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卷:《親愛的,世界哪有那麽美》.(1)
☆、Part 5-1 請你們一起
卷五:《是你,伴我走過似水流年》
時間去哪了,我們走着走着就散了。
人活一世,總有一個人住在心底,消失在生活裏,然後遇到另一個人陪你相伴到老。
何輕眠曾以為鄭亦言終将是她生命中的過眼雲煙,而那不為人知的短暫愛戀也終将成為他們這輩子各自的淡漠時光。
她從未後悔。
至少在無數個哭醒的夜晚,她都會攥緊被角告訴自己,她不後悔。
可當鄭亦言冰涼的指尖再次觸碰到她的手心,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那一瞬間,她在這些年苦心重建的人生觀在頃刻間轟然倒塌。
她愛他。
所以當他站在了她的身邊,她便不再害怕。
“陸之涵,好久不見。”何輕眠微笑着,笑容标準的足可以被稱為業界典範。
聽到她客氣的寒暄,陸之涵先是一愣,繼而又恢複如常,瞥了瞥她胸前挂着的臨時通行證,語氣溫和道:“輕眠,你現在在‘懷旗’工作?恰巧,我們公司之前與‘懷旗’有些業務往來,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一旁與她同行而來的助理聽陸之涵這麽說,不由得笑逐顏開起來:“陸總,上次跟您談得那個案子您有興趣?”
陸之涵淡笑不語,只是看着何輕眠。
何輕眠定了定心神,勾了勾嘴角,道:“現在我負責的是和‘遠通’合作的項目,您的案子大概輪不到我,如果您有意向與我們公司合作,那還得勞煩您和我們的上司去交涉了,陸總。”
似是沒想到何輕眠将送上門的肥肉推了個幹淨,小助理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沉住氣,拉住何輕眠便說到:“輕眠姐,這麽個大案子你怎麽能馬虎的對待?”
Advertisement
何輕眠看向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目光一路向上對上她的。
她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深呼吸,掙開助理的手,正欲心平氣和的說些什麽,好将這尴尬的場景化解掉,卻聽到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鄭亦言開口了。
“‘懷旗’的事之後再談吧,”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我們約的時間快到了,‘遠通’的許總不喜歡人遲到。”
此言一出,那個小助理的臉刷的紅了,在場的人都不好再說什麽,客套了兩句之後便各走各路。
何輕眠如蒙大赦般的轉身,面對電梯,也唯有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麽的急切。
身後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何輕眠心頭一緊,下一刻便聽到陸之涵的聲音。
“輕眠,你還記得我之前同你說的話嗎?”
何輕眠呼吸一滞,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并未回答。
看她這樣,鄭亦言習慣性的眯了眯眼,恰逢電梯門開,他略微嘆氣,擡手攬住她瘦弱的肩膀,帶着如游魂一般的她進了電梯。
或許是太過依賴他,當鄭亦言将手撤回時何輕眠由于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她倚着電梯內的扶手勉強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擡頭的那一瞬間,何輕眠看到光潔的電梯牆壁內的自己,頭發微亂,略顯頹然,而在她身後,鄭亦言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他直挺挺的站着,讓她不由的想起他在學生時代永遠馱着的背。
她曾笑問他為什麽總在自己背後背個烏龜殼,真是白瞎了他那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而他則是面不改色的回說,如果世界上少幾個像她這樣的小矮個,他們這些大高個也不必勉為其難的委屈自己,對他們這些先天發育不全的人卑躬屈膝。
如今,他們大概算得半斤八兩,皆是挺着脊梁,向着命運90度鞠躬。
“對不起許總,方才在樓下有一些事情耽擱了,讓您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何輕眠彎腰道歉,力求将自己的歉意傳遞給眼前這位T市最為傳奇的青年才俊。
人人都道三十而立,這話放到許唯落身上再恰當不過,且不說他的容貌氣質,也不說他的家庭背景,或者連他的學歷文憑也不必拿出來炫耀,單單是他那和美到令人豔羨的家庭便是很多在他這個年紀的人難以做到的。
這該是上帝的寵兒,擁有了一切偏偏不驕不躁,憑着自己的本事穩紮穩打的将原本就是行業龍頭的“遠通集團”帶入了更加輝煌的那一步。
何輕眠是佩服他的,如今卻又多了一絲懼怕,她耽誤了他五分鐘,若是以他分分鐘幾百萬的身價來算……她要想還清這筆債務實在是天方夜譚,她掐指算了算,如果将她論斤賣了的話大概勉強能湊得上一個零頭。
許唯落良久之後才從皮椅中起身,他踱至何輕眠身邊,眼中不帶什麽情緒,即便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仍然威嚴到不行:“‘懷旗’的誠意果然值得商榷。”許唯落走的極慢,像是将獵物堵進死角的獵人,他一步步的逼近讓何輕眠感覺到空前的壓力,“不知道何特助是否清楚今日我們與貴公司見面的目的呢?”
