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厭棄現在任務的矜宇,聽到亂哄哄的腳步嘈雜,聽到淫寬大發雷霆斥責太醫,心想:折騰半天,血雖然已經止住,傷口也包紮上了,人卻醒不過來,這些太醫遇上自己也算是倒黴了。
聽到淫寬要将幾名太醫推出去斬了,太醫院的院首夏無且站出來道:“陛下息怒,美……呃貴人怕是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才會昏迷不醒,待微臣施針,刺激穴位看看。”
原本準備醒來的矜宇被吓了一跳,施針?這邊人家說施針,那邊自己就醒來這樣會不會被淫寬懷疑?
夏無且為了活命也是蠻拼的,紮得矜宇用了全身的力氣勉強控制住,沒有咬牙跳起來。
夏無且使了渾身解數見矜宇毫無反應,臉色灰敗坐在地上:“老臣無能,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饒命!”
淫寬的聲音陰沉得可怕:“推下去斬了。”
矜宇緩緩睜開眼睛。
見淫寬一臉焦急盯着自己,虛弱道:“陛下……”
淫寬忙讓太醫上前,夏無且查看脈搏,擦汗道:“幸而微臣剛才施針有效,陛下鴻福,貴人鴻福!”
淫寬大喜,叫太醫退下後,矜宇道:“我……還活着?”
淫寬忍不住笑了:“寡人不同意你死,閻王也帶不走你!”
矜宇道:“陛下……”
你還真夠幼稚啊……
那刺客名叫秦舞陽,自己招供是趙國派來混入伶人中伺機刺殺皇帝的。
淫寬原本要對他用剮刑,卻被矜宇阻止:“陛下就當為矜宇積福,不要殺他吧。”
淫寬皺眉道:“刺客豈能留命!這些事情矜宇就不要管了,寡人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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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宇想起內線留的紙條上寫的“尚需觀察”,心裏一沉。
什麽時候才能讓這暴君把心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什麽時候才能最終擺脫這個任務?
他默默嘆口氣閉上眼睛,睜開時見淫寬望着自己。那表情……溫柔得滴得出水來!
“陛下?”矜宇雞皮疙瘩抖落一地。
淫寬見他一臉茫然,索性将他環抱在懷中,低頭輕聲道:“若今後再有刺殺這類的事情,你萬不可擋在寡人身前了。矜宇,寡人……不能沒有你。”
這話的語氣平平常常,卻是從一個殺人如麻的暴君口中說出。叫矜宇頓時渾身一顫。
“陛下……”
他暗道這藥效實在是匪夷所思,竟真能叫一個人死心塌地愛上別人?!
而正抱着他的淫寬面色慎重,其實心裏也在打鼓,他知道自己現在神志清醒,說出的也是肺腑之言,只是他……竟然這麽輕松便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自己不能沒有他?!
這一切……都是從何時開始的?!
淫寬忍不住端詳懷中人,俊美又年輕的白皙面龐,帶些孩子氣的神情,不笑的時候也讓人感覺開心,大概是……第一眼見到他時?
矜宇被他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心道:莫不是這暴君對自己起疑?
卻見淫寬眼光閃爍,綻開一個微笑,在自己耳邊輕道:“矜宇可要快些好起來,寡人現在就想要你。”
矜宇冷汗流了下來:“陛下,都是矜宇不好。沒關系的,若是陛下想要的話……”
淫寬搖頭:“矜宇,以後在寡人面前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只要你不願意,寡人絕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矜宇強忍着吐血的沖動,憋得臉龐通紅,眼睛通紅地點了點頭,淫寬見他“感動”至此,不禁笑了:
矜宇果然是個單純之人,不過是這麽點恩寵,竟叫他感動成這樣!莫非之前自己還是不夠寵他麽?
他不知矜宇心中正在吐槽:淫寬啊淫寬,霸道啊強迫啊真沒什麽不好,真的真的!你突然這麽深情款款我接受不了啊我!
矜宇的外傷看起來雖重,其實并未傷到要害。養傷的幾個月來,淫寬果然信守諾言,矜宇不說,他便忍着沒有碰他一絲一毫。
不過雖然沒有強迫的□□,淫寬這些天來寸步不離蘭池宮,兩人卧則同寝,食則同席,每日晨光微熹,矜宇都是在他的懷中睜開眼睛,又在夕陽西下時被他摟在懷中喃喃低語一些有的沒的。
矜宇對他的無微不至的“寵愛”從一開始的不信不習慣,到現在頗有些麻木了。
這些時日,因淫寬日日夜宿蘭池宮,從不寵幸其他妃嫔,一個無名份的美人專寵的消息倒是不胫而走,成了朝堂人人知道的新聞。
這新聞終于引得太子丹的內線現身,說了下一步的任務。
木犀香燃起,見了來人,矜宇吃了一驚。那內線竟是淫寬最為寵信的內侍趙缟!
