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之後到第一卷末,12-14歲
着了,連老夫都出來見人了。姑娘見見老夫,心情就好多了。”
九歌欲哭無淚,她就是覺得王太醫你連自己都沒治好,治她行不行啊。
皇上知道後立刻禁了五皇子的足,榮妃一派在宮裏的嚣張終于告于段落。對于這件事,九歌其實高興不起來。
少了榮妃和五皇子穆于臻,制衡賢妃的力量就不存在了。她如今和二皇子走的近,賢妃只怕要下點絆子了。
九歌心煩,守着金庫裏的經書出神。
其實賢妃還抽不出來精力治九歌,因為皇上一直沒松口到底送哪個皇子去做質子。芳國的使節似乎也不着急,在驿館喝酒吃肉,逛街遛馬,和接待的官員稱兄道弟,好不快活。不過,再稱兄道弟,質子還是要的。
這幾日在朝上,不斷有大臣提出出兵征讨芳國。芳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摔死皇孫有辱國體,這個名頭正的不能再正,北承國庫充足,兵強馬壯,他們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何一直按兵不動。
有熱血将士幾次請命都被皇上擋了回去。
這樣一直僵持着到了踏春時節,丞相大人趁着休沐組織了世家子弟一同游樂。芳國的使節也出門賽馬,寒門子弟則聚在太傅府上指點江山,還有一部分武将,在鎮國将軍府門前問十萬個為什麽。
為什麽皇上不出兵,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朝中的形勢,很微妙又很團結。
19、桃花淵(十九) ...
第二日一早,皇上就宣布了命九皇子去芳國交流學習的事情。
太後這一日很安靜,吃完飯兩個人在祠堂誦經,九歌幾次想問太後,大佛寺裏的人不是都死了麽?哪裏來的九皇子,哪裏來的九皇子的生母德妃。似乎是想到那段血腥的過往,太後今日的經念的有點長,出來的時候,九歌覺得累的都要虛脫了。
沒幾日,聽說德妃和九皇子在從大佛寺回來的路上遭遇歹人,德妃遇刺身亡,九皇子也因此毀了容貌。皇上甚是心痛,責令嚴查。九歌看了眼神色漠然的太後,乖乖的垂下眼前去。宮中很快将喪母毀容的九皇子領進了宮,太後專門将那孩子接到寧心宮養着,太醫連夜給他治傷。
九歌沒去看九皇子,仿佛宮裏沒有這個人。外面都道九歌在跟九皇子争寵,桃瑤幾次勸九歌去給太後請安。九歌都稱病拒絕了。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那個假皇子,她害怕她的演技不好,讓人懷疑皇子身份。她還想長長久久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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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出宮那天,太後牽着九歌給他送行,那少年面上還纏着棉布,一雙眼睛空洞無神。他恭敬的與太後道別,離開的時候,脊背挺的筆直。
九歌突然就聯想到了自己,心頭發堵。
這一夜她根本睡不着,閉上眼都是那個少年的空洞的眼神,單薄的背影。
窗棂忽而動了動,九歌以為是起風,翻了個身繼續睡,卻被突然點亮的燭火驚醒。
“別殺我。”她下意識的喊道。
“睡傻了?”五皇子穆于臻大手彈在她腦門上。
九歌裹着薄被做起來,不樂意道:“怎麽是你?”
“你以為是誰?我二哥?”他不屑。
“你不是禁足了麽。”九歌故意壓低了聲音,想要去滅燭火。
私下裏,她實在很難對這樣一個暴徒用敬語,好在暴戾的五皇子自己也沒注重身份。
“幹嘛幹嘛,大半夜的還熄燈,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臉了。”穆于臻拿着拉住就往桌子那跑。
九歌氣的不行:“你是大半夜進我屋子,就算傳出去,不要臉的人是我也不是你!”說完她就後悔了……
默默捶床。九歌啊九歌,你跟一個二百五講什麽道理!!
穆于臻“嘿嘿”笑了笑:“別鬧,我偷跑出來是問你個正事。”
“正事是這樣問的麽?”九歌真的不想理他,又困又氣。
“我白天不是出不來麽。”他又三步跨到床邊,毫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九歌趕緊裹緊了被子。
穆于臻眉頭一皺:“你這是幹嘛?我又不是二哥,還有戀童癖不成。”
“說正事,今天你見着我九弟了?”