何輕眠微微垂眼不敢看他,心中所想的各種對策也如一團亂麻般糾纏在了一起,這些年何輕眠也算見過些大世面,可許唯落的氣場已然強大到讓有過歷練的她想要落荒而逃。
她努力整理好了思緒,假裝淡定,開口回答他:“今天的見面是有關我們合作案細節的确定,貴公司之前說過會有補充條款,今日我們前來便是與貴公司簽約的。”
許唯落的一聲輕笑,讓何輕眠渾身上下都冷了起來,他坐回椅子上,翹着腿,指尖若有似無的敲着桌子,發出斷斷續續的響聲。
“何特助,我該說你單純還是該說你蠢呢?你們不會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公司技術部出現的大問題吧?前些日子徐力良帶着你們技術部的一種骨幹紛紛跳槽,除此之外,手握設計案的關鍵人物也莫名其妙的辭職,如今你們之前的副總又大張旗鼓的自立起了門戶……想必‘遠通’與‘懷旗’的合作也該到頭了吧?不過大家也都不容易,違約金我給你們打個對折,你看如何?”
不是沒想過“遠通”有可能會後悔,只是沒想到他們做事如此狠絕,對于“懷旗”內部的爛攤子比她還了解,嗅到了更大的利益便将收入囊中的獵物一腳踹開,一腳踹開還不算完,非要将獵物啖肉扒皮,抽血榨幹才算得上物盡其用。
吸血鬼,資本家都是吸血鬼。
何輕眠恨得牙癢癢,但仍盡量保持着自己的風度,其實她心中明白,自己的那份怯懦早已被許唯落收至眼底,她清清嗓子,努力微笑着:“許總,方才聽您那麽說我忍不住的懷疑想違約的那個是您才對吧,難道是我們‘懷旗’原先的副總張岩給了您更大的好處才讓您這樣唯利是圖?”
許唯落眼底滲出一絲笑意,何輕眠心想,你笑個屁啊,我還沒說你不知廉恥呢!
“何特助好口才,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不圖利益無私奉獻的那是慈善家,我剛才那番話不過是想将你們‘懷旗’的損失降到最低而已,何特助身不在其位不用謀其政,或許連你也不知道,單憑‘懷旗’現在的實力想要按照合約完成這次的案子可謂難于登天……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出個主意,你們不妨與張岩去談談,畢竟是他耍手段在線,若是威逼利誘……你們的方案與核心技術說不定還能拿得回來,到時皆大歡喜,我們‘遠通’自是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何輕眠在心中冷笑,她想:我好口才?你才是真正的好口才!說白了就是想占便宜,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既然許總這麽為我們公司着想,那麽我們怎麽能不知好歹呢,可是我畢竟做不了主,您看可否讓我跟上級彙報一下情況再做定奪?”
“自然,請便。”許唯落微笑着回答完她,他翻了翻桌上的臺歷,好像想起了什麽的樣子,按了內線,不一會秘書就進來了。
“許總,您有什麽吩咐?”楊秘書聲音甜美,身材姣好,氣質出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做禮儀小姐的。
許唯落卻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楊秘書,後天是我太太的生日,之前讓你安排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麽?”
