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偉大重生

作者:鷺由

晉江2014-11-02完結+番外

文案

一個正方形囚籠裏關了一只胖子,并且每兩條栅欄之間距離不超過15厘米,問:如果胖子想逃出去,該怎麽辦?

答:……減肥?

你很有想法。

加斯帝國的邊陲小鎮傲克城出現了一只戰鬥力完全負值的生物,據說是被拐賣到這裏的。守衛嫌麻煩将其丢到難民集中營,誰知道她竟然會因為營養不足瀕臨死亡?

“不僅惹麻煩還惹桃花。”駐防上将栗白如是說。

“但是啃起來很美味啊~”布倫特滿意道。

“……沒有感覺。”某冷面男評價。

內容标簽:幻想空間 因緣邂逅 異世大陸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高山 ┃ 配角:栗白,布倫特,阿瑟 ┃ 其它:胖子和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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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肥肉

有一個胖子。

一個很胖很胖的胖子。

一個很胖很胖很胖的女胖子。

有一天胖子外出覓食。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

高山是被餓醒的。

費力地睜開眼睛,她好像看到了一片藍色的大幕布,飽滿飽滿的,上面還有零星的黑點閃過,就好像芝麻粒。

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回味起昨天剛吃過的芝麻面包。這麽想的時候她就更餓了。

于是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為什麽感覺有點不太對?

可以捏一手的肥肉觸感被莫名的平滑替代,一圈圈的脂肪層也完全感覺不到,還有她最熟悉的大面積肉層……好像不見了……

她遲疑地往下看,撩起自己的T恤。

咦咦,這個不值一提的小蠻腰到底是誰的啊?

哦,好像是自己的。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山的聲音從剛開始的高亢逐漸變成了顫抖的尾音。

她顫顫抖抖地坐起來,用力将自己衣服撩地更高,但驚恐地發現胸前的排骨居然異常明顯,還不止,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拉着衣服的手,細小胳膊也不再是她日夜看到的那個樣子。

大腿、手臂……她摸了摸臉。

肥肉全都消失了。

她喃喃自語:“為什麽會這個樣子……”

問:如果有一天你醒來,發現自己肥胖的身軀突然變成了嬌小苗條的身材,你會是什麽反應?

如果是走在時代前端的偉大女性,大概會這樣:

嚴肅臉,審視自身,雙眼犀利道:“真相只有一個!”然後披荊斬棘,尋找真相。

如果是漠視一切,不在乎無所謂的女漢子,可能會這樣:

皺眉,疑惑,然後舒展,釋然唱:“let’s go,let’s go……”然後風生水起,快意江湖。

而如果是平凡的小市民,一定會這樣。

高山雙手抱膝,呆坐在牆邊好一會兒了。

在她發現她已經變得不像她了之後,震驚了好久,畢竟昨天她還是一只圓滾滾的胖子,突然間毫無征兆神來一腳将她一身肥肉盡數踹到了太平洋,擱誰身上都會難以接受吧。

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從震驚中恢複後她嘴角就一直噙着笑,表情及其傻。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路過,絕對不會懷疑這是一個精神病院裏面逃出來的患者。

高山此刻的心情很舒暢,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像清風拂過你胸部那樣柔軟和諧。

這樣說來有點不妥當,但她其實詞彙匮乏地很,能想到這麽美妙的比喻無非是因為她經歷過。

當她從美妙比喻和美妙身材中醒來的時候,她像平時那樣随意地看了下周圍,因為随意,所以當她意識到這不是她的房間甚至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的時候,那點因為脫離了滿身脂肪的驚喜就那麽随風而逝了,然後她的表情就有些凝滞了。

鎮定,先讓她好好回想回想。

她腦袋裏的上一個場景是在街上,因為肚子餓并且接下去是周末,所以她正打算去囤些糧食好度過無聊的假期。

然後,她就出現在這裏了。

并且,她完全不認識這個地方。

更要命的是,對怎麽從購物途中到荒郊野嶺甚至丢失了一身的肥肉(當然這點她不是很在意)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頹廢地呆坐在牆角,不知道該怎麽做出下一步動作。