九歌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真的毀容了?”穆于臻又問。
九歌又點了點頭。
他沉思了片刻,又想問,看見九歌一臉不待見,将燭火一熄,正要起身走人。
黑夜裏,月光只能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然而她的聲音卻異常清晰:“殿下是想問,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九殿下麽?”
穆于臻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點完頭他才想起夜色太黑她看不見,清了清嗓子要再答,卻聽她又道:“我沒有見過九殿下,幫不上殿下什麽了。”
“三年前你在大佛寺待了那麽多日,就一次都沒見過九弟?”他最煩這種明哲保身的說法。
九歌瞠目,這可真是一句話都不能愉快的交談啊。怎麽說着說着又炸毛了呢?
九歌突然想起晚上給桃瑤擦屁股的祛疤膏藥還在桌上,于是下了床,借着月光将藥摸了出來,塞到穆于臻手上:“這是前些日子在孫太醫那拿的,祛腐消肌很好用,你要是去見九殿下,這藥或許用的到。”
言下之意,你要是疑惑,與其翻牆來問我,不如自己親自去看看。
她本已經預備好了被穆于臻奚落一番,才憤憤而去,誰知道穆于臻側身看着她,半晌就一個 “嗯”字。
她有些跟不上這個白癡的思維方式了。
但是轉念一想,她要是真的跟白癡一個思維方式,那才是真悲催了好麽。
這種無能無力的認證,讓她更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早,綠菊在伺候九歌穿衣的時候,去禦膳房領早點的桃瑤興奮的跑回來,抱着九歌大笑道:“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終于離開皇宮了!”
九歌從未見桃瑤如此高興過,笑容明媚的刺眼。她有點愣,問道:“誰走了?”
“五皇子!”桃瑤興奮道,“今日宮中亂作一團,說是昨夜五皇子偷偷出宮追九殿下去了。皇上正在秋棠殿審他的貼身公公福正呢。”
九歌看了眼床頭上的蠟燭,心想五皇子還真是一根筋的行動派。
“沒想到還有他在乎的皇子。”九歌嘆道。
桃瑤替九歌夾菜:“姑娘也瞧見了,五皇子跟榮妃關系不好,以前德妃在宮裏的時候跟榮妃是死對頭。經常通過九殿下遞消息給德妃,暗中跟榮妃作對呢。”
九歌默然,原來五皇子奉行的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戰友”這一信條。
“榮妃是他的養母,榮妃倒了他有什麽好處。”
桃瑤今日開心,說話更是沒了防備:“人傻麽,沒法治的。”
九歌看她這麽高興,也不好提醒她,她說的那個傻子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的皇帝。
福正被皇上打的險些沒了氣,要不是賢妃心善,只怕當時就要拖亂葬崗了。九歌覺得賢妃心善大約是質子一事終于塵埃落定,心情舒暢,另外九歌深深的懷疑,在榮妃跟賢妃争寵的過程中,五皇子沒少給她傳遞軍情。賢妃念在培養一個忠心內奸不容易的份上,也會留他一命。
這麽一想,她覺得穆于臻或許沒看上去那麽傻。
芳國這次賀壽嚴重預警了他子嗣不足的事實,皇上自此之後經常睡後宮。王太醫配藥配的辛苦,也就漸漸顧不上給九歌調理身子的事。
其實自從蹭了孫太醫的平安脈,九歌一直沒病過。早就沒了前兩年盛夏還要裹棉衣的寒症。索性也就将王太醫配的養生的藥扔在了一邊。
宮中沒了讨人厭的五皇子,九歌和桃瑤過的都很舒坦,日子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多月。這才警覺到不對,五皇子已經兩個月沒有消息了,不會是出事了吧,在這個子嗣單薄的皇宮裏,希望他登基和希望他死的人一樣多。
皇上自然早就察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去追芳國使節。芳國人一直堅稱他們只帶走了毀容的九皇子。大約是芳國人北承千裏送兒子的誠意打動,回複皇帝說要是實在舍不得這個兒子,再換一個也行。
派出去追五皇子的官員這才不敢再上前騷擾。
榮妃解了禁足,丢了兒子,看着賢妃得意更是窩火,九歌去給太後請安時,還見二人掐了一架。頭一次見到細聲細氣的女人吵架,九歌想看又不敢看,憋的很難受。在屏風後面練的字都飛了起來。豎着一雙耳朵聽動靜,從前面傳出的聲音判斷,榮妃娘娘嗓門雖大,但總是用詞重複,句式單一,不及賢妃有文化,略略落了下乘。
回去之後她與桃瑤讨論這件事,桃瑤笑她:“賢妃可是跟着太傅念過書的,旁人哪裏能比的過。”
九歌垂下頭,心想她還是太傅一手養大的。她就不會吵架。賢妃吵架技術好,跟她爹爹有什麽關系。
“姑娘想太傅大人了?”桃瑤見九歌沒說話,問道。
九歌點了點頭。
“姑娘進宮都快三年了,太傅也沒提過要接姑娘回去?”
