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抉擇 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後悔二字

霍珣置若罔聞, 仍然緊緊握着她的手,“前幾天不是還說,想回家嗎?。”

他忽然彎下腰, 将她打橫抱在懷中。

沈氏大驚,想攔住他:“陛下, 阿慕已經沒了呀!您就讓她安生走吧。”

此時此刻,霍珣哪裏還聽得進去這些,抱着她便往殿外去。

褚叡剛進來, 便見他肅着臉吩咐近侍:“備車,去英國公府。”

眼下宮門早就關了,可天子說要出宮,無人敢出言阻攔。

馬車很快備好, 他徑自抱着蘇慕宜登上車廂, 除了駕車的內侍,不允許任何人作陪。

沈氏吃驚地目睹這一切, 淚珠子簌簌滾落, 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就把女兒帶走了。

褚叡将她扶起, 眸中帶着哀戚,“夫人,我們也出宮吧。”

他讓內侍另外準備了一輛馬車, 帶着沈氏和秋露,跟随在天子身後。

從宮城到英國公府,最快也要兩刻鐘,內侍拼命揚鞭催促, 只盼拉車的馬駒能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車輪飛快碾過青石路,劇烈颠簸起來, 霍珣小心翼翼抱着她,低聲道:“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很快的。”

然而,懷中那柔軟纖細的身子,卻漸漸沒了溫度。

“很冷是不是?”說着,他脫下外衫,為她裹上,“等會兒到了家裏,讓侍女多給你蓋一床被子,好不好?”

未多時,馬車被巡夜的金吾衛截下,“已經到了宵禁時分,何人膽敢夜出?”

內侍正要解釋,只見車簾挑起,天子丢出一塊腰牌,厲聲道:“滾開!”

金吾衛們迅速避讓,單膝跪地行禮,目送馬車粼粼駛去,卻不知天子緣何深夜出宮。

又過一刻鐘,抵達英國公府。

等內侍叩開大門,霍珣急忙對那睡眼惺忪的仆僮道:“帶孤去你家小姐的閨房。”

見他懷裏還抱着小姐,仆僮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将他帶去竹苑。

房內陳設素雅,一塵不染,霍珣将她放到拔步床上,又抱了兩床被子過來,再去握她的手,發現已經涼透,恍若握着一塊寒玉。

“阿慕。”他低聲喚她的小名,語氣溫柔,“醒醒,回家了。”

英國公聞訊趕來,卻見年輕的天子跪伏在床邊,嗓音喑啞,幾近哀求,“快醒一醒……”

“陛下,阿慕怎麽了?”英國公快步走過去,再看躺在床上的愛女,臉色蒼白如雪,雙眸緊閉。

他心中騰起不好的預感,哆嗦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女兒的鼻息。

下一刻,英國公猛然揪住天子的衣領,“你對她做了什麽!”

霍珣嗫喏着道,“師傅,阿慕為什麽還不醒?”

“她死了!”

這三個字猶如一記重錘落下,短暫的沉寂過後,霍珣雙眸猩紅,高聲駁斥,“這不可能,分明前兩天,她還好好的,她只是多喝了幾盞酒,受了點風寒而已。”

英國公面露痛苦之色,松開手,狠狠将他推搡到床邊。

霍珣終于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後,嘔出幾口鮮血。

殷血洇在錦緞被面上,恍若大朵大朵盛開的牡丹。

須臾,他擡袖揩淨唇邊血跡,拼命去抓住她的素手,卻被恩師一腳蹬翻在地,“別碰她!”

霍珣想說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直至褚叡趕來,将他從地上攙起,沈氏沙啞着聲對他說道:“陛下,阿慕臨走前留了幾句話,要臣婦轉告陛下,請陛下移步花廳吧。”

霍珣整個人宛若提線木偶,麻木地點頭,随沈氏去了花廳。

“阿慕說,太醫署和宮人們都盡力了,是她福薄,求陛下不要苛責任何人,更不要因此再造殺孽,否則她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

她一向心地柔軟,臨去前還不忘為太醫令等人求情,在他意料之中。

“夫人,她還說了什麽嗎?”

