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歲寒手臂上的石膏拆除已經是十一月底的事情了,在自己手臂上待了兩個月的大家夥被卸下來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無比輕松。只不過按着醫生的說法,他這條手臂至少還要一個多月才能恢複到骨折前的狀态,因此現在他的左手手臂還是不甚靈活,稍稍用力骨折處便會傳來一陣疼痛感。

十一月底的天氣已經轉涼,走在街上已經看不到穿着短褲短袖的人們了,歲寒拆完石膏板後沒過幾天就手癢癢地想進廚房做菜,不過被蘇紹南趕出來了,叫他等養好傷了再進廚房。

做菜做習慣了之後閑着兩個月沒碰鍋子就渾身不舒服,于是試圖進餐廳後廚做菜失敗的歲寒打算回家做菜,當然他的左手現在還不敢做什麽大動作,只敢弄一些不怎麽費力的菜。

柏穆辰一回到家便聞到一陣香味,進門後果然瞧見餐桌上擺了幾道菜,歲寒腰間系着圍裙,端着最後的一道湯從廚房走出來。

“喲,今兒這麽早回來了。”歲寒把那道湯擺在餐桌中央,接着解下圍裙随手挂在廚房牆壁的挂鈎上。

柏穆辰走到餐桌旁坐下,望着桌上的四菜一湯,問道:“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幾個月嘛,怎麽又開始做菜了。”

“我都休息了兩個月了,再不找點事兒做我非得悶死不可。”歲寒又盛了兩碗米飯出來,一碗放在柏穆辰面前,接着用筷子夾了幾片蔥爆羊肉放到柏穆辰碗裏,說,“嘗嘗這個,現在這個季節适合吃羊肉。”

柏穆辰夾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望着窗外那棵被冷風吹得枝葉搖擺不定的樹木,感嘆了一句:“已經入冬了啊。”

“是啊,你明天出門兒記得多穿點兒,免得感冒了。”

“呵,說起這事兒,我又想到我高中把你撿回家那次,零下好多度的天氣,你穿着個毛衣就敢出門,也不怕感冒了。”

歲寒咬着筷子,小聲嘟哝了一句:“那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柏穆辰凝視着歲寒的眼睛,像是迫切地期待一個答案,“多年前的那天我問你為什麽會流落街頭,你不肯說,我見你心情不好便不想多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要告訴他嗎?

過去歲寒選擇對柏穆辰隐瞞事實只是因為他不習慣向別人示弱,他向來不喜歡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給別人看,好像別人只要看到了他脆弱的那部分,就會掌握他的弱點似得。所以他不會告訴柏穆辰自己為什麽會在大冬天離家出走,出車禍後也不想麻煩別人浪費時間照顧自己。

可想到柏穆辰之前都坦誠地告訴自己他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了,自己什麽都不說也不太好,而且也不算什麽不能說的事。

“其實,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歲寒裝作不在意地笑了笑,“真的不是什麽大事兒,就那天我生日,原本是打算好好過的,卻因為一些事兒和我後媽起了矛盾。我爸呢,他壓根兒不記得我生日,看到我跟我後媽起矛盾之後就打……就罵了我一頓。我氣不過,就跑到外面去了。”

Advertisement

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無法讓他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剖析開來擺在別人面前,于是歲寒删減了很多內容,輕描淡寫地将事情粗略概括後說了出來。

盡管如此,柏穆辰還是覺得事情似乎并不那麽簡單,直覺告訴他歲寒經歷的事情遠沒有他說的那麽簡單。

“你還有一個後媽嗎?”柏穆辰問,這一點他可從來沒聽歲寒提起過。

歲寒點了點頭:“嗯,不過跟了我爸沒幾年就離了。”

“你那天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什麽?”

“自己的父親不記得自己生日,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你和你後媽争執的原因怪到你一個人頭上,你一定很難過吧。”

歲寒臉上的笑有點挂不住了,他哪兒能想到柏穆辰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所想,便逞強地說:“沒有,真的沒有,那會兒年輕,跟父母起争執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生日什麽時候?”

