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眼前是一座肅穆的樓閣。
北堂澈知道,這種地方出于禮數是萬萬不能進去的。
可是如今得了令,北堂澈便順着打道那敞開的大門邁了進去,一眼就瞧見了跪在當中的北堂奕。
北堂奕聽見身後有動靜,一回頭也正好瞧見了北堂澈。
倆人目光一對上,那樣子像極了小時候倆人第一次在王府見面時的感覺,不禁胸中都是一緊。
只是這一緊轉瞬即逝,北堂澈挑了挑眉毛,眼裏止不住的得意。
“喲,跪着吶?”
“哼。”
北堂奕輕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繼續跪着,不過心裏卻又羞憤、又有點…高興。
羞憤是羞憤自己這慘樣兒讓他的小仇人看見了,高興是高興…能見着這人來找他,心裏也不能說真的不舒服。
“哎呀,你這地方不錯啊,陰涼陰涼的,地上更涼吧?”
北堂澈背着手,大模大樣的在北堂奕面前走來走去,還觀賞起四周來了。
“喲,瞧瞧,這紫檀,沒級別都不敢用啊…啧啧…”
北堂奕瞟着北堂澈在他周圍走來走去也不吱聲,沒辦法,這人天生就不是什麽能言善辯的主兒,除非是和北堂澈吵起來的時候吧那話能說的痛快點,否則擱平時北堂奕還真有些寡言。
于是北堂澈就這麽繼續在北堂奕身邊大模大樣地轉悠,只是也不知怎麽的,當他看到牆上挂着的一副丹青人像時,竟怔怔的看着畫中人移不開眼睛。
接着心裏一陣莫名的哀傷拂過,眼睛一酸,再一低頭,就看到了旁邊的案幾上擺着一局未完成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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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覺得有些悲傷呢?
北堂澈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回過頭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北堂奕,心裏莫名多了幾分不忍,于是趕緊換了換心情,出聲對北堂奕冷冷地說道,“起來吧,讓你別跪着了。”
北堂奕瞥了北堂澈一眼,眼珠子一轉,跪在地上沒動彈,“…腿麻了,你拉我一把。”
北堂澈無奈,一臉不耐煩的走到北堂奕面前伸出手。
只是那邊北堂奕握住北堂澈的手,北堂澈剛要拉他起來,卻不想那邊用力一拽,給他也拽到地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
沒辦法,我們奕小世子雖然不是那麽能言善辯,但是并不耽誤他能憋一肚子壞水。
北堂澈跪到地上摔了個屁蹲兒,北堂奕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這給北堂澈氣的,也不管摔疼沒摔疼,上去就推了北堂奕一把。
北堂奕也不慫,坐起來馬上就還手。
于是倆人拽住彼此的脖領子就開始跟小學生一樣你一下我一下的推搡了起來,打着打着沒打好就倒向了一邊兒,接着只聽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一旁案幾上那一盤棋已然被二人掀翻在地。
“我靠!完了!”
北堂奕這下也顧不上跟北堂澈打架了,一臉糟糕的看着這一地的黑子白子。
“這可是先祖遺物,碰不得的。”
北堂澈聽了也有點慌,“該吧!這下好了!回頭我也得跪着去了!”
“怎麽辦啊…”
北堂奕有些焦急地看着北堂澈。
“看我幹嘛,又不是我一個人弄翻的。”
北堂澈也挺心虛地琢磨了一會兒,趕緊又對北堂奕說道,“你記不記得那棋局怎麽擺的,咱們原樣給擺回去不就得了。”
“對對對擺回去…我上哪記着啊,誰沒事天天跑這兒來研究這個啊!”
“你家的棋局,你不會一點都記不住吧?”
“就模模糊糊記得那麽一點。”
“唉,行了行了,趕緊的,先湊合擺出一個再說。”
北堂澈說着就要起來開始撿棋子,還不等走開便又被北堂奕拽住了衣擺。
“拉我起來。”
北堂澈回過頭,一臉’你還來?’地表情看着北堂奕。
“…我真站不起來了。”
也是,你跪跪試試,半個時辰都堅持不到就得叫媽。
北堂澈扶着北堂奕坐到一邊兒的椅子上,看着北堂奕一瘸一拐的還真有點不忍心。
于是一邊蹲在地上撿棋子,北堂澈一邊随口問北堂奕,“跪多久了?”
“小一天吧。”
北堂奕說着,撩起褲腿瞧了一眼,膝蓋上一片淤青。
北堂澈正好看見了,蹲在一邊皺了皺眉,“你就不知道把墊子墊厚點嗎?”
說完那邊半天沒動靜,北堂澈擡頭一看,看到北堂奕正抿着嘴巴半笑不笑地瞧着他。于是北堂澈頓時臉上一紅,趕緊接着說道,“本來人就傻,再瘸了就不好了。”
可是北堂奕也沒不高興,只笑着揉了揉腿,然後一起蹲在地上撿起了棋子。
收拾好棋子,倆人開始照着記憶裏的棋局布局。
北堂奕當然記得比北堂澈多,可是北堂澈才看過棋局,也覺得自己有印象的地方可能記得比較清楚點。
于是擺着擺着,倆人又開始犯嘀咕了。
“這兒不對,應該擺這兒。”
“不可能,下這兒的。”
“啧,怎麽能下這兒呢,這不找死嗎?”