“她還說,她怕黑,也怕冷,不想葬在陰冷潮濕的棺椁裏,被蟲蟻啃噬。所以,她想要火葬,身後事一切從簡。”

霍珣緩緩開口,“夫人可否把她的骨灰……”

話未說完,就被沈氏打斷,“陛下,有些話,臣婦說出來便是僭越了,可是時至今日,臣婦不得不說。”

“如若不是陛下一直以來苦苦相逼,阿慕又怎會積郁成疾,藥石罔醫?陛下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吧,您和阿慕,從來就沒有過緣分。”

是啊,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逼迫,興許這會兒,她還好好地待在雲栖寺呢。

他分明只是想讓她離自己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

“阿慕交代的話,臣婦已經說完了。”沈氏抹了抹眼睛,又道,“還有,臣婦想為夫君告假一段時日,請陛下體諒我們夫婦失去女兒的痛苦。”

她是英國公夫婦唯一的孩子,這世上最傷心的,莫過于她的父母。

“好。”霍珣撐着扶手起身,“請夫人務必照顧好英國公。”

出了英國公府,月華如霜,他沒有乘車,一步一步,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心口越來越疼,像是被利刃生生攪碎,霍珣用力捂住那處位置,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走出十來丈,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英國公府門口挂上了白幡,她的的确确沒了。

他只覺全身乏力,驀地雙膝跪地,右手握拳,狠狠往地上砸去,喉嚨裏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

霍珣一邊失聲痛哭,一邊狠命捶地,猶如感知不到痛覺,右手很快砸得鮮血淋漓,“是我害死了她……”

褚叡不忍,上前奮力制止,“陛下,蘇娘子已經走了!請陛下節哀!”

此後接連七天,天子都未上朝,獨自一人待在長秋殿。

第八天,殿門終于開啓,褚叡快步進去,卻見霍珣捧着一座小小玉雕,遞過來給他看,“像不像?”

眉眼精致昳麗,笑意溫婉,似極了故人。

望着他鬓邊那縷灰白色,褚叡心中酸楚,低聲道:“很像。”

霍珣拂袖掃翻桌上那些失敗的半成品,輕輕把它放了上去,“她生得這麽美,孤若是把她雕醜了,你說她會不會生孤的氣?”

未等褚叡出言寬慰,他自顧自答道:“她不會的,她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孤。”

因為不在意,所以臨去了,也沒有只言片語是真正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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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城南的一座小宅裏,蘇慕宜正躺着閉目養神。

母親為她安排好了去處,随商隊前往西境,同行之人中,還有數年前為她看過病的江大夫。

江大夫年少與母親義結金蘭,兩人感情甚篤,這會兒正在東廂房說話。

因談話聲音很低,是以,蘇慕宜什麽也沒有聽清。

也不知是不是假死藥的緣故,醒來後她就不太舒服,時常會有想要嘔吐的感覺,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更加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她的癸水一直沒來。

最近經歷太多事,她還以為月信和以前一樣又紊亂了,如今看來,應當不是的。

東廂房,仆婦領進來一老一少兩個男子。

觑見那藥鋪掌櫃和學徒,沈氏氣不打一處來,壓低聲音道,“宋老先生,我名下商號從未虧待過你的生意,如今為何會出這樣的岔子?”

