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之後到第一卷末,12-14歲

估我了。”

他好笑的看着她:“這麽說來,我們真的要去金陵了。”

話題是怎麽回到金陵的,她有點跟不上,歪過頭看着他。

“北承下了聖旨,西涼軍攻打鳳山,金陵蕭氏負責提供軍資。名義上,是因為西涼軍是北承人,太子妃鳳山受辱,有辱國體,他們要讨個說法。”他站起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但是阿錯,這天下,除了西涼兵符,沒有能真正調動西涼軍的理由。”

她指尖輕顫,擡起頭看着他。

他笑了笑,走出門去:“所以我們要去金陵,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71、梨花落(三十一) ...

金陵繁華,她早就在眼盲的時候耳聞過。她忍不住的就會去想,金陵也是北承的一部分,她這麽難過,北承的百姓還這麽高興,街道這樣的繁華,繁華的刺眼。

一時失神,有人行人撞了她的肩膀。陸景岚皺了皺眉,攬過她。她擡頭,看着略帶不滿的表情,心中的陰暗少了些許。

陸景岚替她開了一條只容一人通過的小路,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這條路就在她眼前,讓她覺得有點想笑。

“想到什麽了?”陸景岚問。

“我是在想,西涼軍都已經入城了,這裏的百姓為什麽還能這麽和樂。”她道。

陸景岚看着她,明知道她想的不是這件事,卻也不拆穿她,認真想了想道:“你認為呢?”

阿錯眯起眼睛,迎着太陽看着他:“我小的時候,可是聽太後說過的。上位者只有在自己拿不準的時候,才會假裝啓發別人問句‘你認為’。”她得意的笑笑,這世上原來還有他拿不準的事情。

陸景岚無奈的笑了笑:“我并非拿不準,只是沒想到蕭奉儀那樣心性的人,真的用心治理金陵罷了。”

提到蕭奉儀,阿錯心中猛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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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線報,蕭達已經回了金陵,算算日子,比他們早到三天。陸景岚似乎是有意讓蕭達先行,直到他們今日到了金陵,陸景岚才告訴她蕭達三日前已經回了永安侯府的消息。這讓阿錯有點害怕,再看金陵,更像是蕭奉儀準備好的大牢籠。他越是按兵不動,她就越是急躁。

陸景岚握了握阿錯的手,輕聲道:“阿錯,你把他想的太沒人性了。”

自蕭達鳳山斷臂已經過了十二日。蕭達已經跟蕭奉儀交代了一切,蕭奉儀捧着手上的桃花紋路的茶碗,笑了笑,沒理他。手上的茶水氤氲水汽褪去,他一名黑衣侍婢走上前,給他燙紅的掌心上藥。黑衣的侍婢長得很美,眉心有一枚淡淡的桃花,她冷冷的收了蕭奉儀的茶碗,冷冷的替他包紮好,又冷冷的站在蕭奉儀身後。

“他們到哪兒了?”蕭奉儀問。

“已經入了金陵城。”黑衣侍婢冷冷的回道,“侯爺有什麽吩咐?”

“本侯一點都不想見他們呢。”他低聲笑道。

黑衣侍婢用壓根不疑惑,但是還要耐着性子與他問答的态度道:“侯爺不見也要見了。陸景岚要是死在金陵,在鳳山的六萬兵馬就會把金陵燒成灰。”

他笑的更開心:“不過是個金陵……”

“侯爺,這裏是小姐和緒姑娘長大的地方。”黑衣侍婢冷聲提醒,“侯爺最後一點人性還是收的妥當些為好。”

蕭奉儀看着她:“方嶺,去接他們。”

門外有人應了聲,消失了蹤跡。黑衣婢女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蕭達,問已經起身的蕭奉儀道:“他要怎麽辦?”

