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當柏穆辰第三次回到家,習慣性地找歲寒的身影,卻遍尋不得,這時才想起來歲寒已經不在這兒了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他慢慢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缺失了一樣,夜晚床邊少了一個人,家裏缺了那個每晚會等他回來的人,心裏也像是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這樣太不對勁了,根本不像是他似得。起初,那覺得或許是家裏頭關于年歲寒的氣息太重了,于是他給年歲寒打了電話,叫對方把自己的東西拿回去,可年歲寒非但挂了他電話,還把他拉黑了。

後來,柏穆辰又将這歸咎于一種‘不習慣’。哪怕一個人只是養了一只貓貓狗狗,大半年的也該養出點感情了,分開的時候自然有些不習慣,更何況是一個住在一起大半年的人。

于是柏穆辰開始埋頭工作,想要通過充實自己的生活,來擺脫這種‘不習慣’所帶來的困擾,可不知為何,越是這樣,心裏的那點空虛就像一個空洞一樣,越補越大。工作時間一有空餘他就會想到年歲寒,早晨從別人的床上醒來的時候,他總以為旁邊的人是年歲寒,後來就連做夢都能想到年歲寒。

他察覺到了,他根本忘不了年歲寒。

後來,他前往了B市監獄。

林嘉佑是在柏穆辰前往監獄一個月後發現他的不對勁的。

柏穆辰最近總做和年歲寒有關的夢,有時是美夢,更多的時候是噩夢,當他連續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頂着黑眼圈來上班的時候,林嘉佑終于忍不住了。

實際上在柏穆辰和年歲寒分手的當天,柏穆辰就已經和林嘉佑說清楚了,他倆不可能,可林嘉佑到底有些不死心。十多年的單戀哪能說放就放,好在現在年歲寒已經不在了,他相信自己總會有機會的。

林嘉佑來到他的辦公室,對柏穆辰說:“臉色這麽差,最近沒休息好?”

“沒有。”

“你臉色确實很不好,而且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想多了。”

“需要去醫院開店安神助眠的藥嗎?”

多日來的不眠令他心情焦躁,說不了幾句語氣就變得不耐煩了:“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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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佑微微皺眉,望着柏穆辰:“你有心事。”

“嘉佑……”柏穆辰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我沒事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真的。”

“半個月前你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你的臉色越來越差,”直覺告訴林嘉佑一定有事,他微微眯起眼,注視柏穆辰那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還在想他,是不是?”

柏穆辰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幾乎就等同于默認。一陣酸澀感忽然就湧上心頭,他不甘心,憑什麽年歲寒都走了柏穆辰還想着他,他們兩個不是都撕破臉了嗎?

碰到這種事,林嘉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你們已經分手了!他還做了那樣的事,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件事不是他做的,”柏穆辰平靜地回答,“前一段時間,我去了一趟監獄,找那幾個混蛋又問了一遍,這一次,我用他們的親人威脅他們,他們才告訴了我真相。原來當年對我實施霸淩,根本不是歲寒的主意,把我關在天臺也不是他的授意,他根本不知道有天臺這件事。”

“這,這怎麽可能。”林嘉佑瞪大了雙眼,根本不敢相信柏穆辰所說的,或者說,內心深處對年歲寒的偏見使得他不想相信,“他,他那時候不是校霸嗎?有多少人怕他你忘了嗎?你敢說你被霸淩和他真的沒關系?再者說,如果那不是他的授意,他為什麽不幫你?!”

“可別人也沒有幫我,不是嗎?”

“你,你什麽意思?”

柏穆辰深深地望向林嘉佑,“從來沒有哪個旁觀者的罪會比施虐者更深,況且,如果所有人都是旁觀者,我又憑什麽因為身為旁觀者之一的他沒有幫我,而對他做出那些過分的事呢。”

林嘉佑注視着柏穆辰的雙眼,他心裏隐約察覺到了,柏穆辰的眼中包含的,不止是愧疚,悔恨,更多的,是一種失去愛人的苦楚。

愛人?指年歲寒麽?這簡直可笑,他不相信柏穆辰會愛上年歲寒,憑什麽他在柏穆辰身邊陪了那麽多年,柏穆辰對他一絲一毫的心動都沒有,而年歲寒卻可以得到柏穆辰的心?

林嘉佑深深嘆了口氣,露出有些悲哀的神色:“如果事實真的如你所說,那你大概真的誤會他了。我想你這段時間來一直對他念念不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與其在這兒自怨自艾,倒不如去找他求個原諒。如果他願意原諒你那當然好,如果不願意,那你們此後也不必再見面了。”

“可是他不會原諒我的,”柏穆辰自嘲地笑了笑,“怎麽可能原諒。”

柏穆辰并不認同林嘉佑的說法,他不覺得自己之所以對歲寒念念不忘,是因為心生愧疚。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柏穆辰心裏對歲寒的那點恨,便煙消雲散了。

