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歲寒這些年打過不少架,多多少少頭上身上也受了不少次傷,因此第二天他頭上包個紗布出現的時候,蘇紹南和闫磊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受傷了日子還得照過,生意也得照做,歲寒是覺得除了腦袋上裹了一塊紗布平時得注意點之外,其餘的和平日裏沒啥區別。倒是柏穆辰急得不得了,每天都得電話裏詢問他傷口怎麽樣了,還疼不疼,有沒有吃不該吃的東西,并且還從國外搞來了一個據說是很高級的藥膏,可以祛除傷疤。
柏穆辰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歲寒剛剛洗完澡,上身光個膀子下半身就穿了條褲衩從衛生間走出來,頭發也沒吹,随便拿毛巾擦了擦,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往床上一坐,然後接起了電話。
“喂。”
“歲寒,”電話那頭柏穆辰的聲音慵懶而富有磁性,且帶了一絲絲沙啞,令人浮想聯翩,“你剛才做什麽去了,怎麽不接電話?”
“哦,洗澡呢。”
“你猜我在做什麽?”
歲寒當真思索了一下,想不出來柏穆辰能做什麽,他支着胳膊半躺在床上,盯着床頭櫃擺着的那個浴缸裏頭的三條黑龍睛游來游去,對柏穆辰說:“我哪兒知道你在幹嘛。”
“我要是說,我在跟別人做那種事,你信不信?”
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在這一刻挂了下來,歲寒皺起眉,忽然覺得魚缸裏頭的黑龍睛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他重新坐了起來,努力控制住不讓自己罵人,說道:“你他媽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柏穆辰似乎被歲寒這種帶着愠怒的聲音弄得心情很好,他輕笑了一聲,對歲寒說:“抱歉,和你開個玩笑。”
開開開,開你媽的玩笑!歲寒在心裏把柏穆辰罵了一百遍後說:“下次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說,打電話找我啥事兒。”
“我托人從國外買了一種藥膏,據說對祛除傷疤十分有效,等到貨了讓小周給你送過去。”
“費那個功夫幹嘛?我又不需要。”
“還是用吧,臉上要是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沒事兒,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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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在乎啊。”
“……”
“我心疼你,才不希望你的臉上出現瑕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好煩啊,挂了啊。”
“乖,晚安。”
當天晚上歲寒又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腦海裏面出現的全是柏穆辰,他的聲音他的外表,以及在一起經歷的事情。越想越睡不着,他不忿地看向床頭櫃的金魚缸,覺得一定是這三條黑龍睛游來游去的聲音吵到了自己,于是将無辜的金魚搬到了客廳,接着回到床上繼續睡不着。
傷口半個月左右便愈合了,拆下紗布後可以看到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肉色傷疤,就像一道裂痕,橫亘在一件名貴的白色瓷器上。其實這傷疤顏色不算很深,放在膚色深一點的人身上或許不仔細看都看不到,不過他膚色白,且臉上本來就沒什麽瑕疵,因此那道疤顯得十分明顯。
不知道是不是被柏穆辰影響到了,歲寒也覺得這道疤怎麽看怎麽礙眼,因此還是決定收下那個藥膏。
藥膏差不多是在歲寒的傷口剛剛拆紗布第二天送來的,周灏安将藥膏交給歲寒之後沒有馬上走,而是盯着他的額頭看了一會兒,接着對他說:“其實,我覺得這道傷疤對您的外貌并沒有很大影響,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周灏安的話越說到後面便越輕,以至于歲寒根本沒聽到他的後半句話,聽了半句話的歲寒笑着回答:“是吧,我也是想着咱們男人臉上有個疤沒啥,還不是柏穆辰一直在那兒說留疤不好。”
周灏安嘴角僵了一下,接着說:“如果是柏先生的建議話,那或許還是去掉會比較好吧。”
“成,那就謝謝你了。”
月底的時候歲寒回了家一趟,他爸年國華的家。其實自打他大學畢業自己一個人住之後,他就很少回家了,除非家裏實在有什麽急事兒。有很多年,他都只在兩個日子會回家,一次是過年,另一次就是他妹妹年璐過生日的時候。不過每個月他都會彙錢給家裏,畢竟年國華現在年紀大了,幹不動活了,他們家都靠他養着。
年璐和他們家人沒有血緣關系,歲寒高中剛剛畢業年國華就破産了,他那個心愛的小老婆一看他沒錢了,就立馬和他離了婚,接着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于是老婆和錢都沒了的年國華頹廢了好一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受大發了,年國華在歲寒大二那年跑去孤兒院收養了一個尚不到三歲的小女孩。
歲寒雖然不怎麽愛和他爸交流,但對于這個妹妹他還是很喜歡的,因此每一年年璐生日他都會回家,有時候還會去年璐的學校接她放學。
“哥哥!”歲寒還在樓下的時候年璐就從窗口看到了他,小小的身體努力想探出窗外,和他打招呼。
歲寒在下頭看見了,忙沖着樓上喊:“危險!別趴在窗口!”