九歌想了想道:“進京的時候,父親就對我說,皇上要重用父親,定會接我入宮,若是封了我做公主,将來必然會為皇家聯姻。若是什麽都沒有,便是內定的太子妃。讓我一切看着辦。”
桃瑤眨着一雙美目看着她,又四下看了眼确定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姑娘,是來挑,挑,挑太子的?”
九歌點了點頭。
桃瑤想了想,皇上和太後對她好的程度,絕對要高過任何一個皇子。基本上是她要什麽給什麽,原來是是內定的兒媳婦。又想到外面掙得死去活來的前朝後宮,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過太子卻不是我說了算的。”九歌小聲道,“就是大人們選好了,我嫁過去便是了。”
桃瑤一想也是,不由得有些感慨:“既然這樣,待到姑娘成年直接指婚便是。”
九歌眼睛暗了暗:“父親說,當年皇上想招父親為國舅,父親曾經先一步嫁女過。因有這個先例,皇上不得不防着些。”
桃瑤望了眼窗外,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轉眼又到了盛夏,離家出走的五皇子頂着一張黝黑的臉出現在靜心齋,驚得在樹下打盹的九歌臉色一白。
“沒出息的丫頭。”他一屁股坐在樹下,讓她挪了挪地兒。
九歌人小力氣小,無奈只能将陰涼讓給他,自己站着。
“長高了不少。”他自顧自的倒了一壺茶。
“殿下回宮,皇上知道麽?”九歌小心的順毛。
穆于臻瞪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一會兒就知道了。”
“哦。”那也就是說皇上還不知道,她要不要讓桃瑤去通風報信?她悄悄的向掃院子的小翠竹看去,小翠竹拼命的給她打眼色,那意思是桃瑤姑姑早就去了。姑娘你再撐一會兒。九歌收到信號,這才放心。
“對完暗號了?”他諷刺道。
“哪裏哪裏。”九歌含糊。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那人不是九弟,你早就知道吧。”他瞪着她,九歌毫不懷疑,她只要搖頭,他就敢把她脖子擰斷。
“你還知道什麽,告訴我。”
陽光投下斑駁光點,綠蔭帶着涼意。
九歌咬着唇,不語。
穆于臻哼了一聲,摔了杯子,起身要走。九歌如釋重負,剛要逃,突然見他回頭道:“要是今日問你的是我二哥,你會答嗎?”
九歌想了想,搖了搖頭。
穆于臻一臉戾氣:“忘了告訴你,那夜刺殺二哥的人,是我派的。”說着看九歌攥緊了拳頭,譏諷道,“你一日不說,我就派一夜殺手。就算我二哥功夫再高,他能日日夜夜不睡身子還不垮麽?”
她不是今日才知道他跋扈暴戾,只是今日,那些認知裏惱人的跋扈突然出亮出了兵器,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桃瑤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九歌一個人呆坐在院子裏。皇上命人押走五皇子的時候還掃了她一眼,她白着臉搖了搖頭,一直不語。
五皇子被扔進了祠堂,沒有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能去看他。
桃瑤安撫了一頓九歌,見她仍是不肯吃飯,提出要不要去思德苑走走。九歌想了想,應了。
穆于錫今日穿了一件紅色的袍子,九歌擡頭看着他,印象裏這個人很喜歡紅衣,鮮衣怒馬,大約是他最懷念的生活。
“今日吓到了?”他的聲音很溫柔。九歌忍不住想依靠,“五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沒事的,都過去了。”
九歌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他說,那日刺殺殿下的人,是他派的。”
穆于錫眸子閃了閃,沒有說話。
“如今他回來了,殿下一定要小心。”
穆于錫笑了笑道:“你在擔心我。”
九歌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她的頭道:“沒事的。我也沒你想的那般柔弱。”
“殿下不是柔弱。”九歌擡頭看着他,“殿下在我心中,是最堅強的人。”
他先是詫異,而後抱着她笑了起來。
20、桃花淵(二十) ...