蕭達猛然緊繃了後背。

頭頂傳來類似厭惡的一聲輕笑,蕭奉儀沒有回答,踏出了前廳。

蕭奉儀雖然說了要人去接陸景岚二人,可并沒有說一定會等人接來。此時,他就突然想去跟西涼軍的先行将領去喝一杯。

西涼并沒有攻打鳳山的想法,但是又不肯說為什麽一定要在鳳山腳下駐紮。二人推杯換盞幾輪,雙方都沒有醉的意思,西涼的先行将軍好爽,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蕭奉儀的肩膀:“老蕭,又喝了你兩壇子好酒。承讓承讓啊。”

蕭奉儀笑了笑,撥開他搭在他肩膀上的粗壯手臂。

黑衣侍婢又送過來兩壇。

西涼将軍看着眼睛都直了,紅着一張臉道:“不行不行,喝不動了。”

蕭奉儀笑笑:“嚴大,嚴向之,不醉不歸。”

“不行不行。”向之這個表字,還是有一年他與蕭奉儀同事進京賀壽,那時蕭奉儀是名滿京師的神通,他那時剛剛生了第一個兒子,覺得自己的兒子将來都會是天下第一,所以對現在這個第一,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出言挑釁,武力威脅輪了個遍,最後不知怎的,就多了個表字。還是他起的。

嚴大當時問他,向之是什麽意思。蕭奉儀大筆落款,笑了笑說沒什麽意思,就是好寫罷了。

嚴大也覺得這兩個字還不錯,也就用了下來。

二人自那一年冬相遇,已經過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的再會,說不唏噓是騙人的。嚴大毫不客氣的說,正是因為知道來金陵,所以他才當了先行将軍。

蕭奉儀笑了笑道:“莫不是想我了?”

嚴大啐了一口:“是怕你将我西涼兵馬吞進你的狐貍肚子裏。老蕭你缺兵缺的都急眼了。別說老子壓陣京郊的時候你沒添把火。老子還看見你放走陸家那個小公子了呢。”

鑒于蕭奉儀曾經在大佛寺放走過陸景岚,西涼此次要打的實際上是鳳山,但真正的兵力是陸家軍,所以,對蕭奉儀,很不放心。

這也就是蕭奉儀二十多壇酒送進去,嚴大從不敢喝個痛快的原因。

就怕酒後失言。

不過今日蕭奉儀似乎沒了耐性,也不想再跟嚴大磨下去,擡手晃着杯中物道:“向之,陸二少入金陵城了。”

嚴大喝的紅呼呼的臉上,突然退了醉意,眼神狠戾了起來。蕭奉儀身後的黑衣侍女感覺到他的殺氣,也盯了回去。

蕭奉儀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仍是品着杯中物,笑道:“你想不想見見他?說不定你們還能談談怎麽打。”

嚴大警覺的看着他:“老蕭你是個什麽意思?別告訴老子你是在保金陵,讓我跟那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商量着換個地兒打。”

蕭奉儀譏諷一笑:“真要打的人,從來不會把打打殺殺挂到嘴上。”說着酒碗應聲而随,紫色的衣角劃過屏風一景,直取嚴大命門。

轉瞬之間,蕭奉儀已經将嚴大卡在牆角。

“老蕭,你太你爺爺的陰了。這麽點的地方,老子連斧子都揮不開,優勢你都占盡了,還說招呼就招呼,贏得你也好意思。”

蕭奉儀充滿酒氣的笑意蕩開來:“贏了就是贏了。”

說着,黑衣侍女接手按住嚴大,蕭奉儀整理了下衣服,眼光掃到剛剛打鬥被重開的窗戶,窗外有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正在糾結哪個面具好看。

身後藍衣的男子已經付了錢,把兩個都買了下來。

白衣的姑娘轉過身,看着他手上的面具,一邊很嫌棄的沒再碰過,一邊又時不時的回頭向他手裏的面具瞄。瞄了半天終于敗下陣來,選了他左手的那只帶在臉上……

“侯爺?”黑衣侍女喚道。

蕭奉儀倚在窗前,失聲笑了:“向之,本候跟你打個賭,陸二少是來求和的。”

嚴大還被黑衣侍女按在牆上,聞言哼了一聲。

下樓的時候,嚴大臉上還有被他揍的紫印,不滿的揉了揉臉:“要他真的是來求和的,你就讓他別跑這一趟了,沒用。”嚴大叫住蕭奉儀,“老子也不想打,整個西涼估計也就南枝那一派閑的蛋疼要打仗。老子在西涼的日子過的好好的,要不是你們皇帝整出這麽多幺蛾子,誰他媽的願意動。”

蕭奉儀笑了笑,沒理他。

“老蕭,老子跟你說真的。”嚴大追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下樓,剛出了酒樓的門。蕭奉儀就站在門口,不走了。

阿錯站在酒樓門口,一時間有些發怔。慌亂間她開始慶幸剛剛買了個面具,她調整了一個自認為恰當的心跳,冰冷的指尖摘掉面具,笑道:“侯爺,好久不見。”

蕭奉儀笑了。

他還記得她離開的時候說過“此去一別,願你我永生不見。”

72、梨花落(三十二) ...

