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寧香
兩人和好後,何少卿又胡鬧了黃寧一晚,天沒亮前又匆匆趕回部隊駐地.過幾日大伯母帶着兩個孩子過來,看黃寧一臉喜氣,不禁好笑,回到家笑着給自己的丈夫說着侄兒如今還真是個妻管嚴,戰事如此居然還連夜趕回來看黃寧.搞得何大伯不滿地問妻子難道自己不是妻管嚴麽,大伯母大笑不已,想起委員長和夫人的事情,覺得這黨國還真是一群妻管嚴。
黃寧心結打開,懷孕時不胖反瘦自然身材恢複的快,孩子又多得大伯母和奶媽照顧,加上何少卿各種寵溺滋潤,反倒比懷孕前更嬌俏了幾分,那股渾身上下的英氣裏卻透出成熟女性的各種妩媚,搞得聚會時那些夫人紛紛笑遠在宜昌的何少卿如今真真是美人鄉英雄冢了。
這一日,黃寧看到報紙上登着一則新聞,說是自內戰爆發後遷到滇南的原上海國立醫學院準備搬遷到重慶,不禁手癢的摸出那把手術刀。
黃寧仔細的看完新聞,發現最後還登有醫學院的地址,想了想,仔仔細細寫了封信,介紹了自己的畢業情況和目前狀況,并懇切的說明自己想為母校搬遷做點工作,以及想重回母校任教的心願。寄出後一直沒有收到回應,黃寧便也忘了這事。
過了幾日,黃寧收到寧倩從上海寄來的信,說孫家年前将要搬遷到重慶,同來的還有寧香一家。黃寧想了想,回信問寧倩是否需要幫忙租房子之類。過了些時候,收到寧倩的信只說讓黃寧幫忙找人。黃寧便忙忙安排了幾個妥當的人,沒過幾日,孫家便派人來何宅說已經到了碼頭,過幾日便會來拜訪。
過了幾日,寧倩果然來訪,後面還跟着一位穿着老式旗袍的婦女,黃寧定睛看了會,才認出來是寧香,心中驚訝,卻也不好問,只笑着招呼她兩人到客廳坐。
寧倩看了看黃寧的客廳,笑起來:“四妹妹這屋子布置的和霞飛路沒什麽差別。”又問黃寧兩個孩子去了哪裏,黃寧一邊說穎穎還在學堂,一邊帶着她倆去樓上看言言,言言正被奶媽哄睡着,寧倩也不好久呆,拿出見面禮輕聲贊了幾句,寧香不說話只低着頭也掏出個紅包給黃寧。黃寧謝過,三人又回到樓下客廳坐着喝茶聊天。
黃寧問寧倩住的可還習慣。
寧倩笑着說:“倒是比滇南那邊冷了好多,和上海倒差不離。我在滇南一直住不慣,到了這裏倒蠻習慣。”
黃寧笑道:“确實如此,只是夏天會比上海悶熱。”又問寧倩那幾個傭人用的可好。
寧倩笑着謝過,說很好。
兩人這邊訴着別後的家長裏短,黃寧看寧香一直不說話,心裏納悶,情知寧香無事是不會來她這,但來了又不開口,想來這事有點麻煩。
黃家自從兩年前老太太去世後便分了家,只是那時很多産業早已被炸毀,又因為戰亂,大部分人都又回了錦山鎮老宅,分家時大家基本也就分了點祖宅和細軟物。那時黃寧還在從上海逃離到武漢的路上,也是事後和寧倩書信來往才得知。
寧倩過了會才問道:“四妹妹,不知道你來這邊這些年可認識什麽大官夫人?”
黃寧猜到大概是為寧香的事,便點頭說:“認識一些,不過家裏人都和少卿一樣不過帶兵打仗的粗人。”黃寧不敢說死,怕寧香的事比較麻煩。
寧倩為難的看了眼寧香,說道:“五妹妹,你也別不吭聲,這事,孫家這邊實在官小權輕的,沒法幫你。你看你和四妹妹說,大家一起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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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寧看了眼泫然若泣的寧香,無聲的嘆了口氣,雖說這幾年和寧倩書信往來有提到寧香自從嫁給那位前清遺老表哥後日子過得艱難,據說家裏還給他納了幾房侍妾,但也遠沒有見到後這麽驚訝的,似乎一夜之間,那個心高氣傲刁難她的寧香就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老婦人。
“五妹妹,雖說當年你我有些不愉快,但這些年過去了,往事不必再提,大家都平平安安活着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是不是?”黃寧看寧香握着手絹在那裏肩膀聳動,便輕聲安慰她,“五妹妹,人都有過不去的難,你說一說,即便我幫不了,也能幫你寬寬心,是不是?”
寧香擡起頭,凄慘的笑了下:“四姐姐,你不介意我,我以前那般對你?”
黃寧笑着搖頭,心想就你那點點家長裏短的挑釁又哪裏能撼動自己這顆見慣血肉的心。
寧香咬着唇又低頭嗚咽。
寧倩沒辦法,便和黃寧說道:“他們許家年初就讓許長靑來了重慶,五妹妹想一起來,他家不許,誰知道前些時候收到信,說許長靑被軍統局抓了起來,一家子才急急忙忙趕來重慶。”
黃寧訝異,便問是為什麽。
寧倩看了眼寧香:“說是聚衆鬧事,具體我也不知道”
黃寧默了半響,什麽時候軍統局成城管隊的了,連聚衆鬧事都抓,只怕這鬧得不是一般事。便嚴肅的問寧香:“五妹妹,你可知道是什麽事?”
