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木蘭圍場的秋天白日裏熱的似火,到了夜裏卻裹上冬衣都嫌涼。
護駕值夜的官兵為了驅寒點起了一簇簇的篝火,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的美麗異常。衆人白日裏打獵陪駕,到了晚上再把獵到的山雞野兔烤了下酒,一時之間真是好不快活。
只是快活歸快活,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就實在招架不住了。
北堂澈暈頭轉向的由侍衛攙着扶回賬中休息,也不知道這幫祈元國來的人從小都是吃什麽長大的,拿碗喝酒也就罷了,還要一碗接着一碗的幹。尤其是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南迪公主,端着酒碗跳到你面前那麽一唱,你要不幹了這碗酒那你簡直都不是人。
是的,原來随吉雅王子一同上京面聖的還有他的妹妹南迪,便是那一直扮作男兒伴他左右的随從,竟然是一位公主。
後來才知道,其實皇帝早就知道這件事,滿朝的文武百官也無人不曉。只是公主這樣做的用意究竟為何,那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了。
北堂澈當然也不知道,所以在見到一身女裝的公主時還挺驚訝的。
那時他剛從三皇子楚離的賬裏出來,路過南義王家的營帳時,正好被走出來的北堂奕撞了個正着。
礙着前幾日發生的事還有點羞于見他,北堂澈剛想躲開,又被北堂奕攔住了去路。
楚離也不是個好事的,看出來北堂奕那欲語還休的樣,再看看北堂澈那飄忽不定的眼神,于是留下北堂澈一個人先走了。
北堂澈心裏犯着嘀咕,也不知道北堂奕又要幹什麽。
而北堂奕身為攔路人,卻又想不出有什麽可以當做借口的說法,身體總是先一步做出行動,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到北堂澈面前了,那也總不能直說我就是想見見你吧?
所以一時之間只能傻傻的站在北堂澈面前說不出話來。
或許前幾日那場“同生共死”給兩位世子的觸動挺深的,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雖然兩個人從小到大多年“交惡”,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吧,他想的是要保護他,他想的是要救他,即使嘴上誰都不曾說過什麽軟話也不曾表露過心跡,但是他們心裏都知道,他和他,其實從來都不曾真心厭惡過彼此。
而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麽多年來的交手又是為了什麽呢?
兩個人面對面的站着,路過的侍衛擡着剛獵回來的獵物,獵物身上還淌着血跡。
Advertisement
北堂奕拉了下北堂澈的胳膊往邊上站站,這一動彈,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進了點。
北堂澈心裏亂糟糟的,他感覺現在北堂奕只要一碰他,他就有點慌。
北堂奕心裏跳的挺快的,他感覺現在只要一看見北堂澈,他就忍不住想要觸碰他。
北堂澈知道自己這樣有點糟,他應該立刻轉身走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吧腳底下就像灌了鉛似得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北堂奕知道他說不出話的毛病又犯了,他應該努力說點什麽至少別再跟以前似得再讓這家夥跑掉,可是心裏越急腦子越跟不上趟,只能背着手抿着嘴巴幹巴巴的站着。
最後實在憋得沒辦法了,北堂奕就笨笨的伸出手扯了扯北堂澈的袖子,看北堂澈沒什麽反應還扭過頭不看他,北堂奕又往這邊靠靠,也把頭扭向了另一邊,只是扯住袖子的手往下一滑,指尖就碰到了袖子下面的......
“你們在這幹嘛呢?”
清脆的聲音吓得北堂澈一個激靈,趕緊把手背到了身後。
北堂奕面上一陣可見的失望,好不容易就要落入掌心的溫熱就這樣消失了。
北堂澈沖南迪公主拱了拱手,看公主這架勢應該是找北堂奕的,他也不好久留。
于是借口還和三皇子楚離有事商量,便匆匆離開了。
只是北堂奕那炙熱的眼神,卻像黏在了北堂澈的背影上,久久也收不回來。
南迪公主為何要女扮男裝的用意很多人都猜不到,但是有一點恐怕長着眼睛的人應該都看出來了。
歌舞正歡,南迪公主停留在北堂奕面前,端着酒碗唱起了第三首祝酒歌,歌聲高亢嘹亮,遠遠地回蕩在這青青草原上,再伴着星星點點的火花飄向夜空,襯得人臉頰紅紅的。
北堂奕和善的沖公主笑了笑,一仰頭,幹掉了碗裏的酒。
座上皇帝看着下面的兩個孩子,一個眼神遞到了南義王那邊。
南義王扶了扶胡須,又和身邊的北境王略帶深意的互相對了個眼色,均是暗暗地嘆了口氣。
南迪公主傾心南義王家世子奕。
吉雅得了機會問她,你看上那小子哪了?
