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誤會了 “是太子專門為你改的
“這不叫瘦,是結實。”虞靖嚴肅慣了,但見到瓊羽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揚:“見太子妃臉又圓了一圈兒,微臣便知道您在宮裏的過得很好。”
一年前還是個幹什麽都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現在已是落落大方,能獨當一面。虞靖打心底有一種身為阿姐的自豪:“每次相見,太子妃不是狂奔就是小跑,今日難得走路,真是越來越端莊了。”
她撇開從額角垂落的發縷,啥也不能擋着她的小瓊羽。
“靖姐莫取笑我了。”瓊羽害羞地瞥了虞靖一眼,果不其然又被她深深吸引。
美麗漂亮這些俗詞配不上虞靖的長相,她将家族世代相傳的飒爽英氣融入女子骨血,膚色康健,鳳眼內勾外翹,眉骨稍高鼻梁挺拔,薄唇不染口脂也照樣紅潤。
她臉上就似刻着“保家衛國”四個大字,百姓見了人人道好,君王見了連連重用!戰地茫茫,見到虞靖,就見到了勝仗曙光。
瓊羽撐着下巴,又佩服又羨慕地打量虞靖,經受過風沙歷練的女子就是不一樣。
小姑娘的心思過于好猜,虞靖又那麽了解瓊羽,她飲過半盞茶:“這麽大了還犯花癡,沒個正經。”
虞靖言語老成,其實只比她大四歲,瓊羽故意細聲細語:“雲麾将軍為了小女子連陛下設的宴都敢溜,來都來了,還不讓人家多看幾眼。”
“陛下準點午休,我又與其他老臣說不上話。”虞靖眼底有些淡淡的傷感,但很快恢複常色:“宮裏的酒實在燒心,這不來你這嘗嘗甜頭,好解酒的辣氣。”
倆人聊起來也不管敬語,瓊羽将虞靖的話放在心上:“幸好你回來的不算晚,今年宮裏的桂花酒釀的特別好,保證比那些烈酒合你口味。”
“東宮的小廚房備了好些新鮮吃食,秋梨膏,酸梅湯。”瓊羽出手大方的很:“必須跟我去星月閣拿上再回府。”
虞靖聽到酸梅湯三字,不由一愣。
瓊羽低頭,無意發現虞靖手邊有個精雕的瑪瑙沉木盒,但虞靖素來不愛搗鼓這些玩意。她古靈精怪地眨眨眼:“人都來了,還帶什麽禮物?”
“你是想說,這帶的是什麽禮物!”虞靖寵溺一笑,将木盒正對着瓊羽打開,她将拌嘴的力氣用在解說上:“這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安息香,聽說是用古龜茲國的配方所制。”
盒裏裝着幾顆大小不同的紅棕色團塊,瓊羽只瞧了一眼就來了精神:“市面上的安息香多是摻着檀香壓成香片,如此完整的原香,我還是第一次見。”
虞靖似歇了口氣:“你喜歡就好。西域集市上的寶石首飾也奇特的很,但你又不愛金銀珠寶,我便只有投其所好了。”
“多謝靖姐,安息香能開竊精神,行氣活血,但我敢保證,宮中太醫院都沒品質如此高的。”瓊羽迫不及待地撚了一點,好放在鼻子下面聞聞,結果啥聞還沒聞着,就先被虞靖扯住了手。
瓊羽表示不解:“怎麽了?”
“你不宜多聞這些,還是先收起來吧。”虞靖替瓊羽合上木盒蓋子,鄭重其事道:“等胎像穩了再說。”
“胎像?”瓊羽差點笑出聲來,不過立刻又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她和做賊一樣東瞅西瞧,确認近處無人才小聲嘀咕:“你是從哪裏問到的,這信兒是白白生了翅膀嗎,怎麽傳的這麽快?”
“哪還用問?我府上人知道我與你交好,今日一早就帶來消息,說太子妃有孕一月有餘。”虞靖頓了頓,又道:“方才席間,一衆老臣齊齊恭賀陛下皇孫有望。若不是提早知道有孕的是你,我還以為太子殿下納妾了。”
瓊羽抿了抿唇,這件蕭雲奕胡扯整來的事,似乎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皇後信了,宮人信了,百官信了,如今就連陛下也信了!就像一個小窟窿導致整面牆都塌了,瓊羽瞬間感覺被壓的喘不過氣,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虞靖還以為她在擔憂三個月前不能張揚的說法,她淨過手給瓊羽剝了個橘子:“太子殿下是個靠譜的,你在宮裏有他,在宮外有我,總之一切放心,你只管照顧好自己。”
“不是,”瓊羽想要解釋,但不知從哪開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剛剛還笑的和花一樣燦爛,提到有孕這種喜事咋還愁上了?虞靖盯着她緊鎖的眉頭,直覺告訴她瓊羽有事相瞞。
她回憶起下人描述的經過:中秋家宴,皇後有意讓太子納妾,然而太子以太子妃有孕這一理由拒絕。
所以問題是出在太子身上?
