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卷:《人生,就是這麽喪心病狂》.(5)
求你了,每班至少出兩個女生,來來來,”魏大川把何輕眠拉到講臺上,做一覽衆山小狀,“你看看,你看看,放眼望去,除了你,誰還能擔此重任?”
“可是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魏大川一口氣将這一串背下來後才猛烈的進行呼吸,然後居然含情脈脈的看向何輕眠,“所以,少女,高考路上多艱險,A大附中更是一片窮山惡水,作為我們八班的英雄,你要挺住啊!”
“那個,魏大川……”
“怎麽呢?”
“你的語文怎麽比我還差,那話是這麽用的麽,不就是一個越野賽麽,至于麽……哦,對了,你剛才說要兩個人,那另一個是誰?”
“額,另一個是……喬雨蔚……”
“啥?喬雨蔚?她那小身板上5層樓梯都得咳上半水缸血,5公裏不得直接送進太平間?”
“是是是,所以我說,這件事你是舍我其誰啊!所以……你參加麽……”
何輕眠無奈嘆氣,道:“還好只是5公裏越野,我就當扶貧了。”
看着眼前的體育貧困重災區,何輕眠覺得扶貧這詞怎麽用的這麽精準,何小二,你他媽就是個天才!
“這麽說,你同意了。”
何輕眠不能繼續忍他了,魏大川一米八五的大個半蹲在她面前星星眼……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但為免傷害眼前這個大漢的少女心,她只得轉過身,默默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輕眠!”
“你別……”
“輕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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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輕……”
“魏大川我告訴你,你再這樣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原本吵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何輕眠擡眼環繞四周,唔……看來她的用詞功力似乎還是有待增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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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輕眠躺在床上,在心裏默默的抽了自己第一百零一個耳光。
都是這個“越野賽”惹的禍,在身體上虐待她還不夠,在精神上虐待她,在臉面上也要虐待她!還有那個喬雨蔚啊,她在湊什麽熱鬧?
煩吶!
何輕眠翻了個身,看看已經指向“2”的時針,頓時生出了一種不想的預感,繼而……更精神了。
第二天早晨,一夜未睡的何輕眠同學挂着濃重無比的黑眼圈站在了起跑線上。
“哎哎哎,同學,你別往我身上靠啊!”
站在何輕眠旁邊的女生無比嫌棄的推開她搖搖晃晃的身體,她覺得自己真真的倒黴透頂,怎麽會有個貌似是宿醉未醒的安排在她身邊起跑呢,着實晦氣。
被她這麽一推何輕眠也清醒了一點,晃晃腦袋準備起跑。
“啪!”
清脆的發令槍響,接下來,A大附中的衆多師生們目睹了A大附中歷史上最為詭異的一幕——衆女漢子如狂奔的野馬一般朝着校門外奔騰,平整的水泥地上竟也被踏起了薄薄一塵埃,因為人多,衆女為了搶個好位置小動作不斷,肘擊的,拽衣服的,還有膽子大的竟然拽起了別人的頭發……看來女人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标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但,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女子大軍揚塵而去之後,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從高三起跑區才開始慢慢晃蕩出起跑線,猶如龜速。
觀衆區的衆人呆愣幾秒之後便聽到教導主任拿着大喇叭朝她大喊:“喂,那個女生,說你呢,快點跑,後面的男生還等着起跑呢,你聽見沒?不管了不管了,男生準備了,快點!”
此時,站在觀衆區的魏大川捅捅吳冕,疑惑道:“你說,何輕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你想多了。”
吳冕的回答無比淡定。
“哦,你比較了解她的情況,你知道她為什麽是那副鬼樣子麽?
