚他也是坐在這裏看着黃寧,想起回來後黃寧的行為,知道一開始黃寧就已經同他在置氣了,只是自己當時沒在意,竟還以為黃寧不喜歡他。何少卿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怕黃寧醒來自己又惹她生氣,便悄悄走到樓下,叮囑黃媽好好照顧黃寧。
何少卿又去了大伯母家,看了看女兒,将此事告訴了大伯母,央大伯幫他去信告知他父親,又拜托大伯母去看望黃寧。
大伯母沒想到出了這事,便滿口應下,只叫何少卿放心。
何少卿回了駐地,心裏放不下,卻又不敢回家怕黃寧見到他生氣,只日日打了電話來,黃寧也不理他,讓女兒自己和何少卿講話。
大伯母第二天便來看黃寧,勸黃寧不要和何少卿置氣。
黃寧讓黃媽帶穎穎去院子裏玩,看穎穎聽不到了,便嘆了口氣,對大伯母笑着說:“我沒和他置氣,我只是和自己置氣。大伯母別擔心,說不定過幾日我便想通了。”
大伯母想起自己的事情,便嘆着氣說:“寧心,說起這事,大概和我也有關系。”
黃寧笑着說大伯母想多了。
大伯母搖搖頭,和黃寧說起往事:“你知道,我和你大伯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早年我婆婆,也就是何少卿的奶奶在時也是三番四次送人來,都被你大伯送了回去。後來少卿跑到廣州投奔你大伯,少卿這人雖然粗,心氣又高,但大道理卻都是懂的,和我們相處也挺好,所以你大伯和我便想過繼他,惹怒了你婆婆。這次她送人來,大概是聽說我和你相處的好,怕少卿和我們過于親近,所以才送人來。”
黃寧還不知道有這事,笑着對大伯母說:“大伯母,你比我還想的多。這是少卿自己惹的麻煩,和你有什麽相幹?”
大伯母拍着黃寧的手:“不管如何,你要知道何家一直都如此作為,少卿自然會處理好,你別和他置氣。”
黃寧怕大伯母操心,便點點頭:“大伯母,放心,我曉得的。”
大伯母想着黃寧一貫懂事,便岔開話題和黃寧說別的事情。
黃寧和大伯母說說笑笑,大伯母看黃寧神色如常,還以為是何少卿關心則亂,,在黃寧家吃過晚飯便回去了。
黃寧哄了女兒睡覺,心情沉了下來,她知道何少卿對她的情義,可那又如何,正如前世前夫說的那樣,他們都只對她認真,都不曾放下她,是她自己不願意接受罷了。只是眼下,黃寧看着黑魆魆的窗外,她也只能先生下孩子再做理論了。
黃寧在家努力不去想這些煩心事。何少卿那邊卻是躲不開,他本想趕緊送這三人回去,轉頭一想怕自己母親轉頭又給他送回來,到時惹得黃寧真生氣回了日本就大事不妙了,便給這三人在駐地附近租了公寓,派人守着那裏,不準這三人到處亂跑,只等黃寧生下孩子和黃寧好好說再送回去。
誰知道卻有那好事者知道了這事,傳了開來,傳到最後竟成了何少卿公務在身還金屋藏嬌雲雲。何少卿的大伯知道了此事,勃然大怒,叫去何少卿一問,才知道是這麽回事,便一邊自己派人送走了這三人,一邊又給老家寫信勒令他們不許再送人過來。
何少卿舒了口氣,回家想和黃寧說這事,但看黃寧挺着個大肚子實在辛苦,便也不說了。
黃寧其實早就聽說了這事,不過她聽說的自然是金屋藏嬌的版本,本來還相信何少卿對她的情義,這時想起何少卿和她在一起時她确實是一副女學生的模樣,想起那位淑惠正是她當年的模樣,加上孕期荷爾蒙調整,她對何少卿開始不自信起來。只是多年習慣,硬是強壓着心頭怒氣,卻是無論如何都休息不好,到了臨盆時,依舊細胳膊細腿,更是顯得肚子大。
1939年初冬,黃寧在醫院生下兒子言言,大伯母見何少卿不在家,便将黃寧接到自己家裏休養。
冬季攻勢拉開序幕,何少卿帶領部隊參戰,在宜昌西岸阻擊渡江西進的日軍,保衛入川門戶.
