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下清景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籁寂無聲。

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裏明。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月圓人圓,千裏共婵娟。

重雲殿上,月白風清,清簫陣陣,樂音悠然,袅袅不絕。

瑤光立于殿前,身着一身湖藍色的衣衫,長發輕挽,裙袂飄飄,手執鳳簫,清音如縷。

才不過一年多的光景,她的簫已吹得極好了。

青隐确實有先見之明,知曉瑤光必能把這簫學得精妙無比。

一曲吹畢,瑤光轉身看向墨玄的方向。

“師父,這首曲子如何?”

“不錯。”墨玄的眼眸中有贊賞的神色。

“就是不知是否達到了能與師父合奏一曲的程度,想來還是差點了吧。”她說着,低頭把玩起了手中的鳳簫。

“你才學了一年多,有這樣的水平已是很不易了。樂之道也講究循序漸進,急不得。”

“是。”瑤光應道,眼眸中忽然閃過什麽,繼而便徑直蹭到墨玄身邊,說道:“不過師父啊,雖然徒兒自知以現在的水平還不足以和師父合奏,但是我想聽聽師父的琴音,也好知曉自己還差多少啊。”

她仰起頭看着他,秋水般的雙眸中星輝萬千,光華粲然。

墨玄聞言笑了笑,說:“你既然這麽想聽,好吧。”

話音剛落,一把古琴便憑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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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伸手接住了琴,随意地往臺階上一坐,然後便随手撥了幾個音。

瑤光也緊挨着墨玄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把琴。

此琴長約三尺六寸五,桐木為身,絲為弦,表面上還有梅花狀的斷紋。想必距今已遠,是有些年代的琴了。

“咦……這不是九霄環佩琴吧?”

據說墨玄收藏有一把稀世的名琴,曰“九霄環佩”,以天之泉水為弦,上古神木為身,名貴非凡。

“自然不是,此琴名曰‘桐麟’。”

“哦,這樣啊……”瑤光略略有些失望。

“你這是要聽琴呢,還是要賞琴?”

“當然是聽琴了,不過要是能夠同時賞琴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墨玄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微微一笑,調試了幾個音之後,便撫了起來。

月色之下,響起了陣陣琴聲,時而婉轉清揚如流水潺潺,時而急急切切如驚雷落地,琴音高低錯落,貞靜宏遠,弦外之音,不絕如縷。而那撫琴之人面色溫柔平和,眼眸中光蘊點點,竟沒有了往日一貫的清逸冷冽與那霜雪般的氣質,反倒多了幾分柔和與缱绻。

綿延悠長的樂音自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間婉轉流淌,似風似水似細雨又似流光,卻無一不纏綿着人的心房。

這一刻,仿佛就連那無時無刻不在流轉着的時間也停止了擺動,伫足不前。

瑤光聞着琴音,看着不遠處的海天一色,孤月一輪。內心澄明平和之餘,卻又蕩起了幾分悵然若失之感。

人生代代,江月年年,此情此景,不知是否可年年歲歲,恒久不變。

想來她到底是貪心了,能聽師父撫琴者整個仙界能有幾人,又更有誰能如她這般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身旁?

是從什麽時候起,她竟然會如此的患得患失?

一曲終了,相顧無言,瑤光有些癡癡地看着墨玄。

“怎麽了?”墨玄問道。

“不……沒什麽。”瑤光移開了視線。

“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墨玄說着,便收起了“桐麟”。

“師父……”瑤光下意識地拉住已經起身的他,“再看會兒月亮吧。今天……是中秋呢。”

墨玄微微一愣。

原來今天是中秋,怪不得月色如此之好。

“看師父的樣子一定是忘了吧。”

他的歲月是那樣的漫長,其中多少佳節,日日與月月,年年與歲歲,于他而言早就沒了區別。

“好,那就再看會兒吧。”墨玄複又坐下。

瑤光笑了笑,然後擡頭看向了天空的那輪皓月。

他們倆都不是多話之人,相處下來也已有了默契,雖說是賞月,但也僅僅只是各自看着月亮而已。

蒼茫雲海間,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皎皎月華,銀光萬裏,照得這天上宮闕玉宇瓊樓,愈發得清冷飄渺。

