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桃之夭夭
“看來這次的事情倒不像我們原先所想的那般簡單,到時可別真碰上個厲害的妖或者魔什麽的。”瑤光與千落出了趙恪的寝殿,但也沒有急着離開。
“照目前的情況,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先去這紙上所寫的地方,探探那個叫洛東樓的底吧。”
“千落師兄,我倒覺得可能還有其他更快的方法。”
此時他們正好走到太子東宮的大門口,瑤光說完這句話,還回過頭去朝裏面看了看。
千落知道她在看什麽,放低聲音說道:“妖與魔畢竟不同,她身上的氣息平和,應該沒什麽危險。”
“可我發現那位太子身上也有着和她一樣的氣息,盡管很淺,但時日卻不短了。千落師兄,不如我們分開行動吧,我有直覺,問她會比去找那個洛東樓更有用。”
瑤光和千落從踏進東宮大門之時,就發現裏面有一股淡淡的妖氣,不過這股妖氣并不煞人,相反卻十分溫和。
世人雖常把妖魔并稱,但妖與魔其實還是有區別的,有些妖通過修煉也能得道,更有些妖受人恩惠後,還會報答于人。所以只要它們不傷害人的性命,不做為禍人間之事,仙門中人是不會故意找它們麻煩的,偶爾甚至還會點化它們一二。
因此當他們發現那位太子身上居然也沾有那股妖氣之後,并沒有點破,或許這其中是有什麽緣故在裏頭。
“洛東樓那邊還是得去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
千落知道她還小,修行的時日也尚短,難免會好奇心重一些。
“放心吧千落師兄,我有分寸的。這麽容易就被我們發現,也不像是有多少年道行的,倒是你才要多小心,還不知道那個洛東樓是什麽底細。”
千落點頭道:“我會小心的,此次也是先去查探一下,那麽……”
“卯時三刻,我們先在宣德門前碰頭吧。”
兩人說定之後,千落便禦劍離去,而瑤光卻轉身回了趙恪的寝殿,當然,一般人是看不到他們兩個的身影的。
這時趙恪的寝殿裏,身為主人的趙恪在見過千落和瑤光後,心裏也只是稍微安定了一些。此時此刻,他倒反而希望自己是猜錯了,迷惑他父皇的可別真是什麽厲害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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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站在門外看着依舊煩心的趙恪,想着自己是不是該進去勸解他幾句,可是腳才剛邁出,眼前忽然消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驚詫之後,萱兒看清了來人,立刻轉身就跑,但還沒跑出幾步,就被生生地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仙……仙子,我并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啊!”
“放心,我不是來收你的,只是有些事想問問你。”定住她的人,正是瑤光。
“仙子有什麽想問的,我一定知無不言,只是……”
瑤光明白她的顧慮,再捏了一個訣,兩人便一起消失了。
離趙恪的寝殿不遠處有一個花園,草木扶疏,假山堆疊,曲廊回合,流水潺潺。雖小,但卻玲珑有致。
瑤光帶着萱兒來到這裏後,便解了她身上的定身咒。
“多……多謝仙子……”萱兒惴惴不安地看了看瑤光。
“我還未修得仙身,算不得仙子。”瑤光說着,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而萱兒聽她一說,內心則十分驚訝。就像瑤光看得出萱兒身上的妖氣那樣,萱兒也感覺得到瑤光身上的仙氣,而且對于妖來說,它們自天地萬物中化出,察覺氣息是它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無需怎麽修煉。可是她剛才竟然一點都察覺不出瑤光的接近,遂以為瑤光的修為必然是達到了很高的境界。
“你叫什麽名字?”瑤光問她。
“萱……啊,不,小妖凝姿。”她低頭回答道。
“怎麽,你很怕我嗎?我都說了不是來收你的。”瑤光見她如此的局促和不安,不由得有些失笑。
“這個……我,修行尚淺,所以……”凝姿才将将化作人形,加上妖對于神仙本能的就有種畏懼。
“你倒是不怕趙恪啊。”
趙恪雖然目前還是太子,但瑤光能看出他身上已有淡淡的龍氣,想必将來也是天命所歸的天子。
“我……”凝姿把頭低得更低了。
“你的本來面貌應該不是現在這樣的吧?”瑤光見她如此,更覺好奇了。既然趙恪身上能沾到她的妖氣,他們之間的關系怕是不簡單吧。不過……
“你……你占了凡人的身體?!”
“不不,不是的!”
見瑤光的目光一下子銳利不少,凝姿驚慌之餘趕忙解釋道:“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才借用的,我沒有害過她!”