阿錯其實在心底還沒做好要見蕭奉儀的準備。

要求入金陵的是她,想要見蕭奉儀的也是她,可是真的見的,想要躲的也是她。她自嘲的笑笑,看着坐在他對面下棋的蕭奉儀。

因為遇上的匆忙,嚴大見到陸景岚立刻就失控,二人難免有一番交手,現下兩人都在蕭奉儀的後院療傷。對于下午那場莫名其妙的打架,阿錯公平的覺得,還是陸景岚實力遠遠高于嚴大的。當然加上她這個拖油瓶和一只不太靈活的左手,這個實力勢必要打了個折扣,是以也被請去療傷了。他傷在哪兒阿錯沒瞧見,但蕭奉儀請他去看大夫,他便去了。所以阿錯看嚴大的眼神,有點莫測。

蕭奉儀下了一顆白子,又撚一枚黑子。自娛自樂的下了一炷香的時間。阿錯抵着頭,由下往上看着他的側臉,他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眼角上已經纏繞了細細的紋路,讓他的笑更多幾分蠱惑肆意。他就是有這樣的姿容,讓歲月留在他身上的一切變成他獨一無二的氣質。阿錯低聲嘆了口氣,收回目光。

“本侯其實不想見你。”蕭奉儀突然道。

她立刻打了個冷戰,神色卻依舊挂着淡淡的笑意,聲音盡量平穩:“是麽?”

蕭奉儀沒擡眼,又下了一顆子:“本候素來對白眼狼沒什麽好感,本侯收留了你,你記恨本侯,送你上山,你懷疑本侯,稍稍有了點本事,就來算計本侯。阿錯,本候到底為了什麽才沒殺了你呢?”

如果是陸景岚,她一定會厚顏無恥的看着他,柔聲道:“因為你喜歡我。”可是對方是蕭奉儀,萬事就皆不在她控制了。她甚至不知道,蕭奉儀下完這盤棋,她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阿錯想了許久,才道:“大約是相信侯爺不會死吧。”說吧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是真的恨你的,可是無論我怎麽想,怎麽算,都不能想象你會死。金陵永安侯,或許本身就是不死的。”

蕭奉儀擡起頭,看着她,阿錯突然覺得承認了自己的無能,也就沒那麽難面對他了,随迎上他的目光,“鳳山求助的血書是真的。夏靜怡死後,我發現我沒有殺人的恐慌和惡心,只有空虛,還有無法釋懷的壓抑。我才發現,我真的與正常人不一樣了。我那時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親手殺了皇上,太子。但是唯獨沒有侯爺。”

“現在呢?”蕭奉儀問道。

“現在?”阿錯想了想,“我也想問問侯爺,我現在還能做什麽。”

他紫色的衣袖劃上棋盤,棋子噼裏啪啦掉在地上:“本候設計先太子的時候,大約也與你如今的心境差不多。”他目光變得清冷起來,聲音也不複一往的慵懶,“你是個聰明人,你想我活着,不過是想知道提前看看,你以後會活成什麽樣子。本侯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是你不殺本侯,是本侯瞧不上你這點小伎倆。你永遠都不會活成第二個永安侯,收起你那惡心的小算盤。

桃林吹的樹葉沙沙作響,阿錯看着他紫色錦服劃過綠葉,笑了。

她支着頭,撿起一顆棋子,他捏過的每一顆棋子,都帶着或深或淺的裂紋,他剛剛,是真的很想掐死她吧。

想起小時候,每次穆于臻來找桃瑤,總是氣呼呼的離開。那個時候她還很替桃瑤委屈,桃瑤拍了拍她的頭告訴她:“只有沒底氣的人才會先離開。”她不知道自己的聯想是對是錯,只是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她目光從棋盤抽回,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

她額頭的桃花燦然盛開,染得她冰冷的眉目都多了兩分明豔,阿錯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要走上前,身後突然有人拉住她。

“放開。”她抖着聲道。

“阿錯,她不是桃瑤。”身後陸景岚的身上還纏着絲絲藥味,苦了她的神智。

她知道那個人不是桃瑤,可是那樣相似的眉眼,讓她忍不住想靠近,黑衣女子冰冷的掃過二人,最後目光落在陸景岚身上:“陸公子怎的不告而別,突然闖入擾了侯爺太失禮數。”