在墨玄的人生中,見過無數次這樣的月色,歲月的無窮幾乎快抹去了時間的概念,一個人看慣了秋月春風,世間的萬千風景亦不過是三清幻境裏的虛夢一場。

而瑤光則是想到她來三清的八年裏,早不複當初懵懂的心境。盡管她本就早慧,然而那個時候她所想的不過是身體健康,從此遠離病痛,別再叫她的父母擔心。然而因緣際會下,成了墨玄的弟子,有意無意的,就開始背負起天下蒼生。

情到濃時終轉淡,曾經那些無比想念的至親故友,已經漸漸滲入到生命的最深處,化成了薄薄的思念,卻那樣的綿長悠遠,纏繞一生。

在瑤光年幼之時,尚不懂得何為天命。然而命運輾轉之下,人生的際遇竟然有了如此的大變。她雖然不曾選擇,但對如今的境況并沒有過任何的不滿。唯一的遺憾便是無法報答父母十年的養育之恩,只能在如此的月色之下遙寄思念。

“瑤光此生別無他求,惟願爹娘身體安康,來生……能得孝順子嗣随侍在側,奉養一生。”

她默默地在心中許下祈願。

就這樣,墨玄與瑤光并肩在石階上坐了許久。墨玄本無所謂什麽中秋月圓,他修行得道多年,內心早就無所挂礙,曾經的親友更不知在凡塵俗世中輪回了多少世。不過他明白瑤光心中有所記挂,今天又該是人月兩圓的佳節,難免亦勾起了一些傷感的情緒來。

雖然是修道之人,但何必斷情絕愛,況且她還只是個孩子,偶爾縱然她一番也未嘗不可。是以墨玄并沒說任何教導或開解她的話,只是在一旁陪着她。

她是他的徒兒,然而日久相處下來,彼此間默契早生,他的生活中不知何時起早已遍布她的身影與痕跡。再加上瑤光的心性沉穩明慧,以至于某些時候墨玄總會不自覺地忽略她的年齡,覺得她不像是他的徒兒,卻更像是……

墨玄還未來得及為自己此刻心中所想吓一跳時,肩頭忽然間沉重了下來。

轉頭一看,原來是瑤光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此時夜已很深,加上她幾日前耗盡仙力,肯定是撐不住了。

想到她此次的雲夢之行,墨玄心裏竟略微一痛。

瑤光的天資早已超過尋常人百倍,加上她本身仙緣極深,要不是目前還只是凡人之身,神力又被封印,修為必定可以更進一步。而往後的日子必然不太平,她要面對的危險會甚于在雲夢之時百倍,如果……

然而墨玄轉念想到她身上的另一半血統之時,只能把這樣的想法生生壓下。

瑤光的封印絕對不能解,她的身世更是絕對不能洩露半分!

清輝照耀之下,墨玄抱起他的徒兒,只見她安然地睡着,眉眼如畫,容顏靜好,無盡的歲月都在此刻靜默無聲,一點一滴地勾畫着日久天長。

八月轉眼便過,到了九月,去昆侖參加仙盟大會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三清與昆侖雖然同為仙界所尊,不過仙盟大會卻歷來都是在昆侖舉行的。想來以三清一貫尚簡的門風及歷任掌門低調的行事,會在這裏舉行那倒要變得奇怪了。

瑤光一直都很喜歡三清的作風,清靜無為才是修道者該有的心境,雜事多了難免會使人分心。且三清的人上上下下都有些懶散慣了,除修行之外的其他事也不怎麽愛理會。平日裏都是自己人互相間不拘禮數也就算了,要是有外人在,只怕是會叫人笑話的吧。

而此時,千落正在重雲殿裏向墨玄請示去昆侖的一幹事宜。

“掌門,昆侖那邊已經來信,希望我們這次能早些去,想必是檀曜掌門有事要和掌門商議吧。”

“這回早些去也是應該,我本就有此意。你明天就先動身過去吧,其他的都按往年即可。我最遲三日後也必定出發。至于這裏的事,自然一并都交與你師叔了。”

“止水師叔不和我們一起去吧?”瑤光問道。

“仙盟大會他是向來不去的。”

“那師父,除了千落師兄外,寧封師兄和玉容師姐也都一道去了,豈不是只留師叔一個人了?”