虞靖和蕭雲奕打過無數次的交道,但她每次見到太子還是會怕那麽一瞬。蕭雲奕這個人實在太深太狠了,他可能一邊假笑着與你讨論棋盤,一邊思考用什麽方式弄死你。
此人若不是大梁太子,而是敵人,那該有多難辦啊。
虞靖不禁想起,她沒見到瓊羽時,只有些可憐未來太子妃,畢竟和蕭雲奕這種陰晴不定深不可測的儲君朝夕相處,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親眼見到南昭公主,她半輩子的同情心與憐愛心就都獻給瓊羽了。
不過太子殿下再怎麽着也是個正人君子,對待貌美如花的嫡親公主有自己的分寸,絕對不會和處理公事一樣的态度和手段對待正妻。
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蕭雲奕私下裏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瓊羽一人知道了。
虞靖本不能說對蕭雲奕不敬的話,然而對面是真心待她的瓊羽,她清清嗓子在瓊羽耳邊低語:“太子殿下欺負你了?”
宮裏只道太子夫婦琴瑟和鳴,相敬如賓,蕭雲奕不會對瓊羽不好,卻不一定時時順着她的心意。
瓊羽對蕭雲奕有關的話題甚是敏感,她擔心虞靖的評價對他不利,連忙改口道:“沒有,怪我自己沒準備好。”
沒準備好圓滿謊言的好法子!
“哦——”原來是瓊羽還沒準備好要這個孩子!虞靖故意拉着長音,似笑非笑道:“是我誤會了。”
瓊羽無從下口,事已至此,咋糾正都不太對味,她苦笑一聲:“真是你誤會了。”
“你十七歲的生辰還沒過,的确年輕了些。”虞靖溫和相勸:“但你在宮裏,事事有人趕着上前伺候,而且太子殿下又這般疼你,只要皇孫落地,你等着享福就是了。”
可蕭雲奕已經不疼我了。瓊羽将前半句話咽回去,鼓了腮幫子道:“靖姐說的倒輕快,好似你是個過來人一樣。”
虞靖被她逗樂了:“也是,要說尋常婦人家的道理我還沒你懂,但我常年在外,知道那些又有何用?”
她溫柔望向瓊羽腹腰處:“我現在只想着給你孩子備什麽禮,才能讓他叫我一聲幹娘。”
“靖姐,”瓊羽并不繼續和她探讨無中生有的孩子:“你覺得,太子殿下對我很好嗎。”
這下輪到虞靖懵了:“我雖不長期在宮裏,但一回來聽說的就是你倆的恩愛事跡,昨夜中秋家宴上,殿下拒納皇後娘娘所薦的美人為妾,還直接表态,他今生只認你一人。”
昨晚的事簡直不堪回首,瓊羽有苦難言,有意将重點轉移:“太子殿下只是在等更好的佳人,不止是他,六皇子也沒看上那位姑娘。”
“有一層你沒想到,”虞靖神色凝重了些:“有皇後娘娘在,六皇子的正妃怎可能是在太子身邊有功之臣的女兒?”
她又記起了細節:“我還聽說太子殿下一聲聲羽兒羽兒,喚的可甜蜜了。”
瓊羽差點被茶水嗆到:“這,這都傳開了?”
“宴上的太監宮女哪個沒長耳朵和嘴,又不是什麽秘事,還不能傳出去讓別人羨慕羨慕?”虞靖簡直就是瓊羽的肚裏蛔蟲:“你這個問題問的,不就是想聽我誇誇太子殿下嗎。”
瓊羽耳根一熱:“哪有!”
虞靖眯縫着眼看透一切:“那你允我說太子殿下的不好?”
“自然是不允的。”瓊羽跟着笑出聲,只有她能悄悄叨叨蕭雲奕的壞話,其餘人,想都不要想。
“說到底還是個花癡。”虞靖圍觀亭臺,環視整個盛茗園:“這地方原來叫朝旭臺,一年多前才擴充花田,改名盛茗園。”
一年多前她還沒到大梁呢,瓊羽問道:“是太子殿下改的?”
“嗯。”虞靖眼中深意綿長,她心平氣和道:“那時陛下剛剛下旨,命太子殿下迎娶南昭五公主為太子妃。”
瓊羽一怔。
“而我是要領迎親使團的,當時也入宮頻繁。”虞靖輕輕刮了下瓊羽鼻頭:“下旨的第二天,朝旭臺就更名翻修了,盛茗盛茗,你不會不知道它的含義吧。”
盛茗,盛開玉茗。玉茗花是南昭極具代表性,它也是瓊羽最喜愛的花。
“我一直以為盛茗二字是湊巧。”瓊羽喃喃道,虞靖輕笑着接了話:“其實是太子專門為你改的。所以你說,太子殿下對你好不好?”
瓊羽只感覺心中異常矛盾:“他從未……”
蕭雲奕從未和她說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