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明珠有淚
瑤光看着闖進來的那個女子，又看了看明允，收起了劍勢。
“瑤光師妹，我已經知道該怎麽解這個術了。況且他到底是鲛族的王，世間萬物皆為天地所生，本出于一脈。你若真殺了他，只怕會難逃天責。”明允看着泓峥，目光中似有幾分悲憫與不忍。
瑤光知道他這是物傷其類，因為比起她跟千落，明允在血統上與鲛族實則更為親近。
“你能解這個術？”泓峥的語氣中有幾分不屑。
“我自然能。因為我和你一樣，血中還遺留着上古的神力。”
“你莫非是神族之後？！”說話的是剛才進來的那個女子，“如果是這樣就請你放過我大哥吧，他也是……”
“江蓠！你求他做什麽？！”泓峥一把拉過自己的妹妹，“神族之後又如何，神族早已經覆亡了！”說着，他忽然一把捂着自己的心口。
“大哥！”江蓠趕忙扶住他，“你受傷了？！”
“明允師兄，你還是先把術解了吧！”瑤光感受到這房間裏非比尋常的怨氣，比剛才又厲害上了許多。
明允點點頭，随即便用太一劍劃破了手指，用自己的血寫起了咒文。
泓峥恨恨地看着明允，但是奈何他自己已被傷到，更不是瑤光和千落的對手。
“我以前只知道只有神族後裔的血中還遺留着幾分上古的神力，原來鲛族竟然也有嗎？是不是但凡上古的遺族都保留着幾分神力？”
所以剛才泓峥才說這是他的祖先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嗎？
“不，不是這樣的……”江蓠聽了瑤光的話，悲涼地一笑，“上古的神力神族才有，其餘的只有一族的王才能得到一二。如果我們鲛族中人都能有神力庇佑的話，或許也不會是今天這樣了……不過想想連神族都逃不過寂滅的命運，何況我們。只是上天終究對神族更厚愛一些吧……至少還能有後裔把血脈延續下去……”
如果他們一族覆亡了，只怕鲛族的血脈便從此斷絕了吧。
“不過上古遺存下來的種族本就寥寥無幾，如今的時代是我們逃不過的劫難。天命已至，又何必掙紮，反正活着也是徒生悲哀。大哥，想我們鲛族茍延了這麽多年，其實還不如當初便化為塵土，歸于天地，這樣也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艱難困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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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榮光和煊赫早已随着逝去的時代而沉默消散。江蓠有時候會禁不住想，遠古時代的一切都幾近消亡，連曾經不老不死神威顯赫的神族都難逃滅亡的命運，為何卻偏偏要把他們鲛族遺留下來？
否則至少，他們還能在傳說中保留幾分曾經的榮耀與令人向往的神秘。
泓峥看着她，他明白自己妹妹的所言。只是要他眼睜睜地看着族人受盡磨難而亡，他又于心何甘？
瑤光不知為何也有些莫名的感傷：“你……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苌弘碧玉又是怎麽會在你們這裏的？”
“苌弘碧玉？！”江蓠一聽到這個名字，猛然看向泓峥，“大哥，那東西是苌弘碧玉？！”
“你們難道真的事先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嗎？”千落見江蓠驚愕萬分的樣子不像是假，難道說這其中真的還另有什麽隐情？
江蓠搖搖頭：“當這洞庭湖還是只是雲夢大澤的一部分時，我們鲛族就居于此處了。世世代代，族人只是勤于織績，很少到水面上去。苌弘碧玉我們是聽說過的，但誰都沒見過，怎麽能認得出來？”
“那它到底是怎麽到你們手裏的？你可知道就在幾天前魔族偷襲蜀山，奪了這苌弘碧玉！”瑤光說。
“魔族？！”江蓠幾乎是驚叫了出來，“那個人原來是魔族的嗎？！可是他不像啊，我們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何不妥的！”
“那個人？”
千落和瑤光互相望了望，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疑慮。
事情果然沒有這麽簡單
“就是把這苌弘碧玉給我們的人。”
“這麽說是有人把苌弘碧玉給你們的？”千落說着，目光中有幾分沉思。