那趙缟本是燕人,早在登基前便被安插在秦王宮內,他因善于察言觀色,又與當年的皇後,淫寬的母親是同鄉,倒是頗通淫寬的心意。
矜宇聽他說完計策,心中不寒而栗。
原來太子丹要報的仇,首先是要這位始皇帝千秋萬世的大夢破滅,要做到這步,一是活着時讓他斷子絕孫,二是在他死後扶持傀儡。
那趙缟笑道:“如今皇帝愛上男子,若真能這麽專寵下去,斷子絕孫指日可待,倒也用不着貴人你給他下藥了。”又道:“至于已有的子嗣,還要老奴和貴人您慢慢教養才是。”
矜宇面色一沉:“這類事情,太子殿下之前從未提及,師門有訓,我不會對小孩子動手的。”
趙缟冷笑:“貴人何等清高!別忘了這皇帝殺戮過的燕國孩童何其多,這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矜宇也不與他争辯,他雖然接了任務,卻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不然,他又與這暴君有何區別?!
只是時間長了,他到底有些不忍。甚至隐約對雇主太子丹起了一絲怨怼,國仇家恨,一死何以不能解恨,為何要費盡心思玩弄人心于股掌?即便是天下人得而誅之的暴君淫寬,也有溫柔情人的那一面,雖然,這極可能只是中毒的表征而已。可是若是太子丹能找到這種能夠改變人心的丹藥,為何不索性将這暴君改造成一位仁君,從此,豈不是四海升平!
想的多了,他的心思便越發重了。有一日,他比淫寬起得早些,一人下了床,望着窗外想心事。
突然身後多了一個人暖烘烘的體溫。
“怎麽站在這裏?風大,快過來。”
與朝堂上多疑易怒的暴君比,面對矜宇時的淫寬簡直溫柔到像是換了個人。
矜宇無端煩躁,明明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可是面對這樣眼中帶着熱切的關心的所謂暴君,他卻覺得自己無端成了壞人,那些陰謀詭計實在是太多餘也太狠毒!他握緊了雙拳,覺得胸悶無比。
偏偏淫寬還不消停,見矜宇沒有說話,他将身上的睡袍披在矜宇身上,又将身體緊貼他的,汲取他身上那一點溫暖。
又香又暖的身體……其實只是抱着矜宇,他就覺得滿足無比,以前怎麽從沒發現?這種身邊有個人随時可以擁抱的感覺可真好!
他情不自禁道:“對了,矜宇,寡人的陵寝已經開始動工,你喜歡什麽樣式的?說給寡人聽聽。”
矜宇心道這是要我死麽?!本來心情就不好,也不掩飾怒火:“好好的,陛下為何提這麽不吉利的事情?!”
看在淫寬眼裏,這卻是矜宇擔心自己的表現,他心裏開心,便笑道:“哪裏不吉利?我秦人歷來有厚葬之風,寡人是天下之主,若是陵墓寒酸成什麽樣子?矜宇将來要與寡人同棺,自然也要幫忙拿主意。”
矜宇渾身汗毛直豎,他退後一步道:“我……我為何要與你同棺?!”
淫寬有些神秘地笑道:“因為明日寡人要诏告天下,封矜宇為皇後,寡人死後自然要與皇後合葬。”
矜宇愣了片刻,憤怒、羞愧、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情緒混合一處,他望着遠方逐漸明亮起來的景物,指關節都握得發白:“ 陛下是瘋了麽?連封後這樣的瘋話都說得出?我不過是一個身份卑賤的男寵而已,陛下難道不怕朝臣恥笑?”
這話聽着不像是感動,但有些自憐的意思。淫寬忙道:“朝臣反對?誰敢?有異議者殺無赦!”
矜宇難以置信地又問道:“陛下不怕天下人恥笑?”
淫寬有些煩躁:“誰敢笑,寡人便滅他九族!”
矜宇哭笑不得:“陛下知道天下人是殺不盡的麽?”
淫寬不屑地笑道:“當然不用殺光,殺了不聽話的,留下聽話的就成了。”
矜宇被他那不屑的态度徹底激怒了:“原本你只是一個暴君,現在是還想加個頭銜做昏君麽?!想出個匪夷所思的主意便要天下人鼓掌叫好?朝臣不聽話便殺,百姓不聽話也要殺,除了殺人,你可還會別的?你說你是萬民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