“是這樣的許總,因為臺風的原因有一些物品明天才能運到,除此之外一切準備就緒。”
許唯落點點頭:“那就好,你出去吧。”說完他看向一直坐在一邊未說一句話的鄭亦言,好似交情頗深的樣子,“亦言,你後天要不要來,小蘇這些日子經常跟我念叨你,你們做了什麽約定連我這個爸爸都都不能告訴?”
鄭亦言輕笑出聲,道:“許總,既然小蘇不願意讓你知道,我又怎麽可能告訴你,律師的嘴很緊,我想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鄭亦言竟然與許唯落這麽熟稔,何輕眠倒是沒有想到。
眼下何輕眠自身難保,也沒那閑工夫再去關心鄭亦言與許唯落的關系,側頭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方才趁着許唯落安排着他的家庭聚會,她趕緊将身邊的小助理叫過來,囑咐她道:“小劉,去給總監打個電話,務必将所有的情況都清楚告知,讓總監盡快決定。”
此時的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已經進入刑場的囚犯,看着儈子手磨刀霍霍一般的可憐可悲。
忽然感覺有誰正看着她,何輕眠四下一掃,就見鄭亦言身後跟着的那個女律師正用想要殺死人的眼光盯着她,何輕眠有些奇怪,我招你惹你了啊?再一看,何輕眠覺得這女律師有些眼熟,這不就是那位三堂會審嘛!敢情,她倒是個記仇的主,她憑毛記仇啊,被人冤枉的又不是她!
因為這姑娘那火辣辣的目光,何輕眠頓時感覺輕松了起來,她在心中暗想,你看啊,你看啊,你繼續看啊,有本事你就把我給看穿了啊!
不一會兒,小助理終于帶了上級的指示回到了許唯落的辦公室,在坐的幾人齊齊看向她,讓小姑娘不由緊張了起來,就聽她的聲音略帶顫抖,道:“我們同意許總的建議,準備同法務部一起與對方談判,三日之內必定會給許總一個答複。”
許唯落點頭微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希望貴公司能談判成功,這樣我們的合作才能順利進行。”
“不過,我們還有一個要求。”小助理看了看鄭亦言,又看看何輕眠,繼續道,“這次談判的任務我們‘懷旗’會讓羅特助全權負責,可是為免貴公司反悔,我們總監說……說想讓貴公司法務部的鄭律師與我們公司的代表同去談判,這樣才能顯示出貴公司的誠意。”
何輕眠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助理,她是多麽希望小助理又在大喘氣,多麽希望小助理的後面還有個“但是”,可當她見到小助理那雙無辜的眼,她便知道這就是王璇靜下達的所有指令。
王璇靜,你丫真是不瘋魔不
☆、Part 5-2 這裏不需要單純
何輕眠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抓狂的撓了撓自己頭,她雙腳一跺站了起來,兩手撐在洗漱臺上,惡狠狠地盯着鏡子裏滿頭亂發的自己,道:“何輕眠,你丫給我長點出息,去問他到底要幹嘛,問丫到底要幹嘛?!”
何輕眠會如此崩潰的原因還得從頭說起,前天,王璇靜一道聖旨把她發配到了S市,要她速去與徐力良談判,想方設法的讓徐力良在三天內把“遠通”的案子交出來,何輕眠奴顏婢膝的趕緊領命,當下訂了晚上的機票準備直接殺到S市打場硬仗。
可當何輕眠做上了飛機,看到旁邊坐着的人時不由咋舌——鄭亦言為毛在這裏?!為了盡量少與鄭亦言接觸,她忍痛推脫掉了公司所訂的明天的機票,自己掏錢買了今天晚上的,可,為毛這貨還會和自己出現在同一班飛機上,而且就坐在她的旁邊?!
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鄭亦言顯然懶得搭理她,白她一眼之後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這次的事你別拖我後腿。”之後便腦袋一歪的睡了過去。
“遠通”的人在搞什麽飛機?!