其實這個叫萱兒的宮女在一年多前已經得病死了,凝姿是趁着她的魂魄被帶走後的那一瞬間進入這個身體的,所以別人都以為她只是大病了一場。
“原來如此,但這樣你可要花費不少的妖力來維護這個身體,看你的樣子應該才修成人形不久吧。不惜如此耗費心力也要留在他身邊麽……”
妖與人不同,修行十分艱難,更少有可以化作人形的。一旦有幾分成就了,也肯定是找個人煙稀少的僻靜角落再進一步修煉,很少會有像眼前的這一只這樣,偏偏還往人堆裏跑。莫不是真如人間那些戲文裏唱的那樣,是有什麽因緣嗎?
瑤光看着眼前垂頭不語的凝姿,忽而一笑,
“你該不是……喜歡上那趙恪了吧?”
凝姿聞言猛然擡頭,臉頰上頓時飛紅一片。
“果然如此。你既然喜歡他,那對他的事情必定上心,他眼下所煩惱的事,你可知道一二?”
“我……”凝姿似有些猶豫,而後卻又點了點頭說,“我确實知道。”
“那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告訴我?”瑤光看着她。
“凝姿願意告訴仙子,還求仙子幫他……把這件事解決了。”凝姿的目光中有幾分懇切。
“那是自然。”
“這件事很可能真的如太子所猜測的那樣,是妖魔所為。”
“此話怎講?難道那個洛東樓真的是……”
凝姿搖頭:“那個洛東樓我見過的,因為太子一直為這件事煩憂,所以我也有所留心。有一次我得知那洛東樓要進宮來,特地跑去看了看,他确實只是一個凡人,不過……他身上卻有一股妖氣,而且我發現他的印堂間有隐隐的黑氣,我想他即便不是妖魔,恐怕也……”
“恐怕也和妖魔有關系!”瑤光說着,面色一沉。
“是,我也這麽想,所以那之後有一晚我特地去了他的府邸,發現整座府邸裏彌漫着濃重的妖氣。不過我找了很久,并沒有發現宅邸裏有妖怪,想來那妖雖然經常去但并不住在那裏。之後我還去過幾次,但依舊什麽都沒發現。”
“你可能分辨得出那妖氣來自何物?”瑤光知道妖天生對氣息十分敏感,有時光憑妖氣就能知道對方是什麽。
“我試過,不過我修為尚且,只知道……那應該是水裏的東西。”
“水裏的東西……照你這麽說來,那洛東樓有可能是被妖所控制了?”
“這……我也不好斷定,因為看那洛東樓的樣子,倒也不像是中了攝魂術一類的。當然,也可能是施術者道行高深,所以我看不出來。不過那個洛東樓确實渾身上下都纏着一股子妖氣,且那氣息頗為怨恨,而這攝魂之術……”
瑤光點點頭接過她的話:“無論是妖是魔,皆适合并擅長修攝魂之術,有些厲害的,就連神仙都不一定看得出來的。”
凡間總是傳聞妖魔善于迷惑人心,其實原因也在于此。一些妖魔修煉得時間長了,甚至可以在只知道名字的情況下就把人控制住,甚至有時候連神仙都會受制于這攝魂之術。
宣德門前。
千落到的時候,瑤光已經在這兒等他好一會兒了。
“久等了,瑤光。那洛東樓的府邸,倒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且裏面的陳設也是富麗堂皇,鋪張至極,比之趙恪的寝殿亦有過之而不及。千落一圈轉下來,還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
“看來那洛東樓倒還真是深受皇帝的寵信,不過聽師兄你所說的,他也不像什麽好人,真要和妖有關系也不奇怪。”
千落自然是發現了洛東樓本人以及他府邸裏的妖氣,不過他也與凝姿一樣,并沒有發現有妖的蹤跡
“不過我看他的樣子,倒确實不像是中了攝魂術的,除非……”
“千落師兄,如果那個施術者的道行高深得連你都發現不了的話,必定是十分厲害的妖魔,換句話說他也無需懼怕真龍之氣了,還需要費什麽周章地借一個凡人之力呢。”瑤光始終不認為對方會是什麽厲害角色。
“如此說來,那個洛東樓算是怎麽回事?說起我在他房裏确實發現了一些丹藥,應該就是進程給皇帝的。那些丹藥倒确實都是丹藥,只是凡人之軀,難以長時間承受丹藥的功效,服之反而有害。”
“其實我剛才有去那皇帝的寝宮轉過一圈,看他的樣子,我都不需要算上一算,就知道他已然是命不久矣了。”
縱欲過度又大量進食丹藥,其實也無異于服毒了。
“只是這麽做的目的到底何在呢?是想謀那皇帝的命嗎?可又為什麽不幹脆地把他毒死算了,也省得他活着折騰他的臣子百姓。”
“的确,這一點也很讓人想不通。”
“千落師兄,你說……會不會那洛東樓其實并沒有中什麽攝魂術,而是……甘心為妖所用?!”瑤光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又都說得通了。
“你是說……他與妖勾結?”
