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風雨欲來
自打來了雍沁山莊,葉茗的心情也像是放松許多。到底是山清水秀,沒有勾心鬥角的煩憂,不必小心翼翼過日子,加之溫泉療養和适當的鍛煉,葉茗的精神很快便好起來。
若不是因着思念沈聞,大抵這樣的日子,她是很願意過下去的。
榮月公主顯然也受此處靈氣影響,不過到此半月,前後卻已醒來四五次,一則身邊多了個知心的,哪怕是鬼,也足以讓葉茗高興許久了。
是以襯着榮月公主魂魄清醒,她便帶了宮婢太監設了祭臺,屏退衆人,用這幅身子跪下來,真心實意給江貴妃道謝。
至于剩下的時間,自然就留給榮月公主緬懷生母。
江氏過世時,榮月公主已有六歲,對母親的記憶自然已經紮根,清清楚楚記得這個疼愛自己教育自己的母親,此時得了機會,便在體內怔怔看着亡母,一時只覺得悲從中來,魂魄已是泣不成聲。葉茗用着她的身子,自然感同身受,即便對江氏無實際親情感受,也還是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哭出來好受些麽?”
最是難受之時,一方帕子悄然遞到面前,葉茗睜着朦胧淚眼,勉強只能看到一襲紅衣,複又垂下眼接了帕子拭淚:“……阿夜。”
果然開了男主光環的人,到什麽地方都能遇上。
此時葉茗也無心吐槽,只道:“你來這……做什麽?”
南歌夜輕笑道:“榮月公主婚前自請為母守孝,此事舉國皆知。在下不過恰好在烏越,得了消息,也就不妨多待幾日。”
話說的倒是清楚明白。
葉茗對此不置可否,雖不覺得他會騙自己,但是與不是,始終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再者皇後的人都被無影宮解決了,他就算是因着擔心她的安危前來,也無可厚非。
到底許久不見,二人間自也就坐下小聊。此時榮月公主心境波動,雖見了南歌夜,但魂魄之力不足,倒也沒有什麽能力再影響葉茗心緒。就這般平和閑聊,南歌夜忽然道:“阿茗,你不開心。”
葉茗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笑道:“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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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茗,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南歌夜聲音淡淡,倒是不容置疑的陳述語調。葉茗看着他黝黑的瞳孔,忽然覺得說不出話。
……說不了謊。
葉茗瞬間也就沉默下去,頓了頓,才勉強笑笑:“阿夜,我不開心,但是現在這樣,我很滿足。”
“……沈聞不喜歡你,卻還是要娶你,你心知肚明,怎麽可能高興?”南歌夜搖頭笑道:“阿茗啊阿茗,你看着淡泊,骨子裏是有傲氣的,至少在感情上,你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他頓了頓,伸出手撫弄她頰邊的秀發:“你知道我有很多種方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你。”
“離開這裏,和我一起離開這裏,離開宮廷束縛。”
南歌夜聲音輕柔,本就帶着十足誘惑意味。然則葉茗在聽到這樣的語句時,心中只覺諷刺,擡手握住他的手,淡淡道:“離開宮廷束縛?抛棄身份也許能過得輕松,那你呢?你可能放棄仇恨?放棄你無影宮宮主的身份?”
“你又能否不動東寧王朝,不傷害我的親人?”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前世他為葉文曦做過的。自然在葉文曦來到之前,他也曾為真正的葉茗做到過。可如今的葉茗并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會再給他機會做到。
況且如今的他,也做不到。
沉默過後,南歌夜苦笑出來:“是啊,我不能放棄這些,不是為了在下自己,也該為了那些當初拼死将我保下的老臣,前朝遺民……”他定定看她:“你說得對,我做不到。”
他反手握住葉茗的手,柔聲道:“阿茗,你是一國公主,你應該懂。這些,都是我的責任。”
不等她說話,南歌夜又道:“東寧王朝不穩,你那幾個好哥哥,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燈,裕王暫且擱下不說,這肅王與太子之間,只怕還得鬥上一段時日。但凡有機可乘,你又如何能怪他人動搖國本?”