鲛族向來與世無争，且以他們的力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破的了蜀山盜的了苌弘碧玉。
“但是魔族為什麽偏偏要把苌弘碧玉給你們，你們真的與魔族毫無關系嗎？還有，你們又想要拿它做什麽？”瑤光問。
“我……我們……”
“成功了！”就在此時，明允終于破解了泓峥的術。
泓峥所施的法術得益于上古的神力，所以一般的方法很難破除，但明允卻是正正宗宗的神族後裔，耗費些功力還是能夠把它解開的。
千落幾步走到明允的身邊，查看了一下苌弘碧玉，說道：“看來情況不妙啊……”
長寬還不過十幾厘米的苌弘碧玉此刻正散發着幽幽綠光，本來應該通透的碧玉早已混沌不堪，渾濁的怨氣裏有着不祥與躁動，即便以千落的修為內心也被攪動地很是不安。
明允點頭：“我們趕緊把它帶走吧！”
言畢，他就想去把苌弘碧玉拿過來。
然而就在明允的手即将觸碰到苌弘碧玉的那一刻，苌弘碧玉中的怨氣忽然沖了出來，一下子把明允和千落都逼退了好幾步。
“來不及了嗎？！”瑤光也本想上前，可是就在她邁出步子的同時，周身本已有些暗淡的光圈已經幾近消失，她一下子就變得呼吸困難起來。
“瑤光！”千落立刻扶住她，“現在該怎麽辦，瑤光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你先帶瑤光師妹上去吧！”
“那你呢？”千落看着滿屋子沖撞的怨氣，就算他和明允聯手，恐怕也難以壓制。
“我先拖上一會兒，你把瑤光師妹帶上去後再來……”明允話還沒說完，卻看到江蓠走到瑤光和千落的跟前。
“把她交給我吧，我可以讓她在水下撐住。”
千落疑惑地看着她，顯然不太放心。
江蓠也不說什麽，而是從口中吐出了一顆圓潤的明珠，華光煜煜。
“這是鲛珠，”她說着便把那明珠塞到瑤光的手裏，“你拿着它就可以在水下行動自如了。”
果然，瑤光握住鲛珠後，呼吸立刻就順暢了。
“你……”
江蓠只是笑了笑。
“我聽聞鲛族生性溫和善良，但……”瑤光看着不遠處的泓峥，皺了皺眉，“千落師兄，明允師兄，這苌弘碧玉……”
“它離開蜀山太久了，我們就算立刻把它送回去恐怕也來不及，為今之計……”
“但憑我們之力，怎麽毀得掉它？”千落話音才落，屋子裏的怨氣又重了好幾分，連帶着這湖底的水都給攪動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旁的泓峥突來撲過去一把抓過那苌弘碧玉。
“大哥！”江蓠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麽，快一步反應過來，急忙上前要去攔他。
泓峥見自己的妹妹要阻攔她，手中的九節鞭狠狠地掃向了她。
江蓠不意他真的會對自己下狠手，根本沒有防範，重重地受了一鞭，一口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
“我說過的，誰都阻攔我！”泓峥只丢下了這麽一句話，不顧江蓠的傷勢便奪門而出。
瑤光他們對于急轉直下的情勢目瞪口呆，到了這時才有所反應。
“師兄，你們趕緊去追，我看看她！”
說着瑤光急忙走到江蓠身邊，扶起她探了探脈，幸好無性命之虞。
“你怎麽樣？”瑤光替她擦幹淨嘴角的血，“你大哥他……”
“大哥也有苦衷，傷了我他應該比我還難過……但現在你們還是趕緊，趕緊去阻止他吧，要是去晚了，只怕……只怕……”江蓠抓住瑤光的手，“只是我求你們一定要留着他的性命，大哥他也是為了族人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是不說清楚，眼下這樣的情形，我們就算想放過他也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他這次真的是太過了……”江蓠說着，眼中已是淚光閃閃，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落下來，“不過我們真的和魔族沒有任何往來，那苌弘碧玉是幾天前有人給我大哥的。當時我們誰都不知道那原來就是蜀山的苌弘碧玉，而且當時就算大哥也沒想到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魔族。我們鲛族雖然不擅法力，但還是能辨別氣息的，可現在想來，我和大哥誰都沒覺察出那人氣息有異，或許他是魔族的高手善于隐藏氣息也不一定。并且苌弘碧玉送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大哥只當它是一般的寶器。”
“為何有人要把苌弘碧玉給你大哥？”
