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章

時光匆匆過去,距離她第一次睜眼看到這個世界,看到那些大呼小叫的婢女嬷嬷時,已有十五年。

十五年時光,也是她看着銅鏡前面貌嬌俏的少女,一分一分變成如今風華絕代的美人。舉手投足間,皆是傾國傾城之姿。再擡眸,看着身畔的含翠小心翼翼的為她簪上最後一支步搖,笑盈盈道:“郡主果真不愧為東寧第一美人,這模樣,哪怕是榮月公主再世,只怕也比不得郡主分毫呢!”

榮月公主,葉茗。

已經許久不曾再聽過這個名字。葉文曦面色驟變,十指緊緊扣住,眸中寒光湛湛看着眼前的丫鬟:“你說什麽?且再說一遍?”

含翠面上笑意一僵,這才想起自己說了個不該說的名字。當下驚得直接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郡主饒命!奴婢不會說話,罪該萬死!郡主饒命!”力道之大,眼瞅着光潔的額頭都被磕破,慢慢滲出血來。

葉文曦看到她的模樣,也只能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滾。”

含翠這才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其實最早葉文曦也不是這樣的,但凡提及葉茗,明面裏少不得咬唇假作難過,倒教葉承等人不敢多提,但含翠作為她的貼身丫鬟,卻是清清楚楚曉得葉文曦喜歡提及葉茗,喜歡說起她當時的慘狀,喜歡比較自己與她的容貌,好教人知曉什麽才是雲泥之別……

偏偏葉茗已是個死人,一個人死得再美,又豈能比活人美?再者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少不得得捧着主子說話,這般一來二去,也就曉得葉文曦那自負的性子和那奇怪的喜好了。

可惜她偏偏挑得不是時候,自打沈聞敗落,葉茗這個名字,卻真真成了葉文曦心底的傷。

無人會去同一個死人比,只因沒有可比性。但葉文曦不同,但凡争強好勝一些的,總是要拿葉茗出來比較一番,特別是沈聞,她從來都以為,只要葉茗毀了,沈聞,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如此自信,因着連南歌夜,連那個響當當在原文中為葉茗放棄國恨家仇的男主都已經成了自己裙下臣。一個沈聞,不過是個情場不得意的,稍稍裝下善良,給他伸手,再不離不棄的等他愛他,總歸有一天,他是會感動的。

可沈聞偏不。

葉茗死了三年,她便取而代之,入主長生殿。名義上的承秀郡主,然而入幕之賓卻多,從位極人臣的顧清留,到肅王葉啓,再到今上葉承,年少才俊,巅峰權力,教天下人如何不羨慕?

甚至就在不久前,前朝太子南歌夜以西楚朝臣身份攜千軍萬馬而來,一兵主将,在她面前,還不是忠犬一般,柔情似水的?

想到這裏,又想起那個被關押起來的沈聞,葉文曦按了按眉角,在銅鏡前細細看着自己的臉,從首飾盒裏拈出一片花钿在眉心比劃了下,仔仔細細的粘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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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的是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的美人兒。

眼見打扮妥帖,她才招呼了陳嬷嬷:“走罷,去天牢。”

一聽竟是去天牢,陳嬷嬷面上寫滿了震驚,唇動了動,隔了半晌,才讪讪道:“是。”

适才趕走了含翠,她也曉得主子這會心情定然不爽快,縱然是去一趟天牢,晦氣些便晦氣些了,若是不小心惹惱了郡主,可比下天牢難熬的多。

而且瞧着郡主這模樣,也曉得是去找長樂侯的。陳嬷嬷當下抿了抿唇,心底算盤打得遛遛的。

萬一教今上知道了……

想着想着,又有些洩氣,今上知道了又如何?左右給不了郡主名分,郡主身邊的男人也不少,多一個沈聞,也沒什麽妨礙的。

……

……

天牢重地,素來只關押朝廷重犯,而沈聞這等鐵板釘釘上的亂臣賊子,自然也不困在一般牢獄,而是更為潮濕冰冷的——水牢。

葉文曦素來嬌養慣了,若非沈聞,此一生只怕還沒有機會踏足這樣的地方。

沈聞此刻正靜靜的蹲在水牢裏不發一語,素來平整的長發此刻披散下來。見慣的冰冷面容上依舊沒有表情,但困得時間久了,一身素衣已經泡的發灰,胡茬也布滿下巴,仔細看去,也是說不出的狼狽。

因着葉文曦的原由,葉承等人大抵還顧忌着他,不敢妄動。因而此時除了狼狽,并被下了全身失力的藥物,身上倒也沒旁的拷問傷害。

遠遠聽到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和獄卒低聲下氣谄媚無比的問候,沈聞已經料到來人是誰,更是不耐的閉上雙眸,背過身,連相看一眼都覺得難受。

此時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雅言哥哥,許久不見了。”

沈聞不語。

葉文曦咬了咬唇,又道:“我曉得你不願意見我,可是……可當年茗姐姐的死,真的與我無關……我,我也不想……”話才到一半,便被沈聞冷聲打斷:“住嘴,你沒有資格喚她的名諱!”