寧香突然跪在地上:“四姐姐,我以前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我。”
黃寧郁悶,這上演什麽悲情劇啊,便用力去扶寧香,拉扯間看到寧香的手臂上有好幾個傷疤,明顯是燙傷後遺留的,正要問,寧香卻急忙掩住袖子,和黃寧說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只是聽公公說,長青是為了國家為了滿清,說現在的政府爛透了,應該讓清朝皇帝來管,所以才作為代表去和政府說事的。四姐姐,你相信我,長青真的是為了國家,他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才這麽做的。”
黃寧聽得差點吐血,滿清複辟?這都民國什麽時候了,這幫滿清遺老遺少們是不是瘋魔了,即便他們不像黃寧知道前世今生的歷史,但看看眼前這局勢,怎麽都輪不到溥儀那幫人坐天下啊。黃寧正要說,突然想起來,這個時候清朝确實“複辟”了,東北不是建立了僞滿洲國嗎?難道這些人的背後是日本人,是不是因為這個進了軍統局的監獄
黃寧默思了片刻,心裏有數,對要開口求情的寧倩打了個眼神,安撫寧香:“五妹妹,少卿是軍隊的,又一直駐地在外,和軍統局的人不熟悉,我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想法子,你先不要着急。”
寧香擡起頭掩着嘴求着黃寧:“四姐姐,求求你幫幫我,你一定能想辦法的,不是說四姐夫的大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麽,你就幫幫我吧,長青真的是無辜的。”
黃寧不好點頭也不好搖頭,只能含糊說:“少卿的大伯也只管打仗,再說軍統局哪裏是什麽人都能插一腳的地方.我找別人想想辦法,你先別着急,自己身子重要。”
黃寧和寧倩兩人千哄萬哄,終于将寧香送出何家。寧倩送了寧香到孫家後有趕忙叫了個車子來找黃寧。
黃寧搖搖頭,對去而複返的寧倩說道:“二姐姐想說什麽我知道,只是五妹妹這事恐怕我不能幫,也不願幫,二姐姐最好也不要幫。”
寧倩不明白問:“為什麽,這事有這麽為難麽?”
黃寧不知道怎麽和寧倩解釋,躊躇了會問道:“二姐姐,你知不知道所謂的東北滿洲國”
寧倩愣了半天,才明白黃寧說的是什麽,驚的合不上嘴,半天才說:“可是許長靑說是清朝皇帝啊。”
黃寧點點頭,面帶肅色的對寧倩說:“我這話今天出了我的口入了二姐姐的耳朵,我不認也不會說第二次。清朝皇帝溥儀現在在哪,在東三省,在所謂的滿洲國,背後的主子是日本人,溥儀不過是個傀儡。許長靑說讓清朝皇帝坐天下,是給誰坐天下,是誰想讓溥儀坐天下,又是誰挑撥的許長靑他們去鬧二姐姐,這事我不會幫,你知道我的,雖然我母親是日本人,但日本人殺了嚴老,綁架威逼于我,我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更何況,少卿在前線打鬼子,為了他我都不會去做這件事。”
寧倩呆了半饷,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些事情,歉意地對黃寧說:“四妹妹,是我給你惹來麻煩,沒想到是這樣。”
黃寧搖搖頭:“和你有什麽相幹,其實和五妹妹也沒有什麽相幹的。五妹妹那邊,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去看看她,看她錢是不是夠用?看她穿着,大概許家-----”黃寧不好說別人家壞事,只是輕輕搖搖頭。
寧倩點點頭,突然想起件事情,笑道:“說起錢,我回來找你就是為這事。我來之前,曹大班找到我,他說他要回美國了,又一直聯系不上你,便替你做主将你在花旗銀行的錢轉成了黃金托我帶來,只是那兩塊地已經被日本人占了,他也無法,讓你多擔待.曹大班還說,以後四小姐見到他可還是要照顧他生意。我來看你前想替你帶來,誰知被寧香哭的忘了這事,等會你派個人去趟我那裏。”
黃寧笑起來:“這曹大班倒很講誠信.我還真沒想到我還能發一筆意外之財,多謝二姐姐。”
寧倩擺擺手:“謝我做什麽,不過受人之托罷了。”
黃寧握住寧倩的手,感動的說:“要謝的。如今江山傾覆,二姐姐和二姐夫還是這般俠義心腸,委實難得。”
寧倩紅着臉笑:“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兩人相視而笑,突然覺得這近十年的時光似乎并不存在,她們還是那兩個坐在黃寧大學宿舍裏讨論愛情的女子。
黃寧想起一件事,便問寧倩是否知道寧香胳膊上的傷痕是怎麽回事。
寧倩糾結了會,才湊到黃寧耳邊說:“四妹妹有所不知,許家老太太抽大煙,要寧香伺候,稍不如意就燙她,具體什麽弄得我也不知道,寧香支吾着不肯說。”
黃寧聽得直皺眉頭,憤然道:“那那個許長靑就不幫寧香說的麽?”
寧倩搖搖頭,輕嘆:“你哪裏知道,聽寧香說,那個許長靑現在極是讨厭新式女子,說寧香當年傷風敗俗。”寧倩看了眼黃寧,又嗫嚅的說,“那個許長靑現在和他父親一般,喜歡小腳女人,家裏娶了幾個都是這般小腳,老太太去世時他當着大伯父他們的面說要不是看在寧香伺候公婆份上要休妻呢。”
黃寧憤起直怒,罵了句粗口:“什麽,休妻,他媽的他是人不,寧香不如離婚算了。”
寧倩忙拉住黃寧擺手道:“那哪能呢,再說寧香自己也不願。”
黃寧扼腕,頗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無力感。
兩人為寧香嘆息了回,卻也無法,寧倩便回去了,邀黃寧過幾日去孫家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