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潮起
45年的除夕,何少卿帶着黃寧去了重慶的大伯家,這也是何少卿和黃寧最後一次在重慶過年了,此後兩人再也沒有回過重慶。
因為知道46年國民政府要從重慶遷都回南京,大伯母提前就給何少卿和黃寧打招呼,要他們去重慶過年,畢竟以後大伯要回南京,而何少卿駐守雲南,見面只怕是越來越難。
去重慶前,何少卿特意帶着黃寧先回了一趟貴州興義老家,帶着黃寧祭拜祖先,給黃寧上了族譜。
何少卿的父親倒還好,何少卿的母親對黃寧是左右都不順眼,任何少卿如何解釋都沒有作用,加上真娘還住在那裏,何少卿怕惹得黃寧生氣,加上大伯母催促,便沒住幾天就經由貴陽坐着軍部飛機直接回重慶了。
“寧寧,莫生氣了,我母親只是一時不明白你的好罷了。”何少卿看望着外面風景一句話都不說的黃寧有點擔心。
黃寧轉過頭笑道:“我沒生氣,婆媳矛盾很正常的好伐,那總歸是你母親,以後你別老頂撞她.我只是在想這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
何少卿嘆了口氣,将黃寧抱在懷裏:“你若喜歡我便帶你來,你若不喜歡我們就不來,我們何家在這裏也是大族,世代耕讀為本,即便我們都不在,也不會任人欺負。”
黃寧點點頭,心裏卻想,不知道幾十年後會不會因為何少卿以及大伯他們,這家人便打成□□分子,也不知道再過個幾十年這裏會不會成為紀念堂什麽之類的。只是生逢亂世,她已經發現自己能和何少卿平平安安都是件很難的事情,她實在無力拖着一大家子人去香港或者美國.
到了大伯家卻是熱鬧非凡,連趙發畢帶着妻兒都趕了回來,大伯母久不見寧心,看見寧心便想起當日離別時的事情,抱着寧心便哭了起來,寧心被哭的傷心又想起日後可能很快天各一方也是傷感的哭起來,搞得大家都手忙腳亂的勸她倆。
晚上,大伯母家裏是一窩的孩子在瘋,黃寧看着大伯母,心裏委實佩服,一生無出,可卻将所有人都視為己出,這需要怎麽樣的胸懷,黃寧自認自己是做不到的。
黃寧感慨了一番,又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兒子,穎穎已經是大姑娘,容貌随了她,亭亭玉立,這次一到重慶大伯母便說起很多人或明或暗的來打聽,俨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是她現在完全沒有這個心思,便推着孩子還小婉言謝絕了.言言倒是像了何少卿,性子卻調皮的很,想起大伯母說何少卿小時也是如此調皮,不禁莞爾,看向何少卿那種板臉,怎麽都不相信小時候會像言言這般調皮.
趙發畢笑嘻嘻的走過來,叫道:“舅媽,真沒想到你還會哭啊。”
何少卿跟在後頭,喝道:“有你這麽和舅媽講話的麽?”
“哎,舅舅,我和舅媽除了你這層關系,還是生死之交,你怎麽能這麽管着我和舅媽呢?”趙發畢同黃寧擠擠眼.
黃寧笑起來,何少卿看了黃寧一眼:“我倒不知道你去了趟松山,有了這麽多生死之交。”
趙發畢點點頭:“那是,那時候8軍上下可是有很多人都是舅媽将他們從生死一線上拉回來的。舅媽人又好,長得又漂亮,又是個女的,自然大家都喜歡,連美國佬都追求舅媽。舅舅你別瞪我,你瞪我做啥,又不是我追求舅媽,再說你管得住舅媽,你又不能管別人喜不喜歡舅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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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寧見何少卿生氣,知道他最在意這事,便笑着岔開話題:“都沒影的事說它做什麽.發畢,你現在在哪了?”