“站住。”阿錯喊住她。

她只是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棋子,又轉身離去,阿錯推開陸景岚,要去抓她,那女子反手一個掌風,阿錯被陸景岚拉開,樹葉應風斬落。

她的不友好沒有絲毫隐藏。

阿錯根本沒在意那被掌風砍落的樹葉,仍是要上前,黑衣女子仍是要走,被陸景岚攔下。

“陸公子,讓開。”

陸景岚已經有些怒氣,如果剛才不是他拉開阿錯,那阿錯的右手臂就如同那斷樹枝一般了。他看着這張酷似桃瑤的臉,深知此時他要是敢動這個女子一下,阿錯定然恨他一輩子。

他看了眼阿錯,阿錯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拉她的衣角。黑衣女子礙于陸景岚的壓力,根本不敢妄動,任由阿錯拉住她。

阿錯伸開她的手掌,她的虎口處有一層厚繭,這是習武之人才有的。桃瑤連劈個柴都要指使人去做,掌心連一個薄繭都不會有。她手背上有一條不明顯的長疤,蜿蜒入手腕。顯然是利器所傷,桃瑤十指不沾陽春水,後來落魄了自己下廚,手背上被燙出一個碗口大的疤痕,疼的她哭了好久,那時她還在心中暗暗發誓,今後絕對不會再讓小桃下廚。阿錯擡起頭看着她,一只手撫上她冰冷的眉眼,這雙眼睛不如桃瑤溫暖,桃瑤總是笑着的。是了,在相似,她的桃瑤也已經死了。

阿錯第一次真的切身感覺到,桃瑤已經不在了。

她猛然蹲下身,壓抑的喘不過氣。

“阿錯?”

昏迷之前,她聽到陸景岚憂心的呼喊。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蠟燭在窗戶上投出一個人的影子,阿錯看着他,他眼底有掩蓋不住的疲憊,她從不知道,他也是會累的。見她醒來笑道:“你醒了?”

阿錯側過身,看着他。

陸景岚認命的笑了笑,倒了一杯水給她。她搖了搖頭,他放下。

他就站在那裏,不遠不近。

阿錯覺得很難過,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她張了張嘴,啞着聲音道:“我今日才真的覺得,桃瑤是真的死了。”陸景岚扶她坐起來,她反身爬在他的胸口,“她都已經死了,我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打濕了他胸口,陸景岚拍着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阿錯哭了一會兒,擡起頭看着他:“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我現在只覺得活得很沒有意思。可是一想到那些讓我難受的人還沒有死,我便不想死,可是活着,活着這麽難……”

“阿錯,徐傑先前與你說過,桃瑤是蕭奉儀的人,你總是不信。你不肯放過北承皇室,并不是為了桃瑤,如果真的為了桃瑤,你現下早就要去找蕭奉儀問個明白了。”陸景岚說到這裏,又頓了頓道,“其實明白不明白的,你心裏早就有答案了。”

阿錯看着他,又垂下眼去,半晌才道:“你說的對。我就是見不得北承皇帝和太子過的好。”

陸景岚松開她,替她擦幹眼淚,笑的苦澀:“阿錯,北承已經派太子監軍,在來金陵的路上了。”

阿錯擡起頭,眼中突然多了死灰複燃的鬥志。

果然,是這樣的。

陸景岚嘆了口氣,安撫她睡下,她抓着陸景岚的衣角,想了下問道:“他什麽時……”

“不出意外,後日就會入金陵了。”陸景岚笑了笑,替她熄了燈,“睡吧阿錯,睡醒了才有力氣見他。”

陸景岚走出屋子,蕭奉儀正倚欄聽風,見他出來,諷刺的笑了一聲。

“侯爺如果不說,沒人會知道先太子一案,侯爺穿針引線,引了波瀾。”陸景岚冷下聲,“你何必将這件事告訴她。”

蕭奉儀笑了笑,看着手上的棋子,邀他下一盤:“連她都覺得,她與本侯很像,本侯自然要告訴她,她的段位,還差得遠。本侯毀掉太子,沒有人會懷疑是本侯做了什麽,本侯可不是這樣乳臭未幹的蠢貨,做事情,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個陰謀。”