宋掌櫃拉着小孫子撲通跪了下去,“求夫人寬宥,求夫人寬宥,小人真的知錯了。”

沈氏又氣又恨,江氏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對那掌櫃道:“将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如有隐瞞,英國公府定不輕饒。”

宋掌櫃連忙将事情全須全尾道出,正巧那天永平侯府也打發了仆婦前來抓安胎藥,催得又急,他家小孫子手忙腳亂,便把原本該給英國公府的避子藥送給了永平侯府。

永平侯府要的這幅安胎藥,則陰差陽錯抓給了英國公府。

好在永平侯夫人深谙藥理,一聞味道不對,便立即派人來藥堂問詢,這才發現出了差錯。

藥堂常備的西域藥材,都仰仗沈家商號運輸,宋掌櫃害怕英國公夫人苛責,斷絕生意往來,于是擅作主張将此事瞞下。

事已至此,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沈氏癱坐在太師椅上,疲倦地揮手,“你走罷,今後不可能再與你家藥堂做生意了。”

聞言,宋掌櫃不停地磕頭求饒,老淚交加。

沈氏卻不為所動,讓護衛把這對祖孫拖了出去。

屋裏恢複平靜,江氏握住她冰涼發顫的手,“沈姐姐,有些話,我不得不與你交代。”

“阿慕自稱行房兩日後才服用避子湯,中間隔得太久,就算是真的藥,只怕也無濟于事。她先前被先帝暗害,身子虛弱,調養了一年多才恢複過來……”江氏頓了頓,繼續說道,“倘若這次強行落胎,先前的努力便都白費了,只怕以後子嗣艱難。”

“阿慈,你是說。”沈氏睜大雙眸,“阿慕如果落胎,以後很有可能再也懷不上了?”

江氏點了點頭。

沈氏只覺眼前眩暈,再度抹淚,“世上有幾個男人能真正做到不納妾?她以後如果沒有孩子,等我和她爹爹百年之後,誰來照顧她呢?阿寧是個女孩兒,日後要嫁到沈家去,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的。”

這時候,她只恨自己當初忙于打理生意,沒有再要一個孩子,以至于女兒沒有嫡親兄弟可以依靠。

江氏牽着她的手,眼眸泛紅,“沈姐姐,她年紀還小,也是頭一回遇到這些事,須得由你來拿主意。”

沉默良久,沈氏啞聲道:“阿慈,你能否保證她平安生産?”

江氏點頭,“還有七個多月,悉心調理,好生将養着,生産時不會太艱難的。”

“那好,留下來吧。”沈氏攥緊手裏的錦帕,“這個孩子姓蘇,将來是要給她養老送終的。”

聽母親道出這件事,蘇慕宜并未覺得震驚,更多的是茫然。

她将手輕輕放在尚平坦的小腹上,裏面有個小生命悄然紮根。

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生骨肉。

沈氏收起愁緒,寬慰她說:“你放心,阿娘會請人照顧好你們母子,等它将來出生,無需你太過費心費神親自撫育。”

蘇慕宜不說話,緊抿朱唇。

“阿慕。”沈氏哽咽着道,“阿娘也不逼你,若不想要,一碗湯藥,便能将它送走了,只是要辛苦你吃些苦頭。”

如果放棄它,她以後大抵不會再有親生孩子了,上蒼為什麽要這樣捉弄她呢?

蘇慕宜自是清楚利弊,閉上雙眸,輕聲道:“阿娘,我快要和江姨去西境了,這段時日阿娘若來得及,就做件小衣裳,讓我帶走吧。”

這是她的孩子,與旁人沒有任何關系。

……

離京那天,恰好是端陽。

沈氏遞給她一個小匣子,“一共做了三件,都放在裏頭呢,待會兒上了車你再看。”

蘇慕宜接過,鄭重抱在懷裏,“爹爹知道了嗎?”

“先不告訴他。”沈氏道,“等你們在那邊安定下來,再告訴他也不遲。”

她心中不舍,兩頰滾落一行淚,“阿娘,你要照顧好爹爹,讓他務必保重身體,天冷勤添衣,若是有什麽病痛的,一定及時看診,可不能像先前那樣瞞着不說了。”

“阿娘都知道的,你安心去吧。”沈氏叮囑她,“你自己也一樣,保重身子,有什麽不舒服就告訴江姨。”

再不出城,就要來不及了,蘇慕宜戀戀不舍地與母親道別,随江氏一起登上馬車。

馬車駛過熱鬧長街,往北城門而去。

她戴好人皮面具,撩開車簾一角,看着熟悉的風景在視線裏漸漸遠去。

身後,正是那座束縛了她數年的巍峨宮城。

蘇慕宜心道,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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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這日,宮中原本是要設宴慶賀漠北大捷的,因天子抱恙,便取締了。

薛明姝抱着貍奴去到紫宸殿,詢問褚叡:“長州哥哥,兄長他還是不肯喝藥嗎?”