“沒錯!我想他并沒有中什麽攝魂術,而是甘心為妖驅使,至于原因,倒也不外乎功名利祿一類,聽你說他的府邸,想必此人必定是那種貪婪好利蠅營狗茍之輩。”
“嗯,這樣也說得通為什麽他府邸和他身上有妖氣,因為他時常在宅邸裏和那妖接觸,那些丹藥,恐怕也是自那妖處得來。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不清楚。”
“是啊,就是那妖的真面目,還有他的目的何在。不管怎麽說,天子是順天應命之人,即便失道,也要由天降責罰。而對于妖來說,不要說是謀害人間帝王,就是傷害普通人都會遭天劫報應的。”
“瑤光,如果你的猜測沒錯的話,這個問題我們或許可以去問問那洛東樓,看他和那妖究竟是做了什麽交易。”
“好!就依千落師兄所言,我們這就去會會那個洛東樓吧!”
而此時的東宮裏,趙恪幾乎一晚都未曾合眼,只是在将近黎明時稍稍小寐了一會兒。
萱兒知道這幾年來他都不曾有一晚是好好睡過的,盡管她也多次勸解過,但她明白眼下的這件事不解決,他始終是不能安心的。
在一衆宮女的伺候下,趙恪簡單的洗漱了一番。
“今兒也不早朝嗎?”趙恪問道。
“回太子,是,皇上說今天也不早朝。”一旁的太監李福小心翼翼地回答。
“父皇昨晚宿于何處?”
“這……”李福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皇上不曾召幸哪位娘娘,也……沒有去後宮,而是……”
太監的話還未說完,趙恪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不用說,他的父皇昨晚也是在苦修那“采陰補陽”之術了!
煩悶不已的趙恪看着桌子上的早膳全無興趣,一揮手,便讓身邊的人都退下了。而剛才回話的那個太監李福則是看了萱兒一眼,見她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只好告退了。
而此時的趙恪已經走到房中的另一邊,那裏擺放着一張大書桌,書桌後還挂着一幅畫。趙恪只是踱到那畫前,看着畫中的人,神色憂傷。
“太子,”萱兒亦走到他身邊,她知道這畫中的人是誰,“皇後娘娘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擔心的。”
“母後她會看到嗎,你不是曾告訴我說,人死了就會投胎去的嗎?母後已經去了都快十年了,早該投身人家了吧。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看着父皇變成現在這樣……”
盡管當時她走的時候,就已然很傷心了。
趙恪的母親14歲就嫁給了他父皇,當時他父皇還不曾登基,只是個親王。兩年後趙恪出生,六歲時他父皇繼位做了天子,他母親被封為皇後,而他也以嫡長子的身份成為理所當然的皇太子。即便是在那時,他們之間的感情也還不錯。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父皇做了有道明君不過三四年的光景,就開始日漸沉迷于谶緯圖說,和他母後也日益疏遠,使得他母後最後抑郁而終。
“太子不必太憂心,三清是天下最有名的仙門,這回的事肯定能解決的。”萱兒不是趙恪,她能感覺得出千落和瑤光身上的仙氣都不弱。
趙恪聽她這麽說,只是點了點頭,目光卻仍未從那副畫上移開。
萱兒也不再多言,而是走回到擺着早膳的桌子上,把幾乎一口都未動的粥端了起來。
她看着不遠處立着的那個人,在她的記憶中,這幾年來就幾乎很少有見他展眉過。其實萱兒,或者應該說凝姿,很早便認識趙恪了。那個時候她還不過是這東宮裏的一株桃花,長在離寝殿不遠處的那個小花園裏,修煉百年即将化作人形。
凝姿第一次見到趙恪時他才六歲,那一年他父皇新登基,封他做了太子,于是趙恪就搬來了這東宮。她猶記得那個時候,春寒料峭,東宮的新主人把他的宮殿看了一番之後,走到了那個花園裏,一眼就看到了長在小池邊的凝姿。
彼時的凝姿尚未花開,連花苞都還沒一個,整個樹幹都光禿禿的,還是小孩心性的趙恪自然不喜歡醜丫丫的凝姿,所以便脫口而出了一句:
“好難看。”
聽到自己被這樣評價,凝姿氣得一抖。
桃花自古以來就以豔麗多姿聞名,“千葉桃花勝百花,孤榮春軟駐年華”、“桃花□□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聽慣了無數贊美的凝姿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被一個小毛孩給鄙視了,于是便在內心暗暗記下了趙恪,同時決定等時間到了一定開它個繁花滿樹,也好叫這小屁孩見識見識。
果然,這一年的春天,東宮花園裏的這株桃花開的奇盛,來來往往的人都會伫足對它贊賞一番。不過凝姿對此卻沒什麽感覺,因為最想讓他看到的那個人卻遲遲都不出現。
原來那段時間裏,趙恪的父皇給他找了個新老師,那位太子太傅學問名滿天下,為人也是一絲不茍,對待國之儲君更是嚴格,是以趙恪幾乎天天都只能待在他的書房裏。