吳冕抱着手臂,若有所思道:“嗯,以我對她的了解……”他拍拍魏大川的肩膀,“她大概是在報複你。”
又是一聲槍響,衆男瞬間消失。
只聽見那教導主任的聲音又從大喇叭裏傳了出來:“好了好了,回去了回去了,都給我上早讀去。”
穿着短袖的吳冕打了個哆嗦,他想,下次出來應該多穿點。
“哎,吳冕,你別走啊,你說的是什麽報複我啊?你等等我……”
那邊,剛剛跑出校門口何輕眠隐約聽到了後面的響動,暗暗想着,我們剛跑出去你們就回去上早讀了,連過場都走得這麽不負責任,學校忒摳門了。
然後,繼續閉着眼睛龜速前進。
第一個男生跑過她身邊……
唔,肌肉挺發達的……
第二個男生跑過她身邊……
唔,腿倒騰的挺快……
……
第N個男生跑過她身邊……
唔,腿挺長,身材也不錯……
不過,這背影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呢?
耶?他怎麽扭過身子來了?
哦,停下了……
哎,看來他還是缺乏鍛煉,跑這麽點路就跑不動了……
嗯,繞過他……
哎?這家夥怎麽和故意擋着她道似的?
嘿,跟我較上勁了是麽?
“何輕眠,你這樣縮着脖子低着頭晃晃悠悠的往前挪的造型是龜仙人上身了麽?”
恩?聲音有點耳熟……
她滿眼迷蒙的擡起頭……
“靠!鄭亦言,你要死啊!”
“認得人,看來沒有忘帶大腦嘛,那你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昨天夜裏失眠,我現在正在補覺!快點滾,別耽誤我睡覺。”
“何輕眠你有病吧,昨天一晚上沒睡今天早晨還來越野跑,你趕快給我滾回去。”
“你少管我,你……”
“鄭亦言,喬雨蔚在前面摔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正當鄭何兩人劍拔弩張之際,同年級的孫宇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就是,快點去管你的女朋友吧。”
“你別跑了,我一會兒要是發現你還在跑我肯定把你扛回去。”
“好好好,快走快走。”
待鄭亦言跑遠,何輕眠冷哼一聲,小聲道:“好個屁!士可殺不可辱,我一運動員,死也要死在跑道上,這就叫體育精神!你們這些成天糾結于情情愛愛的凡人怎麽能夠領會!”
于是,我們的何同學繼續哼着小曲,閉着眼睛,打着瞌睡,慢慢挪,慢慢挪……
與此同時,不慎扭傷的喬雨蔚就沒有何同學那麽悠閑了,她坐在路邊,腳腕已經腫的粗如小腿,剛才她求好心切的往前沖,卻不想她的實力差別人差的忒多,一個心急沒有看到前方的石頭一腳就踩了上去,然後……
“現在感覺怎麽樣?”
聽到聲音,喬雨蔚擡頭,看清來人後瞬間落淚。
她不算是嬌弱的女生,雖然她曉得女人應當适時柔弱,但她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含淚欲灑,以此獲得男生的憐惜,那樣的做作讓她瞧不起,她的性格雖然不似何輕眠那麽犯傻般的不知溫柔,但也有着倔強與獨立,這大概就是當初能于何輕眠成為好朋友的原因。
可,此時,她再也忍不住要将自己的脆弱與他分享,這是她喜歡着的男生,他在她萬般無助之時如同她的救世主一般攜光而來。
“亦言,很疼。”
鄭亦言在她身前蹲下,拭去她的淚水,笑着說:“怎麽還哭了呢,我這不是來了?”
“嗯。”
喬雨蔚連連點頭,剛才無措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我現在去找醫務組的工作人員,你再忍忍啊。”說完便起身跑走。
不大一會鄭亦言就回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背着醫藥箱的校醫老師,那老師看了看喬雨蔚的腳腕,在她的傷處噴了點雲南白藥,便說:“沒什麽大事,過兩天就好了,這位同學,你來幫老師背下她吧。”
“好的,老師。”
喬雨蔚聽他這麽說,心跳竟有些加快,雖說他拉過她的手,抱過她,甚至還淺嘗辄止的親吻過她,但他從來沒背過她,她……不會很重吧?
沒等喬雨蔚猶豫完,鄭亦言已然背起了她,跟在醫務老師的身後往回走,她竊喜着,同時懷揣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事。喬雨蔚覺得自從和鄭亦言在一起之後,她好像每天都會做着不一樣的美夢。
可她的美夢很快就碎了。
“何輕眠,你怎麽了,快醒醒啊!”