是的,這是一個配的上“荒郊野嶺”這四個字的地方。

除了現在靠着的類似于某某人體實驗樓的斷壁殘垣外,目之所及,都是灰色的、帶着酸腐味的、偶爾有一兩只烏鴉飛起的,荒野。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靠着這個可能就是把她變成這樣狀态的某某實驗樓的。

經她嚴重思考後,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某未來科技人士因某種特殊原因帶到這裏,然後在自己身上做了某種實驗,并且很有可能是類似于凍結人體試驗儲存時間這種,眼前這座破敗的大樓就是證據。自己因為被凍結了時間覺醒之後年齡并沒有改變,只是消耗了一身肉,而因為時間流逝,牆體已經漸漸腐蝕,而她卻保持原貌。

事實上,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所以她越想越後怕,判斷了現在可能存在未知危險情況下,她覺得有必要找些遮擋物以便再發生突發狀況時可以有緩沖的時間,讓自己完全暴露完全是一個愚蠢的做法。

她是個積極上進的四有青年,可不是被肥肉充斥了腦細胞的蠢貨。

想完上述一大段推論之後,高山覺得更餓了。

她現在的狀态就是,體力不支,嚴重疲憊。

之所以扯出一大段廢話,無非是因為她害怕。

在未知的地方,所有動靜都會讓人草木皆兵,她只是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再去注意任何的風吹草動罷了。

陰森森的地方,詭異的實驗樓,再加上自己身上的變化……

于是,莫非,上面的假設都是可能發生的嗎?

高山抱着自己的手收得更緊了。

在面對未知的恐懼的時候,很多時候往往我們會迸發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勇氣,因為除了繼續向前,其實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沉默只能坐以待斃。

高山就是這麽想的,老師說過這個道理,而她恰好是屬于認真學習的那一份子。

因為她深深知道,作為一只是胖子,除了認真讀書,沒有其他出路。

噢,那現在她是才貌雙全了嗎?

她苦澀地想。

于是,她站了起來,踏出了第一步。

她反而有些懷念她的肉,照現在這瘦不拉幾的小身板,可能沒找到城鎮她就餓死了。

恩,其實也不算第一步,之前從灰突突的散發着黴味氣息的泥土上挪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好幾十步了。

并且這一步還算不上大氣,她能感覺到自己沒有了肥肉的大腿在顫抖,其篩糠程度絲毫不亞于之前肥碩的樣子。

但她還是前進了。

雖然是個學霸,無奈現在沒有任何工具,而且她的實踐能力也算不上好,至于造出指南針什麽的她根本就沒考慮。

因為她知道自己造不出來。

就算現在東風具備技術再好,也指揮不了一只顫抖的豬蹄。

所以她就着實驗樓門開着的方向走了下去。

她下意識覺得,有開門的地方總是因為會有人來,也許這個方向能通到熱鬧的小鎮呢。

不過她肯定忘了,誰一定得按照某種規律呢?

讓我們為她祈禱吧,阿門。

下集預告:這完全就是難民窟吧,媽媽,我已經精神恍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弄了好久……

好心塞

☆、難民集中營

當看到前方那隐隐亮着的百家燈火時,高山被風刮得發紅的眼睛突然就湧出了眼淚,走得酸痛的雙腿在風中差點就此罷工了。

媽媽啊,我終于能活下來了。

她還以為要在滿地灰泥土的荒郊野外走到死。

有些笨拙地擦掉眼角的淚水,她腳步虛浮地從小山包上移動下來。

擦個眼淚還用笨拙二字就有些矯情了,不過這真不能怪她。你試試從一個一百多斤的胖子突然變成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光手臂重量就會産生誤差,誰都會不習慣的。

身體還沒熟悉呢,就要面臨這未知的一系列變化了。

她小心地跟着人走,還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如果這不是原來的世界,那麽肯定有很多地方是不同的,但她瞅了這麽久,竟然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這真的很不對勁啊。

