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可不得了,安國公府是京裏的大官兒,真正的書香世家,百年簪纓世族,可不是潘家這種只有幾十年底蘊的地方小世家能比的。

不說潘夫人不淡定了,姚老夫人作為壽星公也不淡定了,趕緊站起來道。

“可說了來的是誰?”

烏嬷嬷又恭敬道:“是國公府五娘子。”

姚老夫人更加大驚,舉步離席往暖閣外走,顯然要親自去迎接,邊走邊道。“原來是禦婉縣主。”

縣主,那可是皇家封號。不沾皇室血脈的外姓人能得一個封號,可見這家人有多受皇寵了。

當即一群貴婦小娘子鬥篷都來不及披,一簇擁往外去。蘇葉随時抱着青隐的鬥篷,一見烏嬷嬷過來立即給她披上。

世人都知,姚青瀾與姚青隐的母親是安國公府庶出女郎,生前很得國公老夫人喜愛。據說與家裏幾位嫡兄嫡姊相處也和睦,就連出嫁前幾年因着姚三爺是國公府家醫,婚後兩人還一直住在國公府附近,兩家時常走動。去年年底姚青瀾嫁安國公世子,兩家親上加親,逢年過節安國公府也送了厚禮前來。

照這樣說來,姚家與安國公府淵源可說頗厚!

就在後院門口,兩方人相遇,這可不是兩軍陣前相遇勇者勝。

安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女郎安婉,禦婉縣主。身份尊貴,走哪兒都是衆星捧月的存在,一進院子就吸引了滿院女眷的目光。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未披鬥篷着紅裙,行走間裙帶飛揚。身後跟着兩位嬷嬷兩名一等侍女還有六名低等侍女,侍女手裏各捧大小不一禮盒。這樣的陣容自然驚到了那些以往認為體面的夫人女郎,不由驚嘆。

禦婉縣主習以為常,她笑容明豔體态輕盈,走到近前先一步輕輕扶住正欲彎身的姚老夫人先是一拜,道。“侄孫女恭祝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這一把柔媚的嗓音讓一衆女眷又一陣驚呼。

姚老夫人臉上帶笑,承了禦婉縣主體貼,忙扶住她。“多謝縣主,快随我至暖閣。”

一行女眷自然是見過禮才跟上去,然後青隐因着與縣主是表姊妹,便離了之前席面坐到了縣主身邊。聽着姚老夫人與縣主聊聊京城裏的趣事,兩三件後院夫人女郎們的事,一桌子人除了講的人都聽的興味。

Advertisement

青隐自然也是好奇這朝代皇城人的繁華的,卻不一定是向往。聽得入神的時候不想禦婉縣主轉頭過來搭話。“你應該就是三姑姑的小女兒,嫂嫂的嫡妹青隐了。”

青隐反應不及,怔了怔才答:“如果縣主的嫂嫂是我阿姊青瀾的話,你所說的那便是我了。”

安婉對她的回答似乎好笑,柔媚的笑聲銀鈴般響徹席間。“想不到你比京裏那些個大家閨秀有趣多了。”她頓了頓,又說。“也比她們乖巧。”

這可不得了,席間好幾位夫人都把眼光掃過來,青隐頓覺頭疼。

安婉見此又笑了笑,道。“不逗你了,我只是好奇,祖母偶爾提起你,聽了幾次也就記住你了。”

青隐扯着嘴角,笑笑并不說話。對于那安國公府裏出生的阿娘她不知道,對嫁去了安國公府的姚青瀾也不了解,說多錯多,不如不說。

姚老夫人的壽宴自然也在長洲貴族圈掀起一陣熱議,什麽姚家與安國公府關系密切,安國公很看重兒媳婦娘家,姚大爺得安國公提攜看來還要升官啦。

對最後一點,于氏聽說時正在大房核算壽宴賬目以便禮品入庫,聽說後只在心裏冷笑,暗道。

“青瀾那丫頭別人不知道自己能不知道,那丫頭自來與大房二房都不親近,別說大房二房就連老夫人親爹親妹妹都是不大親近的,說什麽提拔不提拔,不撺掇着安國公踩一腳都算好的了。可見這別人家家事外人看着一回事自己知道的就是另一回事。”

想着這些她難免得意,自家君子厲害,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才而立之年就當了五品大官。

安婉在姚家住了兩日便回去了,走的當日姚青苗最高興,深覺這縣主一走再沒人與她搶妹妹了。

姚老夫人在縣主走後第二晚與青隐提起潘家。那時祖孫倆在一起下五子棋,姚老夫人邊落子邊狀似無意問她。

“你覺得壽宴上那位潘伯母如何?”

“雅言溫語。”她能覺得什麽好不好,也就見過一面。

姚老夫人便笑道。“那祖母就放心了。”

青隐想起姚青采提點的潘家小郎君,也想起潘女郎在席間說的關于水仙花和小狗的事,瞬間頭皮發麻道。“祖母突然問我這事,可是有什麽事嗎?”

“無事,你潘伯母很喜歡你,臨走還邀請你以後有空去府上玩兒呢!”

