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永劫
昆侖之巅還是一如往昔的遼闊肅穆。千萬年來，無論滄海桑田如何沉浮變幻，這裏始終都還如遠古之時那般的寧靜而宏闊。
瑤光安靜地站在這裏。聽着耳邊的風呼嘯而過，響徹千年，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定。
她能夠感受到來自時光深處的召喚，古老而悠遠，讓她的靈魂不自覺地共鳴着，顫抖着。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尊貴血脈，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它的每一次跳動。
她是神族之後，她身上的血液自上古流傳至今，生生不息，亘古不滅，是世間最高貴和最尊榮的存在。
“看來你也感受到了，遠古的浩大與神聖。”
瑤光驀然轉過身去，眼中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來人正是明允。
瑤光一臉淡漠，別過了視線。
明允卻笑了笑，仿佛閑話家常一般地說道：“我第一次來昆侖之巅時，就為它的浩瀚蒼茫所折服，也在那時，我真正明白了神族之血意味着什麽。”
彼時他還不過總角之年，父母雙親卻已然不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歷經人生至大之悲苦，起落沉浮，竟生出了幾分倦怠之意。
然而當他踏上昆侖之巅，日月星辰就在他的頭頂，天地萬物皆融入他的血脈，觸手可及。它的浩渺盛大，它的永恒神聖，無一不在召喚着他身上的血液，讓他心潮澎湃，激動不已。他想象着他那些先祖的赫赫神威，第一次感覺自己離他們是那樣的近。
“瑤光，在這裏你能感覺到吧，遠古的氣息。我們的祖先，他們的腳步，他們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間，就在我們的身邊。”明允的聲音裏透着難得的興奮。
在這裏沒有時間的存在，沒有遠古，沒有現在，一切都是亘古的，一切又都不曾永恒。
“這麽說，這裏倒是不錯的安眠之地。”
瑤光依舊沒有看他，而是随意地走了幾步。
“确實不錯，能與天地同在。”明允笑道，一臉閑适。
“想必明允師兄也是在這裏練成的絕地天通吧。”
“當然，沒有比這裏更合适的地方了。”
瑤光轉過視線，定定地看着他。
此時他們兩個之間就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那些血海深仇一般，無波無瀾地交談着，一如初見。
不知為何，瑤光忽然長嘆了一聲。
“你從很久以前就在算計着這些事了吧。”
因為輪回轉世的關系，她的記憶停留在這一世，幼年的時光盡管泛着苦澀，卻有着雙親的愛護，安穩而美好。入了三清，更是萬事順當，備受榮寵。那個時候的她在想着些什麽呢，六界安危，蒼生禍福？于她不過是懵懵懂懂的概念，她只知道自己要肩負，卻不知所肩負的究竟是什麽。
說到底，往昔的歲月是無憂的。她無法想象一個懷着那麽多心機與陰謀的人，是怎樣走過如此漫長的歲月。
“怎麽，你今天倒有心情與我說這些了？”明允見她的神色，不由得失笑。
她不是應該對他恨之入骨，急欲殺之而後快的嗎？
瑤光只是看着他，心底卻劃過無限的悲涼。
明允固然是罪無可恕，但她也不是全然無可指摘的。這世上哪有無因的果，無論因緣罪業，萬事皆有緣由。
罷了，她本就不欲去探究這些，不管孰是孰非，從今往後，一切都将塵歸塵，土歸土，終不過是一場虛妄。
驀然間，風過天地，帶來了她虛無缥缈的聲音。