這是喬雨蔚大夢初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Part 2-12 如何心甘情願
何輕眠同學從來沒有喝過酒,自然,也從來沒醉過酒,但,此刻,何同學深刻的體會到了醉酒的感覺。
她步履虛浮,機械的向前邁着步,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即便是身體各項機能警戒值已然爆表,她還是忍不住的“呵呵呵呵”的笑出聲。
耳邊忽然傳來氣喘籲籲的呼吸聲,由遠及近,咦?怎麽沒有由近及遠呢?
她歪頭一看,又“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她用胯側頂了一下身旁來人上下晃動的肚子,道:“趙老胖,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也報名參加越野賽啦,嘿嘿嘿嘿,不錯不錯,很有運動精神,值得表揚。”
這個趙老胖是何輕眠他們班的,大名趙希希,他的成績一馬當先,穩居班級前五,可是每逢體育達标必然科科不及格,是出了名的體育老大難,再說他那雅號來歷更是別致,微胖的人一般會讓人覺得他肉肉的很可愛,所以人們通常稱這些人為“小胖”,若是分量再足點的,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架勢,大家便會給其一個“大胖”的霸氣稱呼,可眼前這位仁兄,那分量也忒足了點,每天看着他那副光是上個教學樓就好像是要要他老命的勁兒,大家總會一陣陣心寒,這是連老頭老太太都不如的節奏啊,故而趙希希同學便很榮幸的有了這樣親切中又帶着濃濃慫包氣息的別稱。
萬幸,趙老胖沒有辜負“心寬體胖”這個濃縮了中華名族上下五千年博大精深文化精髓的成語,聽到這個雅號後覺得頗為貼切,于是便欣然接受了。
“何……何輕眠,你……怎麽跑的……這麽慢……我還以為……我肯定是全……全校的最後一名呢。”趙老胖已然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要憑借自己的意志力把話說完。
“我這不是等你嘛,讓你一個人當倒數第一多不好,所以我舍己為人,咱倆一塊倒數第一,怎麽樣,夠義氣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恩……诶?何輕眠,你……怎麽了?”
“我就是有點暈,沒事沒事,跑步跑步,嘿嘿嘿嘿……”
還沒笑完,何輕眠同學便光榮倒地,昏迷了過去。
“何輕眠,你怎麽了,快醒醒啊!”
趙老胖同學停下腳步,可能是想到沒有人陪他當倒數第一,力氣竟然也恢複了幾分,大聲喊道。
就在趙老胖同學不知所措之時,鄭亦言出現了。
那時的趙老胖覺得,鄭亦言就像是天使,将他解救于危難之中。
“何輕眠?何輕眠?!”
鄭亦言将何輕眠扶起抱在懷裏使勁拍打她的臉,原本略帶慘白的臉都被他抽的通紅,可是我們的何同學還是沒有半點反應,鄭亦言沒辦法,只得詢問傻在一旁的趙老胖。
此時校醫也趕了過來,一看何輕眠的臉色就有了計較,她急切的對鄭亦言說:“她這應該是低血糖,看這怎麽叫都叫不醒的架勢得趕快送醫院……”
沒等校醫把話說完,鄭亦言一把抱起何輕眠就往醫院跑。
何小二,你他媽真是二到家了!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賬!
鄭亦言心中如是想着,腳上的步子邁得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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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覺睡得好舒服啊。
這是何輕眠同學清醒後的第一個想法。
還沒等她睜開眼睛,她就聽到有一個異常嚴厲的聲音好似在叱喝誰似的,何輕眠心想,哪個孫子這麽倒黴?
“你知不知道她這是非常嚴重的低血糖,她先前就已經有了軟弱無力,面色蒼白,精神恍惚,想要睡覺的症狀了,你們還讓她去參加越野賽,直到她昏迷才送來醫院?要是在嚴重點,昏迷六個小時以上,很可能會造成不能恢複的腦損害,進而引起死亡你們知道麽!”
“恩嗯,您說的對,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謝謝你啊醫生。”
咦?那倒黴的孫子,是鄭亦言!