盡管心裏面驚疑不定,但她還是努力維持鎮定。不過這對于她來說實在不易,讓一只受驚的小白兔在随時可能出現大灰狼的森林裏走一圈,簡直比直接把它拎到狼口更痛苦,後者至少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死。

高山安慰自己:這裏不是什麽滿是大灰狼的森林,而你也不是什麽小白兔。

但是很可惜,效果一般。

在前面跟着的人順利進城之後,她馬上意識到,大灰狼可能就要出現了。

于是她顫抖地厲害。

等城鎮的守衛向她要身份證時,高山腦袋裏緊繃着的那根弦,嘣——一聲,斷了。

然後眼淚就不可抑制地滾下來了。

“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身份證……也沒、有,我好像是、被、拐賣了……你們救救我……送我回家……”高山哭得一塌糊塗,細小胳膊向要伸過去抓住什麽,但是被躲開了。

守衛聽得一塌糊塗。

高山還在哭。

……

守衛1:“你聽懂了嗎?”

守衛2:“是的,她說她被拐賣了。”

守衛1:“我實在不能理解綁匪的想法。”

守衛2:“贊同。”

守衛3:“現在該想怎麽處理這個情況。”

守衛1:“會不會是敵國潛進來的間諜?”

全部守衛,看着高山的細小身體,漠然:“別傻了。”

“……”

眼看高山沒有停止哭泣的趨勢,衆守衛沉默了片刻,其中一個終于開口:“說說具體情況吧,為什麽你認為是被拐賣了呢?你該知道,加斯帝國很難發生這種事情。”

“我,我不知道,說起來你們可能難以相信,不過我真的沒有撒謊,我醒來後就在這裏了,或許真的發生了什麽……你們請查一查。”

守衛很無語,但是又不能粗魯地趕走來人,撇去她是個嬌弱女孩而且看起來還未成年這一點,帝國也絕對不會允許以這種野蠻人的方式處理問題的。

所以他們決定,這種事情還是留給上級處理,他們轉告就行了。

看起來職位更高一些的一個漢子開口道:“鑒于你現在的情況,我們會将你送到上士大人那裏,我們會視具體情況給予你相對安排的,這點可以放心。”

高山只能點頭,至少現在能找到看起來相對靠譜點的組織,性命應該有保障。

“那麽,現在來檢測一下身體情況吧。”

“诶,為什麽要檢測這個?”高山茫然地看着守衛。

“你不知道嗎?噢,我忘了你什麽都不清楚。”守衛将一根棍子狀的東西靠近高山,“這件事說來話長,到時候你會清楚的。”

“嘀——”

一聲響亮的輕哨響過,守護示意她可以走開,并招手另一個過來帶她,“現在送你去集中營,你的事情都會在那裏得到解決的。”

然後高山就被帶走了。

想想當時她也夠有勇氣了,居然在還沒搞清楚這是個什麽地方時就傻愣愣地跟人走。

守衛将她交給另一個人後就拍屁股走人了,臨走時高山還有些緊張地追問要去哪裏。

前者只是安慰性地問答跟人走就對了,然後甩麻煩似的把她丢掉了,留下她一臉無措。

在她被不停的轉手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果然是碰上了一群不負責任的人了!

她欲哭無淚,但也無可奈何,好歹他們最終給她找了一個窩。

高山可憐兮兮地跟着一大批類似難民之類的人擠在一起,其中有的是瘦骨嶙峋的老人,有的是臉色蠟黃的小孩,還有懷中還抱一個的婦女……

這是難民窟吧,她居然信了他們會帶她去什麽集中營,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這些吃公飯的家夥怎麽可能願意攤上麻煩呢?

她絕對被抛棄了!