“我不知道是否連我們的相識都是一場計謀，但人之将死，我終歸還沒有那般的無情。”
明允笑了，眼底卻閃過一抹複雜難名的情緒。
“相識嗎？瑤光你太高看我了，在還未遇到你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你存在。不過神族的血脈就是這麽神奇，第一次見到你我還不敢确定，不過後來我很快就明白了，你我是同族。當然，任是我也不會想到，你最後會送給我那樣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早有預謀是不錯，無論前途多少艱難，他已經決定了絕不回頭，絕不收手。他不是沒有把握，只是如果沒有她，計劃實施起來還要難上好多。
“所以，當初仙界的那些謠言，其實也都是你散布的？”
“怎麽會？瑤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況憑三清和墨玄的聲威，盯着你們三清的人難道還會少？你們稍有行差踏錯，有多少人樂見其成？瑤光，這就是所謂的仙門。否則今日你又何至于孤身一人在此？”明允毫不掩飾的輕蔑地說道。
他需要做的只是适當地“點撥”一下，自然會有人樂意把那些捕風捉影之事宣揚地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比如绛紅。
瑤光沒有再說話，而是望着遠處微茫的天際，心下卻有些慨然。
今時今日，她的心境竟然會是如此複雜。她當然恨眼前這個人，不過，物傷同類，兔死狐悲。他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僅存不多的神族後裔。或許正是因為他們的先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強大到無所不能，是以如今他們的血液裏才會有着如此微妙的牽絆。
瑤光不欲再多想，身上的力量無聲地積蓄，意念一動，天劫劍已經顯現出身形。
明允見此，知道他們之間是真的再無話可說了。
下一刻，便是兵刃相見了。
昆侖自古以來就是神山，洪荒之時的浩瀚神威還留有遺跡，時時回蕩在廣袤的天地間。
歲月無盡，鬥轉星移，不曾有片刻的停留伫足。人世間的滄海桑田，悲歡離合，只不過是塵埃浮雲，頃刻間就會煙消雲散。
天地無言，沒有憂喜，更無悲憫。是非善惡，生死別離，一切終将虛化，亘古永存者，唯有光陰。
強風過境，摧枯拉朽。上古之時那些神力無邊的神族亦喜歡在此處争鬥，直至天崩地裂。如今，時間仿佛又倒流了千萬年，洪荒時代那強大可怕的神力又一次降臨，天地顫抖，萬物臣服。
明允看着眼前冰雪般美麗的女子，芳華傾世，潔白如初。而她身側的長劍黑暗幽沉，魔氣逼人。白亮的天幕中有金色的光芒傾瀉而下，籠罩着這莽莽蒼原。她的雙眸中亦有純金的神光閃耀，華美神聖。
他們的命運是何其的相似，又是何其的不同。在他的一生中，哪怕是那些最微茫的光蘊，也如同此時的天空一般，近在咫尺，卻永不可觸及。
明允在心底無聲地嘆息。
他在年少之時就經歷了太多的幻夢，他看着它們一一破碎，七零八落，就如同他的命運，注定了無法完整。
甚至連遇到她，都是一場迷夢，最終成就的不過是三千業罪，百障叢生。
如今連這一場夢都該醒了，碎了。
從今往後，他的生命裏真的就只剩下虛無的寂寞，日久天長。
但是沒關系，他即将踏上天之頂端，日月星辰，宇宙洪荒會與他同在。
無聲無息間，瑤光的身形一動，流光四散，湛湛光華間，無數的劍影紛亂，天地間一片肅殺。
明允只見自己的眼前一道白光乍現，衡月绫撲面而來，淩厲深厚的仙氣比刀劍還鋒利，輕易地就割開了明允周圍一直環繞着的神光。
下一秒太一劍與衡月绫激烈碰撞，綻開一道道流星般的光芒。瑤光招招致命，每一招都欲直取明允的性命，而明允出手亦是狠辣無比，毫無猶疑。刀光劍影，聲震雲霄，劇烈的震蕩震得整個昆侖之巅都搖搖欲墜，幾近崩裂。