仙盟大會是仙界十年一度的盛會,但凡是各門派的親傳弟子一般都會前往,偶爾在會上還會切磋一番。當然,以三清的行事作風及在仙界的地位,自然少有人敢與他們動手過招的。

“止水他……”

“啊呀瑤光丫頭還是你心疼我這個做師叔呀。”

還沒待墨玄說什麽,門口就已響起了止水的聲音。

“師叔。”瑤光與千落見他來了,免不得要行禮一番。

“怎麽樣瑤光,不如你就留下來陪我吧。”止水說着便在墨玄的下首處坐下,“師兄啊,我正想和你說呢,這回就別把他們一溜地全帶走吧,好歹也給我留一個打打下手啊。”

他們這一走,所有的事情就全部都落在了止水身上,雖然三清的事務不算多,但一個人處理起來也很是麻煩。

止水本就讨厭這些俗務,平日裏千落在的時候攬了大半去,只有當千落做不了主的時候才會讓墨玄親自處理,左右都輪不到止水什麽事兒,他也落得個無事一身輕。加上依他的性子是寧可閑得發慌,也不願意去沾染那些事務,這樣反倒樂得自在。但每回一到仙盟大會前後,止水原本逍遙的日子就會變得難過異常。

依着止水的意思,想要瑤光留下了自然是不可能的,多少人眼巴巴地就想在仙盟大會上見見她這個墨玄上仙的嫡傳弟子呢,而且瑤光平時也不怎麽接觸三清的事務,十指不沾陽春水,清貴得很。要是能讓玉容或者寧封留下來,他自然就有了壓榨和使喚的人了。

“你若要他們之中誰留下來倒也無妨,不如這回我幹脆讓千落留下吧,你就與我們一道去昆侖如何?皓靈帝君雖然與昆侖交好,但未必回回都會去。”墨玄說着端起了一旁的茶盞,目光則涼涼地掃過止水。

止水聞言身子立馬一僵,随即便堅決地表态道:“師兄你把他們都帶走吧,三清的事有我呢,你不必擔心!”

“我倒覺得你們見見也好,有些事總歸要說清楚的。”墨玄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

止水見他師兄還不肯放過他,立刻苦着一張臉說道:“要是說得清楚就好了!”

錦笙的性子簡直是執拗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如果真是能說得通,他又何必如現在一般避之還唯恐不及呢!

還有她爹皓靈帝君,一見他肯定二話不說先用那把霹靂神斧招呼他了!

想到此,止水禁不住一陣哆嗦,身上某處還隐隐作痛了起來。

“說到底是你自己的過錯,錦笙仙子因着你吃了不少苦,現在讓她爹消消氣也是應該的。”墨玄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嘆了一聲。

“師兄你說的輕巧,什麽消消氣,肯定會消到我沒命為止的!”止水讪讪地說道,“那個,我就不打擾你們繼續談論事情了,先告退了。”

說着,止水飛快地出了重雲殿,衣袖間還帶起了一陣風。

“止水師叔他……”瑤光不明所以,但卻看到她師父難得一臉無奈地輕揉了一下額角。

“對了,瑤光你還是第一次去仙盟大會吧。”千落知道個中緣由,但長輩們的事他們這些做小輩的不可枉議,遂岔開了話題。

而且他們師叔的這件事一直都讓墨玄很頭疼,原因無他,只是每回仙盟大會上因着止水的事兒,墨玄都免不了要與皓靈帝君周旋一番。三清的人大多不喜麻煩之事,其中又以墨玄尤甚。這也間接導致了止水每每到了仙盟大會前後,日子會變得不好過的原因之一。

“哦,是啊,我可是很想去見識一番的呢。據說昆侖與我們三清,似乎很是不同啊。”

千落點點頭,複對墨玄說道:“掌門如果沒其他什麽事吩咐的話,我就先下去了。”

墨玄颔首。

“師父,我送師兄。”

瑤光說着,便跟千落一道出了重雲殿。

“瑤光,你這是想問我關于止水師叔的事吧。”千落知道她好奇心重,剛才在重雲殿裏當着墨玄的面不好多問,而千落也自然是同樣不好多言。

“師兄你猜到啦,我确實想知道止水師叔的事,他跟皓靈帝君還有錦笙仙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吶……其實這也是師叔年輕時候的事兒。”

“年輕?”瑤光眼前浮現出止水的臉,他現在也還很“年輕”啊!