她很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何輕眠翻翻手包,剛剛拿出電話,就被空姐攔了下來。那空姐笑的特甜,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機道:“這位女士,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為了您與他人的安全請您不要使用手機。”
話音剛落,何輕眠便感覺到周圍略帶不滿的目光“刷刷刷”的投向了她,她後背一陣發麻,趕緊将手機關機揣進包裏,尴尬的笑了兩聲後坐了下來。
旁邊的人已經睡熟,何輕眠看看時間不過下午六點。
他,很累吧。
再次相遇之後何輕眠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他,她曾想過,當鄭亦言再次出現時會是個什麽模樣,如果歲月這把大砍刀能将記憶中俊朗的外貌劈的七零八落,現在的她是不是不會這麽難過?
鄭亦言動了動,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下來,何輕眠猶豫了一番,還是探身過去将毯子給他重新蓋好。
不經意的一擡頭,那張時常會入夢的臉便如此真實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不知夢到了什麽,鄭亦言的眉頭一直緊緊鎖着,她不禁擡起了手,卻在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後停了下來。
她快速将手收回,牙齒咬住了自己的指節,清醒了過來——何輕眠,你這是在做什麽?
可,即便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眼睛,許是她盯着他熟睡的樣子太像癡迷他的女子,所以空姐才會誤會她與他的關系。
“這位女士,您好,這是您先生剛才要的水,不過他現在睡着了,您看這水是否等他醒了再給他?”
何輕眠看着空姐手中的杯子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硬着頭皮接下,她剛想解釋他們的關系,空姐已然微笑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鄭亦言醒了過來,何輕眠覺得有些尴尬,她将水遞給鄭亦言,卻不看他:“這是方才你上飛機時要的水。”
鄭亦言過了很久才将水接過,何輕眠眼睛瞅着別處卻知道他在看她,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在看她。
她收回手,抽出眼前的雜志胡亂翻着,故作輕松的找着話題:“這水你等了一個小時都沒喝到,現在肯定渴壞了,還等什麽呢,快喝快喝。”
然後她便聽鄭亦言一聲冷笑:“我要水不是因為我渴,而是因為我要吃藥。”
……
何輕眠在自己的房間裏來回踱步,心中焦躁的想着,丫肯定是因為昨天沒吃藥才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否則怎麽會在到達S市後就直奔賓館,進了賓館就再沒出去,他不出去就罷了,還不讓她去!她是來談判的好麽?每天呆在賓館裏談你妹啊談!
一不做二不休,何輕眠看着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陽,心中一狠,推門而出。
站在鄭亦言的房門前,她連門鈴都懶得按,直接上手将面前的大門敲得劈啪作響。
過了好長時間門才被打開,鄭亦言上身穿着松垮的衛衣,下身一條舒适的運動褲,頗為居家,何輕眠愣了半響,心說你還真當自己是來度假的啊?再看他的臉,一副“我就知道能把門敲的這麽帶感的人肯定是你”的樣子讓何輕眠更加心氣不順。
他依舊懶得搭理她的樣子,留了門就往屋裏走,何輕眠緊走兩步,一伸手就将鄭亦言的領口拽住,沒好氣道:“鄭亦言,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麽的?你每天窩在賓館裏能談什麽,彈棉花麽?好,你不去,你們‘遠通’巴不得我們談不成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讓我去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鄭亦言,你別不吭聲,說話,再不說話我真自己去了!”