陸景岚皺了皺眉,顯然不喜歡他這樣說阿錯:“她還只是個孩子……”

蕭奉儀嘲諷一笑,陸景岚說不下去了。

“陸二少打算什麽時候登基?”他問。

陸景岚皺了皺眉,阿錯對皇宮的厭惡他是知道的。他現下更想接他四弟過來,有四弟輔佐大哥。這點他父親已經默許了。

“看樣子,陸二少是打算要美人不要江山了。”蕭奉儀仍是嘲諷,“陸二少知不知道,本侯與她聯手的條件,她當時提出的第一條,就是殺了你,挑起北承內亂呢。”

陸景岚下了一顆子,聲音平靜:“這又如何,她還不是救了我。”

“陸二少何必自欺欺人,如果她看得見,她還會救你?”

陸景岚手上的黑子一頓,轉瞬扣下:“沒有如果,救了就是救了。”

蕭奉儀突然煩了,收了棋子,看着他:“本侯很讨厭現在的陸二少呢。”

“如果喜歡就是被你追殺的話,你還可以繼續讨厭我。”陸景岚波瀾不驚。

蕭奉儀大笑了起來。

“太子監軍,看來是西涼的兵符重回北承皇室了。”他閑閑道,“本侯現下是放你走呢,還是将你壓起來表表忠心呢?”

忠心這兩個字,在他蕭奉儀嘴裏說出來,總是充滿嘲諷。

陸景岚落下最後一顆子:“侯爺不是要與我和局才邀我下棋的?”

蕭奉儀看了眼平局的棋盤,笑道:“是呢。”

73、梨花落(三十三) ...

阿錯翻了個身,輾轉反側又起身。她摸了摸耳垂,覺得這雙耳朵似乎總是聽到不該聽到的事。先前并沒有覺得是自己聽力異于常人,只以為當年年紀小,所以旁人說話總是不避開她。再大一些,見過了爾虞我詐,便覺得所有她聽到的,都是對手希望她聽到的。她躺在床上,聽着陸、蕭二人的對話,有點點失神。

這一夜沒睡好,第二日她起的十分晚,已經臨近正午,她問了句侯爺去哪了,伺候她洗漱的侍婢回她,和嚴大将軍喝酒去了。她看了眼這個丫鬟,年紀還很小,整個身段都未能長成,似乎是察覺到阿錯的打量,她向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站好,任阿錯打量。

“多大了?”阿錯問道。

“回姑娘,到了冬天,奴婢就十一了。”

阿錯聞言,有一瞬的走神。她也是冬天生的,她還記得她出宮那一年,太子還只是二皇子,站在暴雨下為她送行。

她那時便告訴他,待到那年冬至,她就十四歲了。一個少女,把年紀告訴別人,多多少少,是對對方有期待的。她笑了笑,聲音柔和了些:“我沒見過你,你以前可是服侍過我的?”以前,自然是指的她借居蕭府別院的時候。

小姑娘擡起頭,點了點頭:“姑娘那時眼睛多有不便,所以不曾見過奴婢。”

如果是那個時候,眼前這個小姑娘應當還不過十歲,阿錯笑了笑,問她:“你那時,都做些什麽?”

小姑娘一笑,右臉随即出現一個小小的酒窩:“我給姑娘收棋盤啊。”她眼睛眨啊眨,說不出的天真,可深宮大院裏的孩子,哪裏有真天真。

阿錯摸了摸手上的疤:“那你該知道,我的棋盤,每次都是由人默記了送到蕭奉儀手上。我也不喜歡随意懷疑你,這樣吧,你能默出三盤棋,我今日就放過你。”

小姑娘咬了咬唇,一雙我見猶憐的大眼瞬間沒了光彩。

“阿錯姑娘果然聰慧。”她向前走了一步,直接審視阿錯,“太子殿下帶話給姑娘,北承的後位,殿下一直給姑娘留着。”

阿錯漫不經心的別開眼,看着窗前的剪紙:“他人到哪兒了?”