“可是我記着就是在這兒的啊。”
“你...記錯了。”
“我家棋我記不錯。”
“恩,對,也就你這二百五能把棋下到這兒來。”
“你再說一遍。”
“你二百五。”
“你才二百五!”
“哈!你看,你輸了吧!”
“…不算不算,從新來!”
…….貌似有些同志已經忘了他們應該是重塑棋局而不是真的下棋了。
倆人正在這鬥嘴呢,卻不覺幾個陰影已然籠罩在二人後方。
“我看你倆都挺二百五的。”
北堂奕和北堂澈聞聲一激靈,抖的跟倆小雞子似得回過頭,看見了兩人的坐上高堂正一臉冷漠的看着他們,一邊兒的姐姐們還捂嘴笑呢,于是倆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這下好了,他倆确實都二百五了。
好在南義王大度,并未怪罪二人。
宴上聊起這未完成的棋局,想當年還是兩家先祖相交時所下的,如今棋局雖然被毀了,但是又借着後人的手下完了一盤棋,也算莫名的了了一樁遺願。
不過整個晚上北堂澈的腦袋裏都暈暈乎乎七上八下的,心裏一直琢磨着之前與北堂奕獨處的時光,現在想想還真是挺神奇的,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只有兩個人的場合裏獨處。
另一邊北堂奕也坐在宴席前走着神,滿心滿眼的都是北堂澈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自上而下的看着那人瞧着他膝蓋流露出的一抹心疼,心裏更是有些悸動。
其實北堂澈好好說話的樣子挺好的,比以前一看見他就瞪眼睛的樣子可愛多了,他要是能一直這樣對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着,一個捏着筷子發着呆,一個看着眼前的酒杯走着神,雖是各有所思吧卻第一次沒有怒氣相向,還挺和諧的。
“兩個孩子果然大了,不如小時候那樣無拘束了。”
南義王妃客套家常,兩位王爺都點點頭,帶着笑意看着兩位小世子。
北堂奕和北堂澈被這話弄得回過神來,也都符合着笑了一下。
“我們兩家祖上本就是世交,你們如今大了,以後也要好好相處呀。”
南義王爺扶着胡須念念有聲,兩位小世子都恭敬的點頭稱是。
有些隔閡,似乎伴着這一聲“是”,慢慢的就要散去了...
宴席過後,兩位老王爺又是湊到一邊喝茶下棋去了。
兩位小世子的陪着兩位王妃和惠郡主在園子裏賞花賞月。
閑聊間,北境王妃看北堂澈無精打采的樣子,便故意想找點話題讓兩個小世子親近親近,于是遞給南義王妃一個眼神。
其實兩位小世子之間有些不和的這檔子事,大人們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只是具體因為什麽誰都不知道,只覺得是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而已,長大了自然就好了。畢竟啊,除了兩位小世子,誰能把八歲那年的芝麻粒兒般的小事兒當個事兒呢?
“澈兒都忘了小時候第一次來府上做客的事了吧?”
所以這話題就好像找的有點歪...
“啊,啊?有些記不清了…”
北堂澈拿眼睛瞟了瞟北堂奕。
“奕兒呢?”
“我…我也記不清了…”
北堂奕也正若有似無的瞟着北堂澈。
北境王妃捂着帕子一笑,“那會太小了也難怪不記得,小時候你們玩的可好了,晚上玩累了還在一張床上睡着了。”
北堂澈臉上一僵。
顯然大人們根本不知道兩位小世子之間那“深仇大恨”最忌諱什麽,也不清楚什麽該提什麽不該提。
南義王妃還繼續說呢,“可不是的,後來嬷嬷要抱澈兒走的時候,兩人還腦袋靠着腦袋睡着,奕兒還攥着澈兒的小手不放呢。”
頓了一下好死不死又跟了一句,“使多大勁兒才掰開的。”
北堂奕“噗”的噴出一口茶。
北境王妃生性豪爽,“我們澈兒要是女兒家,就許給奕兒也挺好。”
北堂澈半張着嘴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妃,顯然已經搞不懂這世間女子的腦回路都是怎麽長的了。
而一直坐在一邊沒出聲的惠郡主左看看右看看,“沒事,我們奕兒不是小時候早就答應給澈小世子做媳婦了嘛。”
衆人一陣哄笑。
這下兩位小世子終于坐不住了,面紅耳赤、拳頭攥的緊緊的,目光再對到一起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那好不容易緩和下去的氣氛又完蛋了。
都是你這個“欺騙感情”的混蛋!
都是你這個“負心薄幸”的浪子!
果然,這有些事啊,它就是過不去的。
這有些隔閡啊,它就是根本散不開的。
唉。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南義王家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