她的力量已是今非昔比，随意的一個招術，就可讓天地動搖，不過明允卻很輕易地就接下她一招。
他很清楚，對瑤光來說，最重要最關鍵的只有兩個字：時間。
她的身體根本就拖不起。
不過從她如此迅疾淩厲的招式來看，似乎一點都不像是個垂死之人。
金色的神光凝聚在她的周身，交疊着天劫劍的重重暗影，光明與黑暗如影随形，像極了她此生的命運。
瑤光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冷冽而淡漠。手上的動作沒有分毫的遲疑，幹脆而狠戾。一眨眼，周圍的景致忽然變換，茫茫冰原瞬間消失，只有無數柄利劍懸于明允上方，頃刻間便如驟雨般下落。
明允知道自己雖然身處幻境，但是這些劍卻都是真真實實的。
難得她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使出“海市蜃樓”。
明允很快明白了個中緣由。
“你……居然起了神誓？”明允又擋下她的一招，略有些驚訝地說道。
瑤光卻絲毫不為所動，眼眸中只有決絕。
“呵，即便是魂飛魄散，也不惜要殺了我嗎？”
神誓只有用神族之血來寫咒文才能有效，不過無論用神誓祈求什麽最後都會成功，唯一的代價就是，起誓之人的魂魄。
一旦用了神誓，無論生前多少功德，死後都會魂飛湮滅，從此徹底寂滅，再不能轉世。
“明允師兄不也是一樣嗎？又是什麽讓你不惜魂飛魄散也要得到？”瑤光的言語間不無嘲諷，“這倒好了，還省得我費力。只可惜，不能讓你入阿鼻地獄。”
“你……”明允不意她竟然也看了出來。
“很驚訝嗎？”瑤光說着，趁機卻一揮天劫劍，冷厲的劍鋒堪堪擦着明允的脖頸而過，“你我同為神族後裔，你能看出來的事，我也一樣可以。”
話音一落，瑤光的眼眸中忽而閃過一絲猩紅。
霎時間，無數紅蓮從她腳邊生開，一路蜿蜒盛大，妖異似火。
明允見狀，卻并不慌亂。
“我只是沒想到你也知道起神誓需要的咒文。”
即便他已然知道此刻在他眼前的就是威力無窮令人聞風喪膽的紅蓮業火，但他依舊不慌不忙地繼續着此前的話題。
“知道？難道身為神族後裔，神誓這種東西還需要什麽人來告訴我不成？”
明允聽她如此說，終于是愣了一愣。
原來她竟一開始就知道？果然是因為乃羲和之後的緣故嗎？想他當年翻遍了他母親留下了的上古遺書，才找到神誓的銘文。
就在此時，無數的紅蓮瞬間化為沖天的火光，灼灼燃燒的火焰很快覆蓋住了半個天際，原本蒼茫一片的天空已然暗紅如血，透着猙獰和恐怖，哪裏還有半分神域的氣象。
“紅蓮業火，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不過瑤光你身為神族之後，卻在昆侖之巅使用這樣的招術。”
他們真是何其的相似，有着最為光明神聖的血統，卻浸染着最黑暗深沉的宿命，注定一世冷峻寂寥，萬劫難複。
“那又如何，我身上本就有一半魔血。”瑤光絲毫不以為意，說話間，赤紅色的火焰已經将明允團團包圍。
“二十四道紅蓮業火啊……”明允似有幾分嘆息。
她果然是與衆不同。
生來就有着無與倫比的力量，卻因着體內的封印被深埋多年。要不是她此刻的身體狀況，再加上他已練成絕地天通，恐怕不會是她的對手。
“沒想到還能領教一番紅蓮業火。”明允的語氣依舊輕松，不過他的眉宇間卻透着幾分凝重。
二十四道紅蓮業火，可以燃盡天地間的一切，萬事萬物，皆化為灰燼。
此刻，那熊熊的火焰就仿佛是她灼熱的恨意，毀天滅地般地要把他燃燒殆盡，灰飛煙滅。
明允看着火光中的瑤光，與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不同。她是那樣的妩媚，冷豔，更兼有着一份狠戾與陰沉，那雙曾經明亮清冷的眼眸中閃動着妖異的紅色，鮮豔似血，仿若煉獄。既叫人心悸，又甘心沉淪。