人群太過密集,消毒工作也做得不夠好,撲鼻而來的是一陣一陣難聞的酸腐味。

高山難受地捂着鼻子,胃裏一陣翻滾。

她到現在還沒吃到東西,也不知道餓了幾天了,之前那麽大的飯量把胃都撐大了,她只覺得現在給她再多的東西她也能一滴不剩地吃下去。

一想到這她眼睛就忍不住冒出眼淚來,她寧願當個胖子也不要現在這個樣子。

旁邊的中年婦女擠不出奶水,懷中的小孩哭個不停。

她忍住腦袋暈乎乎的感覺,側過身去,逗了逗小孩子,試圖讓她安靜點。

臉色及其不健康的小孩沉默了一瞬,在高山以為她原來這麽讨小孩歡心啊的時候,那孩子“哇”一聲又哭了。

她尴尬地笑了下,看着婦女更費力地哄着。

等到小孩消停了會兒,她才開口:“那個,大嬸,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婦女搖着小孩,看了她一眼,繼續搖。

“不知道你還跟着進來。”

就在高山以為她要說出什麽驚天大秘密的時候,婦女波瀾不驚道:“這就是個收容難民的地方。”

呃。

婦女面無表情地搖着孩子入睡,“平民永遠是戰争的犧牲者,丈夫用熱血換來的就是這酸腐難耐的管錐之地,我不否認我是有怨恨的。”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孩子,“可這卻是唯一并且最好的選擇。”

高山只能靜靜地聽着大嬸類似于感慨的發言,因為她也沒有立場發表什麽。

但是她覺得自己急躁不安的心也安靜些了。

她擡頭看着周圍的人,盡管落魄不堪,眼神裏面卻神奇地都沒有否認這裏的意思。

高山在這裏住了近一個月,每天吃着那些難以下腹的食物,跟着衆人生活,那些硬邦邦的固狀體也不知道是什麽,可以填飽肚子,但絕對不好吃。

剛開始因為阿蘭而平複的心又漸漸變得急躁起來。

阿蘭就是那個抱孩子的中年婦女,那些丈夫在戰場上犧牲或者受戰亂波及無家可歸的人都會被集中到一起,靠政府發放的補助度日。

就像阿蘭說的那樣,用熱血換來這樣的待遇确實讓人很不甘心,可在現在這樣的局勢下有又是最好是選擇。

外面槍林彈雨,弱小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沒錯,這裏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了。

有時候她也會想,可能就這麽待在這裏,等戰争結束後安排個去處度過一生也不錯。

但是情況已經容不得她這麽想。

她看着自己越來越瘦的胳膊和日漸明顯的排骨滿心憂慮,在這樣下去,她會因為營養不足嚴重脫水最後一命嗚呼的。

之前油光滑亮的頭發也變得幹燥發黃,過分寬大的T恤簡直是挂在身上的。

更嚴重的是,她覺得最近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她不是這裏的人,阿蘭他們每個都是黃土地裏翻滾過來的,以前吃的都沒有多少,這裏的食物對他們來說營養完全足夠,更有整日勞作的體力支撐着,所見到的瘦骨嶙峋面色蠟黃都是從小就帶着的。

只有她,完全是餓出來的。

她原來就是一只生活只知享受的胖子,這種地方就是煉獄般的存在,如果再得不到改善,她真的會死。

阿蘭端着一碗水,湊到高山嘴邊,看她艱難地喝下。

“怎麽辦,你已經快到極限了,照這樣下去,頂多一星期你就撐不住了。”

高山扯了個笑,“只有一星期啊,我連小寶都比不上。”

“小寶有我的奶水,我真的沒想到你身子這麽經不起折騰。”阿蘭放下她,将一件髒得幾乎冒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已經拜托守衛為你找個醫師了,但是現在外面這種狀況,醫師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請到的。雖然帝國不會輕視弱者,但無奈我們只是最底層的平民。”

“雖然我知道會是這個情況,可是真正聽到還是覺得好難過。”高山将灰色的臉埋進外套,暗着聲音說道。

“再堅持幾天。”阿蘭拍拍她,“你只能這麽做。”

“恩。”

真正的變化是在那之後的第三天夜裏。

又餓了好幾天的高山覺得狀态更差了,好像靈魂随時都會脫離軀殼撒手而去,喉嚨幹幹的,胃裏面感覺不到食物的飽滿,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這麽惡心的東西誰吃得下啊,她暈乎乎地想。

