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北堂澈是打定主意暫時不理會北堂奕了,然而他不想招惹人家,不代表人家不會不來招惹他。

雖然北堂奕也不是沒事兒找事兒的人吧,但是京城就這麽大,王孫公子之間的圈子也就這麽大,現在好不容易半路上遇見了,他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北堂澈。

當然啦,我們自幼不喜好音律的世子奕今日竟然有雅興為一賞名琴之音特地尋到這偏幽僻靜之處,一定只是因為他腦子抽了而已。

世說有音律大家管清老先生藏有名琴雪鳴,當年憑借此琴彈奏一曲高山流水,名動四方。想當年先帝都曾有意邀管清入朝為師,卻不想管清為人頗為清高,婉拒了聖上的好意,從此消失匿跡,再無人可以輕易尋得此人下落。而那張雪鳴,自然也跟着管清消隐于世上了。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四海之內喜愛音律風雅之士無從未斷過關于管清和雪鳴的念頭,甚至有願擲金萬兩,只為有生之年能夠一聞雪鳴之音。

北堂澈自幼喜好音律,琴藝極佳,自然也對這段傳說十分向往。

近日得到消息,說是雪鳴再現于世,如今正随管清的後人一起隐于京城附近。

這不,我們的澈小世子聞訊二話不說就立馬潛伏過來了。

而北堂奕被人引着來到水榭的時候,北堂澈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倆人一見面自然又是一頓互相翻白眼。

北堂澈滿臉不樂意的扭過頭看向別處,他怎麽對這家夥的到來一點都不感到驚奇呢,呵呵。

說來也是怪了,也不知道真是冤家路窄啊還是怎麽着,從小到大,只要北堂澈去到什麽特別的地方,他總能在那裏遇見北堂奕,要麽是随後而來,要麽是早就在那等着了。要是放到別人身上得如何感嘆這種緣分,然而這樣的緣分對北堂澈來說就只有來氣。

不過今天也确實有點反常,北堂澈面上沒說什麽,卻在心裏琢磨着這小子怎麽會往這跑呢,他什麽時候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而一邊的北堂奕呢也不動聲色,只大大方方的往北堂澈對面一坐,一本正經的端起下人送來的茶盅,這叫...品茗。

倆人等候多時,有一女子帶着幾名侍從魚貫而出,放眼望去一水的白衣白衫,打扮的還真挺仙兒的。

北堂澈見到那個為首的女子眼睛就開始冒光,北堂奕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女子懷中抱着一個琴匣,想必此物便是雪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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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女子來到一方矮幾前席地而坐,将琴匣放于矮幾之上,也沒什麽廢話,一開口嗓音也是冷冷清清的,“聽聞澈世子自幼喜好音律,今日為雪鳴特地屈尊來此寒舍,只可惜先師有名,非有緣傳承之人不得碰琴,小女便以一曲相贈,了卻世子心願。”

說完,又看了看世子奕,“也請奕世子指教一二。”

話音一落,琴音随起。

名琴不愧是名琴,短短一曲,就連不懂音律的北堂奕都覺四下萬籁寂靜,耳邊只餘萬壑松聲,待到一曲作罷,仍覺心神蕩漾,久久不能從琴音的餘韻中清醒過來。

那就更不用說身邊的北堂澈了,眼圈都快紅了。

北堂奕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感慨着,果然!真比眠月樓裏那些姑娘彈得好聽多了!!!

如果上面的女子要是知道我們的奕小世子是在心裏怎麽比較的,估計分分鐘就給他轟出去了。

可是女子不知道,只開口問道,“二位可還有何心願?”

北堂澈聞言愣了一下,想說點什麽,卻只是磕磕巴巴的在那兒,“恩...恩...恩…”

他還能有什麽心願,來的時候說的乖巧,只為一聞雪鳴之音足矣,其實要是有機會的話,他當然還想問問,您能不能開個價。

只是北堂澈心裏也知道,這種東西是無價的,而且顯然是早有傳承,雪鳴是絕對不會落到他的手裏,連碰一下都不給碰的東西,再說什麽想要,簡直就太造次了。

可是再可是,就算他心裏都知道,也還是免不了想再看看雪鳴,要能摸一下更好了,不能要,還不許他跟它多待會兒嗎...

北堂奕坐一邊兒看着北堂澈就想笑,想說這人從小到大真是喜歡什麽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打從見到雪鳴開始這人眼睛就開始放光,一點都不知道藏着點,手裏還一直不停的轉着他那枚玉扳指,心思真是太好猜了。

不過當然了,都說世子澈溫潤如玉,心細如塵,旁人都覺得一向處事不驚的北堂澈會在北堂奕的眼裏看起來這麽容易看透,連一個小動作都不放過,也不知道是北堂澈這人真好猜,還是北堂奕對他太過注意。

所以念在他和北堂澈“相交”這麽多年的份上,他當然得“幫幫”他了。

于是北堂奕輕輕咳嗦了一聲,直接對女子說道,“他想彈彈這琴。”

女子聞言,臉上也沒什麽愠色,只目光一垂,露出個早就猜到了的表情,卻只坐在那裏,什麽也沒說。

這下就特麽尴尬了。

北堂澈登時就下不來臺了,氣的小臉兒都鼓起來了,瞪着一雙流光溢彩的大眼睛怒視着北堂奕,“我我我才沒有!人家都說了不許碰…”

“那人家問你還有什麽心願你怎麽坐那不說話,我不過就是幫你說出來罷了。”

“我才沒有!我就是想說多看它一會兒…”

“可得了吧,不就是想彈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北堂澈被北堂奕氣的沒話說,漲的小臉兒通紅,再看持琴女子頭不擡眼不睜的往那一坐也不說話,于是憤然而起,沖女子拱手道,“今日前來只為一聞雪鳴琴音,既然心願已了,晚輩也不多打擾了,告辭。”

說完,北堂澈便拂袖而去。

臨走的時候還惡狠狠的瞪了北堂奕一眼。

而北堂奕呢,只半笑不笑的目送北堂澈離去,看着那人被他氣的炸毛的樣子這心裏就異常的舒坦。

等到北堂澈的人影消失在回廊處,北堂奕才老老實實的回過身,繼續端起茶杯...品茗。

持琴的女子擡眼瞧了瞧北堂奕,“奕世子還有何指教?”