“若真要阻我,合該勸勸你那兩位兄長,別引狼入室才是。”
這話說得全然在理。葉茗半分找不出反駁的句子,南歌夜貼近她身側,一字一句道:“阿茗,沈聞不是良配,這件事你遲早會曉得。若真到了那一日,我會來接你。”
話音才落,他已經施展輕功,不過須臾便輕巧的離開了陵園。
葉茗有些怔愣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半晌唇邊才浮出一絲笑意。
沈聞不是良配?他固然是良配,只是……
對象不是她而已。
……
……
一切好似平靜得不能再平靜,恢複到了葉茗先前初到此處時的狀況。
朝堂離得遠了,消息自然也不是太靈通的。然則這般與世隔絕,卻于葉茗而言是一種放松。縱然南歌夜那日毫不留情撕開她的自欺欺人,但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自打南歌夜當日一會後不久,流影也飛了回來,帶着沈聞的親筆布帛,短短不過一句話,捏在手心,只覺得是滿足的重量。
待吾,珍重。
葉茗珍而重之的将布帛壓在胸口。
然而這一切卻并不盡如人意,一切正如南歌夜所言。肅王葉啓和裕王葉瑾在不久後便離開帝都回到各自封地。葉啓即便遠離帝都廟堂,心裏卻也是不安分的,暗中招兵買馬,暗藏軍隊。葉承又豈能容許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壞,雖在天子腳下不能妄動,但明裏暗裏,可是沒少參葉啓一本。更是壓得葉啓心中暗恨。
适逢大旱,皇帝批了銀錢前去赈災,卻在路上為馬賊所劫。而所過之地,乃是西楚東寧交界之地。東寧朝臣指責西楚馬賊奪銀,令西楚朝廷出兵剿匪,無論如何也要給東寧一個交代。西楚亦派了使臣前來回複,行至東寧界內卻被殺害,首級被送回到西楚帝都。
西楚皇帝震怒,亦是要東寧給出一個說法。
兩國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導火索已然點燃。
戰争一觸即發。
……
……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葉茗還在搗鼓流影,便看到素馨慌慌張張跑過來,一臉驚恐,登時一愣,忙叫人将她扶住,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很是無奈:“什麽話好好說,怎的跟了我這麽些年,還是這麽個模樣?”
“出、出大事了……”素馨一口氣喘不上來,還歇息好一會才道:“公主……仗……要打仗了……聽說戰争已經爆發了……西楚出兵……跨我國境,已經拿下一城!”
早幾日便聽說兩國關系緊張,葉茗縱然是擔心,但離得距離遠不說,她一個弱質女流,便是公主之軀,要幹預朝堂政事,也是不能夠的。
她也寫過幾封書信請人分別帶回給皇帝和葉承,還望着多少能盡綿薄之力,但終歸還是有心無力。
沒想到戰争竟真的就這樣簡單的爆發了。
葉茗心中嘆了口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擺明了是有人挑唆暗地使壞,偏偏國人都看不清現狀,一心将過錯推到對方身上,無論百姓還是朝臣,再者一個皇帝在英明神武,總也是聽慣好話的,這對方無禮話聽的多了,判斷自然也就亂了。
而這個人,還很有可能是……南歌夜。
早前葉茗初初聽聞兩國不睦,也還專門找素玉來問話,想要見南歌夜一面,素玉卻道:“公子已經不在烏越,至于公子行蹤……主子要去的地方,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未必曉得。”
素玉于葉茗有恩,她也不能動她,聞言也只道:“你總有法子知會他。且去告訴他,他若十日內不來這裏,就等着來收我的屍體罷。”
“公主這是威脅奴婢了?”未料到葉茗竟拿自己性命要挾,素玉瞪大了眼。
葉茗只懶懶擡眸,道:“我不過區區一女子,怎敢威脅商雁護法,不過提個建議,勸着護法聽聽罷了。”
“護法若聽懂了便下去罷,本公主要休息了。”
素玉神色複雜,卻也滿是惱怒退了出去,并未将葉茗的話放在心上。
一日,兩日,葉茗竟真的油鹽不進,大有絕食跡象,為了不引起騷動,她還令宮明夏偷偷将吃食倒了。只一日日虛軟無力,不允傳太醫。旁人不明就裏,但素玉卻心知肚明。
及至第三日,妥協。
可未料南歌夜尚未趕到,這戰争,便已然爆發。
對方的鐵騎已經踏到自己的國土來了,這要不應戰,可就是徹底失了國威了。
兩國之間,都已經被欺負到頭上來了,哪還有忍氣吞聲的道理?
想想也知道結果只有開戰,手下功夫見真章了。
只是可憐蒼生百姓,平白又要受這戰争磨難。
葉茗扶着額只覺頭疼,自古戰争都沒好事,眼下這狀況她幹預不來,又不能平白給朝廷添亂,只能等着南歌夜到此,再行定奪。
若真是因他而起,總歸還有法子停下;若不是,哪怕是求着,也該讓他想法子結束這可笑的戰争。
正想着,素馨卻道:“不是……公主!是世子!是世子的事情!奴婢聽說此次戰役來得突然,且是動了真格的,皇上派了長樂侯披甲上陣,世子……世子他和太子,也一同前往前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去了趟廣州,所以現在才更出來……囧
這周更新應該不太穩定,因為是苦逼的期中考試周……默默滾回去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