守門的祥雨跟望風的桃瑤使了個眼色:“瞧見沒,我家殿下高興呢。”
桃瑤将吃完的綠豆糕抖了抖沫:“聽見了,我又不是聾了。”
祥雨嫌棄的躲她遠了點:“就是可惜九歌姑娘年紀小了點,我家殿下早就到了成親的年紀,在這樣等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兒子啊。”
桃瑤心想九歌再喜歡他,他做不了太子也白搭,你家主子還是該生兒子就生兒子去,前提是,有人願意把閨女嫁給一個落魄的皇子。
夜裏,九歌命桃瑤仔細聽着思德苑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就帶着靜心齋的守衛沖過去。一直等到天亮,桃瑤帶着一副黑眼圈說,思德苑沒事,九歌才安心睡去。
如此折騰了三日,桃瑤實在是被折騰的沒辦法了,就在九歌說要守夜的時候,桃瑤打斷她道:“姑娘這是拿我尋開心麽?”
“小桃你這是怎麽說的。”九歌一擡頭,看見桃瑤一臉憔悴。心知自己是過分了,低着頭道,“對不起。”
十二日後,榮妃在祠堂外面跟裏面的五皇子吵了起來。具體吵了什麽沒人知道,只知道後來連禦林軍都出動了,才将五皇子壓回去。
皇上知道後大怒,親自動手抽了他。若不是想到子嗣少,大有要打死他的意思。五皇子徹底失勢的傳聞散布廟堂,一時間朝中擁立十四皇子的熱情持續高漲,聽說皇帝也去了賢妃宮裏,大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九歌看着穆于錫送的香囊,若有所思。
她看着日子,特意在太後號平安脈的那一日去的早了些。與請脈的孫太醫一同出來,孫太醫診完脈照例要陪九歌走一段,二人行至一條小徑,九歌拉住他的袖子道:“孫太醫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姑娘又有什麽地方想去了?”
“我想去見見五殿下。”
她本打着碰一碰的主意,行就行,不行再想別的法子。沒想到孫太醫只是猶豫了一下便應了下來。第二日一早,孫太醫給她準備了一套醫童的服飾換上,帶着她去了秋棠殿。
秋棠殿仍是禁足。皇上似乎有意要将他隔絕,還說傷好了就封王滾去守皇陵,一輩子都別出來。秋棠殿的宮人見主子失勢,已經懈怠大半,稍有能耐的早已經自謀出路去了別的宮裏。
九歌自己也體會過得寵失寵的待遇,心中有些沉重。
不過比起九歌的沉重,屋子裏那個失勢的皇子好像仍然沒有認清自己的現狀。穆于臻躺在床上,一副要命一條的模樣,狠狠的瞪着孫太醫,絲毫不讓太醫近身。孫太醫沒有辦法,命兩個太監壓住穆于臻,開始上藥。好不容易上完外敷的,外面有人端了內服的,穆于臻根本不喝,摔碗的聲音就沒斷過。
九歌在門口候着,數到第十三碗湯藥的時候,才聽到有人灌藥的聲音,想來是他有傷在身,鬧不動了。不過九歌失算了,當孫太醫說診治完了她可以進來的時候,一個空碗沖着她腦門就砸了過來。
孫太醫顯然也沒想到穆于臻這麽能鬧,趕忙過來看九歌。見九歌腦門上腫起的包,不好意思道:“我這有……”
“我就在想,孫太醫怎麽這樣好說話。只怕是沒有藥童願意來秋棠殿,孫太醫正愁缺人手,就看我人傻好奇喜歡湊熱鬧,才被诓來了吧。”說着一包眼淚就要往下落。
孫太醫趕忙賠禮道歉:“是在下不好,在下疏忽。”
九歌還一抽一抽的哭着,床上的穆于臻神色莫名,半晌道:“死丫頭,過來。”
