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隐不知道兄長是不是也像心遠那樣會些少林功夫,抑或會游泳,他們此刻掉進河裏,還能活着上來嗎?
心遠已經趴到船沿探出大半個身子看向水裏,她跌撞着跑下去抓住他的手臂,着急道。
“心遠,你快救阿兄。”
心遠忙縮回身子,擺手為難道。“小師叔,我不怎麽會凫水啊。”
“那你師父呢?會水嗎?”
“師父應該是會的,小時候經常和師父去山下湖裏凫水。”
“那甚好!”
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正好幾個船工也走過來,看着河面。
“六妹,發生什麽事了?”姚青采站在二層甲板那裏,看着一群人都聚在船沿便問道。
青隐扭頭,看了姚青采一眼,擔心船上還有歹徒,忙叫她回屋把門關上。
“那六妹你也小心些。”姚青采也不多話,囑咐一句便回到屋子吩咐艾葉關門。
“你們應該會水,能不能下去幫忙看看家兄如何了?”
“這,小娘子實話和您說吧,我們下去也是送命啊,我們只是普通的船工平常也就是下水摸個魚,這要和人搏命我們根本不行的。”
“對不起,是我強人所難了。”她也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誰不惜命呢。
不知不覺,眼淚就溢滿眼眶,一低頭的時候便落進平靜的河面上。
“丫頭,怎麽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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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隐以為幻聽,努力瞪大了眼睛,視線也還是模糊的看着河面露出來的一顆頭,胡亂的抹了把臉,才驚喜道。“阿兄,你沒,沒事。”
“怎麽,以為阿兄有事,回不來了。”姚青恒聲音裏有明顯的愉悅之情,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也不知道他在河裏經歷生死一遭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他趴着船底,仰頭看着船上道。“阿隐,站遠些,我要上來了。”
“不,不,不,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她着急的回答他并依言退後兩步,盯着那個地方。
姚青恒雙手用力的攀着船身,抓住船工扔下去的繩索,雙腳蹬了兩下,身體一躍跳上甲板。
也顧不得兄長渾身濕透,青隐一頭紮進他懷裏,趴在他胸前哭泣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要像阿爹和祖母一樣離我而去了。”
姚青恒任由青隐抱着,大手擡起觸了下她的長發,溫聲道。“不會的,不離開你。”
他任由她抱着,輕聲安撫她,心裏暗暗自責,這次是自己大意了,看見丫頭站在甲板上就一心想着上去,也沒注意樓梯下是不是藏了人。幸好她提醒及時,讓他及時側開雙腿避免了被砍一刀的下場。不過,讓她擔心讓她哭始終都是不對的,不過他的另一面也是萬萬不能讓她知道的,所以他明知道丫頭就在船上還是選擇将人拖入水裏,在船底狠狠捅了那個水匪幾刀,最後還把他頭都割下來,讓他沒有個全屍連來世都不會有。
他真慶幸現在是夜晚,她看不清水裏翻滾的血水,而等到天亮就更加不會看見了。
空氣中飄來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青隐不适應的将鼻子往兄長身上蹭了蹭。
姚青恒似有所覺,皺了鄒眉,道。“回去吧,這裏留給心遠打理。”
“對對對,小師叔快回去,師父衣服也還濕的呢。”
青隐這才忙退開他懷裏反手抓住他的手掌,語無倫次的說。“對了,阿兄有沒有受傷,對,衣服頭發都濕了,要沐浴,還要換衣服。”她圍着他前後打量他身上是否有什麽地方被傷到,發現他形象雖然狼狽,但身上衣服都是完好無損的,最後連忙讓他回屋去。
“你衣服也濕了,通知其他人各自回房,你先去換了吧。”
“不,我一會兒換,我去叫他們給你準備熱水。”
“傻阿隐,這些心遠去做就行了,聽話,快去換衣服。”
同兄長一起上了樓,先去她房間門口敲門。
姚青采她們呆在房間裏頭,聽外面也沒有什麽動靜了,突然聽到敲門聲,差點教她心驚膽顫的跳起來,又急又怕。也幸好,就在她吓得手足無措時,青隐在門外說話了。
“三姊,開門,已經安全了。”
姚青采這才從裏面拉開門,看着門口三個人。
“都回去自己房間吧,只是幾個水匪餘孽,已經清除幹淨了。阿隐早些休息,要不明天頭會疼。”
姚青恒将青隐送回房間,等所有人離開後才回到隔壁房間,臨走還吩咐艾葉準備了醒酒湯。
等擦好臉,緊繃的心神放松,一陣困意襲來,青隐随意招呼了一聲就爬上了床。而就在這時,門被輕輕地敲響了,然後三姐的聲音在門外幽幽的響起。“六妹?你睡了嗎?我今晚和你睡可行?”