江蓠嘆了口氣：“我們鲛族自遠古之時便生息繁衍于此，至今都幾十萬年了。可是上古的族類大都消亡，鲛族只怕也逃不了這樣的命運。這些年來族人不斷凋零，長此以往的話……大哥身為王一直在想辦法如何保全族人，但以我們的法力，就算還有些神力可恃，也無濟于事。”
“為什麽你們的族人會不斷凋零？是否和神族一樣是因為子嗣原因？若是如此只怕也沒有旁的方法……子嗣不繼是法力無法彌補。”
“是啊，要真的是這樣我們也認命了，但鲛族畢竟不同于神族。我們很多族人都是……都是無辜枉死的！”江蓠說到此，美麗的臉龐上終于落下了眼淚。
鲛人之眼能泣珠，江蓠用手接住了自己堕淚而成的明珠：“要是我們的眼淚僅僅只是眼淚，那該多好。要是我們所織的绡僅僅只是普通的绡，那該多好。這樣世人也不會觊觎我們的眼淚和所織的鲛绡，不會為了他們的貪婪而一再傷害我們。試問我們做錯過什麽嗎？可是為什麽我們卻連自己的家園和親人都不能保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美麗的寶物，本身也成了一種罪過。
鲛族生性溫順仁善，自上古之時便居于雲夢大澤，很少上岸。然而千百年來，人世間所流傳着的關于鲛族的傳說，卻使他們最終難逃厄運。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古往今來，多少人向往着這種美麗而神秘的生物，想象着他們在月夜下的岸邊，無聲地流下串串珍珠淚。
“鲛人淚，鲛绡紗，自古便是價值連城的至寶。只是遠古之時，這裏還只是蠻荒一片的澤國，人跡罕至，猛獸出沒。那時我們一族安居樂業，與世人兩不相幹。但誰曾想原來滄海桑田也不過彈指一瞬，鬥轉星移間，連如此浩渺無涯的雲夢澤都有消失的一天，只剩下這不過八百裏的洞庭，成為我們的栖身之所。那些曾經對神明和自然如此敬畏恐懼的人們卻開始踏足于此，定居繁衍。逐漸的我們也開始明白了，這裏已經不僅僅只屬于我們，屬于神族，屬于那個遙遠的洪荒時代了。傳說僅僅只是傳說，不再神秘不再可怕，無須崇敬更不必信仰。于是人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和貪念，毫無顧忌地對我們侵奪！”
江蓠想起那些慘死的族人，痛苦不已，眼淚又止不住地紛紛墜下，落地成珠，
“我們鲛族不能長時間離開水，就像你不能長時間待在水中一樣。可是那些人，為了得到我們的明珠和鲛绡，竟然把我們的族人抓住後拖上岸去殘忍地折磨，僅僅只是為了讓他們流下眼淚泣成珍珠！族人每每都撐不過兩三天便死在了岸上，而那些人也不管他們，就把他們的屍體丢棄在岸邊讓陽光暴曬！而我們卻只能趁着夜晚去把族人的屍體偷偷地帶回來安葬，然而那個時候的他們早就已經枯槁地不成形狀了！有些慘的，甚至連魚尾上的鱗片都已經剝落殆盡，那滿身的傷痕曾讓我夜夜噩夢不斷，生怕自己哪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瑤光哪曾想到如此美麗善良的鲛族竟然會有這樣的遭遇，人的貪欲到底能夠可怕到何種地步？！
“所以當那個人把苌弘碧玉給我們，并對我大哥說這是可以實現他夙願的東西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甚至毫無懷疑地就收下了。我們鲛族的力量太弱，根本連自保都難，何況要保全全族？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大哥怎麽會放過呢。”
“你大哥他到底想做什麽？”
“他想把這裏重新變成上古時候的樣子。”
“重新變成上古時候的樣子？！”瑤光簡直不敢置信，“雲夢澤消失已數萬年，多少人在這裏生衍蕃息，難道你大哥要把他們都？”
“是，”江蓠含淚點頭，“大哥他……很恨那些人，他覺得只要所有人都消失，只要這裏重新變成遠古之時的雲夢大澤，我們鲛族才不會再受到傷害。”
“那些人雖然可恨，但生民何其無辜，他們其實和你們的族人一樣，只求安居樂業。”
“我知道，我也不想無辜的人受到牽連，只是大哥的心意已決，我阻止不了他。其實，自從那苌弘碧玉開始變得奇怪之後，大哥也曾有過動搖，但是每每只要想起族人的慘死之狀，他就沒辦法停止。他是我們的王，背負着我們一族的命運，但我知道他其實也很痛苦，他……他也不願意自己和那些人一樣，如此殘忍無情，荼毒生靈。”
“別再說了，你可撐得住？我們也趕緊去追你大哥吧！”
“好！”江蓠用力地點點頭。
瑤光扶着她走出了琉璃宮殿。
