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016
埃瑟絲走在長廊,身邊無數囚犯來來往往。
她聽見有人咳嗽、打噴嚏,平時不會注意的聲音在梅布爾提醒後都清晰了。
赫諾病毒來襲?消失六年再現?
“嘿,埃瑟絲,你去哪了?”回到牢房,佛莉妲笑着和她打招呼。
埃瑟絲從思緒回過神,她表情凝重地坐在自己床上,今日從餐廳出來就被郵差辛蒂攔住,之後被強行帶到梅布爾·瓊尼的聚會,按照她的說法,埃瑟絲也是‘團隊’的一部分,但實際能有什麽作用,埃瑟絲自己也不明白,她既不會打架也不懂醫學,這樣的‘廢人’能有什麽用處?
“你臉色很差,沒事吧?”略顯冰涼的手貼上額頭,佛莉妲突然湊近讓埃瑟絲一愣。
“我沒事,只是有點頭痛,躺一下就好。”埃瑟絲窘迫的背過身躺下。
佛莉妲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埃瑟絲身邊,道:“地獄艦很多人都感冒了,醫護室每天都爆滿,我的天,那些人整天躺在同個房間,怎麽可能痊愈?不過你若是真的生病,最好也去躺一躺,我是說,能領個藥總比沒有好,最近物資太缺乏了。”
“什麽?”埃瑟絲眉頭輕皺,轉身面向佛莉妲。
“嘿,你不知道嗎?”佛莉妲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語氣非常誇張,“這都有一個月了,每天的勞動工作變成每周三天,然後改成兩天,現在只剩一天,外場不再進駐,餐廳夥食也變成罐頭料理,而且水費也變貴,洗個澡要将近十元,喔,好吧,這也不算壞,至少盥洗室安靜多了。”
埃瑟絲猛地坐起,她真是太糊塗了,明明發生在周遭的事她竟然沒發現。
一切都是一個月前開始,也是梅布爾和藝術鑒定者失聯那時起。
“嘿,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佛莉妲眨着眼,疑惑地看着埃瑟絲。
“不,沒什麽,我只是……你知道我的錢不多,這對我影響很大。”埃瑟絲趕忙解釋,但她焦慮和謊言逃不過佛莉妲那雙清澈眼眸,過于蒼白的臉色逐漸湊近,直到兩人鼻尖碰着鼻尖。
“喔,埃瑟絲,你這愛說謊的壞孩子,你以為随便說說就能搪塞過去嗎?我看起來這麽愚蠢?”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就在唇角,佛莉妲身上有股很清淡的味道,那是沐浴乳的香甜氣息,“你有秘密,而且是很大的秘密,從你的眼裏就看得出來。”
“我不能說,佛莉妲小姐。”埃瑟絲緊張地往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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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爽快回應讓人措手不及,佛莉妲笑着板直背脊和埃瑟絲拉開距離,“強迫朋友是不對的,而我不會為難你,畢竟你是我在地獄艦唯一的朋友,我不會讓你感到壓力,我保證。”
“謝謝你的諒解。”埃瑟絲在心底松了口氣,但直覺告訴她,佛莉妲的保證不能信。
佛莉妲揚起燦爛笑容,那雙虎牙閃着森冷光芒,她的笑容真誠,個性卻讓人捉模不透,埃瑟絲無奈之餘只能盡量順着她的意思,她不想成為下個被斷頸的犯人。
“不過,即使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十之八九,”本以為結束纏人追問,佛莉妲又将話題挑起,“因為前天我看見有趣的畫面,就在洗滌室附近,喔,你肯定不知道我看見了什麽,這間監獄,我是說地獄艦,它很特別。”
當佛莉妲提起洗滌室,埃瑟絲立刻渾身冷汗。
她記得自己看見過什麽,病床、潰爛和恐慌的獄警。
“好吧,這表情說明你見過了?真掃興。”佛莉妲攤手,聳了聳肩。
“不,那個……”埃瑟絲擡眼望着佛莉妲,當那雙如豔陽海灣的藍色眼眸逐漸深沉時,埃瑟絲只能說實話,“但已經有段時間了,也許五天?七天?我不确定是不是和你看見的一樣。”
“喔?你看見什麽?”佛莉妲雙腿盤在床上,似乎準備和埃瑟絲長談。
她有所保留的态度讓埃瑟絲猶豫,她不明白佛莉妲這話的意思,是要套話?還是純粹的詢問?不過她的遲疑并沒太久,因為佛莉妲笑彎的眼眸似乎警告她別耍花樣。
“嘿,埃瑟絲,你的沉默是對我們友誼的污辱,難道我會愚蠢到傷害彼此的信任?”佛莉妲歪頭說道,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委屈,“我是你的朋友啊,埃瑟絲,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對吧?”