何輕眠這下可不敢睜眼了,誰知道她睜了眼這醫生會不會連自己一起罵一頓,還是讓鄭亦言一個人扛吧,她這不是不夠義氣,她這是……資源優化配置,嗯,優化配置。
看鄭亦言被自己這麽一通說也沒反駁什麽,醫生的口吻也軟了一點,道:“她摔倒的時候摔出來點腦震蕩,還需要再觀察兩天,你好好照顧。”
哎呀呀,事情鬧大了,何輕眠心裏打鼓打得更厲害了,這下,她死都不能睜眼了。
聽到醫生出了門,何輕眠這才不動聲色的大喘氣,腦子飛速運轉着想對策。
沒過一會,她感覺自己的腦門上被輕輕一彈,就聽那鄭亦言說:“都醒了還裝什麽睡。”
何輕眠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嘀咕着:“我都腦震蕩了你還彈我,忒沒人性了,話說,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連你的三圍我都知道,你還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瞞得過我?”
何輕眠趕緊把被子擁在胸前,擺出一副緊張兮兮表情:“你怎麽知道我的三圍?你在我昏迷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麽禽獸的事情?”
“我再禽獸能比你禽獸麽?熬了夜去跑步,你真是有創意啊,我不是讓你回去了麽,不聽我話玩昏迷,昏迷好玩麽?”
何輕眠搖搖頭。
“下次還玩麽?”
何輕眠再次搖搖頭,道:“不玩了。”
“你別不玩啊,下次想玩的時候叫上我,咱倆一起玩。”
就看何輕眠一撇嘴,将被子再次緊了緊,一副小白兔看見大灰狼的驚恐表情:“你要和人家玩什麽?”
一直抱着手臂靠在窗前的鄭亦言樂了,他彎腰湊近她的臉,陽光就那麽撒了下來,何輕眠覺得有些晃眼。
鄭亦言将何輕眠的被子一扯,勾勾嘴角:“別在這給我裝純潔,你那腦袋裏想的什麽我還能不知道?”他給她倒了杯水,扶她起來,“剛才我給你爸媽打電話,他們說馬上過來,所以我就先回學校了,放學再來看你,警告你,你要是再給我出幺蛾子,我就把你塞進馬桶裏沖走。”
這回何輕眠出奇的沒有繼續她的惡形惡狀,而是乖巧的點點頭,鄭亦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你要一直這麽聽話該有多好。”
透過窗戶,看着鄭亦言遠去的背影,何輕眠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怎麽,她忽然想起了那場轟轟烈烈的非典。
人們常說,本命年不是大火就是大衰。很遺憾,何輕眠遇上的,是大衰。
時間回到2003年4月中旬,那時的電視新聞被一種叫做“SARS”的東西瘋狂占據,此後的很長時間,每天的新聞中都會有一張表格,上面寫着各個省市的感染人數與死亡人數,那時的何輕眠覺得那不是表格,而是生死簿。
然而,這場疫情發展之迅猛讓人難以想象,人人都是談“非”色變。
所以,即便他們面臨着小升初,學校還是不得不讓所有學生回家,将上課的日子無限延期。
能夠不上課孩子們自然都高興壞了,何輕眠也不例外,再加之父母齊齊出差,除卻時不時的去隔着一條街的阿姨家蹭個飯之外,她完全可以說是放養的狀态。這讓她覺得幸福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可不久之後,何輕眠深刻的領悟到了,“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果真是個驚天動地的好句子。
放假後的某天傍晚,何輕眠照例吃完晚飯,之後便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的喝點冰鎮後的綠豆湯,這兩天她不知怎麽了,嗓子特別不舒服,尋思着可能是有點上火也就沒當回事。到了半夜,何輕眠居然被熱醒了,她扶着暈乎乎的頭拿出體溫計一量,居然有39度。
這下何輕眠的思維清醒了,她這不會是得“非典”了吧?