好在那時,趙恪的母親汴皇後來看兒子,是以趙恪終于有了一小會兒歇息的時間。就在他送他母親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花園裏的那株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趙恪的腦子裏立刻就蹦出了前幾天才剛學的詩。
走到那株桃花樹下,小小的趙恪擡頭看着這滿樹的繁花,千朵萬朵壓枝低,竟比宮中那些女子的妝容還要豔麗上幾分。
“你真好看。”趙恪由衷地贊嘆道,此時他自己都忘記了不過一個多月前他還親口嫌棄凝姿長得難看呢。
凝姿看着當初那個說她醜的小毛孩驚嘆的樣子,得意之餘,還抖落了趙恪一身的花瓣。
之後趙恪便經常來這花園,凝姿漸漸發現,眼前的這位太子,雖然是龍子鳳孫天潢貴胄,但煩惱倒也着實不少。
什麽昨天他文章沒有背出而被責罰啦,今天射箭的時候輸給了他堂兄啦,之類之類的。而到後來,趙恪漸漸的什麽都不說了,有時只是在桃花樹下沉默地立一會兒,有時則是靠着樹幹靜靜閉目沉思。凝姿可以感覺到,他似乎很難過,也很孤獨。只有每當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他看着她時才會露出舒心的笑容。
看着這樣的趙恪,凝姿不止一次地想要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于是就暗暗決心要加緊修行,好早一點化作人形,到時候她就能自由活動,也能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然而,凝姿還沒等來自己化作人形的那一天,就先等來了趙恪大婚的日子。
那同樣是一個春天,正當花季,而凝姿也開得繁盛。
日暮時分,趙恪從寝殿裏出來,站在桃花樹下好一會兒,忽然就開口喃喃自語道:“過了這個春天我就要大婚了,我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子,只是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像父皇和母後那樣。”
凝姿聞言很難過,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
那一夜,開了滿樹的桃花紛紛凋零,仿佛一夕之間已然是春光老去,年華過盡。
此後的幾天凝姿一直都很難受,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寸一寸的好像是在燃燒一般。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天空中忽然一陣驚雷閃過,她正好被其中的一道雷劈中而失去了知覺。然而等第二天她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人形。
之後她就一直待在趙恪的身邊,最初的時候她只是隐了身形默默地陪着他。後來,或許也是老天給她機會,趙恪身邊的宮女萱兒得病死去,而她便借了這萱兒的身體。雖然以她的功力要保存這個身體是費力了些,但好歹這樣就可以真正地接近他了啊!
不過凝姿還是不敢離他太近,且趙恪對于那個萱兒原本也就不甚在意。只是不久後有一天,一直在趙恪身邊奉茶的宮女不小心弄傷了手,于是管事的太監就臨時讓凝姿去頂替幾天。
那個下午凝姿端着茶進去的時候,手還不小心抖了兩下,在內心暗暗嫌棄了自己一番後,凝姿終于鎮定心情地走了進去。
趙恪正坐在書桌前看着一卷書,而凝姿則輕輕地走過去,低頭默默把茶盞放下,她其實很想看趙恪一眼,但現在的她只是個小宮女,在宮裏待了這麽久,凝姿自然知道這裏是天底下規矩最多也最森嚴的地方。
正待離去的時候,趙恪恰好放下了手中的書伸手想去拿那茶盞,凝姿見狀,幾乎是想都沒想便端起茶盞遞了去過。
不過,她仍舊是低着頭,沒有看趙恪一眼。
大概此時也只有上天知道她內心的願望有多強烈。
倒是趙恪在接過茶盞之後,随口便問了一句:“你就是頂替秋葵奉茶的那個……萱兒,是嗎?”
“是,我……奴婢是萱兒。”凝姿慌亂之下擡了頭,卻發現趙恪也正在看她。
目光交彙之下,凝姿的臉頰一陣發燙,心也跳動得厲害。
“萱兒,是萱草的萱嗎?”而此時趙恪的視線則移到了他剛才看的那卷書上。
上面正好有一首詩:
“幽花獨殿衆芳紅,臨砌亭亭發幾叢。
亂葉離披經宿雨,纖莖窈窕擢薰風。
佳人作佩頻朝采,倦蝶尋香幾處通。
最愛看來憂盡解,不須更釀酒多功。” (注1)
趙恪輕聲地把它念完,而後就看着凝姿笑了起來。
而凝姿則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笑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現在化作了人形的緣故,覺得這笑容跟當時她還是那株桃花的時候看到的竟那麽不一樣。
(注1:這首詩是明高啓所寫的《萱草》,萱草有別名忘憂草,療愁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