“就是他剛修行不久的時候,”千落換了個說法,“那時師叔遇到了皓靈帝君的女兒錦笙仙子。兩人脾性很是相投,既談得來更玩得開。一來二去的,生出好感也是自然。不過止水師叔的性子你也清楚,生來不喜拘束,尤其那個時候,正是年少氣盛之時,自然不會願意談論婚嫁。而且,更重要的是,錦笙仙子已有婚約在身了。”

“啊?!”瑤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過此事一開始師叔并不知道,否則是斷不會與錦笙仙子開始的。只是錦笙仙子很不滿意那門婚事,對師叔又情深得很,或許也有想借此推掉那門婚約之意,是以一心想要嫁給師叔。這事兒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師祖和師父以及掌門師叔起初都不曾聽說過錦笙仙子原已有了婚約,加上師叔又是最小的弟子,對他格外照顧,所以對他們的事一直聽其自然。等事情發生後,師祖他們的意思是想開導一下錦笙仙子,讓他們兩個就此分開,好聚好散也就罷了。畢竟他們兩個之間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沒什麽逾越之事。據說止水師叔也是這個意思,其實師叔亦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怎麽會願意如此糾纏呢。”

“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卻沒想到錦笙仙子是個對待感情極其認真且固執之人,她自知隐瞞婚約之事确實有愧于師叔,執意要退了那門婚事。并且對師叔表示,他不願意立刻娶她也不要緊,她可以等,等到師叔願意了為止。不過婚約之事豈是那麽容易退的,對方也是有頭有臉的,自然不甘心受此屈辱。錦笙仙子沒法子,據說是在那兒長跪不起,以示請罪,不過對方始終不同意,說婚約既定無可更改,除非……除非錦笙仙子仙身不在,形神消亡。”

“什麽?!這……這也太過分了吧?!”

“婚姻之事,本就不能輕易承諾,既然已定了約定,自然不可輕易反悔。錦笙仙子知道是自己理虧,對不住人家。以生死之事來換,也是等值的。”

“可她要是死了,還怎麽和師叔在一起?”

“是啊,問題就在這裏。不過好在錦笙仙子生來就有仙身,所以她想了一個法子,求得……求得瓊華上仙的幫助,剔除了自己的仙骨,又去人間輪回了一遭,這就等于是死過一次了。”

“剔……剔除仙骨?!”瑤光驚呼一聲,“這……這得有多痛苦啊!”

“生生地把仙骨剔除,自然是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幸好當時得瓊華上仙所助,幫錦笙仙子從青隐上仙那裏要來了些丹藥,過了這一關,之後也是瓊華上仙幫她去的凡間,說起來她們之間倒也本就有些親緣關系。”

“這樣一來,錦笙仙子的婚約是不是?”

“既入了輪回,就等于再世為人了,如此一來婚約算是解除了。本來對方也是為了面子,哪裏真會要錦笙仙子形神消亡呢。不過這些事錦笙仙子都是瞞着皓靈帝君做的,直到她去了凡間,瓊華上仙才将事情告知帝君,而止水師叔和其他人,自然是更不知道了。當時衆人還都以為錦笙仙子不過是需要些時日平複感情,所以才不在仙界走動的。”

“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吧?”

“當然。錦笙仙子去了凡間才半年,瓊華上仙就把她尋回來了,而且此前瓊華上仙已經耗費神力幫錦笙仙子保存了仙骨,之後又去求了天尊幫錦笙仙子重新接回仙骨。錦笙仙子身體才恢複些便來找師叔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師叔卻對她說他們之間已經結束,要錦笙仙子往後不要再去找他了。”

“什麽,師叔怎麽可以這麽說?!錦笙仙子吃了這麽多苦頭,不就是為了解除婚約好和他在一起嗎?!他怎麽能……”

“當時師叔并不知道這些啊!”

“不……不知道?”

