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來帝王家便忌諱繼位者結黨營私,尤其把手伸向科舉。”

我頹然跌坐于坐,秋先生大概不忍,安慰幾句。

這一晚睡得更加不安穩,總夢見四哥在牢獄裏被十大酷刑輪番上身,天亮時滿身冷汗的驚醒。

艾葉端着銅盆進來伺候時說前廳安國公府來了人,這會兒子正在廳裏用茶。

莫不是四哥有消息了?

催促艾葉趕緊收拾好便往前廳去,走到前廳拐角聽見談話聲,是表弟與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內容也是關于四哥的。

“表弟。”一腳踏進去,擡眸看見廳中還有另一人端坐一旁。

我看着他站起身,滿身貴氣,長身玉立,可不就是那位喜愛黃白的安國公府世子爺。

“世子!”按着禮節行禮,看見他虛虛擡手後直起身,請他入座。

“上次收到的禮很得我心意,只是累府上費心了。”他說的高興,滿心滿眼的笑意。

我便也輕松起來,吩咐丫鬟新舔了茶水。“不知表兄此來帶了何消息?”

他端着新茶淺淺喝了口,道:“是關于你兄長的,昨日表妹不是請祖父從中撼璇,昨日你方離去,他老人家思來想去便覺不妥,故而沒有進宮向聖人求情。實在是怕弄巧成拙,所以今日命我特意跑一趟。”

“此事是青隐考慮不周,讓外祖父為難了,回來得秋先生提點方明白其中利害關系,也是慚愧至極。”

“按着祖父的想法是,既然你兄長于佛門有淵源不若請妙智庵主持做個保,再加上你那個殿試的主意。你兄長若有真才實學,不在話下。”

“這……能行嗎?”我有些遲疑。

“如何不行,你可能有所不知,咱們聖人年輕時亦是出于佛門,遂也看重佛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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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可行。”

“表弟也覺得可行?”看見表弟鄭重點頭,我也信了幾分,道。“那便如此安排,我一會兒去寫封書信給心遠師父。”

“寫好交給我,我派快馬加鞭去長洲。”世子立馬應承。

外祖父沒能幫忙把人救出來,不過讓我們去探監倒是安排得妥當,世子說出這消息後我便立馬讓艾葉去準備了。

表弟帶着我與三姐同去,到得刑部監牢,表弟上前與看守的官差說明來意,卻聽見他道四哥被聖人召去了,前來傳旨的是聖人跟前的寵臣。

三人只得打道回府,回去後秋先生便隐約提起皇太孫背後着人撼璇。

不管皇太孫有沒有起作用,謝是要謝的。

只要四哥見着了聖人,他便有法子自救。

懷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三日,這日大家正聚在前廳商量着是不是請人去宮裏問問情況,看守門房的小厮便前來禀報四郎君回來了。

四郎君,四哥?

我喜的霍然站起身雙腳打拐的跌幢往外面跑去,等得在照壁轉角一頭撞進一個黑色懷抱,都險些把鼻子撞斷了,只是鼻尖聞見一股熟悉味道,眼淚便如落珠不停的掉。

我也知道身後跟着秋先生、表弟、二房衆人,這樣撲在一個男子懷裏很不和事宜,但我管不了那麽多,多日擔驚受怕好容易四哥回來了,哪還顧忌那麽多。

抓着四哥的領子抽抽搭搭哭了一會兒,眷戀的喚了聲四哥才想起他這樣站着累不累,偷偷仰頭去看他的臉,也只看見一個光潔的下巴。

我大概是真的哭的頗凄慘,背上被輕輕拍了兩下,四哥溫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安慰我。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忙胡亂的搖頭,并不覺得他對不起我。這幾年來四哥為了家裏忙進忙出,事事親力親為,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不負祖母所托。相比他,自己就像一個廢柴,每日只是混吃等死。想到這些不禁悲從中來,自責道。“都是我沒用,讓四哥受了苦。”

“別妄自菲薄,安兒能快樂的活着對四哥來說就是最好的。”

是了,四哥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拖累,盡管妹妹像根廢柴也從來不讓我受一點委屈,他比起其他親人總是多了很多包容。

等等,其他親人!

