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後來北堂澈便再也不去理會那個從小打到大的小仇人了。
只是偶爾還是會想起北堂奕那天站在湖邊對他說過的話。
半笑不笑的瞧過來,打量着他上下看了幾個來回,狹長的鳳目裏滿是藏不住的深意,聲音也像是帶着調侃。
“…我覺得還行啊…”
……
北堂澈笑了,手裏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子的邊沿,只是笑着笑着,這笑容便變成了無奈的苦笑。
有貼身伺候的下人彤兒遞上請帖,“太醫院院判家的龍公子在滕王閣辦了桌酒席,請世子過去一同樂樂。”
北堂澈接過帖子看了看,“都叫誰了?”
“說是都是當年一起念過書的,沒有外人...哦,還有南義王家那位爺。”
話音落下,上面的主子卻半天沒出聲。
彤兒悄悄擡起頭看看,那邊已将帖子遞了回來。
“回了吧,就說…我病了,”北堂澈挨在榻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蹭了蹭被日光曬得溫暖的軟枕,“改日再找他一敘。”
有些人和有些事,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北堂澈是鐵了心的不想再理會北堂奕了,最好再也見不着他。
可是再要不見,這京城就這麽大地方,礙着身份、家事和背景這圈子又就這麽個樣子,怎麽可能就不見了呢?
今天推了這個,明天推了那個,早晚也會有推不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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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奕一進門就看到了宴席上的北堂澈,正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往這邊瞟了一眼,然而只這一眼,接下來便立刻低下頭,再也不拿正眼瞧他了。
原來是學會無視了。
這最讓人糟心的待遇,恐怕就是被無視了吧?
長廊偶遇目不斜視的擦肩而過,觥籌交錯之間的躲閃,這邊眼神遞過來、那邊立刻轉過頭對着身邊的人有說有笑;就算這酒敬到彼此跟前了,也是垂着眼睛幹了杯中酒,多一句客套話都沒有。
北堂奕咬着嘴唇看了看遠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什麽都不做來的好。就像當年那樣在學堂上鬥鬥嘴、在荒郊野外打打架什麽的也挺好,總比現在這樣,不但關系沒比過去緩和多少,反而還像是入了寒冬一樣的徹底冰凍在此,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就算和過去一樣針鋒相對,至少還能看見人家的眼睛裏映着自己的影子呢,不是麽?
而且更嚴重的,到了避無可避的境遇時,那人似乎比過去更加冷血無情了起來。
話說北堂奕和北堂澈雖然從小打到大,但是還真不至于到六親不認的份上。
只是也不知道北堂澈如今是怎麽了,凡事關于北堂奕的事全部一一回絕不說,甚至還頗有一種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的架勢,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有些…
那就更不要說之前為博北堂澈一笑,跪的膝蓋都淤血了的北堂奕了。
實在是氣不過,既然人家不領你的情,那便随便吧。
這邊是拿你當空氣,那另一邊就只有故作不屑,彼此彼此了。
于是就這樣,兩位異姓王家的小世子之間的關系,一瞬間降落至一個看起來十分惡劣的地步。
然而冷着歸冷着,轉過身去,真到了切乎實際的事兒上時,卻又都是各有各的堅持。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其實去年才嫁了女兒的北境王家這才過了一年的光景,不過還真就應了那日望美郡主的一番話,的确開始琢磨起世子澈的婚姻大事了。
不過那到不像傳聞那般厲害,只是自家人為自家人操心罷了。
其實不光北境王家這樣,南義王家也不是一直對世子奕的事兒放任自如,老早就對這方面留了心了。
這種事也無可厚非,想必全京城乃至整片疆土內的戶戶人家都差不多,過了加冠的年紀,這男子漢抛開立業不說,自然滿腦子想的都應該是如何尋一佳人共結連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一輩子說到底不就活這麽點事兒麽。就算大家大戶不愁娶嫁,也不像皇室那樣急需開枝散葉,未來的小王妃這位子不着急找人坐,納個妾室之類的也不是不能有。
再說兩位世子年紀已經不算小了,十七大八的,有兩房妾室那是再正常不過。更有那纨绔子弟胡來的,偶爾出入一些花樓之類的地方尋歡作樂,或是與身邊的丫鬟做出一些通曉人倫的事,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吧,這當朝的兩位異姓王家的小世子偏生就那麽“冰清玉潔”,冷清的有時候讓家裏人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哪方面不太正常,淡漠的讓身邊的相交好友都覺得要不就是偏好不一樣、要麽就是眼光也太——高了點。
朋友那邊吧,引來什麽花花草草也從來入不了人家的眼。
家裏那邊吧,一堆人鬼鬼祟祟地忙前忙後。
這邊喝了點酒的澈小世子暈暈乎乎地任下人脫了衣鞋、摘下宮縧玉佩,又搖搖晃晃地走進屏風後,跳進一池熱水中開始沐浴。
接着那邊管事的嬷嬷一個眼色,一個清秀的小丫鬟随後就羞怯怯的跟了進去…
然而沒一會,裏面便傳來一聲清朗的尖叫。
“啊!!!!你你你你你不許看我!沒看我沒穿衣服嗎你怎麽進來了?!”
外面一幹人看着小丫鬟一臉冷漠的走出來,這他媽就很尴尬了。
哎呀…該說這澈小世子是心智發育的太遲緩呢還是太遲緩呢還是太遲緩呢...