小姑娘咬了咬唇,沒答。

阿錯輕笑了聲:“早就入金陵了吧。”說着擡起頭,收了笑意冷聲道,“讓他來見我。”

盛夏蟬鳴,擾人午睡。

阿錯屏退了衆人,走到涼亭下,看着蓋書而睡的陸景岚。石桌上的宣紙迎風揚起一個角,阿錯用硯臺壓好,坐到他旁邊。

“商量個事行麽?”她對着睡着的陸景岚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

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白紙黑字寫的什麽沒人知道,她将那張紙,湊到陸景岚手邊,咬破他的食指,按了個手印。

她比這那張紙在陽光下看了看,甚是滿意,轉身要走,陸景岚拿下蓋在臉上的書,坐起身看着她:“你就是這樣與我商量的?”

阿錯看了看他還在流血的食指,随手扯了一張紙,給他擦擦:“誰讓蕭奉儀說,我要出去,先要問過你的意見啊。我就是想出去轉轉。”

陸景岚拉她坐下,問道:“不想我跟着?”

阿錯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沉默了片刻,阿錯很忐忑的把那張按了他手印的紙收的緊了些:“那是什麽?”

阿錯可憐巴巴道:“還不是蕭奉儀,說要放我出去,要有你的許可。我這是要拿給門衛看的。”

其實蕭奉儀這麽做,純屬節省自己人力的行為,自己的人自己看着。弄丢弄死自己負責。蕭奉儀充其量只放兩個看門的,畢竟這是他的府邸。阿錯自然也是明白的,如今外面形勢實在有些混亂,陸景岚顧及良多,現下不适合外出,所以外面的消息都是蕭奉儀遞進來的。

“我其實還在等着你問我桃瑤的事。”陸景岚笑了笑問,“獨自出門和知道桃瑤與蕭奉儀的關系,你選一個吧。”

阿錯蹙眉:“你,你這是在誘惑我麽?”

他挑了挑眉:“我以為這是在談條件。”

“你明明……”從來都不會與我談條件的。她突然意識到這樣的說法太過依賴,遂話未出口先收聲,“我還是要出府的。”

他眼睛閃過一抹了然的光,随即消失不見。仍是笑着看着她:“那就去吧。”

阿錯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好像記憶裏那個喜歡時時刻刻限制她的男人突然吃錯了藥,她歪過頭看着他:“你,你不會偷偷跟着我的吧。”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會。”

她還是不信,更加狐疑:“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說假話,我也很讨厭的,被我發現了,咱們就永生不見好了。”

他笑的更是開心:“阿錯,不管你要做什麽,要見誰。他對你有什麽打算,都要考慮一下他有沒有能耐抵的住雍國一國之怒。趁着這個機會,你也可以好好的看一看,靠權力養大的人,是沒有真正的敵人的,有的只有利益。”

阿錯心口有點犯堵,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覺得他一定是故意這樣說的。那些被利益掩蓋的愛恨注定成為委屈,永不見天日。可是阿錯一生追求的對錯,卻與此背道而馳。

他站起身,低下頭看着她:“但是得到你,才是最大的利益。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得到。”

她心情好了點,也順了順他的毛道:“桃瑤的事,我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知道我知道了,又能做什麽。景岚,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如果我現在做的,已經違背了她的初衷,我該如何面對自己呢?你說的不錯,權利養大的人,只有利益。我是自私的,我只是打着複仇的名義選擇了讓我好受一點的路子活着而已。”

“我倒是希望你能更自私一點。”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快去吧,我等你回來。”

陸景岚比想象中好攻克,阿錯的時間一下子空出了大半,回了屋子又睡了一覺,隐約間有人敲開了她的門,她只覺得眼皮有些沉,想睜也睜不開,再後來,似乎是睡了一個好覺。

醒來的時候,她很确定這不是她的床。

四周蟬鳴聲極大,吵得腦袋嗡嗡的,她便是被這樣的聲音鬧醒的。揉着太陽穴支起身子,下床要倒杯水喝。

她醒的還有點蒙,下意識的去抓床邊的麻繩,這是她眼盲時起床的習慣,她抓了一個空,腦子清醒了一點,活動了下四肢,沒什麽疼痛的感覺,這才想起是要喝水,向外間走去。這間木屋建的很空,看家具,打造的粗糙的不能忍。她喝了杯水,又細細打量了眼這間屋子,未免簡陋的太不拘小節了。

她正要開門看看這是哪裏,門把上的木刺紮進指尖,疼的她蹙眉。門就在這個時候向她推開,夕陽很紅,眼前的人很熟。

“怎麽是你?”她看了他一眼,心下警戒放了大半,專心看自己的手指木刺。

來人烤了兩只黑乎乎的野味,看了她一眼,一腳踹了踹她,讓她讓地方,他進屋。然後又用踹過她的腳帶上房門。

“穆于錫來金陵了。”他遞給她一只黑乎乎的野味,“我瞧着蕭奉儀的丫鬟有點古怪,沒想到他還真有本事,這麽短時間插了人進去。”