瑤光帶着江蓠來到湖面上。此時的洞庭湖已不複他們剛來時那般的平靜無瀾，而是濃雲滾滾遮蔽了月光，湖面上陰風怒號，濁浪陣陣。沖天的怨氣從不遠處源源不斷地散開，綿延覆蓋了整個湖面，天上地下一片晦暗。
瑤光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黃泉地府時的場景。
“他們應該就在那裏！”
說着，瑤光和江蓠便趕了過去。
“千落師兄，情況怎麽樣？”
“他現在有苌弘碧玉在手，我們根本近不了他身。”千落的語氣很是焦急。
瑤光看着不遠處那團黑色的怨氣，而泓峥就在那怨氣包圍之中。
“江蓠告訴我他想要把這裏重新變回上古時候的樣子！”
“什麽？！”千落聽了同樣很震驚。
“他想重新恢複雲夢澤嗎？這不是鬧着玩的！”明允也是大驚失色。
“但是看現在的樣子，苌弘碧玉的怨氣非同尋常，加上他心中也懷有怨恨，我怕再這麽下去兩者的怨恨交織在一起，真的會有什麽不堪設想的後果啊！”瑤光心裏很着急，雖然鲛族的遭遇很讓人同情，但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泓峥把這數千裏的桑田民宅都淹了啊！
“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瑤光看着明允，“你們昆侖不是和蜀山歷來交好，蜀山的人沒有跟你們提過有什麽辦法可以克制住苌弘碧玉的怨氣嗎？”
“不曾聽說。”明允無奈地說道，“要是後羿弓在，或許還有辦法。”
“昆侖至寶後羿弓？”
明允點頭道：“是，後羿弓是昆侖的寶物，從不輕易示人，我也只聽師父說過，它的威力無窮，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後羿弓射不穿的。如果它在，應該就能毀了苌弘碧玉。”
言下之意，現在的他們是束手無策了。
“那難道我們就這麽看着嗎？”
瑤光說着，手邊的清泠劍已飛上半空，而後分化成數十柄。瑤光口中念訣，一邊畫印，一邊驅使着清泠劍，那幾十柄劍并着金印一齊以極快的速度朝泓峥飛去。然而還沒到他周身的三米內，就被苌弘碧玉所散發出的怨氣擋住。
不過瑤光并未就此收手，而是以自身的功力不斷驅使清泠劍往前，希望能突破那道怨氣築成的牆。
“瑤光！你這樣不行的，只會白白耗費仙力。”
“可是師兄，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啊！合我們三人之力，再試試能否突破吧！”
千落看着明允，只聽他說了句“也好”，随即便也開始施展仙術。
三個人都聚起全部的仙力，想要打散環繞着泓峥的那股巨大濃重的怨氣。
然而十幾分鐘過去了，卻依然毫無進展。
瑤光見狀，眼底閃過一絲決然，一邊縱身向前飛躍，一邊收回清泠劍。劍一到手便用盡全力使出了一記“天光”，朝那團濃重得已經化不開的怨氣狠狠劈去。金色的光芒與漆黑的怨氣猛烈撞擊，此時的清泠劍又立刻變成了幾十柄，帶着淩厲的氣息異常迅猛地飛向那團怨氣。
“瑤光，快回來，再這樣下去你會被怨氣傷到的！”千落見她離泓峥和苌弘碧玉不過幾米的距離，極易被怨氣所傷。
果然，千落的話才說完，苌弘碧玉一下子就爆發了比剛才強烈數倍的怨氣。
瑤光見狀立刻凝聚仙氣護在周圍，但并不見要退回來的意向。
“瑤光！”千落知道她的性子，她打定主意的事從來都甚少改變，勸是沒用的。
正當千落想去把瑤光拉回來的時候，忽然天上的滾滾濃雲間電閃雷鳴，底下的湖面巨浪翻滾，數十丈高的浪一排排朝岸邊打去，湖邊幾十頃的良田美宅頃刻間便全數被淹，一時間啼哭聲喊叫聲陣陣。
“你去救百姓，我去把瑤光師妹帶回來！還有就是趕緊把這裏的情況報告回去！”明允明白憑他們之力無論如何無法與苌弘碧玉相抗衡，甚至恐怕連拖延些時間都做不到。
而千落的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看向瑤光的眼神中又有幾分猶豫。
他自然是擔心瑤光，但也不能就這樣棄那些百姓于不顧啊！
“瑤光就拜托你了！”
末了，千落只是鄭重地和明允說了一句，然後就收回了逐日劍趕去岸邊。
江蓠看了看岸邊的百姓，又看看不遠處被那深重怨氣所圍繞着的泓峥，還是轉身随明允去了瑤光那裏。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正因為她也經歷過親族離散慘死的痛苦，所以不想看到生靈塗炭。更何況鲛族本來就是善良美麗的生靈，如何忍心見此人間慘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