青隐發誓,若這個人不是姚青采,她肯定大發雷霆,若不是今晚的美好晚餐最後來了個大逆轉,吓着了她,她鐵定不搭理這朵心機小白花。
所以她還是擁着薄被半坐起身,半睜着一雙眼睛瞄了房門一眼,艾葉心領神會的去開門。
姚青采身上只披着一件薄披風,長發披散,不知道哪裏吹來一陣夜風,青隐虛虛睜眼看過去時,發絲飛舞,屋內的燭火晃了晃。
“媽呀,有鬼。”迷蒙的睡意瞬間被驚醒,隔壁一聲輕響。
“阿隐,怎麽了?”姚青恒就住隔壁,模板隔音并不好,聞聲立馬便跑過來門口尋問。
“沒事,是我看差眼了。”青隐尴尬的看了看床前的姚青采,揚聲對門外的兄長道。
“早些休息,別胡思亂想。”姚青恒站在門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屋裏燭光依舊,并沒有再傳來驚叫聲,他才轉身回房。
對于把姚青采錯認成鬼這事,她多少有些愧疚,忙拍了拍身邊的床位讓她上床。
姚青采見到被吓得整個人縮進被子裏的青隐,她才明白了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害怕,她爬上床後自然的過去摟住青隐,輕輕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不就河裏死了幾個人,哪片有水的地方不死幾個人呢,咱們家裏那小池塘都死過兩個,不也沒什麽。”
青隐這會兒已經從剛才的白衣女鬼裏緩過勁來了,只是手腳仍有些虛軟無力,聽着姚青采這貌似安慰的話,心裏怎麽就覺得不是那味兒呢?聽她說姚家都有淹死的人,心裏不禁木了下。
姚青采大概也知道自己那裝扮确實在這樣的夜裏挺容易讓人認為是女鬼的,她也不介意,反而來安慰青隐。
“我們府裏哪裏有淹死過人?”在姚家居住了好幾年,她怎麽不知道府裏什麽時候死過人?
姚青采聞言,詫異道。“四兄沒有與你提起過?”
因為有姚青采□□了,青隐将守夜的蘇葉遣回去休息了,隔間裏只剩下艾葉,她對兩姐妹說悄悄話的現象其實是樂見其成的,畢竟以後這三娘子就要與六娘子朝夕相處了,關系密切些自然是好的。
青隐驚訝道。“阿兄也知道嗎?”
“他不止知道,還與他有關呢。”
“你快說說怎麽就與阿兄有關了?”這下是徹底清醒了,青隐側身面對她,好奇道。
“那兩個人就死在小慎園啊,以前四兄沒出家前就住小慎園。他六歲那年,親手淹死了他的乳母和他乳母的女兒,那個小女孩和四兄同歲呢,四兄當時也是有苦衷才下的狠手。”
青隐伸手推了推姚青采,道。“你怎麽不問問阿兄為什麽要殺那兩母女呢。”
“聽母親說,是那母女兩人對他不好,庶子嘛,阿爹因為四兄阿姨的身份又不重視他,府裏誰不欺負他啊。四兄殺了人,祖母二話不說就把他送去妙智庵強行出家了。”
青隐的心裏一痛,想到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阿兄,想到他還了俗依舊保持吃素讀佛經的習慣,她以為他當初是樂意出家的,想不到是被逼的。“他被送走的時候是不是哭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時候我年紀還小,記不清,和你說這些都是從母親那裏聽來的。六妹,你會不會因為四兄殺過人而遠離他?”
她一怔,腦子裏條件反射的想到,自己怎麽可能離開阿兄,可以說如今還活着都是仰仗了阿兄,這樣的她怎麽可能離開他!
青隐在被子裏悶了悶鼻子,困倦道。“三姊睡吧,很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确然,她是睡不着的,腦海裏不停的想着姚青采說姚青恒殺人的事,直到天亮時才睡了一會兒。睡着了,就不停的做夢,夢見小小的阿兄被強行拖出小慎園,一路哭喊的被押送上馬車,然後越走越遠,她怎麽求祖母都沒用,馬車怎麽追都追不上。
早上一起吃早食時,頂着一對兒明顯的黑眼圈,低着頭扒拉完一碗粥就回房補眠了。
姚青恒目送着青隐進屋反身關了房門,吩咐其他人走退下,獨獨留了姚青采說話。
他站在護欄邊,背後就是河水,手裏握着茶杯,閑适的像依舊還在姚府裏小慎園賞花飲茶。他擡眸看着故作鎮定的姚青采,諷刺的勾起唇角,緩緩開口。
“才從于氏手裏出來沒幾天,就跟我玩兒起了小心思。”
這話他說的篤定,就像已經看穿了她所有的打算。
姚青采懼怕的退後兩步,用力捏着手帕,笑道。“四兄說什麽,三妹聽不懂。”
“還跟我玩兒這套,你昨夜不是與阿隐秉燭夜談,想離間我與阿隐的感情,讓她以後都聽你的,至于具體說了什麽我就不一一道來了。”他突然上前一步盯着她,大掌按住她的肩膀,溫聲道。“告訴我,她什麽反應?”
他真的什麽都知道?明明她說的小聲,也試過隔着房間說話時是聽不見的,可他還是知道了。想到這裏,姚青采突然更加懼怕起來,幻想一些殘忍血腥的畫面,身體抖了抖,哪裏還敢有什麽小心思,立刻就老實交代了。
“六妹似乎是心疼四兄,抑或同情。”
她說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姚青恒的臉色,直到那雙眼睛重新恢複溫潤。
“回去,以後別再多話,否則我不确定會不會把你送去娼樓。至于你的婚事,只要你別有不該有心思,我會讓你找個中意的人,自願出嫁。”
這下姚青采是站都站不穩了,伸手抓住欄杆才得以穩住身體,她完全相信姚青恒幹得出那樣的事情。她同時在心裏狠狠地告誡自己,以後在姚青恒面前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千萬不能觸他的逆鱗。
補了半天眠黑眼圈才消了,真是可喜可賀,晚上只有青隐與兄長一起用飯,姚青采推脫身體不舒服在屋裏用了,至于姚青藥讓乳母帶着他在房裏吃,免得大家坐一起他手舞足蹈的所有人都吃不安生。
姚青恒看着碗裏堆積起來的幾樣素菜,還有還在不停的給他夾菜的青隐,好笑不已,突然覺得這姚青采不安好心的算計反而還成全了他,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