聽完何輕眠這一通牢騷,鄭亦言終于有了反應,他轉過身,指指被何輕眠拉着的衣服,說:“你先松手。”
何輕眠這才注意到因為她一直扯着鄭亦言的衣領,再加之方才她激情澎湃猶如無人之境,是以,竟然沒有發現她已經将鄭公子的衣服扯到了肩頭,露出了半邊鎖骨。
何輕眠咽了咽口水,趕緊松手。
鄭亦言理了理衣服,走到了桌前,繼續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見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他眼前走來走去,才忍不住開口道:“何輕眠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眼暈。”
何輕眠停下腳步,雙手撐在鄭亦言的桌前,低下頭認真問道:“那麽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
鄭亦言摘下眼鏡,按了按鼻梁,向沙發上一靠,道:“何輕眠,你工作了這麽久,做起事來怎麽還是這麽不知道思前想後?你現在不管不問的去找他們談能談出什麽?我想你連人家公司的大門朝哪邊開都搞不清楚吧?別和我說什麽物歸原主,商場根本不是個講道理的地方,商場是個講利益的地方,你是能給他們更多的利益還是抓住了他們的把柄,你有什麽資本同他們談?已經丢掉了核心競争力的你現在什麽都不是,我想你這麽貿然的找他們根本連面都見不到。我之前訂第二天的機票就是想先多搜集些資料以增籌碼,可你倒好,和個愣頭青似的當晚就要過來,如果不是怕你多生事端壞了大事我才懶得提前一天過來和你一起住酒店,所以,何輕眠,你還想問我要做什麽嗎?”
聽完鄭亦言的這番話,何輕眠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單純的以為她是去要本屬于自己的東西,所以才如此理直氣壯,她想着對方應該是怕她出現的,她甚至還想着他們很有可能會來抱她的大腿,求她不要将他們的設計要回去……可鄭亦言的一席話讓何輕眠認清了現實,他說得對,她給不了對方利益也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們手中的東西是屬于“懷旗”的,單純無法存活于商場,所以她這樣不知思前想後的做法,到最後她只能是輸,而且是輸,輸,輸。
明明懂這些道理,明明過了社會新鮮人的年紀怎麽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何輕眠心中苦笑,大約是眼前這個男人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才會令她如此失常。
見她終于冷靜下來思考,鄭亦言才又開口道:“不過你也不需要擔心,從昨天晚上我就開始找資料了,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萬無一失的辦法,方才你敲門的時候我已經用‘遠通’的名義同他們約好了明天上午見面,不出意外,‘懷旗’應該可以度過這個難關。”
何輕眠點點頭,看着他疲憊的樣子心中的歉意與不忍齊齊湧上心頭,良久之後才問他道:“忙了這麽久肯定沒吃飯吧?之前不是說你生病了嗎,要不要我找點吃的回來,這樣吃藥才不傷胃。”
鄭亦言站起身,微微勾起嘴角,帶着一絲無奈與嘲諷,道:“誰告訴你我生病了?”
“昨天在飛機上你不是說得吃藥嗎?”
“你想多了,”鄭亦言從桌上拿起藥瓶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吃的藥不過是安眠藥。”
不過是,安眠藥。
“走的時候記得關門,我累了,要睡了。”
何輕眠站在原地,看着他修長的身體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心中湧起的說不出的黯然神傷。
她以為,這些年他可以過得很好,像當初她以為的那樣,過得很好。
次日,她與鄭亦言來到了“瑞岩”。
因着“遠通”的面子,他們得以輕松的進入公司的會議室,但當坐在張岩身側的徐力良看到同來的何輕眠時,臉色還是變了一變。
感受到了下屬的不正常,張岩也多了幾份警惕,聽完何輕眠的自我介紹之後在座的幾個便都已了然了他們的來意。
這兩個人是來砸場子的。
幾番客套之後,何輕眠直接進入了正題,客氣的說希望貴公司能将曾經屬于“懷旗”的方案完璧歸趙,言語中仍不斷影射着若是他們不願意,“懷旗”不排除運用法律手段,逼着他們交出來。
這幾位也都是見慣大場面的,根本不會因為她的幾句話而吓破了膽,回答她的話中明裏暗裏都表現出“小姑娘,你們沒有證據,也沒有能限制我們的東西,所以,想把方案要回去門都沒有,這個啞巴虧你吃定了”的意味。
饒是何輕眠這兩年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面對這幫笑面虎還是棋差一招,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沖上去像個潑婦一樣抓破這哥幾個的臉。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鄭亦言終于說話了。
“各位,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是‘遠通’法務部的律師,我叫鄭亦言,今天來主要是因為之前貴公司曾與我們談過合約,而涉及到的內容恰巧與‘懷旗’給我們的大同小異,但是貴公司所出價位較為理想,所以許總是很有與諸位合作的意向的。”
聽鄭亦言這麽說,“瑞岩”的幾位表面上沒什麽,但何輕眠心裏清楚得很,這幾只老狐貍心裏肯定樂開花了。
“我們也是很有誠意與‘遠通’合作的,過幾日我們就會派人專程去T市拜會許總,好好細談我們的合作項目。”
鄭亦言微笑,複又開口道:“不過許總是個講規矩的人,他從商多年從不做有風險的生意,所以他讓我私下進行了一些調查,通過調查我發現了一些問題,這次前來就是希望貴公司能就我的疑惑指點一二。”
“鄭律師但說無妨。”
“首先,貴公司提供的方案與之前‘懷旗’提供給我們的相似度極高,不知道各位能否給個解釋?”