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家裏,冰箱裏面滿滿都是誘人的食物,餓的時候随時都有媽媽燒得的豬蹄。

餓到極致之後她就開始咳嗽,一直咳一直咳,胃都要咳出來了她才發現不是因為餓的原因。

而是正往集中營裏面蹿的一大片的煙霧。

她費力地撐起身,環看四周也沒有阿蘭的影子,更遠些的人正狼狽匆忙地往外逃,沒有人理她。

“阿蘭、阿蘭……”她啞着喉嚨叫道,但聲音在空曠的集中營裏就如同蜜蜂嗡嗡響,更別說再加上外面吵鬧的聲音了。

一定發生什麽了。

高山苦澀地想,但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有用。

在她就要昏睡過去的瞬間,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下集預告:碰到面善的人實在是福氣,盡管那人脾氣不太好。

作者有話要說:

☆、誰他媽想死

來人用力地将她拉起來,架住她,快速地往門口移動。

“阿、阿蘭?”

阿蘭裹着頭巾,雙手捂着鼻子,頭也不偏道:“捂着鼻子,不要吸入太多灰塵。”

“怎、 怎麽回事?”

外面一團糟,集中營往外逃的人沒有半點秩序,只一個勁地往外紮,阿蘭架住高山顯得有些吃力。

不過幸好她不是高山這種瘦弱的身體。

“現在外面很混亂,敵軍在集中營前面投放了一顆炸彈,幸虧威力一般,但炸彈煙霧含有微量毒素,已經派出軍隊搜尋了。”

阿蘭吃力地扒到門邊,險些被另一個撞倒。

外面已經聚集起一群人,四周有守衛在清除毒霧,這次炸彈造成的損害不小,很多人躺在地上痛呼慘叫,受傷的部位血流不止。

高山驚恐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阿蘭将她放在一群只做了簡易包紮的婦女旁邊,但是傷口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是讓她不住顫抖。

“小山,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守衛已經通知上級了,醫師很快就來,他們會将傷者轉移到醫護處,你要趁這個機會躺上擔架讓他們運走。”阿蘭盯着她,眼神嚴肅。

“為什麽需要這樣,我不是已經生病了嗎?”她咬着唇。

阿蘭抹了一把臉上沾到的血,道:“你也看到周圍的情況了,傲克城不是帝都,醫師遠遠不夠,他們只會運走及其嚴重的傷者,你這樣的情況他們絕對看都不看一眼。”

阿蘭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事實上,那些沒被運走的傷者如果熬不過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她轉頭,對着高山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高山顫抖着點頭。

周圍的痛呼聲此起彼伏,已經嚴重脫力的高山眩暈感越來越強烈。用力咬緊的嘴唇白得發紫,但她知道絕對不能暈過去。

就像阿蘭所說,她想活下去,那麽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周圍的煙霧漸漸減少,可她卻越來越困。

迷迷糊糊中,巨大的螺旋槳旋轉聲轟鳴而至,地上塵土飛揚,高山寬大的T恤烈烈作響。

終于來了。

她用力地睜開眼睛,但好像裹着一層棉絮,白茫茫的看不清楚。她想要伸手拂掉,可原本細小的胳膊卻怎麽也擡不起來。

周圍陸陸續續有傷者被運走,痛呼聲也在減少,唯獨沒人管她。

眼瞧着一臺擔架從她身邊而過,她費盡全身力氣,翻了下身,伸出手,但是擔架停也沒停,直接往後方一個斷了腿的大叔那邊過去。

高山虛脫般倒了下去,苦澀地想,還是讓給大叔吧,看起來他傷得比較重。

黑色的天空綴着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還有陸續飛走的直升機。

天空都長得一樣啊。

她再次擡起頭,尋找另一臺擔架,可是都離得太遠。

擡了一會兒的腦袋終于受不住摔了下去,重重地磕在泥地上。

高山眼角湧出了一大顆滾燙的淚水。

誰想死,誰想死,誰想死,誰想死誰想死誰想死誰想死……

“誰他媽的想死啊!”