褚叡搖了搖頭,低聲道:“待會兒縣主見了陛下,切記莫要再提從前的事了。”

薛明姝認真記下,進到內殿,卻見霍珣坐在書案前批閱奏疏,臉色憔悴,形容枯槁。

她沒有上前打擾,抱着貍奴坐在玫瑰椅上,安靜地等待着。

終于,霍珣擱下紫毫,注意到她,“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銜蟬奴最近還好嗎?”

自那夜從英國公府回來後,他就把貍奴交給了小表妹。

薛明姝悉心照顧貍奴,每天都帶着它進宮問安,當然,也會勸他服藥纾解心疾。

然而,他卻只顧埋頭處理公務,仿佛要借此麻痹自己。

“兄長。”薛明姝把貍奴放到他懷裏,“你一定要按時喝藥。”

銜蟬奴親昵地蹭他,霍珣卻不為所動,“喝與不喝,都是一樣的。”

胸腔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一塊,那顆心早就疼得沒有知覺了。

緩了緩,他又說:“陪孤去一趟雲栖寺吧。”

薛明姝眸含淚光,威脅他道:“你不肯喝藥,我就不随你去,我還要讓長州哥哥把你攔下!”

霍珣看了看他,神色平靜,端起那碗早已涼透的湯藥,一飲而盡。

午後,兄妹二人抵達雲栖寺,薛明姝原以為他會直接去後山寮房,卻不想,霍珣卻選擇去了寶殿進香。

今日是佳節,香客絡繹不絕,就連佛門清淨地也熱鬧起來。

他買了三柱清香,靜默跪在角落裏的一方蒲團上。

直至很久以後,一位小沙彌過來,雙掌合十,“施主怎麽了?”

“小師父。”他艱難地開口,“我想知道,如何才能修來世緣分?”

黃昏将至,寶殿裏的香客少了許多,小沙彌與他解釋,說每日在佛龛前誦經跪拜,心意若誠,便能實現願望了,這是師父教給他的方法。

霍珣終于起身,溫言與他道謝,而後才去後山。

那間屋子至今還保留着她離開前的模樣,淨瓶裏供養的千瓣碧桃已經凋謝,枯萎了的花瓣落在窗臺上,教山風一吹,飄得滿室都是。

春光再好,卻也還是過去了。

沒有人能讓時光回溯,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後悔二字。

他落寞地坐在小塌邊沿,任由斜陽從西窗照進來,為他鬓邊白發,鍍上金輝。

忽然,門外傳來輕微動靜,霍珣驚詫地擡眸,“阿慕?”

是只瘦弱的小貍花貓跑了進來,喵嗚叫喚,跳上了花幾。

緊接着,一位年長的比丘尼進到屋內,抱起小貓,面帶歉意,“實在抱歉,驚擾施主了。”

“這裏為何會有貓?是誰養的嗎?”

“是從山裏跑來的小野貓,先前住在這的娘子喂了它好些天。”比丘尼說道,“此後,它便經常過來,大抵是想找那位娘子罷。”

“可否把它交給我?”