她永遠都是那樣的美麗，哪怕是業障，是罪孽，也讓人心甘情願，無可自拔。
瑤光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随着她步伐的移動，朵朵紅蓮恣意盛開，鋪展了一路，又在瞬間化為熊熊火光，映照着她決然而冰冷的臉龐，殺意迸現。
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恨意。無聲而灼熱，竟比那紅蓮業火還要熾熱和致命。
須臾間，所有的火光一齊聚攏，截斷了明允的全部退路。
而她只是靜立在那裏，她要親眼看着他毀滅在這業火之中。
金色的神光不斷被赤紅的火焰所吞噬，明允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微弱。
然而不知為何，瑤光的眉頭卻微微一皺。
下一秒，整個昆侖之巅再一次猛烈地晃動起來，無數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初升的旭日一般噴薄而出，瞬間蓋過了紅蓮業火的火光，驅逐了全部的黑暗。
“你我之間，終究是要到你死我活的這一步嗎？”明允在炫目的神光中微微嘆息。
“廢話！”瑤光的眼眸中金光一閃，手中的天劫劍立刻飛出，深重幽寒的魔氣一下子劈開了道道金光。
明允見狀，執起手中的太一劍，上古之劍得神力相助，光華熠熠，仙氣凜然。明允正欲出手，卻見眼前白光一閃，衡月绫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纏住了他的太一劍！
瑤光一手執着衡月绫，一邊步步朝明允逼近。原本熄滅下去的紅蓮業火亦是再度燃燒，沿着天劫劍斬開的縫隙迅速地竄入，威力絲毫不亞于之前。
“你手中的寶物可真不少。”明允被她束縛住了行動，眼看着那鮮紅的紅光即将燃燒到自己的面前。
他沒有再看瑤光，身上的氣息卻瞬間一變。
一時間，天地萬物忽然都安靜了下來，連一直吟嘯不已的強風都靜止肅穆，一片沉默。
不知何處而來的沉沉威壓，鋪天蓋地，直直地往瑤光的天靈蓋上壓。五髒六腑好似瞬間被擠做一團，再說她的身體本來就已是脆弱不堪，翻湧的血氣直沖而上，瑤光忍不住只能直吐鮮血。
“你這又是何必？瑤光，現在的你根本殺不了我，還不如痛快點死了，也好少受些折磨。”
“殺不了你，才是我最大的折磨！”瑤光滿是恨意地說道。
明允聞言，眸光一黯。
然而此時，瑤光卻再也撐不住，頹然地倒在地上，吐血不已。
“你看你，拖着如此殘軀，不是折磨自己，還是什麽？”
“你這是在可憐我？原來明允師兄你還有憐憫之情？”瑤光看着自己視線裏的那雙腳，眼底卻是翻江倒海般的恨意，下一秒便化為熊熊火光，直沖明允而去。
明允早有準備，側身閃過。不料眼前白光驟然一閃，衡月绫直撲他的面門。明允躲避不及，只能擡手抵擋，半條手臂瞬間鮮血淋漓。而他卻神色不變，仿佛毫無知覺一般。唯有眼底，殺伐之意盡現。
瑤光借着天劫劍支起了半個身子。
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即便是這般的攻其不備，也只能傷他到此嗎？
不行，不能親手殺了他，她死都不會瞑目。
就在此刻，明允的手臂一揮，鮮紅的血液立刻化為金色的利劍，直指瑤光，飛快地朝她飛去。
瑤光的身前即刻燃起兩道火焰，試圖擋住明允的飛劍，卻仍然還是被其中的一柄劍刺中了左肩，鮮血頃刻間飛濺了一地。
“你不是我的對手。就算你此刻身體無礙，也一樣贏不了我。”明允看着她，神色倨傲而冷酷。
他們之間本來就差了上百年的修為。而且他如今身上所負之神力亦遠在她之上，就算她有衡月绫，有天劫劍，都無濟于事。