過完月子這天,何少卿風塵仆仆的趕到.大伯母想着這兩夫妻一直聚少離多,便和黃寧商量,讓兩個孩子在這邊再多住幾日,讓黃寧先回家好好休息幾天。黃寧想了想,覺得自己奶水并不多,又有大伯母和奶媽照顧,自己确實想問問何少卿,便謝過大伯母,自己先同何少卿回了家。
何少卿去樓下吩咐黃媽給黃寧弄吃的,又忙忙的處理下軍務,匆匆跑到樓上書房裏,看見黃寧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便脫下自己的裝備,走過去笑着說道:“怎麽又發呆了,在想什麽?”
黃寧擡起頭看了看何少卿:“沒什麽,只是覺得演戲累了要休息下罷了。”
何少卿心突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拉起黃寧抱在懷裏:“寧寧,怎麽了?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莫生氣了好麽?”
黃寧掙開何少卿的懷抱,走到桌子前抱着手冷臉看着黃寧。
“寧寧,大伯早已經将她們送回去了,我們不提這事好不好?”
黃寧皺眉,她才知道原諒是大伯送回去,心裏更是憤怒,只冷笑着:“哦,這麽說還是大伯壞了你的好事,你大概萬分不舍吧。也是,何師長正當盛年,金屋藏幾個嬌學生确實使然。看來我這槽糠之妻也該自請下堂了。
何少卿聽黃寧如此說言語無措,只胡亂的說着:“寧寧,穎穎和言言那麽乖巧,你真忍心不要他們麽,就算為了他們你也莫要說這些氣話了好麽?”
黃寧笑起來看着何少卿:“少卿,我何時說過不要他們?”
“那你----”何少卿突然想起來,頓時冷臉,“不行,我不準你帶着他們走。”
黃寧怒道:“何少卿,你居然也學會對我說謊了。枉我當初還真以為你留下別人是想給我上什麽族譜,後來才知道你壓根另有想法。現在好了你金屋藏嬌便不在意我了,只要兒女了是不是,所以你不管我走不走,只不準我帶着他們走!”
黃寧越說越是,憋了幾個月的怒氣沖上頭,想着何少卿左擁真娘右抱淑惠的情景,怒不可遏地抓起何少卿剛放在桌子上的左輪手槍,要按下扳手,但到底放不下,只憤憤的丢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道:“當日你說你對我不好,便讓我槍斃你。現在我槍也槍斃過了,我們離婚。”
何少卿心裏過了一遍黃寧說的話才反應過來黃寧是吃醋了,心裏高興,卻又聽黃寧提離婚又急又氣:“我心急說錯話,便被你記恨,那你呢,你那日不是說要流掉孩子去日本麽,你想過我聽了怎麽心痛麽?”
“寧寧,我知道你氣我,那日是我想左了,但我真的只是為了你。我心裏只有你,我當日沒有立刻送他們回去是擔心家裏趁我不注意又送他們來你這,寧寧你相信我,我自從那日和你吵架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所有的事情都是派人去做,你要不相信,我叫陳副官進來。寧寧,那年你被三井抓走,我死死的等你回來,你也歷經生死才回到我身邊,為什麽現在為了壓根就沒影的事就要輕易說離婚?””
黃寧咬着唇,半日也不說話。
何少卿見黃寧不說話,走過來抱住黃寧賭咒發誓。
“寧寧,你相信我,莫生氣了,好不好,我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每天都在打仗,哪天說不定你就收到我的遺書成寡婦了—”何少卿感到懷裏的身子一顫,想起和黃寧的生生死死兜兜轉轉,心裏酸酸漲漲起來,“寧寧,不要生我的氣了好麽,前段時候我每天都想着萬一我死了你還沒原諒我怎麽辦,想跟你說,但回來看着你瘦成那樣怕惹得你更難受,才一直沒有說。你莫生氣了,以後都莫要說分手,好不好?”
黃寧想了許久嘆了口氣,伸出手抱住何少卿,良久才低低的問道“真的?”。
何少卿捧着黃寧的臉親了下去,一邊低低的說:“寧寧,你信我,以後我若對你不好,我自己斃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