葉文曦被他一句話嗆住,還待張口,沈聞又冷笑道:“葉文曦,你不是很喜歡裝?如今沒有旁人,你又何必裝得這麽幹淨?是不曉得自己有多髒麽?”

葉文曦臉色驟然慘白:“我……”

“你不是想聽真心話麽?我沈聞如今明明白白告訴你——在我心中除了阿茗,再沒有人能及得上!至于你……”他斜乜她一眼,眼神滿滿都是輕視:“在我心裏,你連給阿茗提鞋都不配!”

這句話說得可是過了。葉文曦來到此處,奪了葉茗身邊的人,如今也是衆星拱月般的人,何人不是寵着她,對她百般溫柔?除了三年前葉茗死前她獨自見她之時,她也曾如此破口大罵,但對象不同,心情自然也不同,看着一個手下敗将在自己面前狼狽不堪,嘴裏罵的再難聽,心裏多半也是爽快的。然而如今這般出言不遜的,卻是她處心積慮要得到的,一直以來最喜歡的那個人!

竟還是為了葉茗那個賤人!

葉文曦被罵得狠了,也是怒火中燒,給旁側的陳嬷嬷使了個眼色,令她出去支開獄卒,這邊卻已經打開水牢牢門,不顧儀态的上去揪着沈聞的衣服,一字一句:“我有哪點比不上葉茗?憑什麽你不愛我?”

“我比任何人都喜歡你!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你!為什麽!她明明不愛你!她寧願死都不愛你!!”

那般的歇斯底裏,全然沒有了大家閨秀的模樣。沈聞面帶譏笑看着她就這般草率下了水牢,像個潑婦般燒紅了眼,忽然将葉文曦的雙手一抓,反剪在背部。這樣料始未及的動作,教葉文曦生生吓了一跳,滿臉的不甘和怒意凝結在臉上,顫聲道:“沈聞……你怎麽……”

“怎麽沒有中軟筋散,嗯?”沈聞的聲音淡淡,帶着譏诮:“可笑你說愛我,卻只是玩弄一群男人。把自己弄得這麽髒,還好意思與我說愛我?阿茗她即便是死,也不會施舍感情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這一點,你一輩子也比不上!”

此刻全是被水浸濕,沈聞話頭比刀鋒還尖銳,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氣并不是玩笑,而是真真要将她至于死地!葉文曦冷汗潸潸落下,卻還是忍不住道:“……你要殺我?”

“我喜歡你,你卻要殺我?”

話語裏已是濃濃的絕望。

沈聞唇角冷冷一勾,貼在她耳畔道:“你覺得,我為什麽明明中了毒,如今卻還有力氣制住你?你以為你能控制你的男人,卻不曉得雄性動物本就好鬥,更何況皆是身處高位,自尊異于常人之人?”

葉文曦心中一震,滿面愕然的順着沈聞的力道看向牢外,果真外頭湧入大量禦林軍,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将二人包圍,葉承業已用着睥睨的眼神看着他:“逆臣沈聞,如今竟還膽敢挾持承秀郡主!你若放了郡主,朕尚可留你全屍!”

“承明!你!……”單看葉承這般自若進來,葉文曦心裏已經明白此事是因誰而起,面色登時大變,反看沈聞:“雅言,你快放開我!”

“來不及了。”

一字一句,端的是清楚明晰的進了葉文曦的耳。幾在同時,沈聞業已掐着葉文曦的脖子,笑盈盈道:“這可是好大的陣仗,葉承,你我朋友一場,倒不如我給你一次機會,你放我出去,我将這‘冰清玉潔’的承秀郡主完完整整的給你,你覺得如何?”

眼看沈聞并未如最初說好那般行動,反倒滿身殺氣掐着葉文曦,面色登時也是一變:“沈聞,你……”

他與沈聞約好,他死,換他手下親兵全體性命。而期間代價,自然是将那些對手一一打敗,只要他沈聞一句話,顧清留,葉啓,南歌夜,要解決起來,便簡單很多。

這麽多年,他從太子到如今的皇帝,心中所愛也不過是葉文曦一人,然而葉文曦的心卻這樣廣,除了自己,還有這些礙眼的人。他縱然願意日日只伴她一人,但她又如何能夠!

更不說在她心底,還藏了個沈聞。

若是當真喜歡一個人,必定是要獨占這個人,可這樣的方式,他如何能滿意?他是一國之君,怎能忍受與人共享一個女人,但既然放不下葉文曦,便将她身邊那些人一一除去。

他給了他假的解藥,雖能使人恢複力氣,但同時也會封住全身內力,不然不好制服。他曉得葉文曦對沈聞餘情未了,必定還來看他。只要沈聞說出那些傷她心的話,再在衆人面前将南歌夜一幹人等拖下水,這一切便順理成章!

可如今他的動作,哪裏是假解藥?

沈聞只淡淡抿唇:“哦……你說解藥麽?你以為單你有動作,旁人卻沒有麽,你也大可猜猜,給我解藥的,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告訴我卡文的時候寫番外是好法子,于是某寒默默來寫個番外解放大腦

=a=兩萬的榜單真不是開玩笑,還差近4000字,還得默默碼字去。番外還沒結束,碼完再把剩下的放上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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