我驀然想起身後還有一衆人,忙不好意思的捂了臉正要轉身。

“這會兒知道不好意思了?”四哥這時候還有心情嘲笑我,看來确實沒大礙。

我也就收了悲切的心,就着他肩膀半掩了臉面,低聲道。“四哥,救我。”

看不見四哥神色,只聽見他溫沉清雅的笑聲,還有胸腔的振動,如鼓擂動,然後聽見他說。

“各位請在廳中稍待,舍妹眼睛裏進了風沙,我先帶她下去看看。”

等出了前廳,我立馬擡頭看四哥。“咱們就這樣走了,把他們晾在前廳不好吧?四哥,我沒事,你去與他們說說話,我自己可以。”

這會兒,我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一把年紀了,動不動就哭,還真是有些燥得慌。只是,想起四哥剛過了牢獄之災,又舍不得他再去與他們寒暄,又忙道:“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哪裏講究那些,四哥還是趕緊去休息下重要。”

“哭的像只兔子。”

我也覺得眼睛裏好像落了東西,有些睜不開,估計腫了,眼裏也是血絲遍布。條件反射的就要伸手去揉,被四哥攔住。

我嘻嘻一笑,抱住他一條手臂,道。“我才不像兔子。”

“好,不像。”四哥立馬應和。

将四哥送回慎園,小厮婆子開始為他準備沐浴。

将四哥拉坐在凳子上為他倒一杯新茶,屋裏沒人進來伺候,這些年四哥從來不許外人進他屋子,就連打掃都是固定的一人。以前在長洲時,是他自己從夥房提拔的一個婆子,後來來了京裏便是杜仲,也是可憐他一個大老爺們每日裏做些灑掃活計。

我等了會兒人,還是不見杜仲進來伺候,有心出門去喊人。

“你去幹什麽?”

“我去喊杜仲進來給四哥準備衣服沐浴啊。”

“不用了,讓他在前廳招待客人吧,這些我自己來。”四哥神色淡淡,放下茶杯站起身。

“哎,衣櫃在哪裏,還是我來準備了,四哥你坐着休息。”才剛遭了罪,回來還得自己忙活衣服,也未免太可憐了。

看見四哥聽話的坐回去,我滿意一笑,忙問了衣櫃在哪裏。

“卧房床榻旁的箱子裏,你随意取一套。”

我點點頭,推開隔扇的門進去找到那個箱子,打開箱子,裏面果然整齊的疊着幾堆衣服,黑色兩堆,白色三堆。

黑色的是外袍,白色的是裏衣長褲,其實這些衣服名目繁多,這麽多年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到現在還是傻傻分不清這些衣服的名字。沒辦法,最後只每一堆都拿了一件。

“四哥,我每一樣都拿了一件,沒出錯吧?”

四哥坐在那裏,看着我滿懷的衣服,也不說過來幫把忙,擡手指了指卧房一邊。“浴房在那裏。”

好吧,直接幫他送進浴房,免得麻煩。

等得小厮将沐浴的水都提進來,我趕緊催促四哥去洗漱。

“快去洗掉一身疲乏,還有黴運,然後就在房裏休息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再把飯菜端來,我和你一起吃,今天總算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話說完身體猝不及防被四哥抱住,頭頂傳來他的聲音。“這麽久都沒有好好吃飯?”

我心道不好,四哥平安回來自己一時說順了嘴,說了不該說的,不知道還能補救不?

“哪有,我明明胖了,不信你看。”我說着就要推開他,讓他看看我大概只瘦了幾斤的身體,才幾斤能看出什麽?“我也就說順了嘴,你別信。”

“嗯,我不信。”

四哥突然放開了我,讓艾葉帶我先回去拿帕子敷敷眼睛。

這些年我別的沒學會,在四哥的縱容下學了點陽奉陰違,看着他轉身進浴房,我帶着艾葉便往廚房去,走到半道又讓艾葉去把五姐叫來。

我想做個一清二白的菜,也不知聽誰說過,有過牢獄之災的人吃青菜煮豆腐能去晦氣,以正清白之身。四哥那麽厲害的人,不管是琴棋書畫,吟詩作賦都不在話下,怎麽可能考場舞弊,這道青菜煮豆腐簡直太适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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