眼淚不可抑制地滾落,高山像是豁出去一般撲向旁邊的人,也不管抱住的人是同她一樣的傷者還是別的,她現在就像即将溺死的人,随便抓住的東西都有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所以她死死地抱住那人的腿,死死的。

……

活着那麽幸福,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哪怕自己吃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十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告白,爸媽還是會憐愛地摸着你的腦袋,告訴你,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為你而來的,每天喊着減肥,一碰到吃的就雙手投降,然後被閨蜜笑話,可是要是別人這麽說,就立馬龇牙咧嘴。

誰願意死掉啊。

這麽溫暖的家庭,這麽美好的世界。

“誰願意死掉啊……”

栗白皺着眉頭,苦惱地看着床上即使在睡夢中還喃喃着不想死的人。

“我算是知道你的求生欲望有多麽強烈了。”他眉頭絲毫沒有舒展的趨勢,就那樣看着,“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覺得是救了一個麻煩回來。”

他站起身,走到床邊,湊近打量着這個他口中的麻煩,摸着下巴嘀咕道:“我可以丢回去嗎……”

高山這一次醒來的時候肚子沒有餓的感覺,鼻子裏也沒有聞到任何讓她反胃的味道。

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乳白乳白的天花板,不再是沒有遮擋的天空。

“噢,看來我是活着了。”她有些後怕地說道。

“當然活着了,你要死了就枉費了那晚拼命死摳着我的手了。”沒好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高山慢半拍地轉頭。

黑發男人瞪着一雙黑色的眼睛看他,看起來有些不耐煩,臉上的皮膚是她熟悉的顏色,溫暖地令人落淚。

然後她就掉下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順着眼角滾下。

栗白黑了臉,語氣更加不善,“喂,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好歹我救了你,一睜眼就對着我哭。”

他一說完,高山哭得更加暢快了。

她抽抽搭搭地,說不完整, “終、終于看到……面善的人了。”

栗白坐在椅子上,雙腿伸直,黑着的臉舒展了些,“面善這話我愛聽,部裏成群的人說我脾氣不好,總算遇着個有眼光的人了。”

高山雙手抓着被子,盯着他看。

栗白注意到她的視線,奇怪道:“看我做什麽。”

“沒有。”她搖頭了搖頭,她還以為這個世界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了。

他也不在乎,站了起來。

“你也清楚是我救了你了,當然我救你除了有些佩服你強大的求生欲望,掰不開你雙手也占了一定原因。事實上我這個人是很讨厭麻煩的,但既然救了就送佛送到西,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所以你可以住到恢複後再離開。”

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雖然他這樣說很不近人情,但其實能有這樣的機遇已經是她踩了狗屎運了,素不相識還是高高在上的士官,能看上她破罐子破摔般撒狗血求生方法是她上輩子燒高香了。

擱別人可能直接砍了她手也說不定。

已經不能說自己可憐了,比起那些在集中營裏自生自滅的人,她已經幸運至極了。

所以她只點了點頭,悶悶地“恩”了一句,然後想了下,又加了句“謝謝。”

栗白很滿意她不哭不鬧的性格,臨走時又問了句,“還有什麽需要嗎?”

高山擡頭看他,目光透過他身後的門看到了窗外耀眼的陽光,以及天際間隐隐飛着的鳥。

不管怎麽樣,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說:“我能吃一些東西嗎?”

栗白走後,高山就真的一個人在這裏住下了。

每天有專門仆人送來飯菜,不用擔心小命不保,才不過一個星期,她就變得圓潤起來。

栗白偶然過來看一下,可能是為了表示他這人并不是不負責任什麽的,然後就叫她放心養着,不用拘束。

随着她氣色日漸紅潤,她隐隐覺得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果不其然,一周後的一個溫暖的下午,栗白再次光臨。