如今六界，哪還有人會是他的對手！
隔着火光，瑤光半垂着眼簾，看不清神情。
她當然清楚她與明允之間的差距。他費盡心思不惜犯下累累罪業，得了那麽許多的神力，不就是為了成為六界第一，從此號令天下嗎。
瑤光輕笑。
驟然間，鮮豔的紅蓮遍生大地，妖嬈冶豔。又在下一個瞬間悉數化為漫天的業火，灼灼燃燒，既熱烈又絕望。
鮮紅的火光照應着她傾世的容顏，魅惑而迷離，好似此刻那跳躍搖曳的火焰，下一秒便會消失。
空氣在不斷地升溫，灼熱的氣息把昆侖之巅的皚皚冰雪悉數融化。□□出千奇百怪的岩石，蒼老而頹敗。
上古時代遺落的神跡，到如今終究是榮耀不再，徒顯悲涼。
明允知道她是在做最後一搏，眼底不由得露出幾分不屑。
事到如今竟然還想着要殺他，這種不自量力的執着還真是可悲可嘆。
想到此，明允周身的氣息霎時淩厲，太一劍上華光湛湛，耀眼奪目。
她想拼死一搏，那他就成全她！
極致的光明仿若旭日，卻又比旭日還要明亮，照耀得天地一片純白。遠古的聲威自天幕上奔騰而來，赫赫神威，摧壓萬物，毫不留情。
絕地天通，勢無可擋。
瑤光體內的血液躁動不已，翻江倒海般地在身體裏翻騰，腥甜的氣息已經直沖她的口鼻。
擡眼望去，皆是滿目的白光，純粹耀眼到了極致。強大的神力盈滿了每一個角落，壓迫地她幾乎無法呼吸。
即便她也是神族後裔，可面臨絕地天通，還是會忍不住地顫動和屈服。
遠古之時浩瀚的力量，穿越光陰，驟然而至。那萬丈金光就仿佛是一柄柄利劍，炫目的光芒刺進她的眼眸，也深深地刺進她的身體。
意識頃刻間便渙散了，她的眼前唯有白茫茫地一片，亮烈絢爛的光芒覆蓋住她的視線，繼而暗淡，一片渺茫。
真是可恨，大仇尚未報，而她卻要死于仇人之手，這讓她如何甘心！
她師父教養她愛護她，而她最後卻連仇都不能幫他報！
遠處不知哪裏傳來了悠遠的歌聲，悅耳而神聖，好似鳳鳴。
瑤光微微仰起頭，整個世界只餘極盛的白光，而她眼前那一片觸目的鮮紅，正是她自己的鮮血。
同時，那炫麗的光蘊包裹着明允的身影，緩步地朝瑤光走來。
“到底是羲和的血統，連鳳凰都在為你哀鳴。”他看着她，語氣卻一片冰冷。
“鳳凰啊……”瑤光費力地笑了笑，“我猜你來這昆侖之巅不下百次了吧，但你可曾……可曾見過鳳凰鳥？我想……一定是從不曾……見過吧。”
“莫非你見過？”明允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是，我見過。”瑤光笑得很暢快，“鳳凰鳥……幸福之鳥，唯有最純粹最光明的靈魂才能見到，才會被祝福。而你……永遠都不可能！”
“我不需要。”
“是嗎？”
“臨死了還要逞口舌之快，這實在不像你，瑤光。”
盡管瑤光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她能感受到他此刻俯視着她的目光，寒入骨髓。
是啊，她快死了。連她自己都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不曾少息。
難道終究是要這樣死去嗎？任他作惡多端地活在這個世上？
瑤光忍不住努力地仰起頭，想看一眼這朗朗乾坤，昭昭天道，到底是否還存在？
“我知道你不甘，可是你無能為力，從你一開始選擇這條路，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你亦是神族後裔，怎麽能來阻攔我呢？不過，你很快就解脫了，不如……我再送你一程？”
明允說着，周圍積蓄起來的力量又強大了許多。
就在此時，不知是什麽東西劃破了天地間這片盛大的光芒，呼嘯地直朝他們而來。
而下一秒，明允和瑤光都驚詫萬分地察覺到了這股氣息，竟是那樣的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