只見徐力良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個案子是我負責做的,我原來是‘懷旗’的員工,後來跳槽來到了‘瑞岩’,因為在我離開的時候‘遠通’與‘懷旗’并未簽約,所以我有權将我私人的案子帶走,之後我的團隊又進行了完善,便有了許總之前所看到方案。”
“既然不是抄襲那麽我們就放心了,”說着鄭亦言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繼續道,“不過,徐總監可不可以解釋一下當初你與‘懷旗’的員工合同上,第21條條款是什麽意思呢?”
徐力良有些疑惑,接過鄭亦言手中的文件,沒過一會兒,額間便滲出了汗,只因為那第21條明晃晃的寫着——補充條款:若乙方在雙方關系結束之前曾将有關數據、創意、方案等彙報于上一級,則該數據、創意、方案歸公司所有,乙方不得擅自使用。
“如果沒錯徐總監似乎在‘懷旗’與‘遠通’的前一天将所要簽約的方案交給了陳經理,哦,何小姐,陳經理現在是?”
“副總。”
“哦,副總,所以,徐總監,這樣看來你所提供的這個方案應該是屬于‘懷旗’的才對。”
徐力良怎麽也不會想到,在他決定跳槽的前一天公司高層便已将老陳提為了副總,他更想不到當初為了盡快升職而未仔細看的工作合同中會藏着這麽一條補充條款,所有的一切都太巧了,巧得讓他無法相信。
徐力良的手微微顫抖着,他轉頭看向張岩,張岩的臉色早已鐵青,此時徐力良便知道,這事,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某洛不大會寫這種商戰職場上的東西,畢竟沒有參加工作,了解的不多,所以有什麽不合邏輯的地方,大家多多原諒~
☆、Part 5-3 瞬間即永恒
同鄭亦言一起走出“瑞岩”所在的辦公樓時,何輕眠覺得連日萦繞在她心頭的沉悶陡然消失,她伸了一個懶腰,看着湛藍的天空,心情格外舒暢。
何輕眠這才注意到,前方小路兩旁,枝桠繁茂的法國梧桐已然泛了黃,飄飄搖搖的,說不出的動人。
他們站在辦公樓前等了一會兒,遲遲沒有見到出租車,于是兩人決定穿過這條小道,去較為熱鬧的臨街搭車。
兩人各懷心事,一前一後的走着。
何輕眠跟在後面,不知是不是梧桐太美,所以才襯得鄭亦言的背影越發孤單,她忽然感到一絲難過。
如果可以,能不能讓她在這陌生的街頭,放縱一回自己壓抑的內心呢?