腦子裏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找鄭亦言,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她在外地出差的爸媽。
當時已經是淩晨4、5點,冗長而單調的電話等待音讓何輕眠更加惴惴不安,她想,要是連鄭亦言都不接他的電話她該怎麽辦。
就在何輕眠萬念俱灰之時,電話“噠”的一聲被接通了,那頭傳來鄭亦言低啞的聲音:“何輕眠,你午夜兇鈴啊。”
聽到鄭亦言聲音的何輕眠“哇”的就哭了,她死死捧着電話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亦言哥哥,我要死了!”
“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啊,哎,你別哭啊,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少年急促的聲音傳來,電話這頭的何輕眠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不一會,她家的門鈴就響了,何輕眠趕緊沖過去開門,差點被茶幾絆倒。
門一開,穿着睡衣的鄭亦言披着一件外套站在她的面前,頭發亂糟糟的,看着同樣狼狽的她,一臉的急切:“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高燒39度,好像得非典了。”
鄭亦言的面色瞬間凝重,思考了一陣才問她:“你有沒有咳嗽或者呼吸困難?”
何輕眠搖搖頭。
“那你身體還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何輕眠抽泣着回答:“我嗓子不舒服,就是這。”說着她指指自己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
鄭亦言稍稍舒了一口氣,伸手去摸。
冰涼的指尖觸到何輕眠的皮膚,她下意識的一躲,卻被鄭亦言重新撈回,在她所指的地方按了按。
嗯,果然有些腫。
“你這大概是扁桃體發炎,應該不是非典,不過保險起見,等天亮了我們還是去趟醫院……”
“不,不去醫院!如果我真的得了非典,他們會把我關起來的!”
“那總得告訴你爸媽吧?”
“不,不能告訴我爸媽,誰都不能告訴!”
現在想起來,何輕眠覺得自己那時也太幼稚了,不過小孩子似乎都是這樣,在外面受了傷也不敢告訴家長,只是因為害怕說了之後會得到更加嚴厲的處罰。
鄭亦言看着何輕眠滿臉的淚水卻态度堅決,低頭又思考了一陣,方才說道:“那好,我不告訴你爸媽,你運氣好,我爸媽前兩天帶着黛言去我外婆家了,沒個3、4天的回不來,我這兩天過來照顧你,如果這兩天你的病還是沒有好轉,我們必須去醫院。”
聽鄭亦言這麽說,何輕眠才妥協的點了點頭。
“都5點多了,你要不要先睡一會,我先給你煮點粥,等天亮了再去給你買藥,到時候再叫你?”
“不,”何輕眠有氣無力道,“我難受的睡不着,在沙發上躺着就行,順便看着你,防止你給我爸媽打電話。”
鄭亦言笑出了聲,在她臉上掐出一團肉晃了晃:“你以為我是你啊,還會玩無間道?”
“哼,我生病了你還欺負我……”說着還真的哭了出來。
生病的人大多脆弱,所以,女人們才容易在生病時被人打開心房,讓有的人趁機住了進來,有的能住一兩天,有的一住好多年。
直到今天,何輕眠還是能回憶起那天晚上那個在廚房為她忙上忙下的側影。明明就是12、3歲的孩子,個子還未抽高,五官也未完全張開,更別提他身上穿着的笨重睡衣,做着普通的家事,但這在少女何輕眠的心裏卻是說不出的玉樹臨風。
她昏沉的腦袋清晰地記着每個點滴。他的動作很有條理卻略顯笨拙,他煮出來的粥清湯寡水喝下去卻很舒服,他觸摸她額頭的指尖很涼看她的眼神卻很溫暖,他明明可以把她直接丢給她的阿姨卻還是一夜一夜的照顧她直到康複……
即便她再遲鈍,這樣的鄭亦言也遲早會讓她愛上,即便她再怎麽控制自己,她始終不能隐藏的徹徹底底,即便再怎麽想方設法的去讨厭他,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愛上了他。
鄭亦言,如果你不愛我的話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你可知道,那些心甘情願叫着你“亦言哥哥”的日子,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時有點想哭......抹淚飄走......