埃瑟絲抿了抿唇,緩聲道:“我看見病床,還有一具……我不确定是不是屍體,但‘他’潰爛得很嚴重,還有兩名獄警。”她大略将那天看見的景象描述一遍,而佛莉妲的笑容逐漸收起,似乎很認真思考埃瑟絲說的事件。
“嗯,和我那天看到的差不多,不過我看到的不是潰爛,”佛莉妲雙手環胸,道:“是撕爛,就像被野獸撕扯肌肉,傷口深可見骨,我只能說很詭異,那些獄警推着那種‘東西’進洗滌室做什麽?我是說,他們總不會是要幫那‘東西’洗衣服吧?”
埃瑟絲實在笑不出來。
“好吧,我們最好小心點,這事不尋常,”佛莉妲神秘兮兮地看着埃瑟絲,湊近她耳邊彷佛說悄悄話,“但我肯定,不久的将來會發生些什麽,畢竟我的直覺很準。”
埃瑟絲被佛莉妲吓壞了,她無法想像不久後會發生什麽,但她隐約覺得不得了,在洗滌室看見的潰爛屍體、佛莉妲的情報、梅布爾與外部失聯和赫諾病毒及維諾亞·約克,這些資訊串聯起來彷佛在醞釀一場風暴,而這只是開始。
接連幾天,地獄艦感冒的病患越來越多,醫務室也緊急宣導所有囚犯減少離開牢房頻率,而獄警們大動作進行全面消毒,但散播速度遠比這些防範來得快速,不出多時已嚴重到必須強制隔離重度患者,以及控管囚犯活動時間。
失去自由,囚犯們只能待在牢房,每日僅開放用餐時段以及每小時十分鐘的盥洗時間,其餘都必須待在鐵欄杆裏。埃瑟絲并非活動力強的犯人,因此待在牢房對她而言沒有多大困擾,再者前陣子和佛莉妲交換情報後,她們之間的關系也不這麽緊張。
“這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的傳染病,那叫什麽?喔,好像是赫諾吧?”佛莉妲趴在枕頭上,漫不經心的說着。
埃瑟絲擡頭望向她,即使不用梅布爾提醒,大家的感覺都一樣。
“對啊,是赫諾沒錯,喔,那時死了很多人,我的朋友也病死不少,”佛莉妲翻身仰躺,她看着天花板,淡道:“其實我也得過,但我沒有去醫院治療就痊愈了,那時候朋友都說我是怪物,身體強壯得不得了。”
“你沒接受治療?”埃瑟絲訝異的眨了眨眼,她記得媒體曾經報導,不接受藥物治療而痊愈的人僅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
“對啊,我連飯錢都沒有,哪有錢看醫生?這麽奢侈的享受沒我的份,”佛莉妲轉頭和埃瑟絲對望,她的眼眸盈滿笑意,“那時候我每天都生不如死,甚至想死掉還比較輕松,可是我活下來了,奇跡般某日醒來什麽病痛也沒了,老實說這病還真奇怪,來得快去得也快。”
埃瑟絲垂下眼簾,她下意識握緊雙手有些猶豫。
“我也被傳染過,”半晌,她還是決定說出口,“但我的症狀很輕微,那時只有發燒,連續一星期都斷斷續續的高燒,我被隔離在診所休息室,每天只有父親會來探望我,但他沒說我是感染赫諾,畢竟我的病狀沒別人那麽慘。”
“是嗎?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記得當時又吐又拉,整天頭暈目眩,連水都無法喝,我想如果我不是病死,很可能會渴死。”佛莉妲笑得很燦爛,但埃瑟絲卻滿面愁容,她只要想到可能是赫諾病毒就覺得害怕,再說洗滌室看見的‘東西’也不知道和這次的傳染病有沒有關系。
“嘿,埃瑟絲,你放輕松點,”佛莉妲坐起身,棉被披在她肩上,“好吧,或許事情有些嚴重,但你也不能這麽消沉,反正我們不是病死,也注定得在這裏喪命,是吧?我們都是終生監禁犯,喔,不,我是死刑犯。”
埃瑟絲蹙起眉頭,她甚至不确定佛莉妲這話算不算安慰。
但她得承認佛莉妲的話有些道理。
埃瑟絲正要回應時,走廊上的燈光忽然熄滅,瞬間陷入黑暗讓所有囚犯吓得怪叫,埃瑟絲也驚恐地縮在床上,耳邊只剩女囚們大聲交談,十秒後電力恢複,心有餘悸的囚犯全站在鐵欄杆邊張望,她們表情錯愕,更多的是憂慮,顯然地獄艦最近發生的事弄得人心惶惶。
佛莉妲擡眼望着埃瑟絲,她的笑容鎮定得如同什麽也沒發生。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埃瑟絲。”那雙月牙彎的眼眸總盈滿笑意。
埃瑟絲不予回應,但她覺得突如其來的斷電肯定是某種預兆。
“嘿,”佛莉妲跳下床伸展筋骨,道:“看來得準備保命工具了。”
Nightmare has just beg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