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近齊城一中十九班的氣氛不太對勁,繼顧溪拿了個全班第一的成績後,鐘離栗也頭一次開始了好好學習。
當然,他依舊不理顧溪。與之前有事沒事就找顧溪的樣子判若兩人,就連鐘離栗身邊的朋友也都悄悄的跑來問顧溪。
“樂樂,你跟栗子是不是吵架了?”
顧溪搖了搖頭:“沒有,只是他看開了,發現了學習比我的魅力大而已。”
某兄弟立刻便露出了一種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對顧溪的話很難接受。
上午四節課顧溪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中午一到,她便趕忙跑出了教室門口,目的地十分明确,就是雲深君和她約的甜品店。
這邊顧溪剛走,那邊一下課便往高二十九班走的任準便到了。有對任準比較熟悉的同學,知道他是來找顧溪的,打了聲招呼說:“任學長,陶樂樂已經吃飯去了。”
任準愣了下,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最後還是撲了個空。
跟那個同學道了謝,任準轉身想走,但是卻別身後的少年叫住了。
鐘離栗:“任準……學長,能聊聊嗎?”
任準回頭,果然是他經常能在顧溪身邊看到的男生,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學校附近能吃午飯的店就那麽些,而且基本還都聚在一處,是以兩夥人選的店其實只有一牆之隔。
這邊,顧溪到的時候雲深君已經點了些合她口味的甜點做午餐了。她坐在了他對面,拿起一個黑森林蛋糕就開始吃,一上午的學習已經叫她饑腸辘辘了。
顧溪塞得滿嘴都是巧克力和蛋糕,模糊不清的說:“你說關于任準的事你能幫我,你想怎麽幫我?”
雲深君想了想。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他告訴顧溪,他實際上是個活了兩百多年的神仙,他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他是瘋子。
但是一股沖動一直催動着雲深君,他有直覺,關于自己的身份的事,顧溪早晚會知道,而且他原本也不想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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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有個想法……有個想和她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想法。為了視線這個想法,雲深君左思右想,最後還是覺得,好像只有顧溪和他一起修仙得道才能壽比天齊。
下定決心,雲深君擡頭看着顧溪,那雙眼睛不自覺的就變得溫柔了起來,他笑着擡手給她擦嘴角的巧克力,說:“其實我手裏有件東西,那個東西告訴了我一件事。”
其實雲深君很少笑,但是只要他一笑,就是颠倒衆生的美麗。
顧溪沒動,在前幾個世界她已經養成了這種和雲深君之間的親昵行為,只睜着一雙圓眼睛盯着他問:“寶貝?它告訴了你什麽?”
雲深君想了想:“算是寶貝吧。它說,你在一個多月之後會被任準殺死。”
顧溪抽了一口冷氣。上一輩子的陶樂樂就是在高二下學期期中考試之前被顧準殺了的。現在開學都有十天了,算算日子正是還有一個多月。
能把時間說的這麽精準,顧溪一下子便想到了她手裏的命簿,眨了眨眼睛,吞了口口水:“你,咋知道的?”
雲深君看起來有點為難。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開了口:“其實,我不是雲深。”
顧溪愣了:“你不是雲深?……你不是雲深還能是誰?”她想把這話當笑話,但是雲深君的表情卻很凝重,“我也叫雲深,但是我的同僚們都叫我雲深君。總之我不是你眼前的這個人……我不屬于這個世界。”
顧溪的心開始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她擡手捂了捂胸口,聲音打顫:“你,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顧溪的“也”說的太清,雲深君沒聽見:“嗯,具體的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以後再說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任準要殺你這件事。”
顧溪覺得現在她的腦子有點點亂。雖然她早就猜測過雲深君是和她一樣的人,但是當現實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時,她還是被驚了一下。
再擡頭看雲深君時,顧溪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原先的雲深君好像鏡中花,水中月,只存在于一段虛假的紅塵裏。可是現在,知道了他和自己一樣,顧溪再看着他時能感覺到一種明顯的親切和依賴。
“樂樂,你有在聽嗎?”雲深君擡手在顧溪看着他發直的眼前晃了晃。
顧溪回過神來:“什麽?”
雲深君看了看她:“樂樂,你在想什麽事嗎?”
顧溪搖了搖頭:“沒有。還有,別叫我樂樂了,我不叫樂樂。”
雲深君愣了一下,不過像是早就想到了一般,并沒有像顧溪一樣驚訝,只是眼睛瞬間被點亮,臉上的笑容把有些長的眼睛都擠得彎彎的。
“那我叫你什麽?”
顧溪撇了撇嘴:“我家人叫我習習,也有人叫我阿溪,随你。”
雲深君很有沖動想叫她習習,但是又害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叫了習習,不就擺明着想當她家人嗎?一想到這種事,他就害羞的有些說不出話。
“阿溪……”最後雲深君還是選了個中規中矩的,沒關系,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改稱呼。
顧溪點點頭:“你剛才說,你想到了什麽辦法解決任準?”
