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賀初本來想好好吃頓早飯的心情因為見到周尋而散了個一幹二淨,是以連早飯也沒吃直接去了學校。

這個時間校門早就關了,從正門進無疑是宣告自己遲到了,而且還曠了一節課。

賀初沒有猶豫将單車停在了學校對門的一家書店門口,然後自己繞到操場邊,雙手一撐翻過牆頭幹淨利索的跳了進去。

剛一落地,就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呦,這不是賀初嘛,你也曠課啊?”

賀初手在身上拍了拍将蹭到的灰塵拂去,才淡淡瞥過去一眼,只見牆邊或蹲或站着幾個人,說話的那人皮膚很黑,嘴裏咬着根煙正睨着他笑,其餘幾人也都看着賀初,眼神不怎麽和善。

“起晚了。”賀初淡淡道。

“來一根?”陳浩林掏出煙盒拿了支煙往賀初面前遞了過去。

賀初沒接,直接拎着書包越過他走了。

一貫的目中無人。

陳浩林手還伸在空氣裏,看到賀初筆挺的背影,嗤笑了一聲。

“林子,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要不弄他一下?”旁邊一頭發遮眼的瘦竹竿說。

陳浩林瞪他一眼:“你弄得過他?”

“找個他落單的時候,咱們這麽多人總不至于打不過他吧?”

“打了之後呢?”陳浩林眯眼,“被打回來?”

“……呃……”瘦竹竿摸摸鼻子,“要不然……找外面的人?”

陳浩林眼睛亮了一下,又搖搖頭:“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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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衛哲從牆外翻了進來,落地後,跟賀初一樣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才擡眼看過去。

衛哲的突然出現,将幾個人都吓了一跳,打下都有些心虛,誰都知道衛哲和賀初是一黨的。

衛哲從陳浩哲手裏拿着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煙盒裏摸出根煙叼在嘴裏,然後拍拍陳浩林的肩膀:“消停點兒,別打老賀主意,不然……”衛哲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橫了一下。

衛哲叼着煙走了。

陳浩林朝地上吐了口痰:“你大爺。”

衛哲去教室之前先拐了一趟小賣部打算買兩瓶飲料,剛進去就看到賀初靠在那裏吃包子。

“你怎麽在這兒?”衛哲擡手看了看表,“這會兒第一節 課了吧?我表錯了?”

“起晚了,沒吃早飯。”賀初将手裏拎着的袋子往前遞了遞。

“我吃過了,三個肉火燒外加一碗豆腐腦。”一邊說着衛哲将抽了一半的煙撚滅,從袋子裏拿了個包子咬在嘴裏。

“你也有起晚的時候?”衛哲往冰箱上一靠,咬着包子,納悶,“你昨天晚上幹什麽了?”

賀初沒說是因為自己睡的太好了。

他得想個辦法,這鈴聲太響了隔壁小孩兒不樂意,鈴聲不響他又醒不了。

還挺讓人頭疼的。

“別說我了,你怎麽來這麽晚?”賀初咽下最後一口,拿起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我?我遲到多正常啊。”衛哲渾不在意,“我就是混高中畢業證的,混完拉倒,你還真當我考大學啊?”

賀初将瓶蓋擰上,淡淡說:“高中畢業證都混了,要不幹脆再混個大學。”

“你真敢想。”衛哲拿了四瓶飲料結了帳,自己拿了一瓶将剩下的三瓶扔給賀初,讓他帶回教室給趙青昊和龔立肖,“你是不是對我的成績有什麽誤解?”

兩人一邊聊着一起到了教學樓,衛哲去了二樓,賀初上了三樓,踏着第一節 下課的鈴聲進了教室,與出來的老王正對上。

“你。”老王指了指他,“為什麽曠課?”

“起晚了。”賀初說實話實說。

“起晚了?”老王瞪眼,“你昨天晚上偷雞了?你把早自習和第一節 課都給我吃了?”

老王就堵在門口罵,班裏人都探頭看過來,趙青昊忍不住喊:“老師,賀初他這是第一次曠課,你饒了他吧。”

“有你什麽事兒?”老王回頭狠狠瞪他,“怎麽着,好人做錯一件事情就不叫做錯了?就能原諒了?”

“……啊?哦。”趙青昊想了想,撓撓頭,“倒也是,那老師您就狠狠批評他,要不罰站吧,跑步,跑步也行,怎麽着也得十圈打底吧。”

全班哄堂大笑,還有人喊着:“賀初,待會兒弄他啊。”

賀初冷飕飕的眼神瞥向趙青昊,趙青昊攤攤手一副他很公正的樣子。

“笑什麽?很好笑是不是?”老王脾氣本來就暴躁,見這都高三了,這些學生還不上進,幹脆逮着賀初這個撞上來的典型将這課間十分鐘都給占了,劈頭蓋臉将全班一起給吼了一頓。

直到上課鈴響起來,語文老師走進來,老王才氣呼呼走了。

龔立肖扔了一本書砸在趙青昊後背上:“你丫閑的是不是?”