☆、Part 2-13 女人都有第六感
一直以來何輕眠都堅信着有些事情它必然會發生,比如太陽從東方升起;有些事情則是很有可能發生,比如她那些還未泯滅良知的同學會來醫院幸災樂禍地慰問她;有些事情沒多大可能發生,比如她能有在一年裏進兩次醫院的本事;有些事情卻是必然不可能發生,比如喬雨蔚拎着一大籃水果,自覺自發的獨自一人來醫院看望她。
可這件在何輕眠看了必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确實發生了。
何輕眠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喬雨蔚百思不得其解。
有道是高手慣愛後手出招,此番才能看出對手的破綻,從而給其致命一擊,是以她們兩人此刻皆是沉默無語,就這麽各懷心事的對視了好長時間,誰也猜不出對方在想什麽。
尴尬的氣氛還是進來換吊瓶的護士小姐打破的,看着滿屋子詭異的寂靜,護士小姐幹咳兩聲,換好吊瓶之後笑眯眯的對喬雨蔚說:“她這兩天恢複的不錯,明天就能出院了。”
“嗯,”喬雨蔚微笑着點頭,“您先忙吧,一會兒她這瓶輸完了我去叫您,我先和她說說話。”
“好的。”
只見護士小姐踩着少女般輕快的步子出去了,她大約覺得自己辦了一件好事。
看到這一幕,何輕眠不由冷哼:“喬雨蔚,裝的不錯啊,和咱倆關系有多好似的,你不害我我就燒高香了,我要真指望你為我做點什麽,我早死十八遍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不過依我看來,你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才更加讓人防不勝防。”
何輕眠強忍着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才扮豬,你才是豬,我老虎想吃什麽就吃了,用不着像你一樣。”
聽何輕眠這麽說,喬雨蔚更加不屑:“和你說這些沒用的話實在是浪費時間。”
她翹起二郎腿,抱起手臂靠向椅背,一副老娘鄙視你的表情,由于她坐的高,斜睨着何輕眠的眼神讓何輕眠覺得自己像個養在罐子裏被人玩弄的傻缺蟋蟀,這讓何輕眠更是恨得牙癢癢的心想,本姑娘欠你的啊,這些日子本姑娘忍辱負重的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這是看本姑娘落難準備蹬鼻子上臉是不?
“別用那副表情看我,其實我也不待見你,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我和鄭亦言分手了,做人不能太造孽,你們這對狗男女禍害我一個就夠了,以後少禍害別人。”
分手了?!
這是幾個意思?!
何輕眠的腦袋就和被雷轟了一般,她定定心神,方才開口:“你和他分手和我有屁的關系,我……”
“啪!”
臉上傳來輕微的疼痛,何輕眠覺得剛剛才清醒了一點的自己又變得有點懵。
“何輕眠,都到這一步了你還在這給我裝,鄭亦言他也在那裝,你們這麽裝來裝去的有意思麽?不知道裝13遭雷劈啊!”
“啪!”
何輕眠慢慢放下揚起的手,看着同樣被打的愣在當場的喬雨蔚,道:“喬雨蔚,你少在這給我歇斯底裏,你說我們在裝,那我問你,為什麽我和他認識這麽多年都抵不過他看你的那一眼,你說他喜歡我,可你會對這你喜歡的人說你對別人一見鐘情麽?這一年以來他抱的是你,親的是你,別人口中他那溫婉賢淑的女朋友也是你,所以,你是怎麽會認為他喜歡我的?連我自己都不敢這麽認為。”她無力的垂着插着針頭的手,一字一頓道,“喬雨蔚,你們為什麽會分手我不知道,但,鄭亦言的喜歡,從來與我無關。”
喬雨蔚終于回過神來,竟然輕笑出聲:“命運真是妙不可言。”
“少在這給我裝深沉,剛才那巴掌我想了很久了,上次被鄭亦言攔下來了,就算這回的代價是被你抽,能夠得償所願我也認了。”
“能夠看這麽一出好戲,被你抽一巴掌我也認了,”喬雨蔚看看吊瓶,又道,“既然被你抽了,不做點什麽好像不符合你心中我的形象吧?所以,何輕眠,一會兒你就自己拎着吊瓶去找護士給你拔針吧。”
何輕眠沒能理解她口中的好戲,但之後的報複的确符合她的性格,于是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指望你。”
“切,翻白眼也沒用!我走了,最後,祝你久病不起。”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着喬雨蔚有些一瘸一拐走向門外的背影,何輕眠忍不住叫住了她。
“喬雨蔚。”
她停下,背對着她,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我們,回不去了吧?”