“是,錦笙仙子所做的這些都是瞞着衆人的,一開始就連皓靈帝君都不知道她居然自個兒去退婚了,還剔了仙骨入了輪回。不過錦笙仙子這麽做也是明白皓靈帝君若是提前知道她要這麽做,肯定是不會允許的。等她去了凡塵,瓊華上仙才把一切相告,并且應允皓靈帝君一定會幫錦笙仙子接回仙骨,重塑仙身,可前提就是要皓靈帝君不要把這些事說出去。”

“這麽說來,錦笙仙子其實對自己隐瞞了婚約之事一直很愧疚吧,所以才……”

不止這樣,只怕她當時也是真心想和止水在一起的吧。要不是太在意了又怎麽會一開始便極力隐瞞已有婚約之事,之後還不惜仙身也要把婚約解除。

千落點點頭,繼續說道:“止水師叔全然不知這些,且對于錦笙仙子隐瞞婚約一事懷有芥蒂,還認為錦笙仙子不過想借着他解除那樁原本不甚滿意的婚事,所以兩人言語之間有些争吵,大約師叔那時說話也重了些,錦笙仙子氣苦,卻又不能說什麽,很是傷心地回去了。不過皓靈帝君愛女心切,哪裏忍心看她受這樣的委屈,就來了我們三清一定要止水師叔即刻把錦笙仙子娶了。可師叔他……”

“師叔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越是逼他他越不願意。”

“沒錯,師叔當即就回絕了,而且……”千落說到此,語氣無奈地嘆道,“而且師叔還當即立下誓言說自己這一生都絕不會娶妻了!不止是這樣,當時皓靈帝君聽他這麽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拿出霹靂神斧來說師叔要是受得了他一斧從此就不再提這事,師叔也是年少輕狂心高氣傲,當即就受了一記神斧,還……”

“受了一記神斧?!那霹靂神斧多厲害,又是皓靈帝君親自動手,這還能有命嗎?!”瑤光幾乎是驚叫了出來。

“皓靈帝君也不過是氣話,他沒想到師叔真的會受。不過幸而他手下留情,又被掌門擋了一下,饒是如此師叔也去了半條命,掌門為此還特意去請了青隐上仙來看,最後才沒事的。”

“……天,天吶……”瑤光的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回,才勉強吐出來這幾個字。

這是她的師叔止水嗎,他也會說如此決絕的話麽?

在瑤光的印象中止水似乎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毫無所謂,有時甚至是随意到了随便的地步。

“那麽……那麽後來止水師叔知道了錦笙仙子她,她做過的那些事嗎?”

“知道了。說來也是天意,皓靈帝君的後腳還沒離開三清,瓊華上仙就來了,說是錦笙仙子得知她父君來三清找止水,生怕他們之間會出什麽事,讓瓊華上仙趕緊過來看看,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師叔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即便得知了真相也再難挽回,況且他說自己也受了一記霹靂神斧,就當是和錦笙仙子兩清了,還說他與錦笙仙子的感情只是一般,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一起雲雲。之後也一直避着錦笙仙子,事情就此僵了下來,一直到現在還是這樣。想來師叔心裏其實……”

千落沒有再說下去。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種揣測。只是年少之時的情事,細細算來卻大多都是筆糊塗賬,說不清到底誰對誰錯,誰又負了誰。然而事過卻又往往難以境遷,一念成執,忘不掉也放不下。

“他們……真的再也沒見過一次……”瑤光很是悵然。

“是,一次都沒有。不過皓靈帝君一直都不曾消氣,據說只要一提起止水師叔他就喊打喊殺的。師叔他……心裏大概也不好受,只是事情已經這樣了。說起這件事仙界也算是人盡皆知,只不過時間有些久遠了,大家又不怎麽提,至少表面上如此,你入門又晚,所以不太清楚。現在你既然知道了,這次在昆侖真見着皓靈帝君……”

“師兄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知曉你有分寸,不過……”

“不過什麽?”

“皓靈帝君每次見到掌門總是要說一番這事兒,言語間不免有些沖撞,我是怕你到時……”

“我懂的。這事兒吧師叔雖然也說不上有錯,但總歸……唉,我也說不清,反正師父都不介意,我自然更不會了。況且我才多少分量,敢在皓靈帝君前面放肆麽?”

“也是。”

随後瑤光與千落稍稍說了些其他的,便互相告辭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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