九歌一臉害怕,吓得往孫太醫身後躲。
“再敢躲一個試試!”說着就要抄燈臺砸她,“你過來,我不揍你。”
“你先放下。”九歌喊道。
“你們都出去。”穆于臻瞪了眼按着他喝藥的太監,順帶着抽了個枕頭砸孫太醫,“讓那死丫頭過來,她陪我說說話,我下回就好好讓你醫。”
孫太醫大喜過望,立刻将九歌送到了穆于臻身旁。
待到衆人走了,九歌還在那嘤嘤的假哭,穆于臻看的膈應,抽出棉被就砸她:“人都走了,還演。還太傅女兒,你老子可沒你這麽多小心眼。”
九歌演的太投入,一抽一抽的止不住:“剛才那一碗砸的,疼哭了。沒演。”
“再裝一個試試!”穆于臻恨不得擰爛她的臉,“你情哥哥不是沒事麽,還來找我幹嘛。”
他不提還好,一提九歌就怒了:“都是你騙我,害我守了好幾夜,二殿下還笑我傻。”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你傻,是真傻。”他讓她過來,扶着他趴好,“人我真的是派了,不過都死了。”他頓了頓道,“信不信由你。”
九歌看着他後背皮開肉綻的爛的沒一塊好肉,将他掙紮掉的袍子給他蓋上,疼的他倒抽氣。
“你報複是吧。”他瞪她。
“嗯。”
“……”
“是不是你說了九殿下是假的,皇上就把你關起來了。”九歌問道。
“還沒傻透。”他默認。
“你是皇子,皇上還會留情。若是那日我說了,今日我的頭七都過了吧。”九歌小聲道。
穆于臻沒說話,他也沒料到皇上會這麽惱怒。當初他察覺自小當他跟屁蟲的小九被人頂包,心中惱火,定要為他查個真相。如今挨了鞭子,腦子清醒了些,也能聽得進去她的話了。
“你今天偷着來見我,就是為了求我體諒的?”他白了她一眼。
“大佛寺已經沒有人了。”她突然道。
“你說什麽?”
“除了今日你在宮中見到的,其他人都死了。”九歌看着他,輕聲道。
穆于臻想過小九可能遭遇不測,卻沒想到是這樣震驚的事實。
“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父皇怎麽會留你活着。”
九歌攥緊拳:“因為大佛寺裏,少了一具屍體。”
穆于臻沉默不語,等着她向下說:“我被救起的時候,穿着十三皇子的衣服。太後核對人數之後,唯獨少了十三皇子。”
“這麽說,我十三弟還活着?”穆于臻問道。
九歌咬着唇,半晌道:“太後和皇上起初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後來十三皇子的生母瘋了,抱着皇長孫的屍首久久不放,太後就命人将她于皇長孫的屍首一同埋了。”
穆于臻輕哼了一聲,怪不得老太婆吃齋念佛,連活埋的事都做得出來,也不怕半夜被找上門。
“他們是懷疑,活下來的不是十三皇子,而是皇長孫穆世裏。但是你又穿着十三皇子的衣服,還是唯一活着的。父皇和太後一定沒少套你話吧。”穆于臻諷刺道,“太傅家的女兒能死中求生,長袖善舞的本事果然不一般。”
九歌不理他的諷刺,接着道:“太子并非如昭告天下那般病故,皇長孫若是活着,皇上寝食難安。”
“是太子血洗了大佛寺,命人帶走了皇長孫?”穆于臻問道。
“不知道。”
“你猜呢?”他步步緊逼。
她咬了咬牙道:“不是。”
穆于臻這才罷手,瞧了她一眼道:“以前是我小看了你,說吧,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想利用我做什麽事?”