“啊?”歲寒愣了幾秒,沒想到柏穆辰會忽然問起這個,接着回答,“一月十五號。”

柏穆辰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着說:“以後你的每一個生日,我都陪你過。”

你的每一個生日,我都陪你過。歲寒記得上一個這樣和他說的,是他那已經逝去的母親,至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會承諾陪他過生日。

可現在,有一個人給了他承諾,說會陪他過以後每一個生日。實際上生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下承諾的人會不會真的像所說的那樣,一直陪在他身邊。

歲寒相信柏穆辰的承諾,他微笑着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的信任卻叫柏穆辰有些心慌。

柏穆辰過去為了哄情人說過許許多多甜言蜜語,其中随口一說的,半真半假的,占了絕大多數,幾乎沒有哪些是他發自內心的言語。可是對歲寒說的這句話,卻是發自內心的,連他自己也是在說出口之後才發覺,原來他真的有那個和歲寒長久下去的想法。

事态開始漸漸朝着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好像從出車禍那天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柏穆辰承認自己高中時候是真心喜歡歲寒的,可是經過了這般漫長的時光,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那種純粹的喜歡早就慢慢消磨掉,進而被另一種情感代替。

明明只是打算玩玩而已,玩過之後就像抛棄以前那些情人一樣再抛棄他,可為什麽,高中時候那種純粹的喜歡的感覺又漸漸回來了呢?

尋求不到答案的柏穆辰,選擇逃避現實。

于是在那之後的幾天,歲寒不知為何總感覺柏穆辰仿佛在疏遠他,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心裏不舒服是肯定的,但他也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找柏穆辰吵架,直到幾天之後。

幾天之後的一個夜晚,歲寒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等到很晚都沒等到柏穆辰回來,他擔心柏穆辰出事情,又不想去公司找人,于是只能給柏穆辰打電話,但不知為什麽,打出去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與此同時,林嘉佑手中握着柏穆辰的手機,他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沒有接起,也沒有挂斷,而是将手機放進了柏穆辰外套裏,再将外套放到房間的椅子上,任由手機鈴聲怎麽響都不管它。

其實今天只是有一場很普通的應酬,柏穆辰喝多了,林嘉佑便打算和往常一樣當司機送他回家。可不知為何,車開到一半的時候柏穆辰說不想回家了,讓林嘉佑幫他随便去酒店開個房間住就行了。

換了別人或許真的會就近找個酒店把他放那兒,可出于私心,林嘉佑并沒有這麽做,而是趁着柏穆辰神志不清之時把他帶回了自己家,将他放在自己床上。

現在,柏穆辰就躺在林嘉佑所處的房間的床上,正醉得不省人事。

林嘉佑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卑劣,但是像現在這樣可以近距離和柏穆辰單獨相處的機會實在不多,他不想錯過。于是林嘉佑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躺在床的另一邊,悄悄地從背後抱住柏穆辰。

他不敢抱得太用力,只敢把手臂輕輕搭在柏穆辰肩上,畢竟如果這會兒柏穆辰忽然醒過來了,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解釋。

很難有人能夠接受,一個一直被你視作朋友的人,其實暗戀了你十多年吧。

可偏偏林嘉佑就是這樣的,因為心裏清楚地知道柏穆辰根本不可能喜歡他,所以幹脆選擇什麽都不說,一直當一個所謂的‘知心好友’,至少作為朋友的身份存在的話,還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柏穆辰的生活中,甚至幹預對方的生活。

忽然,林嘉佑感到柏穆辰的身體動了一下,他吓得趕緊收回手,瑟縮着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

然而下一秒,林嘉佑便聽見柏穆辰含糊地說了一句話,像是夢呓一般:“寒寒,別鬧。”

那一瞬間,林嘉佑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差一點便要斷了。

林嘉佑自然不會沒腦子到和柏穆辰在一張床上度過一個夜晚,他還不想因為一時意氣而失去朋友這個身份,在聽到柏穆辰那句話後,他便識趣地離開那個房間,跑到客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林嘉佑只和柏穆辰解釋說當時的位置離自己家比較近,所以直接把柏穆辰帶到自己家來了,柏穆辰先前也在林嘉佑家住過幾次,便沒有多想。

酒醒之後柏穆辰意識到昨晚的意氣用事實在有些蠢,打開手機看到歲寒那幾條未接來電的時候,便知道事情有些糟糕。于是一分鐘也不想多耽擱,讓林嘉佑趕緊送他回家一趟。

林嘉佑有些不快地抱起柏穆辰的外套,酸溜溜地說了一句:“男人在外工作一夜未歸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他未免管你管得太嚴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柏穆辰皺着眉,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無可奈何地說道,“他那個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不怕他有一天騎到你頭上去。”

“他不會的,”柏穆辰嘴角一勾,頗為自信地說,“再怎麽兇猛的野獸,都會有被馴服的一天,更何況,他對我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寫到四十章的時候寫着寫着忽然就想了一個新人物

正在思考要不要讓這個新人物也當炮灰攻,感覺受受就是要被多點人喜歡

可如果這個新人物也喜歡受受的話,就感覺喜歡受的人好像太多了,雖說小周後期移情別戀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