後來一來二去,在衆人的努力下,世子澈似乎終于對身邊的那個小丫鬟留起了意。有一天夜裏吧,小丫鬟為他鋪好床,他湊過來拍拍人家肩膀,拉着她的袖子坐到床邊上,只笑盈盈的看着人家,然後半宿都沒讓人出來...
等到第二天管事的嬷嬷很婉轉的問她咋樣呀?
小丫鬟一臉的羞怯,轉過身去喜滋滋的就是不說話。
呀,想必這事應該是成了。
後來更連着好一陣子,澈小世子活蹦亂跳的回來都會略帶深意的瞟一眼小丫鬟,然後吩咐一聲,“去我房裏歇着吧,大熱天的。”
話音一落,衆人更是一陣捂心口挑眉毛的。
瞧瞧,瞧瞧這郎情妾意的關心樣,看來我們家小世子終于快要納妾了,這小丫鬟命可真好啊就這麽一步登天麻雀快要變鳳凰了!
最後傳到北境王妃的耳朵裏,老王妃都準備給老王爺吹吹枕邊風看看擇日就把這事給挑明了。
結果還不等這事捅破了,世子澈先過來啓禀二老了。
“母妃知道我屋裏那個笙兒嘛......”
北堂澈跪在王妃腿邊一邊為她捶腿一邊說。
“澈兒有話就直說,母親都答應你。”
北境王妃美滋滋的摸摸世子澈的頭滿臉的惬意。
“既然這樣那孩兒就直說了……我能不能做主給她許給彤兒,彤兒從小就給我伴讀,這麽多年了挺不容易的,他倆兩情相悅也有段時間了,孩兒覺得吧…”
……
“啥???”
另一邊管事的嬷嬷問完名喚笙兒的小丫鬟也是一臉的驚悚,“啥???你說你跟小世子???啊???”
“恩,嬷嬷你總說小世子單純、什麽都不懂,您可真說錯了,小世子可是通透的很,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笙兒一臉的認真,“那天他留我在房裏半宿,一開始我當然是不好意思說的,可是世子太會聊天了,所以我就什麽都告訴他啦…後來他為了幫我和彤兒見面還…”
“行了行了你不要說下去了,快幫我去百草堂買點安神醒腦的藥我需要靜靜。”
再說這南義王家的世子奕,看似風流倜傥吧、放蕩不羁吧,其實從小心眼就挺多的、還特能往心裏藏事兒,本應是個什麽都懂的好孩子,然而其實也沒好到哪去。
自打家裏開始為他操心起納妾的事,雖然都沒明說,但是事情一開始進展的還是很順利的。
就比如這第一天吧把丫鬟留房裏,人就很順利的沒出來。
世子奕爬上大床就等着放下帷帳安然入寝了,可是站在床邊的丫鬟偏是滿臉糾結、磨磨蹭蹭的一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的表情。
世子奕坐在床上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這位小丫鬟,恩,長得不錯,看着挺機靈的,好像也在身邊呆了好些年了,一直伺候的不錯…
接着,世子奕好像想到了什麽似得眼睛一下就亮了,于是彎着嘴角沖她招了招手。
一直偷摸呆在門外聽聲的嬷嬷陰仄仄的笑笑,哼哼,就說這個翠兒長得好,一定留的下。
不但如此,過了一會世子奕喊了一嗓子,又把玉兒叫了進去。
哇,一個都不行?還得兩個?
果然是憋壞了,玩的還挺花哨,雙|飛…
第二天,兩個小丫頭跪在南義王妃面前。
“說說吧…”
“說、說什麽?”
“昨兒晚上?”
兩個小丫鬟跪在地上抖得跟篩子似得。
“昨兒、昨兒晚上?”
南義王妃身邊的嬷嬷咳嗦了一聲,“怕什麽?該說什麽就說什麽,不用藏着掖着的。”
于是兩個小丫鬟徹底慌了。
“我、我就說不行,你、你偏不聽,這回好了,連我都搭進來了。”
“那小世子要的我有什麽辦法,你、你敢不聽小世子的嗎?”
南義王妃笑了,原本以為聽這話這事是成了吧,結果沒成想...
兩個小丫鬟這一慌就稀稀落落的将昨夜的荒唐事和盤托出,一點都沒注意到南義王妃和嬷嬷那越發僵硬起來的臉色,還在低着頭跪在地上自顧自的滔滔不絕。
“你太菜了,那把就該搶地主好了。”
“我咋搶,我手裏最大的就一個尖兒,一手連不上的單,再說那把是你放小世子跑的。”
“我當時手裏就一個王一個3,小世子手裏有個大王然後連對,那你說我咋出?”
“哎,也是,這牌沒法打…”
“我打死你們兩個!!!”
南義王妃險些氣結。
家裏都是這麽個進展不下去的光景,日子長了也慢慢的就由孩子去了。興許哪天就開竅了呢?反正該做的做了,以後不落埋怨就行了。
笙兒和彤兒坐在屋門口曬着太陽,“你說咱們小世子一天到晚的對着那個琴匣子琢磨什麽呢?他要是喜歡,為啥不拿出來彈呢?”
而南義王府這邊。
翠兒拿胳膊捅捅玉兒,“昨兒小世子又坐在窗邊看着月亮發了半宿的呆。”
“這是怎麽了?該不會是鬧什麽毛病了吧?”
北堂澈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坐在湖邊垂下了眼簾。
那天,好像就是站在這裏呢。
而北堂奕呢,披着大氅趴在窗沿上對着那躲在雲端後面月亮嘆出了這一宿第N聲氣。
唉......
這到底都是怎麽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