雲深君見她一副說正事的模樣,也将自己旖旎的心思收了收:“任準想殺你……”
“是殺陶樂樂。”顧溪噘着嘴,不太喜歡別人把她說死。
雲深君點點頭:“對,是殺陶樂樂,是因為陶樂樂和鐘離栗在一起了。所以我想,首先,你不能和他成為情侶。”雲深君說着,垂下的長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叫顧溪看不清他的情緒。
顧溪又挑了個榛果慕斯,一邊吃一邊說,語氣有點像在撒嬌:“我當然知道啦。那之後呢?你不說這是首先,應該還有其次吧?”
雲深君也挖了一勺眼前的甜橙味的布丁蛋糕,酸甜的味道稍微平穩了下他緊張地心情:“其次就是,我來給你當男朋友,怎麽樣?”
顧溪手裏的叉子戲劇性的掉到了地上,她慌張想要鑽下去去撿,雲深君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彎彎的眼睛亮晶晶的,語氣是小心的商量:“……假裝,假裝你男朋友,行嗎?”
顧溪沒出聲,她其實覺得有點幻滅。
眼前這個笑眯眯彎着眼睛的是誰?
完了,她的薩摩耶沒了,眼前這個雲深君原來是一只裝成薩摩耶的白毛狐貍。
好在即便是美色惑人,顧溪也還保留了一點理智。她磕磕巴巴的問:“那,那任準要是想害我……?”
雲深君收斂了笑意,很認真的說:“我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傷的。”
最後,顧溪迷迷糊糊的,在臉燒的通紅的沉默裏,無意識的吃完了桌子上的東西。雲深君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又露出了他狐貍一樣的笑容,溫柔的對待,叫顧溪越發安靜的像只鹌鹑。
結了賬,顧溪漸漸也緩了過來。兩個人一邊往學校走,一邊閑閑的聊着天。
原本顧溪以為,突然多了個男朋友,她應該會挺不自在。但是結果并沒有,這叫她原本緊繃的心情也漸漸松懈了下來:“你說的那個寶物,是屬于法寶?”
雲深君揚頭想了想:“唔,算是吧。”
一聽和修仙問道有關系,顧溪一下子來了興趣:“你有同僚,他們還叫你雲深君?”
雲深君點頭:“怎麽了?”
顧溪歪了歪頭往前走,想了想,然後扭頭看着雲深君,笑容在初春的陽光下明媚狡黠:“雲深,我問你個問題?”
雲深君直覺不好,顧溪的笑容就是把“我要壞你”這幾個字擺在臉上。可是他又實在沒辦法拒絕她,只能看着她以沉默做着微弱的抗争。
顧溪對他的反抗全當看不懂,只當他的默認了:“你有同僚,人家還叫你雲深君。那你說你得多少歲了?是不是其實是個白胡子老爺爺?”
雲深君瞪大眼睛,耳尖發紅:“我沒有!”緊接着又有些弱的補充:“我沒有白胡子。”
顧溪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那也就是說,你的确是個年紀不知道多大的老爺爺了?”
雲深君即便是在人間生活了也有三四年了,之前的社恐已經基本好了,但是長時間的孤僻還是讓他沒辦法一下子就像顧溪這樣伶牙俐齒,只能抿抿唇,眨巴着眼睛裝沒聽見。
眼見着白毛狐貍又變回了傻乎乎的薩摩耶,顧溪笑他:“怎麽現在又裝聽不見了?”說着踮起腳尖,湊近了雲深君紅的顯眼的耳朵,悄聲說:“嗯?男朋友?”
說完,顧溪便蹦蹦跳跳的超過了雲深君。呆在原地的薩摩耶直着眼睛,半晌才悄悄擡手用力揉了一下耳朵,嘴角流出一個甜蜜的笑。
是甜橙味的,就像他剛才吃的蛋糕。
蹦蹦跳跳的顧溪,和跟在後面羞澀緊張的雲深君,兩個人誰也沒有看到,在他們身後有兩個人。
一個人緊抿着嘴唇面露不甘,一個人緊握着拳頭猙獰的笑,正是鐘離栗和任準。
任準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鏡,斜了一眼鐘離栗:“看來鐘離同學說錯了,樂樂不是不想戀愛,只是不想和你而已。”
鐘離栗哼了一聲:“彼此彼此。”然後像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一般,扭頭往相反的方向大步離去。
任準目送着鐘離栗狼狽的身影,轉回頭看着顧溪和雲深君的背影,在無人看見的街角,罕見的露出了一個充滿血腥氣的笑容。鮮紅的舌尖在嘴角輕輕一舔,森森的白齒在紅唇裏微微露出。
很好,陶樂樂。你越是想逃,我越是不能放手。你和他越是般配,我就越是嫉妒。
任準仰頭看了看明亮但是卻沒什麽溫度的太陽,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是清新的空氣啊!”然後便挂着他招牌的和煦微笑,若無其事的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