趙發畢搖搖頭:“舅媽,你就知道關心舅舅,都不知道問下舅舅我的情況。我從8軍出來了,現在跟着伯祖父做個警衛連連長,輕松自在。8軍很多人都出來了。”
三人都知道是為何,只這掃興的事情都不願意說,黃寧笑着說道:“既然你這麽自在,哪天去雲南玩,舅媽招待你。”
“好,舅媽說的,到時我叫上光玮永思一起去。”
黃寧笑着點點有,何少卿攬着黃寧的肩也笑起來。是的,做不成上下級關系又能如何,天南海北只要願意始終都是生死之交。
到了晚上,何少卿卻是死命的折騰黃寧,黃寧知道他是為何,也只能随了他。果然,事完後,何少卿便追問是哪個美國人追過黃寧。黃寧今天做了一天飛機,剛又盡了全力,現在困得很,便含糊道:“一個醫生,沒追我,只是問我怎麽在哪學的醫科而已,發畢喜歡吹牛,你還當真啊。”
何少卿不吭聲。
黃寧輕嘆了口氣,心裏罵了趙發畢一句,只得靠在何少卿懷裏道:“少卿,我都生死跟随了,你還這麽不相信我。真沒有的事情,除了你,我誰都不喜歡。”
何少卿見黃寧這麽說,想起黃寧對他的情義,知道即便真有,也是那個美國軍醫多事,這事确實不能怪黃寧,便點點頭道:“總之,不許你和別的男人有瓜葛,否則我斃了他。”
“嗯,睡吧,我好累,你記得明天早點叫我,別讓我睡到日上三竿的,否則大家都知道你鬧我,我丢臉死了。”
何少卿卻是睡不着,看着自己剛剛在黃寧身上留下的點點印記,摸着黃寧背上的鞭痕,心裏卻有點苦澀,若當初黃寧不是那個初到上海孤苦無依的黃寧心,而是山本家唯一的大小姐,是否又會喜歡上自己,他又想起三井敏一郎的事情,心裏一陣煩躁,只是這氣卻也不能沖黃寧發。
過完年回來,何少卿也不提這事,只要有空便帶着黃寧出去玩,想把這幾年落下的時光都補上去。那時候雲南很多地方還很偏僻,很多都是沒開發的山區,進出的路崎岖不堪,何少卿和黃寧經常一鑽進去就住好幾天才回來,警備司令部裏經常見不到何少卿。
到了3月,何少卿又帶上妻女去了南京參加第一屆國民大會。
只要何少卿有空,黃寧便要他陪着到處去玩,兩人帶着孩子走遍江南的角角落落,黃寧甚至還帶着何少卿去了自己前世的老家杭州錢江新區的住宅,只是在這個時代,這裏卻是荒草凄凄唯見錢江東流。
黃寧是抱着末世狂歡的心态在玩,因為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最後一次來這裏了。何少卿卻不知道,只是黃寧高興他便奉陪。兩人一直玩到5月底大會結束了才回到雲南。
6月,滇南的雨季又到了,何少卿也沒法帶黃寧出門,只能呆在家裏鬧騰黃寧。
這日,黃寧午睡醒來,卻發現何少卿不在身邊,知道他去了書房,便自己過去找他。
“少卿,怎麽了?”黃寧見何少卿一言不發的坐着,便知道有事情發生。
何少卿見是黃寧,走過來抱住黃寧輕聲說道:“大伯剛來電話,他被陳司令排擠,只怕要失去參謀總長和總司令的職位。大伯讓我自己小心,以後恐怕沒有辦法幫我了。”
黃寧愣了下,知道何少卿心裏難受,只得抱住何少卿,兩人靜靜的相擁着。
何少卿開始忙碌起來,黃寧知道原因,便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兩個孩子在家裏看看書玩一玩,日子也過得悠閑自在。
誰知道到了7月,雲南相繼有李公樸聞一多被暗殺,矛頭直指警備司令部。何少卿心知是委員長借了霍司令這把刀要殺雞儆猴,自從大伯父被任命為重慶行營主任這一虛職後,何少卿對黨國有點心不在焉,加上不願意招惹這事,便經常是躲在家裏陪着黃寧和孩子。
誰知道這事卻越鬧越大,霍司令甚至被委員長招去了廬山,很快,省主席盧漢向委員長提出,霍司令提調,何少卿成了警備區司令,去掉了副字。
聞李兩位民主人士被殺事件慢慢平複,可何少卿卻越來越難呆在家裏,雲南是個大學雲集的地方,民主運動比任何地方都多,何少卿經常是不暇顧及,暗地裏委員長又讓何少卿盯着盧主席,導致何少卿和盧主席之間的矛盾開始嚴重起來。
這日,趙發畢攜妻兒來了雲南玩,第二天王光玮也帶着妻兒趕到,何少卿陪了一天,便因為公務繁忙,叫了陳副官作陪,黃寧見何少卿不去了,自己也不方便,便借口身體不适也不去了.