剛踏進小院子,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論是地板還是走廊都過分幹淨了些。

他安排的仆人都是固定時間過來打掃的,以往這個時間點過來走廊上總是會有一些殘餘的草葉和揚起的灰塵的。

呵,他笑了笑,搖頭。

是的,這麽明顯的讨好方式除了高山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做了。

住在這裏修養了這麽些日子,該知道的事她也都知道了。

她所在的這個國家叫做加德多斯。

而眼前她的這座城鎮正是靠近敵國的邊界小鎮。

作為一個國家邊界的象征,這個地位很微妙,若是淪陷肯定會引起有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可想而知肯定有足夠的軍事力量加以保護。

而栗白就是這邊的頭目。

她暫時沒弄清楚這到底是一個如何劃分力量的世界,不過從阿蘭那邊得來的消息以及她這些天打聽的情況來看,可以肯定不是和平年代。并且現在就有一個實力不容小觑的國家正與加德多斯對戰,前日那顆造成巨大恐慌的炸彈正是敵國用于試探之用。

總而言之,外面現在是一個極不安全的地方,想要保住自己小命,就必須為自己找一個足夠強大的盾牌。

很顯然,栗白就是這個盾牌。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抱緊這條大腿。

感覺自己變瘦了之後臉皮還是一如既往地厚,她有些欣慰。那些愛面子的家夥絕對是優勝劣汰中的失敗者,想要活命,你就必須得舍棄些什麽,比如說,面子之類的。

栗白踏進房間的時候,高山正在擦桌子,時間掐的這麽準,饒是以厚臉皮著稱的她也微微有些臉紅了。

但很快她就扼殺掉這種想法,擦得更加賣力。

栗白倚在門邊,笑呵呵地看她。

“看起來你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高山手上動作頓了下,慢慢地轉過身來。

她臉上并不紅潤,嘴唇也有些蒼白,加上那瘦弱的小身板,真的不像是已經養好了身子的人,甚至連話都說得有氣無力的,“謝謝栗大人的照顧,我這就收拾收拾。”

栗白只微微皺了下眉頭。

如果是旁人,看到這副狀态肯定不會狠心将人攆走的。

高山抱着栗白屬于面冷心熱的大多數人的這種想法,期待着看着他做出正确的決定。

“那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一步。”某人直起身,拍拍手就要走。

高山滿含期待的心頓時石化,然後碎裂,掉落一地。

怎麽可以,有這樣的人?

下集預告:淪落成端酒小妹已經夠可憐了,連清白都随時可能搭上去這樣真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端盤下流血

高山震驚地看着栗白潇灑地留給她一個背影,然後轉身離去。

“等、等一下……”她踉踉跄跄地追出去。

栗白停在院子裏,轉頭看她,“還有事嗎?”

“一定得走嗎?”

“嗯……”他低頭沉思了片刻,重新擡起頭看着她,眼裏眉梢沒有半點可憐她的意味,“必須得走,我已經很仁慈了,而且也沒有任何理由讓我留下你。”

高山如遭雷轟。

“所以,再見。”

救了她已經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善解人意的事了,他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留下一個麻煩女人的場景。

噢,那簡直是瘋了。

下一刻,一雙如同八爪魚般難纏的手就繞上了他的腰。

他無語地望了望天,深深覺得自己将此人丢掉的想法是正确的。

“放手。”他面無表情地開口。

高山死死地抱着他,就如同那晚一樣,她想或許他會再次被她不屈不撓的精神所折服,然後破例留下她。

然而在聽到他沒有感情的聲音時她就覺得一切都沒有希望了。

可雙手還是抱得緊緊的,仿佛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事實上,這的确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就是這麽對你的救命恩人的?”他低着聲音開口。

什麽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們說什麽會幫她安排,然後把她丢到難民集中營去,她也不至于這樣。

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掉……

诶?

她突然間士氣十足。

“你們自己說會好好處理我的情況的,可是我卻被丢到了集中營,要不是那晚我命大,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什麽?”栗白詫異地看她。

“進傲克城的時候我向你們求助過,說我莫名其妙被帶到了這個地方,身份證也沒有,守衛說會安排,可我卻差一點死掉。”高山盯着他。

栗白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我會好好了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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