青隐整個人都不好了,扔了棋子跳下羅漢床煨進老人家懷裏,抱着她的一邊手臂。“祖母是不是想把安兒送人了?”

姚老夫人覺得孫女鬼靈精,聞言道。“不會,祖母才舍不得把我的寶貝送人。”

她自然不信,還故作懵懂反問。“真的?”

姚老夫人被孫女質疑的無奈,點點頭。“真的。”

晚上青隐始終睡不着,悶悶想了許久才睡,第二天從族學放學直奔藥廬。

她現在每日去藥廬,已經和秋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這心裏不舒坦時找他吐槽吐槽也是常事。

羅伯庸一身短打胡服依然在院裏,不過已經不是蹲馬步了,他手執一柄木劍在耍一套秋先生新授的劍法。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隐約看一眼青隐便再不分心他顧。

青隐走進去,秋先生正在屋內擺飯,各種肉類擠滿了一張小矮桌。她瞄瞄院內不停揮劍跳躍的羅伯庸向秋易抱怨。“怎麽大冬天的還讓表弟練?”

秋易放下多加的一副碗筷,跪坐下才道。“西北的環境可比我這院裏惡劣多了,我這是為他好。”

說完話,秋易才喚了羅伯庸進來吃飯。

羅伯庸年紀小,但尤其尊敬秋易。入席後首先乖順的為先生盛飯,再來是也為她盛了一碗擺好。

秋先生吃飯不講究食不言,邊吃邊指點羅伯庸耍那套劍法的精髓與注意地方。

羅伯庸板着一張小臉,一邊吃飯一邊神色凝重的默默記住師父的話,夾菜的時候把一塊肥肉相間炖得稀爛的肥肉部分用一雙幹淨筷子夾走留下瘦肉部分。

秋易不經意發現,擡眼看了看對面小姑娘,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徒弟一眼,伸筷子淡定的夾走了那半塊瘦肉。

羅伯庸依舊平靜的吃飯,仿佛沒有看見師父的小動作,繼續那樣夾菜,秋易也繼續夾他剩下的部分,青隐毫無所覺,滿桌葷菜她又不喜歡吃肥肉,所以端着碗便吃得艱難,偶爾能搶到一塊瘦的才好好扒一口。

吃完飯羅伯庸打算繼續練劍,在那之前看一眼青隐,冷冷道。“以後別在這吃飯。”說完就走,并不多留。

青隐對着看戲的秋先生不明所以的攤手,道。“表弟果然尊師重道,不就搶了幾塊他給你留的肉,他就生氣了。”

秋先生便連連發笑,道。“确然如此。”

吃過飯秋易不習慣喝蜂蜜水,他喜歡飯後飲茶。冬日裏,圍爐聽雪,袅袅茶香中別有一番韻味。

剛喝過一盞茶,姚青禾過來了,先是恭敬拜過師父然後兩姊妹相□□頭算是招呼過便進屋了。

姚青禾不喜說閑話,對姊妹們不冷不熱,秋先生這時是要去教授半個時辰醫術。

等他半個時辰回來青隐已擁了自己披風,雙手放在小火爐上方,看他端正跪坐好,才說道。“前幾日祖母生辰宴上,祖母引我認識了一位潘夫人,可巧她家有位與我同歲的小郎君。”

秋易似乎了然,問道:“老夫人是想給你找婆家,那你自己怎麽想的?”

青隐歪着頭,想了想道:“我還小呢,況且也不想将來稀裏糊塗的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聽那潘家小娘子說起那小郎君事跡,就怕不是纨绔就是有弑殺病。先生,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本來想說有暴力傾向,可又怕秋易聽不懂追根究底。

秋易不說話,盯着對面小姑娘看,似乎又想着什麽,一會兒才安慰道。“擔心什麽,索性你年紀還小,還有的等,至于那潘家小郎君自有人收拾他的。”

青隐嘆口氣,道。“收拾就算了,只要別真的和他湊一處去。”

“這點你且放心,以你的身份那潘家高攀不上。”

聽秋先生一本正經的胡說,青隐有些郝然,說到高攀,還真說不準誰高攀了誰。姚家說得好聽是醫藥世家,其實還是有商人成分的。

新年的時候,小一輩們收了很多壓歲錢。

在外面任職的姚大爺也回來住了幾日才又趕赴西南道任職,姚大爺與青隐猜想的一樣,是個斯文的讀書人,不過少了讀書人的呆板而暗斂着官場的圓滑,回來這幾日不管是對家人還是前來拜訪的客人俱是周到。

姚大爺這次是高升,任職西南道三個洲的知州,由五品升到四品。

姚大郎也回來了,是個翩翩少年郎,一點不像姚家人的性子,很陽光卻又滿腹學識,對幾個弟弟妹妹都如春風和煦。第一天回來便挨個親自送了準備好的禮物,幾個小姑娘都是很驚喜的,兄長如此長臉,還讓姚黃的下巴都擡高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松泛了些。

随着元宵過去,春回大地,青隐放下書開始耕種。

一天之際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

秋易提議單獨尋一個園子種花,并且陪着查看了府上幾處無人居住的院子,最終挑中藥廬旁邊一個荒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