草原上的勇士多了,世子奕即不是最英勇的、也不是最強壯的,可是對南迪公主來說,世子奕就是不一樣的。仔細想想也說不上來他哪裏好,只知道她一看見他就開心,一看見他笑,她就更開心。
總之就是喜歡,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呢。
北堂澈陪着北境王圍在篝火邊烤羊肉,北境王喝了點酒念念有聲,南義王家看來好事将近咯。
寒風陣陣,吹得火星四處飛舞。
北堂澈皺着眉頭不明所以,仔細的琢磨了一會,又想起了那日在北堂奕的帳前見過眉間帶羞的南迪公主,于是趕緊緊了緊身上的鬥篷。
怎麽穿的這麽厚了,還是覺得有點冷呢?明明還離篝火這樣的近呀。
而這樣的涼意為何如此熟悉,北堂澈又想起似是哪一日靠着貼着喜字的大門坐在地上曾隔着門聽過姐姐的一席話,他現在好像終于明白那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覺得冷了。
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北堂澈有些釋然的看着滿天的繁星。
總之還好,一切都還沒有弄到不能控制的地步,再想想那張躺在琴匣裏的古琴,再想想擦身而過手腕上感受到的力道,再想想脖頸上傳來的疼痛,再想想之前手指尖觸碰到的餘溫…
那些緊緊壓在心裏卻又難免流露出的情不自禁,現在再一一收回來的話,一定還來得及。
反正不能做夢吧。
北堂澈從篝火邊站起來,一擡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遠遠的站在那邊看向這裏,眼波流轉,可是北堂澈卻只當沒看見一樣,轉身掀開簾子躲進營帳裏。
不然還能怎麽樣呢,誰讓他和他,都沒那個資格。
幾天以後,秋狩結束了。
祈元的隊伍就準備直接在這裏與聖駕拜別,北上回家了。
臨行前一夜,吉雅王子與北堂澈辭行,兩個人繞着湖邊邊走邊聊。
吉雅王子很喜歡北堂澈,雖然他們相識時日不多,來往也沒那麽密切,但是他覺得北堂澈是個很有性情的人,他很喜歡這個新朋友。
北堂澈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也挺喜歡這個吉雅王子的,雖然外表看上去礙着身份的原因或多或少帶着點桀骜不馴,但是這人其實生性很單純,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往不拘小節,對人特別真誠。
可惜再見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他還真有點舍不得這個新朋友。
吉雅王子掏出一把短刀交給北堂澈,刀身鑲着七枚寶石,三枚嵌在刀柄上,四枚嵌在刀鞘上,精美異常。
“以後有機會去草原上找我,”吉雅王子站到北堂澈的身邊,笑着對他說道,“我請你吃最棒的羊肉,喝最香的馬奶酒。”
“那我可得好好練練酒量了。”北堂澈抿着嘴巴一笑,“不知道再見面又要到什麽時候。”
吉雅王子聽這話也不禁開始有點傷感起來,可是還不等他醞釀好離別的情緒,眼神往遠處随便那麽一瞟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于是話裏有話的對北堂澈說,“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北堂澈不明所以的看着吉雅王子,吉雅王子指了指他的身後,遠處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人。
南迪公主沖這邊揮揮手,身邊站着的是北堂奕。
北堂澈心下一沉,現在他終于明白吉雅為什麽說他們可能會很快再見面了。
再見的時候,怕就是送親和迎親了吧。
草原上的風真大啊,北堂澈不着痕跡的深呼吸了一下,吹得人有點喘不過氣。
“我們去別處吧。”
“沒事,看樣子也聊完了。”
吉雅王子不顧北堂澈的提議,迎着兩個人走上前去,可是過來的卻只有他的妹妹,北堂奕只是遠遠的站在原地。
“怎麽你一個人過來了?”
南迪公主臉色不像以往那樣活潑,仔細看起來還帶着一絲慘淡。
“哥哥,我們回家去吧,”南迪公主沖北堂澈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繼續用祈元語對吉雅王子說道,“這裏的人,不好。”
吉雅王子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可是還不等他問個究竟便被妹妹拉着離開了,只能邊走邊沖北堂澈揮揮手。
北堂澈看着吉雅兄妹走遠了才回過身,而那個原本站的遠遠的北堂奕,早已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勤勞不