其實這借口委實也不算借口,她這幾天感覺自己身體有了點變化,只是時日還早,怕只是自己敏感,便沒和何少卿說,只是晚上兩人恩愛的時候黃寧不敢随着胡來.
下午,黃寧窩在西客廳的沙發裏看書,看的發困.趙發畢卻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舅媽,你居然在這睡覺,走走,趕緊,我帶你去見個人.”
黃寧笑着站起來,知道趙發畢的習性,也不生氣,問道:“誰呀,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
趙發畢卻是大大咧咧的拉着黃寧的手臂就往外走:“走走,你見到就知道了。”
黃寧苦笑不得,甩開趙發畢的手,笑道:“你也得容我去換身衣服吧。”
趙發畢抓抓腦袋,笑着說:“去去,舅媽你快點。”
黃寧換了身衣服,便急急忙忙的被趙發畢推上車子,到了酒樓一看,竟然是魏德曼,黃寧吓了一跳,寒暄了幾句,拉了趙發畢出來問道:“發畢,你舅舅知不知道魏德曼來?”
“知道,我跟舅舅說了,舅舅說他不耐煩見這人,所以我又去找你。”趙發畢見黃寧臉色有點發白,才想起那事,便笑道,“放心吧,舅舅不是那樣的人。部隊裏講女人的事情多了,舅舅又不是不知道。”
黃寧此刻也不方便說什麽,心裏卻想今晚可得好好跟何少卿說,否則日子久了真成了刺,到時即便□□也有個窟窿了。
黃寧心裏有事,加上不願意和魏德曼過于接近,一頓飯吃個半飽,便推說要照顧孩子回了家。
魏德曼因為趙發畢王光玮和他說過,心裏遺憾,此刻見黃寧要走,略有不舍,但想到事實已然如此,也只能放棄,他是美國人,自然對愛情看得很開,合則來不合則是朋友。
黃寧心不在焉的回到家,發現穎穎和言言都還在學堂,便又想去西客廳窩着看書,經過書房時正準備進去拿本書,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頓住了腳在門口仔細一聽,卻發現自己心似乎丢了。
那裏面的聲音她太熟悉了,男女挑逗歡愛,女子的聲音嬌柔婉轉,男子的聲音-----黃寧閉上了眼睛,她想快步離開,卻發現自己邁不動腿,呆立了片刻,聽到裏面女子嬌柔的聲音越來越響,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身子站立不穩,撞在了門上。
“誰!”裏面傳來何少卿的一聲怒喝,卻如驚雷打醒了黃寧,是啊,她怕什麽,這是她的家,她的書房,她的丈夫,她什麽都沒做錯,她為什麽跟做了虧心事一般要躲起來。
“是我。”黃寧鎮定的伸出手,打開門,看見何少卿上身軍裝被脫個半開仰靠在沙發上,兩只嫩蔥般的手正伸進了裏面,臉上脖子上幾個紅色的唇印,腿上橫坐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子,粉色的旗袍上半襟散開,白嫩的高峰挺立在空氣裏,旗袍下擺開叉的很高,一雙白嫩細滑的雙腿随意的挂在何少卿的大腿上。
黃寧覺得那女子有點眼熟,只此刻容不得她後退半分,她腳步穩穩的走了過去,在書櫃上取了一本自己常看的書,又穩穩的轉身走了出去,突然她想起什麽,回過頭叫了聲:“你是小許?”黃寧仔細看了眼,發現果然是當年在保山醫院跟着自己的許萱兒,便點點頭,說了句:“你們随意。”順手關上了門,她毫無意識的看了看,按着平日的習慣朝西客廳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