“不敢。”

“那是還想聽琴?”

“啊,不用不用。”

“那…”女子有些不懂了,“莫非奕世子也想親自彈奏一曲不成?”

“當然不啦,我又不會這些東西。”

女子徹底不懂了,“那你想幹嘛?”

北堂奕放下茶盅,仰起頭看着座上的女子,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我想要這琴。”

“……啊???”

……

北堂澈再也不想見到北堂奕了。

他覺得他這輩子就從來沒這麽煩過一個人,這世上怎麽就會有一個如此讨厭的人,就好像專門生出來跟他作對一樣。

北堂澈算看透了,北堂奕就是成心的,故意跟他過不去。

南義王家的世子大人什麽時候對琴這東西感興趣了?從他那天的行為就能看出來,這人根本就是專門跑去找他晦氣的。他也真納悶了,上次打架他打輸了都沒去找北堂奕報仇呢,這人怎麽還死皮賴臉的往他這邊蹭,怎麽就這麽煩人呢?!

雪鳴啊!

北堂澈躺在床帳之中看着雕紋的柱子滿心悲切,他估計這輩子是再也看不見它了。

都賴那個北堂奕。

他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只可惜,事與願違。

中秋佳節,南義王下了帖子,邀北境王一家共賞明月。

不願意看見北堂奕的北堂澈這下沒辦法了,于是只能咬着牙踏進了南義王府的大門。如今又踏入了這個之前在心裏想着再也不想見到的人的府上,渾身上下都透出幾分不自在。

不過不來不知道,拜見了南義王夫婦,北堂澈才知道,感情最近北堂奕一直挺消停的,原來是做了什麽逾越的事,惹的南義王大發雷霆,已經罰了好幾天了,現在還在祖宗的靈位前跪着呢。

北境王一聽,立刻笑道,“多大的事,今日過節,就算了吧。”

南義王聽了連連擺手,“你是不知道,這孩子要是再不教育教育,以後還不定如何膽大妄為。”

“年輕人嘛,難免淘氣。”

北境王妃笑笑,招來北堂澈,“澈兒,去瞧瞧奕小世子,這大冷天的,別再受了涼。”

南義王聽了趕緊攔着,“別,讓他跪着去。”

北境王也趕緊攔着南義王,一邊還給北堂澈遞眼色,“快去。”

北堂澈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要說救北堂奕于水火之中他肯定是懶得管的,但是父命難為,再加上能一睹北堂奕那慘淡的芳容,他還是非常樂意的。

話說這南義王府其實對北堂澈來說也不算不熟,小時候也來過幾次。

當然,自家王府對北堂奕來說也是彼此彼此,那都不用細說。

雖然如今算算也有個把年頭沒進來過了吧,但是一切看起來和朦朦胧記憶中的樣子差距不大。于是北堂澈便一個人來到了王府的後堂。

只是這一路憑着記憶亂走不要緊,北堂澈不自覺地就走到了一處僻靜地,順着石子路走去,見到了一樹梨花掩着的院子,透着窗子看到有下人正在裏面收拾着案幾上的筆墨紙硯,方才隐隐約約認出來,這裏似乎是北堂奕的習字念書的地方。

恍然想起小時候由父母領着第一次踏進這南義王府做客時的情景,那時他們才到京城不久,與北堂奕也還不曾鬧出那段“不堪回首”的笑話,只是由母親牽着來到了這裏,說是要讓他見一位小哥哥。

北堂澈瞅了瞅自己的腳尖,當年似乎也是站在如今這個位置上,透過那扇半開的窗子看到了裏面的人兒,那便是北堂澈第一次見到北堂奕的情形吧。

其實北堂澈哪裏知道,兩個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國宴上見過面了,只是那時他一直睡着根本沒有印象罷了。

于是小小的北堂澈便隔着窗子遠遠的看着并看不清臉龐的北堂奕,只知道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夥正提着筆杆認認真真的伏在案前寫寫畫畫,待到身邊有人說了些什麽,那人便聽話的放下筆杆從椅子上爬了下來。

再沒過一會,小小的北堂奕便順着敞開的書房門走了出來,邁過高高的門檻,背着小手站在那裏緊緊的盯着小小的北堂澈。

那樣子就像個悶老頭一樣,哼。

北堂澈想着那時北堂奕的模樣,默默地在心裏吐槽着,轉念又嘆了口氣。

其實那次他們玩的還挺好的,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說不定他倆還能成為朋友的。

心裏琢磨着事正走着神,從書房裏出來的下人見到北堂澈恭敬的行了個禮。

“世子可是來找我們世子的?世子現下不在,要不您先進去坐坐?”

北堂澈被這一問驚了一下,趕緊擺着手往院外走,“不、不用了。”

慌忙之中四處亂走,一不小心就迷迷糊糊的繞到了一座樓閣之前,後來北堂澈才知道,那是原來是供奉南義王家世代列祖列宗的地方。

瞧,亂打亂撞的,還真就找到了北堂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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