九歌本就不願提及這段往事,此時臉色十分難看:“大佛寺之變,我只有五歲。非我長袖善舞,心思深沉,那時我吓的整整一年卧病在床,殿下也是知道的。皇上要想要知道真相,只能等。等我開口,等我好起來。”
“只是父皇也沒想到,太傅之女聰慧非常,父皇想了三年還沒想明白的事,你一天就捋順了。”穆于臻才不聽她辯解,“你就是承認了你算計了太後算計了我,又能怎麽樣。宮裏誰不是算計來算計去的。就是你利用了我們,你也沒過什麽舒坦日子,在這兒瞎自責個什麽勁兒。說正事,到底來幹嘛的。”
九歌心中忐忑,但也是要賭上一賭:“皇上要立十四皇子做太子了。所以太子皇長孫都不能留,為了拉攏我父親,還允了我做太子妃,不過我不想做太子妃。”
沉默。她聽的到他略帶諷刺的鼻息聲:“原來是為了我二哥。”
“你想嫁給我二哥。”他斜着眼看她,“外面多的是人想做太子妃,你要不想,也沒人逼你。父皇不過是口頭上哄哄太傅大人罷了,多麽大點事,你們還真放到心上了。”
九歌真的很想告訴他,君無戲言。她開始深深的懷疑這樣一個腦子裏連承諾都不值錢的五皇子,真的能當一國之君麽?
“皇上宣家父進京的時候,送了兩份诏書。一份是命家父教養殿下和十四皇子,還有一份,是冊封我為太子妃。”
空氣愈發凝結。
半晌,穆于臻瞪着她:“我早跟你說了,我沒有戀童癖!不會娶你!”說完崩開了背後的傷口,疼的直咧嘴,看着九歌的臉越發讨厭,“怪不得你總攔着我娶桃瑤,在這兒等着呢,行,死丫頭,真有你的!”
九歌心中,流過一種對牛彈琴的悲催感,她看着他背後滲出的血,道:“我來是想說,太傅府願意輔佐你做太子,只是你不能幹涉我婚嫁。”
穆于臻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打死他也沒辦法料到,有一日,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來跟他說,要輔一個失勢的皇子做太子。
如果她真的有這樣能力,那輔佐二皇子不就好了,名正言順,雙宿雙飛。他還沒傻到上這個當。
“這些話你大可以去跟我二哥說。“他哼道。
“我見過将軍府的小女兒,跟我差不多的年紀,天真活潑,不避人言。宮中養不出這樣的孩子,這樣的皇宮,我每天都在害怕。”她道,“二殿下投身醫術,曾跟我說過,待成了親,去了封地,他必會廣開醫館,治病救人。他心不在朝廷,我想跟他走。”
“那我這樣的,就适合這個皇宮?”他不屑。
九歌有些驚訝:“想不到你還有自知之明。”說完就有些後悔,趕緊自圓其說道,“我是說,殿下這樣直言不諱自己的缺點,将來定是一代明君。”
“扯,接着扯。”
九歌識相的閉嘴,盯着他道:“脾氣不好可以改,等你娶了夏家小姐那樣的文靜的老婆,脾氣自然也會好起來的。”
穆于臻哼了一聲沒理他,半晌才道:“我只要桃瑤,否則免談。”
九歌突然覺得有些沒底,試想兩個在密謀大業的人,竟然最後不是因為政見不同談不攏,而是因為女人。但再仔細想想,她也沒什麽政見,穆于臻有是太傅教的,估計政見也是她爹爹那一套,二人政見意外的合拍也說不定。心底這樣安慰了下自己,繼續談道:“除非她親自同意,不然誰都不行。”
穆于臻有點火:“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怕。”九歌直言道,“小桃在宮中為我受了很多委屈,我怕讓她委屈一輩子。”
穆于臻突然覺得這丫頭也沒那麽讨人厭,笑道:“那行,就這麽着吧。等我當了皇帝,給你倆賜婚。”
話畢,九歌看着他開始傻笑,穆于臻看着她道:“也不知道我二哥等不等的到那個時候。”
九歌“好心“替他處理了下背後裂開的傷口,疼的他直冒冷汗。
21、桃花淵(二十一) ...