趙青昊摸了摸腦袋,看賀初吃癟,他一時沒忍住,他又沒有前後眼,哪知道老王會遷怒啊。

“老師,我上廁所。”語文老師剛把課本放到桌上,就有人舉手,然後一個接一個都喊着要去廁所。

“行行行,都先去廁所。”語文老師板着臉擺手,看着一個一個竄出去,瞬間少了半個教室的人,恨鐵不成鋼地唠叨着,“一個個不把高三當回事兒,不幹活整天就知道去廁所,幹脆住裏面得了。”

趙青昊小便時被龔立肖從後邊推了一把,差點兒尿鞋上。

“你給我等着。”趙青昊氣急敗壞。

龔立肖洗了手往外竄:“還我等着,你等老賀弄死你,你坑他。”

“我那是坑他嗎?我特麽是自己坑自己。”趙青昊提上褲子,簡直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典範。

隔壁那傻逼上學去了,周尋又無聊起來。

周尋這個人吧,雖然每天都覺得自己活不長,偶爾也傷春悲秋,但大多數時間還是及時行樂的,畢竟人死如燈滅,連個外賣都沒辦法吃。

周尋拿起手機點了個全家桶。

雖然小縣城又小又破,但好在沒與世界脫節,外賣有,肯德基也有。

外賣軟件上自動定位了位置,周尋才知道原來這地方叫天水巷。

等外賣時,周尋站起來溜達了一圈,這是他來到天水巷以後第一次出門,巷子裏是水泥地,道路兩旁隔幾十米就擺着兩個綠色的大垃圾桶,街面還算幹淨,不是周尋腦補的那種窮鄉僻壤。

轉個彎,不遠處有個利民小賣部,看到這個名字,周尋嘴角抽搐了一下,利民,這名字絕了。

周尋進了小賣部:“阿姨,您這裏賣鑼嗎?”

周尋臉上揚着燦爛的笑容如春日的和風,似夏日的細雨。

“什麽?”老板娘看到周尋眼前一亮,少年長得又高又瘦,雖然過于白淨了,但是小臉蛋長得真好啊,尤其是笑起來時,真是賞心悅目啊。

這少年逼得小學水平的老板娘硬是在心裏憋出了個成語來,可見其招人喜歡的程度。

“你是巷子裏新搬來的?”老板娘忍不住感慨,這小孩兒長得真好啊。

“對,阿姨,我是新搬來的,我跟我爺爺住。”周尋又笑了一下。

在外面,周尋一向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當然這笑容裏有多少真誠就要因人而異了。

周尋說完,老板娘立刻對上人了:“你爺爺是收廢品的那個陳伯吧?”

老板娘這話可能沒多想,也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但是聽到收廢品三個字,周尋眼睛眯了眯,倒不是因為老板娘這話,而只是單純因為“收廢品”三個字。

他是真的納悶,當初陳伯離開周家時,周申明肯定不會薄待他的,當時他都七十多的人了,本來周申明是說要給他養老的,但是陳伯一定要走,周申明才讓他離開了。

周申明這人吧,別的他不評價,但這人心特別軟,錢肯定是給夠了的。

七十多的人又不吃喝嫖賭,錢去哪兒了?

難不成七十多了還有心有力?

我去……

周尋默默給陳伯點了個贊。

還真是沒看出來。

周尋長得好嘴甜又愛笑,沒一會兒就跟老板娘聊熟了,老板娘端了碗家裏自己做的酸梅汁給他。

周尋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阿姨,好喝诶,甜而不膩,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酸梅汁。”這次的笑是充滿誠意的,畢竟是真的好喝。

“是吧。”老板娘被誇得美滋滋的,“好喝就多喝點兒,天熱喝點兒酸的正好,開胃,還能多吃點兒。”老板娘本來以為一個天天喝依雲的窮家大少爺一定是個脾氣不好不聽話的,但是周尋說話讨喜,一笑起來眼睛彎着,怎麽看怎麽讓人喜歡。

喝依雲怎麽了?

這麽好看的少年就應該喝依雲。

周尋在老板娘這一連喝了兩大碗冰鎮酸梅汁。

喝完後,老板娘才想起來:“你剛才說你要買什麽?”

“鑼。”周尋兩手呈抓握狀做了個拍打的姿勢,笑着說,“就這個,‘哐’一下的鑼。”

“哦,我知道了。”老板娘恍然大悟,又納悶,“你買這個做什麽?”

“好玩。”周尋又笑了一下。

可能女人無論到了多大年齡對好看的人都沒什麽抵抗力,老板娘也是如此,這時候別說周尋買個鑼了,就是買個飛機,她都給他找出來。

“小賣部哪有賣鑼的啊,你想要個鑼是不?就拿着玩玩而已,我家正好有一個,我借給你。”老板娘雷厲風行,跑到後院家裏去找了個鑼出來給周尋。

周尋看到那個在太陽光下一照反着光只有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大銅鑼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賀初中午放學回家,在巷子口讓趙青昊先回家,自己則去拉面店打包了一份拉面。

拎着拉面踩着單車轉過利民小賣部,賀初就看到自己門口,不,是自己隔壁門口圍了一圈四五歲,五六歲的小孩。

這些小孩賀初偶爾也都碰到過,但都是一個兩個的見,從來沒有這麽集中的見過,看這個架勢可能整個天水巷沒上學能走路的小孩兒都在這裏了,而他們圍着的是那個小病嬌。

越來越近,賀初看的也越來越清楚,小病嬌面前放着一個全家桶,周圍一圈小孩每人手裏都捏着雞塊薯條什麽的,吃的津津有味。

這是改行當孩子王了?

周尋看到賀初經過自家門口,心情特別好地打了個招呼:“放學了啊?”

“小賀哥哥……”這裏面大多數孩子都認識賀初,看到他開心的喊他。

賀初對他們點點頭,莫名覺得似乎哪裏有點兒不對勁。

“吃點兒?”周尋抱起全家桶對賀初晃了晃。

賀初看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的人,淡淡道,“不用了,謝謝。”

他們不熟。

“這麽客氣幹嘛,咱倆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嗎?”周尋樂呵呵說。

朋友?

怎麽就朋友了?

賀初覺得這人……是不是得了什麽妄想症一類的?

他們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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