年璐還是挺聽話的,乖乖聽了歲寒的話從窗口離開了,歲寒跑着上了樓,用鑰匙打開房門後第一個迎接他的便是年璐的擁抱。
“哥哥我好想你啊!”年璐抱着他的大腿,腦袋在歲寒的肚子上亂蹭,歲寒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着說:“璐璐乖,讓哥哥先進去好不好?”
年璐松開了歲寒,讓他進了家門。接着拽住了歲寒的胳膊,一邊晃一邊問:“哥哥,你給我帶了什麽禮物啊?”
“等吃完生日蛋糕,再告訴你。”
“好!”年璐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眼睛卻還是一直盯着歲寒手中拎着的那個禮物袋子,仿佛只要眼睛瞪得大大的,便能透過包裝袋看到禮物的內容。
“少爺,您回來了!”劉叔端着剛剛做好的菜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歲寒時臉上便露出和藹的笑容,臉上深深的溝壑被面部表情所牽引,皺縮到了一起。
“劉叔好。”歲寒對着劉叔笑着點了點頭。
劉叔在他們家幹了三十來年了,據說是年國華年輕時于他有恩,他便一直在年家當傭人,管歲寒叫少爺,管年國華叫老爺,哪怕年家破産了也不離不棄,因此歲寒對他還是比較尊敬的。
劉叔把菜端上桌後,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同歲寒說:“少爺回家了就好,快坐下,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您愛吃的!”
歲寒坐到了沙發上,年璐便跟着坐在他旁邊,挽着他的手臂。歲寒聽了劉叔的話,說道:“您也不必這樣費心費力,我自己就是個廚子,平日裏想吃什麽自己都能做,今天是璐璐的生日,還是多做些璐璐愛吃的吧。”
“哥哥喜歡吃什麽我就喜歡吃什麽。”年璐抱着她的手臂撒嬌。
劉叔看着年璐的模樣,笑道:“少爺,您看璐璐多粘你啊,您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時候啊璐璐老是在念叨,問哥哥什麽時候來看她。”
“看來我以後得多陪陪你了,”歲寒笑着摸了摸年璐的頭發,又轉過頭對劉叔說,“劉叔,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兒幹,不如幫着你做菜吧。”
“怎麽能讓少爺動手呢,您難得回來一次,還是好好陪着璐璐玩吧。”
劉叔做完菜的時候,年國華也回家了。
推開家門,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回來了,走到房間門口一看,果然看見歲寒正陪着年璐玩飛行棋呢。
歲寒的位置正好背對着門,坐在歲寒對面的年璐不經意間一擡頭,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年國華,于是興奮地喊了一聲:“爸爸!”
歲寒的動作停滞了一下,并未回頭,看似漫不經心地将手中的棋子往前移動了幾步,仿佛房間門口那個人不存在似得。
見爸爸回來了,年璐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跳下床跑到年國華身邊,拉着他的袖子興奮地說:“爸爸爸爸,快看,哥哥回來了!”
年國華一見到歲寒,臉就拉了個老長,語氣頗為不屑:“哼,還知道回來。”
又來了,每次回家都是這樣,難道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講一句話嗎?歲寒有些不快地将棋子一人,起身同年國華打了句招呼:“爸。”
年國華對着自己兒子想來是沒什麽好臉色,板着一張臉盯着自己兒子,歲寒則是低着頭不想與年國華對視,兩人均默不作聲,氣氛一時之間降到了最低點。管家劉叔在客廳便感覺這兩人之間不對勁,忙出來解圍,對兩人說:“大家都在這兒站着做什麽呢,來來來,快吃飯吧,一會兒飯菜該涼了。”
歲寒松了一口氣,說道:“去吃飯吧。”
晚飯時一家子人就像其他所有家庭一樣,聚在一塊兒和和氣氣吃飯,歲寒回了家,年璐吃的都比平時多,一邊吃一邊和歲寒分享最近發生的事兒。許是年國華覺得她說的太多了,便訓了一句,叫她吃飯時別講話,小姑娘便立刻閉了口。
歲寒見年璐癟了嘴,看着不太開心的樣子,便同年國華說:“這是在家裏,不是在外邊兒,況且今天是璐璐生日,她吃飯時說幾句話怎麽了?大部分的家庭不都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