第二日,皇上把要立十四皇子的事又在早朝上提了遍,大臣們早有心理準備,基本上沒什麽反對的。就差選個日子公告天下。沒想到隔了一日欽天監來報,今年紫薇花忌沖了十四皇子的命格,哪一天都不好。
賢妃不信,又鬧了幾日,但奈何欽天監衆口一詞。皇上為了社稷,忍了。明年再議。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九歌後悔沉不住氣,早早跟穆于臻透了底。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是他的主意呢。但是想到他那萬人嫌的脾氣,灰心的認識到,這絕對不是他的主意。
“終究是我太沉不住氣了。”九歌趴在窗臺上,深深的嘆了口氣。
日子轉眼到了冬季,靜心齋的銀炭送的還是最早的,不過九歌此時身體已經大好,用不着這麽早生爐子,夜裏便偷偷的将銀炭送去了思德苑。
穆于錫見她來了,笑着揉了揉她的頭。二人又說了會兒話,九歌自告奮勇的要做他針灸的人偶,穆于錫一臉為難,拗不過她,在她胳膊上試針。
“疼你就告訴我。”他道。
九歌別過臉去,不敢看長長的針,壯着膽子道:“不疼的不疼的,我一點都不疼的。”
因過了冬就臨近過年,過了年就是皇上壽辰。自入了冬宮裏就滿打滿算的緊張起來。九歌生怕思德苑過的委屈,凡是賞賜頭一份便想着往思德苑送。
這一日王太醫送來的滋補草藥,九歌問了是女子都可以吃麽,吃了就養顏的麽王太醫答了是,她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尚且年輕,身子強健,這藥草她要去孝敬未來婆婆,順手就向思德苑搬,被桃瑤攔在門口:“姑娘大可以再搬點,将金庫裏太後賞的金豬也帶去。我看姑娘以後再打賞公公用什麽。”
“一,一包草藥而已,小桃你不要這樣斤斤計較好不好。”九歌蹭着她要出門。
“姑娘還學會告狀了。六月的時候姑娘還嘆咱們靜心齋要再僻出一間屋子做庫房了,今日姑娘要不要去看看,金庫裏還有多少東西?別說要新僻一間,就是現在的金庫都能睡下十個人去了。”桃瑤攔着她,就是不讓她過去。
“又不是空了……”
“是沒有空,也差不多了。”桃瑤捏了捏她的小臉,“姑娘啊,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姑娘也要想想,咱們靜心齋還要打賞下人。過了年皇上壽辰,這都是要出銀子的。”
“那,銀子我不動了,這滋補的藥送過去總行吧。反正咱們今年也不會搓人參丸了。”
二人讨價還價一番,桃瑤不忍違了九歌的意,任由她将藥草送去了。
“姑娘來了。”祥雨見到九歌,比見到財神爺還開心,“我家殿下正念着姑娘呢,姑娘便來了。”
九歌紅了紅臉,将藥草塞給祥雨,去找穆于錫。穆于錫聽了她的動靜,正出來迎她,看見祥雨懷裏的草藥,眼睛暗了暗,道:“又病了?”
“沒有沒有,這是王太醫送來的補藥。說我身子弱,我看皇後娘娘身子也不好,問了太醫這藥沒什麽避諱,就帶來了。”九歌道。
穆于錫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九歌搖了搖他,他才回過神道:“嗯,我遇到了個好心的姑娘。”
“我,我不是對什麽人都這麽好心的。”九歌趕緊表明立場。
他笑了笑道:“我知道。”
過了年,聽說芳國使節又來拜壽,前朝後宮都十分緊張,嚴陣以待。好在今年沒出什麽亂子,是以送走了各方來使,大家都很開心。
就在宮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出了件大事。
那一日賢妃去給太後請安,還沒說幾句話,就聽人說榮妃路過禦花園,把正在逛園子的十四皇子帶走了。賢妃登時上了心,正打算說兩句就走,沒想到連兩句告退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聽人報道:“榮妃娘娘把十四殿下拖到水裏去了。十四殿下現在昏迷不醒,娘娘快去看看吧。”
十四殿下在水下憋了太久,起了高燒,燒壞了腦子。傻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賢妃娘娘也傻在了當場。
皇上大怒,貶榮妃為庶人,遷入冷宮。
九歌看着涼亭外結冰的荷花池,突然很冷。她還記得她失寵的時候見過這位小皇子,的确是思維敏捷,性情溫和。若是可以順利長大成人,大概真的會是一代明君。然而黃天不佑。
她站在涼亭裏,看着榮妃妝容散落,被人拖走,邊哭邊喊“臣妾冤枉”。她突然覺得很煩躁,宮裏的每一個人,不管懷着怎麽龌龊的心思,總能把“冤枉”喊的聲嘶力竭,真誠動人。
“你在可憐她?”不知何時,穆于錫站在她身後,給她披了一件大氅。
“沒有。”她聲音不悅。
“你信她是冤枉的?”穆于錫繼續追問。
“就算今日的事冤枉了容妃,但榮妃想要十四皇子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