他雖然不茍言笑,但是看着也不像是壞人,比丘尼把小貍花貓遞給他,“施主心善,佛祖一定會保佑您的。”

霍珣沒接話,抱着貍花貓轉身出門。

晚霞燒紅了半邊天,暮色已晚,夜風蕭瑟。

與銜蟬奴不同,這只小貍奴的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他輕輕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給你取個名字吧,叫踏雪怎麽樣? ”

至少,她還是給他留了念想的。

這天夜裏,薛明姝回到縣主府,遠遠觑見門口立着一位美貌婦人,正是許久未見的英國公夫人沈氏。

“夫人怎麽過來了?快進去喝茶吧。”

“多謝縣主,家中還有點事,我就不叨擾縣主了。”沈氏慈愛地望着她,“這是阿慕叮囑我,務必轉交給縣主的。”

說着,她讓身後仆婦擡過來一個小箱箧。

箱箧裏放着各色款式的襦裙、上衣、披帛,從春衫到冬裝,都是按照她喜歡的顏色樣式挑的。

薛明姝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沈氏沒想到小姑娘反應這般劇烈,心疼地将她攬到懷裏,給她擦眼淚。

“夫人,對不起。”小女郎一邊哭着,一邊道歉,“我不該當着您的面落淚,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沈氏柔聲寬慰她,“好孩子,別哭了,以後想她的話,就來英國公府做客好不好?夫人給你做糕點吃,就跟從前一樣。”

薛明姝哽咽着點頭,又哭了好一陣,才慢慢止住淚,送沈氏離開。蘇姊姊沒了,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今後要幫她照顧好英國公夫婦。

許是從雲栖寺撿回那只小貍奴的緣故,霍珣的态度終于有所松動,肯按時服用湯藥了。

加大了數倍劑量,才勉強壓制住反複發作的心疾。

太醫令委婉告訴天子,他心中積郁,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只會削減藥效,病情越來越嚴重。

霍珣卻沒當一回事,直接問太醫令,“孤最多還能活多久?”

太醫令膽戰心驚地跪下去,不敢多言。

“能不能撐到三年?”

太醫令微微點了一下頭,如果找不來解藥,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至多也只有三五載壽命了。

“那就夠了。”霍珣說,“不必擔心,若真出了什麽事,孤也不會降罪太醫署。”

三年時間,足夠讓他謀劃好一切,出兵塞外,親征北戎。

前半生,他殺孽太重,所以上蒼才會降下罪罰,讓他失去了蘇慕宜。

等他平定邊境之亂,還天下萬民一個富庶強盛的大燕,完成畢生夙願,就能去見她了。

他不能讓她等太久。

乾寧元年六月,舒彌國送嫁隊伍入京,盛裝打扮的七公主透過車簾罅隙,打量道旁的景致。

鱗次栉比的街坊、熙熙攘攘的長街、熱鬧繁華的都城,這一切都比舒彌要好上大多。

她的母妃是宮人出身,上不得臺面,自然不受先王待見,帶着女兒受盡欺淩。

如果不是王兄急需一位美貌妙齡的公主遠嫁大燕,幸運不會降臨到她們母女頭上。

阿鸾緊緊握着母親給的七寶璎珞手串,心中既緊張,隐隐又有些期待。

憑借和親公主的身份,她會成為燕帝的第一位妃嫔,若是能搶先生下皇子,那便最好不過。

權力、地位、尊榮,在舒彌王室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她會一樣一樣争取回來。

至于那位年輕帝王,她并不祈盼他的真心。

終于,馬車停在宣華門外,燕國官員在此迎候。

阿鸾蓮步輕移,從容不迫登下馬車。

她今日身着舒彌婚服,妝容美豔,一颦一笑,都精心設計過,恰到好處。

然而,卻未見到燕帝。

阿鸾不由失望地睜大雙眸,努力想從人群中搜尋燕帝的身影,還是一無所獲。

她安慰自己,定是吉時還沒有到,所以燕帝姍姍來遲。

這時,一位青年武将上前,向她抱拳行禮:“公主,陛下忙于朝事,今日無法親自迎接,已為公主置辦好居所,請公主随臣前往。”

“有勞将軍。”阿鸾掩去失落,含笑道,“不知将軍當如何稱呼?”

“公主不必客氣,臣乃羽林大将軍褚叡。”褚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阿鸾驚訝,“不去宮中觐見燕帝陛下嗎?”

“公主今日無需入宮,陛下已在城南為您建好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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