喬雨蔚的身子僵了僵,何輕眠似是聽到了她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嗯,回不去了。”
她始終都未扭過身來,夕陽将她纖瘦的背影放肆的渲染的無比孤寂,何輕眠就這樣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的眼前慢慢消失,以至于幾年之後,她們的再次相遇,何輕眠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潮中的背影,只是那個時候她已經得到了她的幸福。
再見,那個在我生命中曾經潔白如衛生巾的女孩。
“哎呀呀,你的手都腫成這個樣子了怎麽不知道叫護士呢?”
何輕眠在護士小姐的叫喊聲中重回現實,她低頭一看,插着針頭的地方已然腫的讓人目不忍視。她忽然想起她剛開始認為的不可能事件,現在終于解釋的通了,喬雨蔚來看自己就是為了陷害自己的。
喬雨蔚知道這結局卻沒猜中過程,而何輕眠猜中的是過程,卻沒有猜中是這個結局。
所以,當她看到鄭亦言還能平心靜氣的坐在她的病床邊為她削蘋果時,她感到意外萬分。
鄭亦言該是很喜歡很喜歡喬雨蔚的吧?那麽,他現在的這種表現是不願接受現實,抑或是已然被現實摧毀,崩潰至毫無情緒了呢?
想到這裏,何輕眠不由得一個機靈,她緩緩開口,怕刺激到他似的問道:“鄭亦言,你……們分手了?”
她不敢提喬雨蔚的名字,生生的将已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你……沒事吧?”
何輕眠繼續小心翼翼。
“能有什麽事?”鄭亦言擡頭,把蘋果遞給她,“何小二,你怎麽這幅表情?真是越長越醜了。”
何輕眠大口的咬着蘋果,含糊不清的說:“嗯,長得随你。”
“哈哈,”鄭亦言笑出了聲,“女朋友沒了就沒了,我還有你這個閨女不是?”
滾,鬼才是你閨女。
可最後,何輕眠還是沒忍心把這句話說出口,她知道,此時的鄭亦言需要另一個寄托,他更加需要一個借口,一個不去傷心的借口。
她忽然覺得生活是個大故事,即便你的故事停滞,別人的故事也依舊會上演。大抵是因為她并不知道他們的故事是如何細水長流的進行着,所以當她知道結果時才會如此震驚,反觀當事的鄭亦言與喬雨蔚卻能淡然處之吧。
何輕眠猜得沒錯,在她還因為腦震蕩在醫院呼呼大睡時,另外的故事正在A大附中上演。
鄭亦言回到學校時課間操都上完了,他趕緊跑回教室,想要趕在上課前看看喬雨蔚的狀況。
可,喬雨蔚異常淡漠的态度讓他覺得莫名其妙,他想,大概是因為他抛下了她去照顧何輕眠的緣故,可當時何輕眠昏迷不醒,兩者相較……但他也該和她說明一下的,這件事是他做的有疏漏,他責無旁貸。
終于挨到放學,由于行動不便,喬雨蔚并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慢慢收拾着書包,似是故意等着他。
待同學走光,鄭亦言才走到喬雨蔚桌邊,接過她的書包,對她說:“今天是我做的不好,因為何輕眠把你忽略了,別生氣了,對傷口不好,來,我背你下樓。”
喬雨蔚意外的沒有拒絕,她扒着他的肩,只是仍舊沒有說話。
兩人一路無語,任誰都看得出其中的尴尬。
直到鄭亦言背着她來到車棚,取了車子讓她坐在他的後座之後,喬雨蔚才開了口。
“鄭亦言,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背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一定經常背你。”
“你還記不記得你對我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問你,如果我們在一起了,你可不可以不再和何輕眠一起回家?你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你只說了三個字,她怕黑。”
“她是我的親人。”
“別和我說什麽親人,你們有血緣關系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