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恨一個人的時候,想到的永遠是他不好的地方,仿佛只要那個人活着就是錯誤;可是如果愛上一個人,那個人的所有都成了優點,哪怕只是生活中一個常見的小動作,都顯得無比可愛。

柏穆辰知道自己并非只是對歲寒心生愧疚,他真的愛上他了。

于是柏穆辰開始想念歲寒,他想晚上一回到家都能看到歲寒在等他,他想在夜裏抱着歲寒睡覺,他想重新擁有歲寒。

可柏穆辰又覺得這不太可能,現在的他仔細回想之前的所作所為,才發現自己簡直混蛋得可以。在歲寒真心對待他,甚至出車禍都願意擋在他身前的時候,他幹了什麽呢?出軌,撒謊,沒道理地沖着歲寒發火,動手,還毀了歲寒多年來辛苦經營的店。

換位思考一下,柏穆辰覺得如果自己這樣被人對待,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原諒那人吧。

他陷入了一種想要去找歲寒,又不敢去的狀态,他想見歲寒借以纾解思念之情,又生怕被冷漠拒絕并趕出來。被這種心情環繞的柏穆辰開始喝酒,妄圖通過‘一醉解千愁’借以逃避這種矛盾的心思。

有一日他在酒吧喝酒的時候,碰到了一個曾經見過一面的人。

“喲,帥哥。”柏穆辰正一個人坐在吧臺邊喝酒,忽然有人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沖他打了一聲招呼。柏穆辰偏頭看向那人,只覺得越看越眼熟,像是見過似得。他微微眯起眼,細細回想了一陣,終于想起來這人是誰。

“你是……越越?”這人便是歲寒生日那天,同他上過床的那個越越,只不過那一天他化了濃妝,這一日畫了淡妝,整張臉都顯得清純幹淨許多,因此一時半會兒有些沒認出來。

越越見柏穆辰還記得自己,很是驚訝:“您還記得我呀?真不容易,我一直以為你們這些富家子弟,睡過的人那麽多,肯定記不住呢。”

這越越說話真夠直的,正說進了柏穆辰心裏,說實話,若不是因為同歲寒在一起之後他不像從前那樣隔三差五身邊就換個人,他真未必記得住越越。不過按着越越的身份,這樣同自己的‘一日金主’說話,難免有些大膽了,于是他便說了一句:“你可真是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麽?。”

“這有什麽好怕的?今天你我都是客人,沒什麽尊卑之分。”越越沖着調酒師打了個響指,叫了杯酒,一邊喝一邊對柏穆辰說,“說起來,你也當過我的客人呢,怎麽樣?要不要再約一次?這次不收你錢,不過不準再像上次那樣了,上回你下手太狠了,我身上那個傷啊,好些天都沒消下去,被領班的罵了好一通。”

換做以前,柏穆辰說不定會答應,可是現在,他不過是搖了搖頭,說:“不了,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啊?那就算了吧,我接客的時候雖然無所謂對方單不單身,但是約炮不行。诶,不過你都有男朋友了,為啥還一人在這兒喝酒?”

柏穆辰低頭,盯着高腳杯內鮮紅的液體,指腹輕輕摩挲過冰涼的杯壁,眼神深沉無比。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因為,我做了很對不起他的事情,他離開了我,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越越一拍桌子:“那就再把他找回來呗!”

“什麽?”

越越一看到柏穆辰這副愣愣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開始念叨:“不是我說你,你難受你悲傷你在這兒喝酒頂個屁用,你要真想見他你就去把他找回來,把你想對他說的統統說幹淨,要真覺得對不起他就跟他道歉。對了,你倆為什麽分的?”

許是酒精催使,也或許是因為他本能地覺得越越說的話或許對他有所幫助,于是柏穆辰将自己與歲寒的事大致說給越越聽了。

越越聽罷,十分嫌棄地看向柏穆辰:“哎呦喂你可真成,這種事兒都能做出來你也是挺厲害的,你對不起他的時候咋不想想他的感受,現在擱這兒裝什麽悲傷情聖呢。”

“……”

越越也是喝了點兒酒,說起話來膽子也大了,完全不顧及身份。他很是自來熟地拍了拍柏穆辰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得了,別的也不說啥了,做好以死謝罪的準備吧,來,咱們幹一杯。”說罷,端起酒杯同柏穆辰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柏穆辰見他喝得猛,擔心一會兒他喝醉了沒人送他回去,便輕輕叫了他一聲:“越越。”

越越喝完酒,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對柏穆辰說:“別叫這麽親熱,老子叫鐘越。你丫還是想辦法哄好你那倒黴的前男友吧,別随随便便把溫柔送給別人,知道不?”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這篇文完結之後過不了十天就能開新文了,所以俺現在正處于一邊思索追妻火葬場咋寫,一邊思索甜文情節咋寫的狀态,簡直兩個極端(點煙)

主要是俺這人,不咋寫甜文,也不咋看甜文,更不咋看娛樂圈甜文,更沒寫過娛樂圈甜文,所以下篇算是俺第一篇娛樂圈甜文叭(話說這篇好像也是俺第一篇渣攻文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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