阿錯拔了半天沒拔出來,伸出手去給他看,他拿着戳野味的枝桠比劃了一下,覺得這個頭不夠尖銳,又掏了匕首準備挑刺,阿錯吓的收回了手,故作鎮定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也不客氣,匕首往桌子上一放,繼續吃飯。

“以他的作風,必然會找你。”他看了她一眼,“所以我就先把你劫來了。”

阿錯覺得這個因為所以沒什麽必然性關聯,但考慮到他的文化水平,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她又瞧了眼那烤的分不清是什麽的東西,猶豫了下問道:“穆于臻,你好歹也是個錦衣玉食養大的皇子,這東西你也吃的下?”

穆于臻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不吃別廢話。”

阿錯背過身去平息一下怒火,這個人真的是三句話就要點爆竹,簡直不能忍。她耐着性子又道:“你不是對我很失望,不想見到我了麽?你這樣做,我的閨譽我的清白可怎麽辦?”

他好笑的哼了她一聲:“以前,我還夜入靜心齋,爬上過你的床……”

她趕忙用她手裏的野味塞住他的嘴。

阿錯猛然發現,她自認鎮定淡定善于言辭,可是面對這麽一個不知廉恥的人,她真的毫無辦法。

穆于臻順着她接過這只野味,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你,劫走我,就沒有受傷?”其實她想問的是,現在有沒有人知道她被拐了,來尋她。

穆于臻就是不喜歡她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聽上去句句是為你着想,實際上心裏滿滿的都是小算盤。

“你不是寫了個什麽門規,讓陸景岚去按手印麽?上面寫着不過問你行蹤,不許人跟蹤。有那張紙,帶你出來很容易。”

阿錯實在笑不出來了,太子想要權力,她有信心周旋,可是眼前這個二百五,她實在是很沒有辦法。

“我勸你別動那點小心思。”他吃碗了兩只黑乎乎的野味,擦了擦嘴,敲了敲桌子,讓她坐下,“上次碰上你,是偶然。我那時也是被陸景岚惹毛了,一想到這些幺蛾子都是你惹出來的,就忍不住想掐死你。”阿錯護着脖子向後躲了躲,遇上他的目光又坐好,“我雖然不能原諒你做的混賬事,但是有一點我是明白的。桃瑤的死,你一定跟我一樣無法釋懷。我也有過毀天滅地的想法,不過那是我的父皇,我的二哥,甚至,是我的皇祖母。九歌,你做了我不能做的事。”

阿錯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你這是在對我說對不起麽?”

穆于臻蚊子一樣的嗯了一聲,阿錯頭一次覺得自己聽力好,簡直是賺到了。

她笑了笑道:“你,你別這樣說啊,你這樣說我都覺得你腦子被燒壞了。”

“但這不是說,我就會任由着你胡鬧。”他表情很嚴肅,“我不能看着北承滅國。如果放你回去,你跟太子見面了,蕭奉儀趁亂殺了你,陸景岚不會罷休吧。桃瑤死了,你沒權沒勢還折騰了這麽多事,他陸景岚有腦子有兵,北承根本扛不住他的怒火。”

阿錯神色正了正,也點頭道:“你說的對,蕭奉儀這樣一個謹慎的人,不可能放一個我都能看出是細作的人在身邊,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故意養着這個細作的。我也想過蕭奉儀會殺我引起混亂。可是你以為穆于錫是傻子麽?連你我都看得出來的事情,蕭奉儀越是想殺我,穆于錫才越會護我好好的。”

穆于臻打量她一眼:“我也想護桃瑤一生一世,可她最後還是死了。”

阿錯沉默下來。突然之間,她有想到什麽道:“你既然能從蕭奉儀眼皮子底下帶我出來,定然是對他極其熟悉的,那你一定見過那個長得極像桃瑤的女子了。”

穆于臻突然陰下臉,聲音也陰沉的可怕:“見過。”

“你……”

“我第一次見她,還是在守皇陵的時候,那把火就是她放的。”說着他開始脫衣服,阿錯剛要背過身去,就被他拉住,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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