行動先于理智,在她猶豫之時她的身體已然上前一步,站在了鄭亦言的身側,發覺到她的動作,鄭亦言停下了腳步。
見他停下,何輕眠心中一緊,微低下了腦袋,然後小聲道了一句:“謝謝你。”
那是他久違了的軟糯聲音,多少次他都從夢中驚醒,醒來之後耳畔回響着的,都是她所叫着的他的名字。
鄭亦言轉過頭,看到她頭頂落着的梧桐葉,嘆了口氣,繼而伸手替她拂去。
何輕眠一怔,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此時兩名外國游客迎了上來,他們手中拿着地圖,一看便是迷了路的樣子,鄭亦言大方的接過地圖眯着眼看了看,之後流利的英文便從他的嘴裏吐出,那是她最愛的腔調。
這一瞬,何輕眠覺得眼前金黃的街道好似時空隧道一般,将他們送回了故事的最初,那段可以毫無顧忌的去瘋、去愛的日子。
她承認了,她在思念,那是連時間都馴服不了的思念。
一陣汽車的喇叭聲響起,何輕眠身子一歪,被鄭亦言拉進了懷裏,她擡頭便見他一臉愠色:“何輕眠,你能不能看着點路,你當自己屬螃蟹的,橫行霸道啊?”說完便将她甩到一邊,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起來。
“是不是掉了什麽東西?”何輕眠湊到他身邊問道。
“隐形眼鏡。”
聽到這個答案何輕眠有些吃驚,鄭亦言從小身體就好,連視力都是兩個5.1,這樣的數據,讓何輕眠這種視力永遠徘徊在,可戴可不戴眼鏡程度的人是望塵莫及,她不禁有些疑惑,不過四年時間,他怎麽就帶上眼鏡了呢?
何輕眠這才回憶起再次相遇後,他時不時眯起眼睛的動作,而且之前在賓館她去找他,他也是帶着眼鏡的,只不過當時的情況讓何輕眠沒有腦子細想,只當鄭亦言帶的是護目鏡,現在想來,他确确實實是戴眼鏡的。
這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何輕眠很想問他卻又張不開嘴。
地上落滿了樹葉,即便兩人已經很仔細的去尋找,可最終還是沒有找到。
“喂,鄭亦言,別找了,找到了也不能戴了,要不我扶着你走出去,咱們先坐車回賓館?”
鄭亦言嘆氣,站起身來,口吻之中滿是無奈:“說的也是,有些東西丢了就是丢了,找到了也沒用。”
何輕眠裝着聽不懂,自顧自的上前扶他,意外的,鄭亦言沒有推開她。
她就這樣扶着他到了車站,最後的那段路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其實,這樣的尴尬何輕眠是早已預料到的,她想,這大概就是人們會說“相見不如懷念”的緣故。
眼前,一輛又一輛的士從他們眼前過去,卻沒有一輛為他們停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詭異,何輕眠覺得她該找些話題來化解兩人尴尬的氣氛,于是她自以為幽默的調笑起他來。
“以前你總笑吳冕的四眼,現在自己也變成了四眼感覺還不賴吧?”話一出口,何輕眠便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她千挑萬選,找了一個最差的話題。
何輕眠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不等鄭亦言鄭亦言開口說話便趕緊解釋道:“我是想說,你以前視力那麽好,怎麽會帶上眼鏡了呢?”
呸呸呸,何輕眠,你就是蠢死的!
她試圖解釋,卻越描越黑。
見她恨不得咬舌自盡的樣子,鄭亦言笑了笑,語氣中不帶尖銳,卻在瞬間将何輕眠的心髒刺得血肉模糊。
他說:“何輕眠,如果你有點心大概不難猜到,我這雙眼睛是為誰哭瞎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寫實,将她心中所想表現的忒明顯,鄭亦言看到她的表情後心滿意足道:“騙你的,我一大老爺們,不至于整天和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
“那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何輕眠回了神,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角大聲問道。
鄭亦言瞄了一眼她的手,然後将衣角從她手中扯了出來,一字一頓道:“何輕眠,我的眼睛與你無關。”
何輕眠心中一抽,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鄭亦言好似沒有發現她的不正常,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吧,之前我帶你來過S市。”
她怎麽可能會忘。
“何輕眠,我知道你不想再見我,但是我都要結婚了,所以,陪陪我吧。”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路,但是她還是會心疼,她總期盼着故事能夠回到原點,但人生怎麽可能只如初見,除非故事永遠不開始,既然做出了選擇,就必須接受這個命定的結局。
鄭亦言,狂歡之後我們的青春就此散場,祝你,新婚快樂。
何輕眠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沖他微笑道:“好,我答應你。”
===============================分隔線=================================
由于這次是來出差,何輕眠只帶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